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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九年九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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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甲寅朔,侍御史周尹言:「欲乞應川、陝商旅不許挈家屬入威、茂州,及本處人與蕃部交易,止得於州縣城內,不得出接連蕃部處城門。如有移家往居及以婦女看親,須經永康軍及綿州龍安縣給公憑。乞自朝廷立法,所貴邊禁稍嚴,奸謀遂寢。」從之。 乙卯,環慶路經略司言:「委官體量牟尼劄布事蹟,本司看詳牟尼劄布雖有貪黷之實,然蕃官類不知文法,又因部轄嚴峻,致有訴訟,若所坐稍重,則恐熟戶扇惑仿效,其餘首領心不自安。乞止于本路州軍監管,候經赦令,別立邊功贖過錄用。」上批:「近據諜報,西界緣邊首領申衙頭以漢界慕家數族欲投來,乞領人馬等應接。今首領牟尼劄布不得本族人情,恐實有密謀向背之人,宜下經略司嚴覺察,須見有無確實,並下種古。仍令經略司選慕恩一門內得力可以彈壓部族人,權同管勾。其牟尼劄布送環州監質,候經恩取旨。」 權發遣兩浙轉運副使蘇澥言:「秀州華亭縣有外國幸忠等二十人至青墩、南陽,語難辨問,令書字,與中國同,稱高內國,以語音宜是高麗國人。及將文字髣髴辨認,因乘船遇風,躑泊海岸,止說金堤郡水軍隊納米事。」詔秀州:「如參驗實非奸細,即居以官舍,給食,候有本國使人,入朝取旨。」其後,王徽使至,因賜帛遣歸。 丙辰,中書言:「先差範子淵提舉疏浚黃河,李公義勾當公事。公義乞且用船五十只,鐵龍爪五十副,役兵四百,疏浚大河中流,令水行地中,起北京至海口,驗一過之功。今已一年有餘,未嘗案驗,欲令都水監遣官檢覆。兼子淵疏浚所亦恐用人船官屬太多,皆未嘗案驗,欲令都水監遣官就覆驗,可與不可裁減,以聞。」從之。李公義疏浚大河在八年五月己醜,罷公義等在次年十一月癸醜朔。 戊午,駕部員外郎、知都水監丞霍翔提舉疏浚汴河。 詔廣南西路依五路例賜衣襖,以方討交趾特恩也。 辛酉,詔自今應幹買馬事,並樞密院施行。 詔:「應不教閱路分保正、大小保長,並三年一替,不願替者聽。內都、副保正,如保內第三等以上無堪選戶,許以次選差。」 乙丑,占城願以兵助討交賊,詔坐使人所乞,令學士院別降敕書。 又詔安南宣撫、招討、總管司:「應四路宣佈德澤、安撫軍民等事屬宣撫司,謀猷機策等事屬經略、招討司,行營將校軍馬等事屬都總管司,往來文字並相關牒。」上聞郭逵與趙卨不相能,故有是詔。實錄雲:「以職分不定或有相侵,故有是詔。」按所稱「職分不定,或有相侵」,即郭逵與趙卨不相能也,今正言之。 丙寅,廣西經略司言武候峒段惟誠歸明,詔惟誠與三班借職。 贈皇城使、達州團練使、帶禦器械程昉為耀州觀察使,官其二子,賜宅一區。以昉任水事有功,特恩也。昉挾王安石勢,多所陵慢,後安石覺其虛誕,疏之,昉以憂死。昉舊傳雲陵慢韓琦,今改雲多所陵慢,舊傳昉以憂死,新傳削去,今存之。 丁卯,詔河北東路轉運司:「民訴旱災已出限,乞減放稅。今既過時,何以體量,可見實災傷分數,令具析以聞。」 戊辰,廣南西路轉運判官周沃乞令廣東指揮舟船,回日于本路州軍點檢,催促徑赴邕州計置糧草入峒。詔送糧草司相度施行以聞。 己巳,命權同判都水監劉璯提舉賣修置清汴材木、兼衛州界運河同管勾,外都水監丞範子淵同提舉衛州界運河、兼賣河北淤田及材木等事,都水監丞耿琬兼同都大提舉京東、西淤田。明年六月十四日賞功。 中書言:「陝西官司所納不堪用私鑄錢百一十五萬九千八百餘緡。初言止有二十余萬緡,一年可改鑄畢,今其數乃如此,又稱每年止鑄大錢九千一百五十餘緡。其違法納私錢官司,欲令三司依法施行。」從之。後來如何行遣,六月二十五日周尹云云,七月二十二日詔,可考。 詔:「自今樞密都承旨兼群牧使,副都承旨兼副使,更不兼別差遣。」 庚午,樞密院言,安南諸將所召募人,緣路多不法,未有約束。詔令將官量人數權立人員管轄,有犯依階級法至死者,奏裁。 辛未,中書言,市易務收息錢、市利錢總百三十三萬二千餘緡,法應酬奨。詔提舉官、金部員外郎呂嘉問,太子中允吳安持各遷一官,升一任,賜錢三百千,嘉問更減一年磨勘,餘監官以下等第推恩,仍自今三年一比較。從之。 壬申,中書言,欲令市易司發錢三萬緡,於鄜延、環慶兩路同經略司糴谷封樁,其令本司指射撥還。從之,仍令市易司止於今次息錢內除破所支錢。 秦鳳路經略司言,禽獲擅入界蕃僧旺遵。詔:「經略司於質院監質,可更收捕密蔔尊等三人,候捕獲,如悉是旺遵同行人,即止作本司意放回,令報董氈:旺遵已收禁,若早遣般擦出漢,必放旺遵還。」後經略司言:「已依朝旨以旺遵付董氈、般擦首領,諭以兩界通和,令歸本道。乞下熙河路經略司譯寫蕃字諭董氈送還所略漢口,庶用命陷陳之人複得生還。」從之,仍令計議司譯寫。 甲戌,召輔臣觀稻于後苑。 乙亥,河北西路轉運司言,諸巡檢下欲且揀留步兵二十、馬軍一十,相兼擒捕盜賊多處。依所奏施行。時以義勇、保甲方上番故也。 丙子,詔廣南東路經略司指揮諸州長吏,如得西路關報,或探交趾事卻當關報前路州軍者,不得下司並親書寫,經略司即令管勾機宜官書寫,毋得漏泄。仍關牒本路監司准此。 詔:「安南兵馬非久出界,宜有以鼓作士氣。昨任起等攻賊界玉山寨,功雖不大,然首能奮擊,其得功人可倍推賞訖奏,仍佈告將士使聞知。」郭逵墓誌雲:師次潭州,遣知欽州任起攻永安州,拔之。傳又雲:率郡兵、峒丁三道進討永安州,拔之,左、右江悉效順,門州首領黃金滿、岑慶賓降永安州玉山寨。即七月九日事,其餘當考。 上批:「聞秦州制勘院多逮系熙河路官員,今本路都、副總管既新移易,或方在道,萬一有邊事,乃是都無人倚托,必重貽朝廷憂顧,可速議指揮。」中書、樞密院請令制勘院見禁系熙河路官員,徒以下罪狀已明,即發遣歸本任,有因追禁闕官處,委轉運司于本路及鄰路選差得替待闕見任官權管勾。從之。 賜綾錦院堧地為樞密五房院。以都承旨司言「邊奏有緩急而諸房吏散居舊城內外,往來回遠,或漏泄事機,且不可以應猝」故也。 上批:「開封府界諸縣遭旱人戶所納秋色苗稅,可第等疾速量與蠲減。」此據禦集。 丁醜,廣南西路轉運司言,大理評事勾當公事魏森遣募宣州土丁,以瘴癘死,乞錄一子官。詔賜其家銀四百兩。 又詔:「大名府棣、洺州未獲盜甚多,令河北路轉運司體量不任事捕盜官以聞。」 戊寅,右監門率府率令始為太子中允,堂除監當。以學士院說詩中等也。七月丙寅可考。 熙河走馬承受長孫良臣言,本路歲豐,乞支見錢以廣糴。於是中書言,市易司見入中四十萬緡,今欲更令市易司就支本路錢十萬緡與秦鳳等路轉運司,計置熙河糧草,仍于息錢除破。從之。 詔前知虔州劉彝、知黃州路京等十五人,減磨勘年、升名次各有差;知池州鄭雍、通判海州李清臣等十四人,降考、降名次各有差。以三司上比較諸路熙寧五年鹽稅增虧故也。 己卯,遼國回謝使長寧軍節度使耶律英、太常少卿韓君儀見於紫宸殿,置酒垂拱殿。 詔:「宣撫司所至訪求死事文武官家屬流寓無歸者,指揮州縣安存,願還本貫者差人津遣。其先遭寇略者,多方購求,有能獲送赴官,並與優奨。忠義死節未甄錄者,保明以聞。陣亡將士昨官為瘞埋,聞聚為墳壟,乃與儂智高逆黨京觀相雜,甚非所以旌別,可令別為表識,所過以官錢致祭。」 庚辰,樞密院言:「莊宅副使張守節昨以死事,朝廷厚加恩典,今逐處體量,守節軍行挈娼婦與俱,臨敵怯懦,不能使人,其下兵級又多降賊,教令作炮攻邕州,以至失守。已追還贈官,其子五人恩,乞止與二人。」詔子二人與奉職。 入內供奉官黃懷信等獻修城飛土梯、運土車。詔將作監試驗。 辛巳,前將作監丞蘇子元為殿中丞,起複,權發遣通判邕州,仍賜緋章服。從知桂州石鑒所請也。 是秋,宣徽南院使、判應天府張方平上表乞致仕,詔答不允,方平因奏疏論率錢募役之害,曰: 臣竊惟天之生民,以衣食為命,故衣食者人事之確論,非高談虛辭之可致者也。昔者聖人所以治民之道,別其四業,任之九職,農夫效稼穡之力,虞衡主山澤之利,百工飭庀八材,商賈阜通貨賄,各率所事以奉其上。而上之所以取於民,惟田及山澤、關市,此財用之所出也。沿革損益,雖歷代不同,要之必本於此,過是則非王制矣。 伏見近制募役之法,令人戶等第輸錢。夫錢者人君之所操,不與民共之者也,人君以之權輕重而禦人事,以平准萬貨,故為國者必親操其柄,官自冶鑄,民盜鑄者抵罪,罪至死,示不得共其利也。夫錢者無益饑寒之實,而足以致衣食之資,是謂以無用而成有用,人君通變之神術也。本朝經國之制,縣鄉版籍,分戶五等,以兩稅輸穀帛,以丁口供力役,此所謂取于田者也。金、銀、銅、鐵、鉛、錫、茶、鹽、香、礬諸貨物,則山海坑冶場監出焉,此所謂取於山澤者也。諸筦榷征算,斥賣百貨之利,此所謂取于關市者也。惟錢一物,官自鼓鑄。臣向者再總邦計,見諸爐歲課上下百萬緡,天下歲入茶、鹽、酒稅、雜利僅五千萬緡。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社稷百神之祀,省禦供奉,官吏廩祿,軍師乘馬,征戍聘賜,凡百用度,斯焉取給,出納大計備于此矣。景德以前,天下財利所入,茶、鹽、酒稅,歲課一千五百余萬緡。太宗以是料兵閱馬,平河東,討拓跋,歲有事於契丹;真宗以是東封岱宗,西祀汾脽,南幸亳、宋,未嘗聞加賦於民,而調度克集。至仁宗朝,重熙累盛,生齒繁庶,食貨滋殖,慶曆以後財利之入,至三倍于景德之時,而國計之費,更稱不贍,則是本末之原,盈虛之數,其疏闊不侔久矣。 陛下憫時事之積敝,志在變而通之,以財成天下之務,故創立法制,所大措置事以十數,要在經國利民,崇德而廣業也。其中率錢募役一法,為天下害實深,通都大邑要扼之地,以之並廢;重鎮將吏之倫,以之散遣。遊民敝夫而委以倉庫案牘之事,軍員卒長而付以錢谷簿書之責,如此不便之事,因緣極多。至於五等版籍,萬戶之邑,大約三等以上戶不滿千,此舊制任差役者也。四等以下戶不啻九千,此舊制不任差役者也。今令五等一概輸錢,是率貧細不足之民,而資高強有餘之戶也。且舉應天府為例,畿內七縣,共主客六萬七千有餘戶,夏秋米麥十五萬二千有零石,絹四萬七百有零匹,此乃田畝桑功之自出,是謂正稅。外有沿納諸色名目雜錢十一萬三千有零貫,已是因循敝法,然雖有錢數,實不納錢,並系折納穀帛,惟屋稅五千餘貫,舊納本色見錢。 大體古今賦役之制,自三代至於唐末、五代,未有輸錢之法也。今乃歲納役錢七萬五千三百有零貫,又散青苗錢八萬三千六百餘貫,累計息錢一萬六千六百有零貫,此乃歲輸實錢九萬三千餘貫。每年兩限,家至戶到,科校督迫,無有已時,天下謂之錢荒,搜索殆盡。而又弛邊關之禁,開賣銅之法,外則泄於四夷,內則恣行銷毀。鼓鑄有限,壞散無節,錢不可得,穀帛益賤。變轉既難,民日益困,遠方僻路,無所措其手足。臣故曰募役之法,為天下害實深。凡公私錢幣之發斂,其則不遠。百官、群吏、三軍之俸給,夏秋糴買穀帛、坑冶場監本價,此所以發之者也;田廬正稅、茶鹽酒稅之課,此所以斂之者也。民間貨布之豐寡,視官錢所出之少多,官錢出少,民用已乏,則是常賦之外,錢將安出?或曰:募錢輸官,還以募役,錢既出入,非蓄聚也。臣對之曰:夫募錢者率之農民,散于惰游,市井自如,南畝空矣。或曰:四等以下率錢數少,民易輸也。臣對之曰:彼窮鄉荒野,下戶細民,冬正節臘,荷薪芻入城市,往來數十裡,得五七十錢,買蔥、茄、鹽、醯,老稚以為甘美,平日何嘗識一錢? 向聞役法初行,其間刻薄吏點閱民田廬舍、牛具畜產、桑棗雜木,以定戶等,乃至寒瘁小家農器、舂磨、鏟釜、犬豕,莫不估價,使之輸錢。吏以刻削為功,幹賞蹈利,朝廷開賞典而勸寵之,則諸趣時進取之人,安得不從風而靡?豈複知朝廷經久之體耶!陛下本欲以美利利天下,至於施為見於行事,非複聖意所存者矣。陛下聖旨一出,執政奉行,從而增益,至於有司,苛細甚矣。頒下諸路,職司之官各出所見,展轉文害,本同而末異,朝行而夕改,郡縣承用,以至不勝其敝。且民田二稅,水旱檢放,自有常制。青苗之息,或遇災傷,猶暫倚閣,募役之錢,年雖大殺,無減免之理。往時州縣之役,若身充,若雇傭,率三分其費,而一分以薪糧取給,豈悉資于錢也。大鄉戶眾,一役代歸,十余年間安居無所預矣。 募法之行且六年,初年民始大駭,既而伐桑棗,賣田宅,鬻牛畜。比年稍荒歉處,民流散多矣。至今紛紜變更,意莫能定。其法上不能富國強兵,成公家之利,下不能便民濟物,為天下之福。若但坐觀其敝,莫之改圖,臣恐國家之憂,不在敵國而見伏戎於莽矣。伏惟陛下深思宗社之重,俯察下民之情,申命高才遠識之臣,通議率錢募役之法。蓋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勝者民也,動危甚易,安之實難。故民者天地之心而國家之本也,是以聖人甚畏之,甚重之,欲保國家必先得民,是謂藏身之固,置器于安之道也。臣以衰疲,不任陳力,近已上章乞骸骨歸田裡,伏念上荷聖恩,至深至重,故不能自忍於天下生靈,披瀝肝膽,以致補報之心。儻精誠上達,天光下燭,得以涓埃少裨海嶽,一旦先犬馬填溝壑,亦無遺恨,惟陛下留神省察。 又言:「臣伏睹見行役法,天下共苦不便,陛下天高聽卑,必聞其利害,竊恐中外臣僚,未有為國家深憂遠慮精言其本者。臣既以方拙,上荷知眷,今拜章乞致仕,方俟命解謝,言念重恩,思有以補報而去,故不避誅絕,上此奏封,極陳保邦便民之大計切務,非徒詭激以抗高論而已。陛下至聖大明,儻察臣言實有益於國家,即乞發自清衷,特下明詔,停罷此法,複行舊制。舊制之中有所未安,稍為增損,參定施行。詔下之日,四方萬姓若有匹夫匹婦不慰悅抃蹈上感德澤者,則臣請受罔上迷國、壞法亂紀之罪,投放遐裔,以正典刑。若陛下猶謂臣言未足為信,古者有大疑謀及卿士,庶人協同,而後有作,即乞露布臣章,俾在廷百辟以至諸路郡縣官吏,共得盡其公議。二者惟在陛下發于神斷,以定天下是非。若但送之中書,詢之執政,無益也。則乞留中不下,非惟有以保全孤臣,抑以致忠義之言,廣四聰之遠。不勝為國憂慮,區區之心,惟聖明諒察。」方平乞致任,據集載不允,批答有秋冷之語,則其論役法必是八九月間,今附秋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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