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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五年六月(2)


  甲辰,戶部言:「應殿侍差出管當事畢並替罷,已承發遣,而有違程不赴本班公參者,其所破請受勿給。」從之。

  禮部、太常寺言:「奉詔議皇地祇祠典,緣郊祀之禮,國之大典,乞與尚書、侍郎、兩省及侍從官以上同議。」從之。(五月十八日,許將云云;七年三月十八日,禮部云云。)

  乙巳,詔:「大長公主、長公主女出適,其女夫授官未曾修立條貫。自今白身人武臣與左班殿直,已有官人與轉兩官,文臣授假承事郎。」(禦集六月十二日。)

  丁未,戶部言:「太皇太后宅管當,三班差使程文靜乞磨勘,拘條不許。按慈聖光獻太后宅掌箋奏梁惟清磨勘在今條之前。」太皇太后宣諭:「梁惟清系神宗皇帝為慈聖光獻宅管當,許特磨勘。今來難以攀援,其程文靜令吏部依條施行。」

  是日,(六月十四日。)戶部尚書梁燾、給事中朱光庭始受命。(初除在五月二十六日。)

  先是,蘇頌既除左丞,(三月七日。)翰林學士闕,三省議所補,傅堯俞引鄧溫伯,劉摯曰:「嘗除吏部,以言而罷,事甚近。」堯俞曰:「向者遷也,今舊物爾。」眾皆曰:「然。」乃擬上,太皇太后曰:「溫伯兼是延安府箋記舊臣,乃隨龍人也。」命既下,王岩叟封還,以溫伯奸邪,前草蔡確官制,略曰「獨嘉定策之功」,首相王珪制則曰「與定策」而已,此確黨也。太皇太后諭曰:「謂溫伯確党,非也。昔論相州獄事,與確大異。今且可罷承旨,以龍圖閣學士為侍讀。」(四月二十。)而岩叟複封還之,燾、光庭及劉安世等皆繼論列,謂:「溫伯柔佞,雖未能為大惡,敗亂政事,然素不與正人為黨,而陰邪小人附之者不一,近遂舉陸佃自代,此又見其志,漸恐引類不已,消長之勢必自此始。」已而太皇太后諭曰:(四月四日。)「言者必疑溫伯別有進用,所以如此爭論。然止是見得眼前事,向後亦未可知,安能今日扼溫伯進也?昨害民之事,更改不少,知他久後如何?每思及此,令人不可堪,然台諫之言不可不行。」遂以溫伯知南京。(溫伯知南京,已附四月二日,其實乃四月四日也。)劉摯進曰:「若不忘溫伯異時是可任使,即諭曰:『與記,當待別除差遣。』」既退,坐殿廬,將書聖旨,許將、傅堯俞揣上所諭之意,乃曰:「此須再稟。」歸,步于廊,呂大防密語摯曰:「所諭如此,奈何!」摯曰:「昨政事更改,皆合人情,無可論。但失意之人無害於政者,合進則與進之可也。」後二日,(六日。)大防與將及堯俞先集漏舍,摯與韓忠彥後至,將趨朝,大防立語摯曰:「適漏舍議溫伯當伸初命。」(溫伯用三月十四日初命複為承旨,乃四月六日。)進白太皇太后曰:「此除本出於執政進擬,若見得允當,固合如此執持。」又曰:「言事官當並與稍遷。」而燾等論溫伯不已,故皆移官。(安世累奏,見四月六日,餘未見。五月廿六日,燾、安世、光庭皆遷。)然燾等闔門不敢出者久之,太皇太后尋諭大防等曰:「燾等何久不受命?然亦思慮來必有所難,今須少加恩禮。」大防曰:「未審如何加恩禮?」諭曰:「欲遣人押令受命供職。」眾皆贊之,於是遣內東門使臣押燾、光庭赴閤門受命,初至幕次,又遣禦藥院陳衍面諭二人,遂命入謝。而劉安世以病告未出,亦遣使就其家諭以此意,仍賜之食,安世訖不受命。(八月十八日,奉祠。此據劉摯行年後記增入。蘇轍言朝廷兼用邪正,其議論蓋自此始,不可不詳記也。)

  乙酉,中書舍人鄭雍言:「新除禮部侍郎陸佃權禮部尚書。按:佃附會穿鑿,苟容偷合,其始進已為清議不容。伏望更擇賢才,處之高位。」詔佃候實錄書成日,別取旨。佃乞補外,乃以佃為龍圖閣待制、知潁州。(佃出知潁州,在二十八日,今並書。蘇轍言「舍人二人相次封還佃命」,此但著鄭雍,不知更一人為何,當考。)

  禦史中丞蘇轍言:「臣聞宰相之任,所以鎮撫中外,安靜朝廷,使百官皆得任職,賞罰各當其實,人主垂拱無為,以享承平之福,此真宰相職也。臣竊見近者執政進擬鄧溫伯為翰林學士承旨,除命一下,而中書舍人不肯撰詞,給事中封還詔書,禦史全台、兩省諫議皆力言其不可,議論洶洶,經月不定。而執政之意確然不回,溫伯既仍舊就職,而言者並獲美遷,質之公議,皆不曉其故。若謂執政是邪,則給、舍、台、諫並系所選,豈其皆非?若以論者誠非邪,則不加黜責,並獲優寵,進退無據。是以公議皆謂朝廷自知其非,但重於改作而已。今者謗議未息,又複進擬禮部侍郎陸佃、兵部侍郎趙彥若權本部尚書,舍人二人複相次封還陸佃之命。臣竊惟此二事本非朝廷急切之務,勢須必行者也。上既不出於人主,下又不起於有司,皆由執政出意用人,致此紛爭。內則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厭于煩言,焦勞彌月,下則侍從要司失其舊職,綱紀廢壞,至於賞罰顛倒,頃所未聞。臣不知為政如此,得為鎮撫中外,安靜朝廷者乎?頃者謂六曹侍郎闕人,朝廷始擢用諸卿、監為權侍郎,蓋以不權侍郎,則本曹公事闕官發遣。如禮、兵諸部,事至簡少,雖無侍郎,但責郎官,亦自可了。況侍郎既具,而複權尚書,此何說也?若謂侍郎久次,當遷尚書,臣不知尚書久次,當遂遷執政乎?此則為人擇官,而非為官擇人之意也。臣待罪執法,竊慮聖意未經究察,但見執政曆詆有司,而自伸其意,使群臣無由自明,今後更有如此等事,無敢守法為陛下明白是非者,是以區區獻言,不覺煩瀆,罪當萬死。」

  庚戌,宣政使、榮州團練使(案:原本作「圍諫使。」考宋史職官志無此官名,當是團練之誤,今改正。)內侍副都知劉有方為宣慶使。

  辛亥,戶部言:「合住支請給所在官司取索券曆,限五日批抹,繳申轉運使;即在京所給並請他路物者,申戶部;有分移者仍報見請,准此繳申。以上違者杖一百。並給公據。若差出曆不隨身者,速報合屬官司。」從之。

  癸醜,大理寺言,諸軍因差發過闕,如有理訴者,不得過十日。從之。(新無。)

  乙卯,直龍圖閣劉忱為衛尉卿,衛尉少卿韓宗師為太僕少卿,太僕少卿陳紘知陝州,監察禦史楊康國為殿中侍御史,秘閣校理張舜民為金部員外郎。舜民先除殿中侍御史,以辭免,故有是命。(五月二十二日,舜民、康國皆初除。)正字張耒為著作佐郎。(五年十二月四日,加集校;六年六月八日,為秘丞;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以秘丞、集校為史討。)

  詔禦史中丞蘇轍、侍御史孫升同舉監察禦史二員以聞。

  禦史中丞蘇轍言:

  臣竊觀元祐以來,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無聚斂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奸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便利,規求複進,不免百端遊說,動搖貴近,臣愚竊深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說,雜進於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則冰炭同處,必致交爭,熏蕕共器,久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

  昔聖人作易,內陽外陰,內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內陰外陽,內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蓋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於外,每加安存,使無失其所,不致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桓溫之亂,諸桓親党,佈滿中外。及溫死,謝安代之為政,以三桓分蒞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安有經遠無競之美。然臣竊謂謝安之於桓氏,亦用之於外而已,未嘗引之於內,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將不能保其身,而況安朝廷乎?

  頃者一二大臣專務含養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內有所主,故蔡確、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眾。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之失,凡在外臣僚,例蒙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制,而明堂薦子,止得選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官褫職,惟恐不甚。明立痕跡,以示異同,為朝廷斂怨,此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祿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跡可指,此朝廷之至計也。

  近者朝廷用鄧溫伯為翰林承旨,而台諫雜然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匯進。臣嘗論溫伯之為人,粗有文藝,無他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方王珪、蔡確用事,則頤指如意,及司馬光、呂公著當國,亦脂韋其閑。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損益,遇流便轉,緩急不可保信,誠不為過也;若謂其懷挾奸詐,能首為亂階則甚矣。蓋台諫之言溫伯則過,至為朝廷遠慮則未為過也。

  故臣願陛下謹守元祐之初政,久而彌堅,擇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於在外臣子,一以恩意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久而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博采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崇斯義,勿謂不預改更之政,輒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後朝廷安矣。(蘇轍遺老傳雲:自元祐初革新庶政,至是五年矣,一時人心已定,惟元豐舊黨分佈中外,多起邪說,以搖惑在位。呂惟中與中書侍郎劉莘老二人尤畏之,皆持兩端為自全計,遂建言欲引用其党,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宣仁後疑不決,轍於延和麵論其非,退複以劄子論之。)時宰相呂大防、中書侍郎劉摯建言,欲引用元豐黨人,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皇太后頗惑之,故轍言此。退後,上疏曰:

  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進呈劄子,論君子小人不可並處朝廷,因複口陳其詳,以瀆天聽。竊觀聖意類不以臣言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詞迫遽,有所不盡。退伏思念,若使邪正並進,皆得與聞國事,此治亂之幾,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誤蒙聖恩,典司邦憲,臣而不言,誰當救其失者?

  謹複稽之古今,考之聖賢之格言,莫不謂親近君子,斥遠小人,則人主尊榮,國家安樂;疏外君子,進任小人,則人主憂辱,國家危殆。此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論為邦,則曰「放鄭聲,遠佞人」,子夏論舜之德,則曰「舉皋陶,則不仁者遠」;論湯之德,則曰「舉伊尹,則不仁者遠」;諸葛亮戒其君,則曰「親賢臣,遠小人,此前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凡典冊所載,如此之類,不可勝紀。至於周易所論,尤為詳密,皆以君子在內,小人在外,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內,君子在外,為陰陽之逆節。故一陽在下,其卦為複,二陽在下,其卦為臨,陽雖未盛,而居中得地,聖人知其有可進之道;一陰在下,其卦為姤,二陰在下,其卦為遯,陰雖未壯,而聖人知其有可畏之漸。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陰陽之和者,惟泰而已。泰之為象,三陽在內,三陰在外,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為,小人奠居於外,安而無怨,故聖人名之曰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方泰之時,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無失其所,天下之安,未有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勢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則勢將必至反復。故泰之九三則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竊惟聖人之戒,深切詳盡,所以誨人者至矣,獨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悅,而引之於內,以自遺患者也。

  故臣前所上劄子,亦以謂小人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務,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祿恩賜,彼此如一,無跡可指,如此而已。若遂引而寘之於內,是猶畏盜賊之欲得財,而導之於寢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開之以坰牧,天下無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勢同冰炭,同處必爭。一爭之後,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恥,擊之難去;君子潔身重義,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語曰:「一熏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蓋謂此矣。

  昔先皇帝以聰明聖智之資,疾頹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追跡三代,今觀其設意,本非漢、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時臣佐,不能將順聖德,造作諸法,率皆民所不悅。及二聖臨禦,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當此之際,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於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傍偟踧躇,若無所措,朝廷雖不斥逐,其勢亦自不能複留矣。尚賴二聖慈仁,不加譴責,而宥之于外,蓋已厚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勢大定,而議者惑於浮說,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欲以調停其黨。臣謂此人若返,豈肯徒然而已哉?必將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禍,蓋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蓋自熙寧以來,小人執柄二十年矣。建立党與,佈滿中外,一旦失勢,希覬者多,創造語言,動搖貴近,脅之以禍,誘之以利,何所不至?臣雖不聞其言,而槩可料矣。聞者若又不加審察,遽以為然,豈不過甚矣哉?

  臣聞管仲治齊,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諸葛亮治蜀,廢廖立、李嚴為民,徙之邊遠,久而不召,及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駢、立、嚴三人者,皆齊、蜀之貴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貴臣,而使之無怨者,非有他也,賞罰必公,舉措必當,國人皆知其所與之非私,而所奪之非怨,故雖仇讎,莫不歸心耳。今臣竊觀朝廷用舍施設之閑,其不合人心者,尚不為少。彼既中懷不悅,則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納之,以平其隙,臣未見其可也。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陛下誠以異同反復為憂,惟當久任才性忠良、識慮明審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雖未及皋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遠矣。故臣願陛下斷自聖心,不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則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待罪執法,若見用人之失,理無不言,言之不從,理不徒止,如此則異同之跡益複著明,不若陛下早發英斷,使彼此泯然無跡可見之為善也。臣受恩深重,輒敢先事獻言,罪合萬死。疏奏,太皇太后命宰執於簾前讀之,乃宣諭曰:「蘇轍疑吾君臣遂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宰執從而和之,自此兼用邪正之說始衰。(此據轍遺老傳自敘。)

  轍複上疏曰:(「德音一發,眾心渙然」,謂「蘇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也。此疏依轍自敘附前疏末。)

  臣聞聖人之德,莫如至誠,至誠之功,存於不息。有能推至誠之心,而加以不息之久,則天地可動,金石可移,況於斯人,誰則不伏?臣伏見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隨時弛張,改革弊事,因民所惡,屏去小人,天下本無異心,群黨自作浮議。近者德音一發,眾心渙然,正直有依,人知所向。惟二聖勿移此意,則天下誰敢不然?衛多君子,而亂不生,漢用汲黯,而叛者寢。苟存至誠不息之志,自是太平可久之功,此實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然臣以謂昔所柄任,其徒實蕃,布列中外,豈免窺伺?若朝廷施設必當,則此輩覬望自消。昔田蚡為相,所為貪鄙,則竇嬰、灌夫睥睨宮禁,僥倖有功;諸葛亮治蜀,行法廉平,則廖立、李嚴雖流徙邊郡,終身無怨。此則保國寧人之要術,自古聖賢之所共由者也。

  臣竊見今天下雖未大治,而祖宗綱紀具在,州郡民物粗安,若朝廷大臣正己平心,無生事邀功之意,因弊修法,為安民靖國之術,則人心自定,雖有異黨,誰不歸心?向者異同反復之憂,蓋亦不足慮矣。但患朝廷舉事,類不審詳。曩者黃河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鑿,欲導之使東,移下就高,汩五行之理。及陛下再遣官吏按視,知不可為,猶或固執不從,經今累歲,回河雖罷,減水尚存,遂使河朔生靈,財力俱困。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順,朝廷招徠之厚,惟恐失之,而熙河將吏,創築二堡,以侵其膏腴;議納醇忠,以奪其節鉞,功未可覬,爭已先形。朝廷雖知其非,終不明白處置,若遂養成邊隙,關陝豈複安居?此二事則臣所謂宜正己平心,無生事邀功之意者也。

  昔嘉祐以前,鄉差衙前,民閑常有破產之患。熙寧以後,出賣坊場,以雇衙前,民閑不復知有衙前之苦。及元祐之初,務於復舊,一例複差,官收坊場之錢,民出衙前之費,四方驚駭,眾議沸騰。尋知其不可,旋又複雇法,有所未盡,但當隨時修完,而去年之秋,複行差法,雖存雇法,先許得差。州縣官吏利在起動人戶,以差役為便,差法一行,實時差足,雇法雖存,誰複肯行?臣頃奉使契丹,道出河北,官吏皆為臣言:「豈朝廷欲將賣坊場錢別作支費耶?不然,何故惜此錢而不用,殫民力以供官?」此聲四馳,為損非細。又熙寧雇役之法,三等人戶並出役錢,上戶以家業高強,出錢無藝,下戶昔不充役,亦遣出錢,故此二等人戶,不免諮怨。至於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錢不多,雇法之行,最為其便。及元祐罷行雇法,上下二等,欣躍可知,惟是中等則反為害。臣且借畿內為比,則其餘可知矣。畿縣中等之家,大率歲出役錢三貫,若經十年,為錢三十貫。而已今差役既行,諸縣手力最為輕役,農民在官,日使百錢,最為輕費,然一歲之用已為三十六貫,二年役滿,為費七十餘貫。罷役而歸,寬鄉得閒三年,狹鄉不及一歲。以此較之,則差役五年之費,倍於雇役十年所供。賦役所出,多在中等,如此,安得民閑不以今法為害,而熙寧為利乎?然朝廷之法,官戶等六色役錢,只得支雇役人不及三年處州役,而不及縣役;寬剩役錢,只得通融鄰路、鄰州,而不得通融鄰縣;人戶願出錢雇人充役者,只得自雇,而官不為雇。如此之類,條目不便者非一,故天下皆思雇役而厭差役,今五年矣。如此二事,則臣所謂宜因弊修法,為安民靖國之術者也。

  臣以聞見淺狹,不能盡知當今得失,然四事不去,如臣等輩猶知其非,而況于心懷異同,志在反復,幸國之失,有以藉口者乎?臣恐如此四事,彼已默識於心,多造謗議,待時而發,以搖惑聖聽矣。伏乞宣諭執政,事有失當,改之勿疑,法或未備,修之無倦。苟民心既得,則異議自消,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以安富貴,海內蒙福,上下所同。所有衙前,差役二事,臣方根究詳悉,續具聞奏。臣不勝區區,冒昧聖聽,伏俟誅譴。(遺老傳雲:大臣怙權恥過,終莫肯改。)

  丁巳,賜越國賢惠大長公主墳寺額曰「崇懿寶方」。(禦集。)

  戊午,正議大夫致仕賈昌衡卒。

  已未,資政殿大學士、提舉崇福宮韓維知潁昌府,端明殿學士、知蔡州王存為資政殿學士,寶文閣直學士、知鄭州謝景溫知真定府,新知潁昌府、龍圖閣待制蔡京知鄆州,集賢殿修撰、知潤州林希為天章閣待制,左朝奉郎、知徐州彭汝礪為集賢殿修撰。

  先是,給事中范祖禹言:「臣近准中書省錄黃節文:『尚書省檢准元祐敕,獄暑月五日一次湯刷枷杻,其罪人以時沐浴。奉聖旨令刑部遍下諸路、開封府界,今後每歲暑月,依上條施行者。』臣檢會祖宗舊制,每歲冬夏,降詔恤刑。自太宗皇帝雍熙三年以來,累聖遵行,未之有改。至熙寧三年,編修中書條例所奏委逐路提點刑獄司,每歲於四月、十月檢舉,牒逐州長吏訖奏。臣竊惟祖宗欽恤庶獄,特從朝廷降詔,蓋當盛暑、大冬之月,使溥天之下至於海隅,狴牢囹圄之中,皆知聖主深居九重,而憫念及之,此所以為仁恩也。今令刑部遍下諸路,雖重于提刑司檢舉,然州縣奉承宣佈,及書之史冊,猶未若恤刑之詔,臣竊惜之。欲乞依祖宗舊制,令學士院每歲冬夏降詔,仍自今年十月為始,以副陛下仁恤刑獄之意。」於是詔中書省每歲四月上旬檢舉降詔。(祖禹以六月四日上言,二十六日從其請。)

  吏部言:「廣南東、西路諸經略司準備差使二人,以大使臣充;準備指使三人,供奉官至借差充,委經略司奏舉。如無官司可舉,申吏部,依常調發定差,申樞密院。西路別差準備指使殿侍三人。其請給,當直人依本資序。並從經略司隨宜差使或權閣官處,各三年為任,滿任酬獎,比類保明聞奏。內有願就本路合入差遣者,亦聽奏差。廣南東、西路準備差使、指使給支賜遞馬驛券、遞鋪兵士有差。」從之。(新無。)

  庚申,右政議大夫致仕陳述古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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