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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二年三月(2)


  己巳,詔都水使者王令圖在河北經營河事亡歿,令本路量與應副喪事,仍賜錢五十萬。從侍御史王岩叟奏請也。

  庚午,鎮江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名府韓絳充集禧觀使,發來赴闕。絳屢乞致仕,不許,因召之。

  降授朝散大夫王孝先為都水使者。(王覿云云附此月二十四日,並四月六日。)

  右騏驥使、內侍押班、權管勾入內押班公事馮宗道為皇城使。

  三省言:「古者道揆在上,法守在下。今既責有司以守法,又委之以引例,則為職不專,而奉法有二。如此,則亂上下之分,長出入之弊。欲例之在有司者,收還中書。緣修例於法外別作輕重,尤難於創法,非深識義理善揣情法者,不能精也。今修例專委吏人,恐未能充此任。欲擇燭理明審者二人,充中書刑房檢例官,使議去取類例,因令閱大理、刑部所上奏案,簽貼差失,以告於執政。古者,獄疑則司寇以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今大理、刑部所上奏案,必先經尚書省,次上中書,中書貼例取裁,乃過門下。門下職在省審,見其差誤,理須駁正。不惟事涉迂滯,稽留犴獄,亦有逐省退下有司,其間輕重相反,有司緣此益增眩惑。欲刑部、大理奏案,兩司所議皆同,即令具指疑慮可憫、情法輕重之狀;若兩司所見異同,則各為一狀,並上中書三省參聽;若州郡元作疑慮可憫及情法輕重奏上,而有司以為罪不當讞,卻行改斷,依例具鈔奏上,內尚書、門下省點檢,尚有可疑,亦委三省同議。」從之。(政目雲:詔疑獄三省同議。舊錄雲後以刑部論奏,罷前令。新錄削去。二十八日範百祿云云,即舊錄所稱刑部論奏也。)

  戶部言:「陝西提刑司奏,逐州軍上四等人戶既免支移,只令本路州、縣送納轉運司所立地裡腳錢,比之就遠倉送納費用錢數,別無侵損於民。外第五等自來不曾支移人戶,惟陝、解二州費用差少,蓋是平日轉運司支移之時,地裡不均,故輕重不等,今來難以一例裁減。乞下轉運司,今後賦稅,將第一、第二等戶支移三百里內,第三等、第四等戶二百里內,第五等戶一百里內。如人戶不願支移,乞納地裡腳錢者,亦相度分為三等錢數,各從其便。」從之。前此,禦史言陝西轉運使呂大忠以支移為名,其實不離本處,止令稅戶每鬥納腳錢十八文,百姓苦之。詔提刑司體量,故有是奏。

  辛未,觀文殿學士、銀青光祿大夫、知河陽馮京為保甯軍節度使、知大名府。

  詔密州日照莊鹽場以日照鎮為名,令監官兼管煙火公事。

  壬申,太師、宰臣、執政、親王、宗室自群玉殿迎奉神宗皇帝神禦,權奉安於文德殿。

  癸酉,群臣詣文德殿行告遷禮,皇帝行酌獻禮,宗室立班前導神禦至景靈宮宣光殿奉安。宗室立班儀如迎奉神禦。鼓吹及鈞容、教坊作樂皆吉禮,文德殿酌獻,皇帝並權易吉服,宗室逐處立班及前導神禦,權用吉服、鞍韉,禮畢如初。(呂公著家傳雲:三月二十一日癸酉,奉安神宗皇帝禦容于景靈宮宣光殿。是日早,百官立班文德殿廷,詔公著攝事酌獻,以上感寒壅不出故也。獻畢,宰臣、親王以下皆徒步導從至本殿,非禮也,蓋二王欲之。此與實錄同,當考。)

  丙子,右司諫王覿言:

  臣伏見河北人戶轉徙者多,朝廷責郡縣以安集,空倉廩以賑濟者,久矣。猶以為未也,又遣專使察視之,惟恐一夫之不被其澤也,恩德可謂厚矣。然耕耘失時,而流轉于道路者不已;二麥將熟,而寓食于四方者未還,其故何也?蓋亦治其本矣。

  所謂本者,大河橫流,吞食民田,未有窮已也。故濱河之民,居者無安土之心,去者無還業之志,而又田為陂澤者,雖欲還業,將安歸乎?今河之為患者三:氾濫渟滀,漫無涯涘,吞食民田,未見窮已,一患也;緣邊漕運,獨賴禦河,今禦河淤澱,轉輸艱梗,二患也;塘泊之設,以限南北,濁水所經,即為平陸,三患也。此三患者,外則生遐方窺覦之心,內則成倉廩空虛之弊。失田業者,雖遇稔歲,亦無還集之期;憂夫役者,雖非凶年,亦有轉徙之意。其為患者如此,則朝廷之上得安枕而無慮乎?前日,朝廷蓋嘗留意於斯矣,頻年遣使,徒引歲月,而議論終不決也。策將安出哉?

  臣愚以謂可遴擇都水官、轉運使官而責成焉,庶幾可為也。朝廷于都水、轉運司何嘗不務得人耶?然而鮮得其人者,蓋有自也。臣竊見朝廷近日用都水使者,必擇其嘗為水官者,可謂審矣,乃所以失之也。夫既有其才又更其事者,則善無以加,然必不得已,惟才之擇焉可也。使其人明智不惑,而足以辦吾事,雖未嘗在河朔,未嘗為水官,可用也。使其人暗陋無識,而不足以辦吾事,雖久於河朔,嘗為水官,果何補哉?

  新轉運使範子奇屢在河朔矣,是前日嘗建議欲複故道者也。初,其言似乎得之詳而講之熟者,一旦朝廷遣專使李常等按其事,常等之議有所不同,子奇遽變前說而求合焉,果明智不惑之士耶,非耶?朝廷固嘗采公議而罪之矣,今複以為轉運使,臣莫知其故也。新都水使者王孝先嘗任水官矣,是前日以鍛煉而為大理卿者也。孝先自作長安司錄,已著暗繆之名,關中士人傳以為笑。既任水官,蔑聞善狀,及充廷尉,惟務刻深,果明智不惑之士耶,非耶?朝廷固嘗采公議而黜之矣,今複以為都水使者,臣莫知其故也。今河北數千里之地,百姓流亡,三患未去,而欲以治水之效望此兩人,臣決知其無補而有害也。伏望聖慈以河北生靈為慮,使都水、轉運司官各得其人,然後責之以治水之效,庶幾有成焉。

  貼黃稱:「河議不決累年矣,其持論不同者,率多貴近大臣也。今都水及轉運司既欲其明智不惑,又欲其所守堅正,無所觀望畏避,然後議論出於至公而可當重責,此非子奇、孝先之所能及也。」(覿奏議自注雲:三月二十四日。又四月六日覿奏。)

  右諫議大夫梁燾言:「伏聞敕旨依有司所請,以應欠市易均月錢,大小姓人戶不以系與不系元乞折納舍屋,指揮拘掠施行,奉聖旨小姓戶拘掠一半。此令一出,群眾騷然,室廬裡巷之間,怨嗟愁歎之聲複作,甚可驚也。臣以謂失信動搖人情,莫大於此。朝廷始謂官錢重困百姓,至於破產亡家,故給還屋業,但為均月錢送納,甚大惠也。行之未久,而欲增為貼納;行之又未久,今複變之,豈不失信哉?竭其所入,為之拘掠;摘其不足,使之貼納,是絕其生計,而驅之就饑寒離骨肉也,豈不失恩哉?其元乞納舍屋,謂若在官,拘之粗亦有理;不系元乞折納者,一切奪去,未為無名。小姓所有不多,豈堪去之一半,而又增貼納也?持之日久,取之日削,民力終不勝困矣。官錢竟至虧損,民產竟至破壞,是公私兩失也。設使一日得之,亦須以歲月用之。即寬歲月之取,以應歲月之用,官錢終足,民產終存,是公私兩得也。況縣官經費不專仰此錢,百姓用度非此錢不足,何苦而不以緩民,而使奸人暴吏不深惟國家大體,而妄作自媚諂事朝廷,為此刻急之事大罪戾也?伏乞聖慈詳酌,特賜指揮,追寢敕命,以安人心,使京師之民曉然知陛下仁民惠愛之本意。」貼黃:「祖宗之朝,京師之民被德澤最深,居常無毫髮之擾,故大姓數百家。慶曆中,西鄙用兵,急於財用,三司患不足者數十萬,議者請呼數十大姓計之,一日而足,曾不擾民而國家事辦。祖宗養此京師之民,無所動搖者,正為如此。臣願陛下以祖宗之法為法,存全愛養京師已敝之民,一二十年之間,方得如舊,誠遠計也。伏惟聖慈深留宸念。」(此議梁燾奏議小姓戶拘掠一半,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指揮,今附見本月日,其從不從當考。燾集論此事凡三奏,今但存其一。編類章疏又別有一奏,即第二奏也,有小不同,今增入。)

  燾又言:「臣風聞朝旨拘收見欠官錢人戶產業,臣竊謂未必然,命令一下,民間鼎沸,傳之四方,人情驚擾,複結愁怨,轉傷和氣,甚負陛下安靜天下之本意也。伏乞聖慈特降恩旨,罷此行遣,令展限理索,以安百姓之心。」貼黃:「拘收物業者,謂如日掠房錢三二十貫,每日盡掠納官,候償足官錢,方卻還本戶。如此,則人戶每日無以為生,必致破壞家計,饑寒失所,骨肉離散,此事萬萬不可行,伏乞聖慈速賜指揮。又今久旱為災,恐政事有所未協民情,正宜君臣同德,以安靜為務,此令一出,必動人怨,非所以感天致雨也。伏望面詔執政大臣,使欽體睿慈。又方今民情漸次安業,不可少有動搖,只如拘收一半物產,亦足以破壞人戶家計,須是全罷今來指揮,即民間實受聖賜也。又熙寧以來,有司上誤朝廷,催納官錢不足,即沒納財產,至於上等人戶雇妻賣子,一家老幼星散,往往饑寒怨憤至死。京師如此破壞大姓十數家,中下戶不可勝數,此事豈可複見於今日也!陛下左右之臣,必皆忠讜,可賜詰問,令奏其子細,但恐天聰不忍聞之,此可為深戒也。」

  丁醜,開寺觀祈雨。

  戊寅,中書舍人曾肇言:「吏房送到詞頭,右諫議大夫鮮于侁除集賢殿修撰、知陳州,臣已撰辭簽書錄黃去訖。今檢會元祐元年六月十四日敕節文,自侍郎至諫議除外官者,並無換待制,即朝廷擢用及責降者,不用此例。今來鮮於侁以疾丐郡,累章然後得請,即非責降。所除集賢殿修撰,竊慮未應得前項條貫,伏乞下三省改正施行。」詔候一年取旨。(十四日侁出。梁燾云云已附十四日。)

  駕部郎中黃好謙知濮州。

  樞密院言:「訪聞諸路州軍頗闕兵士防守,及兵仗不完處。今災傷州軍盜賊竊發,數有奏報,深慮奸人窺伺無備,及於僻遠兵甲難到之處乘間作過,請除三路外,令諸路安撫、鈐轄、轉運、提刑、提舉兵甲等司,點檢轄下防守之備。若人兵、器仗不足,即相度那移添補修完,務令足辦。僻遠處亦於鄰近量添人防守,使緩急可以照應救補。或城壘圮壞,亦隨宜修補。更有合行事件,並節次措置以聞。即不得張皇搔擾,仍不下司。」從之。

  都大提舉成都府、永興軍等路榷茶司言:「准敕熙河、秦鳳、涇原三路合用茶,依舊官為計置;永興、鄜延、環慶三路,許商旅通販。今欲乞仍以永興、鄜延、環慶為所部,及以都大提舉成都府、利州、陝西等路茶事司為名,並措置畫一。」並從之。(編類冊三月二十六日聖旨。)

  陝西制置解鹽司言:「得旨從本司奏請,將沿邊環、慶等八州軍依範祥舊法,召人自備貲本,入中解鹽,一依新裁定鹽價,于轉運司年額鈔內紐算支還價錢,其入下鹽,卻依裁定每斤價錢出賣,應副轉運司糴買。本司相度,欲乞將舊法客人入內解鹽,於年額賣鹽錢數內減費錢二萬七千余貫,許依數取撥添納,充在京買鈔本錢,隨時消息平准鈔價。」從之。

  己卯,詔:「近年內外官司和雇百姓、剗刷廂軍,興造土木,少有休息。今雨雪不時,亦恐緣此有傷和。應天下見修及合行繕完處,止令合役人漸次修葺外,餘閒慢處宜權罷三年。所有每年例諸州軍剗刷廂軍兵士,除河防、邊防緊急及城壁、倉庫、營、馬棚不可暫闕應副外,亦令權罷差刷三年。如有已剗刷到作匠役兵,立便卻令押歸元處,仍不得以和雇為名,差雇百姓。所有官司有違,在京禦史台、外路監司覺察按劾以聞。西京奉修神禦,並依已降指揮。」(舊錄雲:國家承平百有餘年,祖宗時宮室、倉庫,至熙寧上漏旁穿,先帝稍加完繕,時以為傷和氣。新錄辨曰:罷繕修以恤百姓,蓋恐懼弭災之盛德。今削去「國家承平」以下三十四字。新錄今乃全闕此段,蓋脫版,非刪削也。禦集在二十八日。)

  庚辰,刑部侍郎范百祿言:「近敕,例在有司者,收還中書,擇燭理明審者二人,充刑房檢例官,使議去取;因令閱大理、刑部所上奏案,並令大理、刑部奏案具指疑慮可憫、情法輕重之狀,若兩司所見異同,則各為一狀,並上中書省者。竊詳造令之意,當謂秋官之貳不得其人,致煩朝廷收還此例,別建宰屬,不付有司,恐當為官擇材,不可因事變法。今新錄節目逐件事理頗窒礙,本部施行未得,已具奏聽旨外,若以為臣不職,宜早斥罷,望除臣外任一差遣。」詔不允。(新本削去此段,今複存之。蘇軾撰答詔曰:「成王命君陳:『商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古之有司與天子相可否蓋如此,而況公卿之間,議有異同,而不盡其說哉?例在中書與在有司,固宜審處歸於至當,而卿遽欲以此去位,非古之道也。其益修厥官,以稱朕意。」百祿傳:明年,詔試,遷中書舍人。司馬光議複差役法,百祿曰:「熙甯初,嘗為咸平縣,免役法行,一日罷開封衙前數百人,民甚悅。今第減出錢之數,以寬民力可也。」光不從。使遼還,遷刑部侍郎。有以強盜及故殺、鬥殺情可矜者,讞于朝,法官援例貸免,司馬光曰:「殺人不死,則法廢矣。」百祿曰:「謂之殺人則可,制刑而以為不疑,原情而以為無可憫則不可。今不處死,則二殺之科自是無可疑與可憫者矣。天下之獄,歲以萬計,如是而殺之,則死者不亦多乎?」光不能奪,然卒行之。前此嘗詔天下奏獄不當獄者,按其罪,有司重請讞斷,刑罰峻密,至有枉情以合法者。百祿曰:「熙寧之令,非疑慮與憫而輒奏者免駁勘,至元豐刪去之。去年詔書,不得用例貸配,有不當即奏劾,自是官吏畏罪,不憚論殺。」因具元豐六年至元祐二年死者、貸者之數以聞。明年奏獄,門下省多駁正,當貸者皆欲殺,百祿屢以告執政,執政怒言於上,有詔:例在有司者悉收還中書,置檢例官二人,使議去取,閱刑部、大理所奏疑慮若可憫、情法輕重之狀,有異同各以上。百祿請去,且上疏極論之。疏奏,悉如所請,既宥諸囚,而例複歸刑部。自是中外奏讞無所避。百祿舊傳載咸平免役事,新傳削去,餘悉因舊傳。按:司馬光以九月一日卒,百祿以九月十二日除刑部侍郎,舊傳稱百祿與光爭法,豈未為刑部侍郎時,或為中書舍人主判刑房,則可。恐舊傳未可信,須考。范百祿傳蓋因范祖禹墓誌,但雲使遼還,權刑部侍郎,不雲遷也。或以中書舍人兼權刑部侍郎,則猶及與光論辨,若真為刑部侍郎,則光死矣。墓銘又雲:「朝廷以百祿議獄持平,真為刑部侍郎。」蓋不詳也。墓銘雖出祖禹,尚須考之。禦錄劉賡傳雲:元祐初,大臣議收刑部例還中書,設刑房檢討官,乃上疏言官制盡出先帝聖畫,以例藏刑部,可比則擬鈔,不可則取旨。六曹惟刑部用例,且唐制中書舍人六員押案,今以案為房,尚襲故事。置檢討官,則刑房舍人虛設矣。時議改熙寧案問自首法,賡固執不可。高麗人使李子威問律中五事,賡折衷疑議,聽之聳服雲。)

  詔:「右武衛大將軍、和州刺史叔羆追毀出身以來告敕文字,除名勒停。」坐毆兄叔牙故也。

  又詔:「內侍省供奉官以下至黃門,以一百人為定額,遇聖節,許進子二人與收系。額內有闕,於已收系人內從上撥二人食祿。願依舊進借差殿侍者聽奏三人,餘依著令,仍自今年生辰為始。」

  殿中侍御史呂陶奏:「蔡碩案內,有考功員外郎呂和卿令其子借軍器監官錢興販事,乞特行責降。」詔和卿通判袁州。(八年四月十四日,和卿為員外。政目雲:「呂和卿,袁判。生子假名攬軍器監物營運。」今以曾肇制詞修入。二月十六日,升卿沖替,坐偽封物貿易免稅,政目有此,實錄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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