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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七年四月(2)


  己卯,岷州刺史高遵裕為岷州團練使,旌守城功也。賊乘景思立踏白之敗,圍岷州,蕃僧溫遵率容、李、龍族應之,道路不通者幾月。或請退保,遵裕曰:「敢議此者斬!」岷城卑缺,守者恐。遵裕登西門,遣偏將及包順引兵縱擊,選精兵百餘騎,繇南門鼓噪而出,合擊之,賊遂敗走。時朝廷以岷城孤遠難守,俾退保臨江。詔至,賊已潰矣,故就除本州團練使。遵裕謂容、李、龍三族應賊,而龍氏寔破和爾川砦,度不可盡誅,乃以二十縑募取龍氏一級,斬捕幾盡。以其地招弓箭手,貸容、李籍為蕃勇敢,乘障得其死力,溫遵知無能為,率其徒歸附。三月五日王安石云云,當考。

  西京左藏庫使包順為內藏庫使,賜金帶、上錦袍,絹三百。餘遷官賜絹有差。錄岷州破賊之功也。包順事,自十四日移此。

  詔應乘遞馬者,于水行州縣,聽乘官舟,以役錢差雇。

  詳定行戶利害所言:「竊知體問行戶利害所取行人狀,與經本所所供利害不同,慮朝廷不知因依,欲望自今凡有體問行戶所狀,乞降本所,以憑具析申奏。」從之。

  韓維言:「陛下待臣乃在呂嘉問之下。臣雖不才,先帝所命,以輔陛下于初潛。行年六十,未嘗有一言稍涉阿倚以希己利,未嘗有一言不盡理道以補聖聽。今於此小事處置關防,乃不得與新進小生為比,臣複何面目出入禁闈,懇求去位。」優詔答之。

  詔濮安懿王子宗暉、宗勝、宗楚各賜芳林園宅地,令將作監計口修蓋。

  又詔荊南、岳鄂安澧州第四等以下災傷戶,今年夏料役錢聽蠲減。又賜淮南東路轉運司上供糧五萬石,於災傷州縣募夫修工役。

  又詔軍士逃匿于熟戶族帳捕獲,依常法自首者,釋罪。

  王韶言,體量瞎藥昨在河州日,屢與景思立言毋出兵,而思立弗聽;又言瞎藥力戰受傷以死。詔瞎藥依諸司副使陣亡例給賻,仍勘會親的骨肉以聞。韶又言:「乞候諸處修築保寨畢工,並兵討蕩杓家摩雅克族。」上批:「如韶所奏,即未有解兵之期。令韶再相度以聞。」至六月,杓家摩雅克族降。

  庚辰,天章閣待制,同提舉在京諸司庫務韓縝兼提舉醴泉觀。以上批「縝奉使分畫地界,庶別給稍優,以周家用,慰其冒暑遠使之勤」也。

  壬午,知大名府韓絳言:「本路旱災已及四月旬,若使民投訴,差官檢覆,然後蠲除,恐艱食之民有所不能。欲乞河北路二麥不收者,不俟差官檢覆,悉免夏稅。」上批:「速如絳所奏行之。仍詔開封府界、諸路准此。」又批:「聞河北流民日多,皆留京師,恐貧乏之民闕糧失所,可速相度,具如何措置以聞。」中書言:「近詔京西轉運等司,募流民給錢糧,減工料興役,以為賑置。其老疾孤幼,皆濟以食。蓋以民既因醔就熟,若于京師給食,則遠近幅僟,轉使流離奔散,因役募之,兩得其利。然竊恐工役不能處處皆有,或有而未應興作,以故未能周給。欲更下有司,令未興役州郡,不以老少計口給食。」從之。仍指揮其見留京師實貧乏者,令司農寺相度,具如何賑濟,使得至所欲往州軍,不致久留京師。

  癸未,遣官謝雨。

  詔:「應黃河夏秋水漲,堤岸危急,須藉民夫救護處,去所隸州五十裡以上者,本埽申所屬縣輟令佐一員部急夫入役,及申外丞司並本屬州催促應副,仍令通判提舉。如不至急,妄追集民夫,併科違制,仍委按察官覺察之。」

  甲申,詔諸陣亡軍士祖父母、父母、妻無子孫依倚者,人日給米二升,以終其身,婦人改嫁即停給。

  詔應熟夷稅戶無賣田宅與生夷,並依緣邊戶典賣田土與蕃部法。

  又詔:「聞岷州闕糧,少人入中,其東南鹽鈔與今西鹽鈔法,令三司具經久通行利害以聞。」

  又詔汾、石州去年災傷五分以上戶,見欠和糴糧草,展納限至秋。

  曾布、呂惠卿同根究市易事,凡三五日一對。上初以布言為是,已而中變,從惠卿請,送魏繼宗於開封府知在。案:此處疑有脫悮。

  是日,布複對,上獨指糯米收虛息事曰:「此事極分明。」布因言:「前後所陳事理,無不明白,聖意無不曉然,今獨以此事為分明,則其他殆未明矣。」上默然,布又言:「臣自立朝以來,每聞德音,未嘗不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固已凜凜乎間架、阡陌之事矣。近日嘉問奏稱,熙寧六年收息八十余萬,乞推賞官吏。其間有貼黃雲,近差官往湖南販茶,陝西販鹽,兩浙販紗,皆未敢計息。臣以謂如此政事,書之簡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曆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上笑而頷之。謂布曰:「惠卿不免共事,不可與之諠爭,於朝廷觀聽為失體。」退,與惠卿召行人于東府,再詰其所陳,如前不變。而王安石懇求去位,引惠卿執政,上既許之,乙酉,布複與惠卿會,惠卿頗有得色,詬罵行人及胥吏,以語侵布,布不敢校也。

  詔災傷路分逐熟流民,隨行之物,稅錢百以下聽免。

  是日,雨雹。

  王韶大破西蕃,木征降。綱要雲,築珂諾城,西蕃首領降;舊紀於乙酉十八日書王韶破西蕃,斬級七千,木征降。新紀別修如上,今從之。其詳又具丁酉三十日。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判西京留守司禦史台司馬光上疏曰:

  臣伏讀詔書,喜極以泣,昔成湯以六事自責,今陛下以四事求諫,聖人所為,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皆即日之深患,陛下既已知之,群臣夫複何雲。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陛下誠知其如是,複能斷志無疑,不為左右所移,則安知今日之災沴,不如大戊之桑谷,高宗之雊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為宗廟生民之福乎!然自詔下以來,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當今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為陛下別白言之者乎?蓋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伏念父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向在朝廷,屢以狂瞽,塵浼聖聰,間以衰疾,自求閑官,不敢預國家之議,四年於茲矣。幸遇陛下發不世之詔,問以朝政闕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況居位食祿者乎?是以不敢畏當塗,避眾怒,愛微軀,保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默不言也。

  竊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銳精求治,恥為繼體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毀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為,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恥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遝至,乃其效也。

  然六年之間,百度分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醔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己,而惡人異己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製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眾共之,舍短取長,以求盡善,而獨任己意,惡人攻難。群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之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于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絕異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權者,皆此屬矣。其懷忠直守廉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

  至於台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規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當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愛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後為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群臣之奸詐,下民之疾苦,遠方之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

  又奉使詢訪利害于四方者,亦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稟其意指,憑其氣勢,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系其筆端,升黜由其唇吻。彼州縣之吏,承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及其入奏,則雲州縣守宰,鹹以為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其文書粲然可觀,以為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所為哉?或者更增為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害,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奇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

  又令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苟不奉行新法,立加停替。或未熟新法,誤為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惟奉行文書,赦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留心矣。

  又潛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牓立賞,募人告捕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於眾,舍己從人」。舜戒群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為帝王稱首者也。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己獨不知,此所以為萬世戒者也。

  子產相鄭,鄭人游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請毀之。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于古之執政乎?

  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惟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幹,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揚啟沃,亦有異于梁丘據者乎?

  衛君言計非是,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衛,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眾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眾謀。況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贊己,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于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群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新法,群下同聲賢之,有以異于衛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歎而口不敢言。庶人饑寒憔悴,怨嘆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郁于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苟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

  方今朝政闕失,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戶之役,斂下戶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失多;五曰團結保甲,教習兇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舍其大而言其細,舍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跡,內懷附會之心,是奸邪之尤者,臣不敢為也。凡此六者之為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心,附會執政,盜富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不敢複費簡劄,敘利害以煩聖聽,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為陛下言其詳者矣。

  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錢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不得私為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已少矣,富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農夫之富者,不過占田稍廣,積穀稍多,室屋修完,耕牛不假而已,未嘗有積錢巨萬於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糠不充腹,秋指夏熟,夏望秋成,或為人耕種,資采拾以為生,亦有未嘗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民,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農民之役不過出力,稅不過穀、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稅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私家無鐵爐,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司為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人,由中及外,自朝至暮,惟錢是求。農民值豐歲,賤糶其所收之穀以輸官,比常歲之價,或三分減二,於鬥斛之數,或十分加二,以求售於人。若值凶年,無穀可糶,吏責其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田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其薪,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為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農民尤被其患。農者,天下之本,農既失業,余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益輕,年雖饑,穀不甚貴,而民倍困。為國計者,豈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斂錢之咎也。

  北盡塞表,東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邛蜀,自去歲秋冬,絕少雨雪,井泉溪澗,往往涸竭,二麥無收,民已絕望,孟夏過半,秋種未入,中戶以下,大抵乏食,采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數月,將如何哉?當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絏,惟恐不迨,婦子皇皇,如在湯火之中,號泣呼天,無複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窮則攫,民窮困已極,而無人救恤,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為盜賊,將何之矣!若東西南北所在嘯聚,連群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籍城邑,州縣不能禁,官軍不能討,當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綠林、赤眉、黃巾、黑山之徒,自何而有?皆疲於賦斂,複值饑饉,窮困無聊之民耳。此乃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為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所為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默不能者也。易複之初九曰:「不遠複,無祗悔,元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六曰:「迷複,凶,有醔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於十年不克征。」言迷而不復,凶,且有醔,于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敗於殽,作秦誓曰:「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雲然,尚猷詢茲黃髮,則罔所愆。」蓋悔棄老成之遠慮,用利口之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恥,強霸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虛耗,賊盜群起,又喪貳師之軍,乃下哀痛之詔曰:「磤者以縛馬書徧示丞相、禦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皆以敵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交車方士、太史、太卜皆以為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蓋始悟公交車方士之諂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於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賦,力本務農,天下複安。

  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之人,心祈口禱,惟冀陛下之覺悟,拯救其失,以蘇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復一日,以至於今。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離散,乃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

  竊觀陛下詔書,寅畏天災,深自咎責,丁寧懇切,欲有所改為也。若徒著之空文,而於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陛下誠能垂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放遠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為台諫官,收還威福之柄,悉從己出。詔天下青苗錢勿複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年催納,更不收息。其免役錢盡除放,差役並依舊法。罷市易務,其所積物,依原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利催本。罷拓土辟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四夷。罷保甲教閱,使服田力穡。所興修水利,委州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上下感悅,和氣薰蒸,雨必沾洽矣。彼阿諛之人,附會執政者,皆緣新法以得富貴,若陛下以為非而舍之,彼如魚之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

  臣竊聞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預其澤,不若罷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于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為家,無有遠近,皆陛下之赤子。願陛下雖徇群臣之請,禦正殿,複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寬,以為無後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勞,一寸則雲三寸,三寸則雲一尺,多不以其實,不可不察也。又聞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倚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遏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稅,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視百姓困于新法如此,將為朝廷深憂,而陛下曾不知之。又今年以來,臣衰疾寖增,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懷忠不盡之情,長抱恨於黃泉,是以冒死一為陛下言之。倘陛下猶棄忽而不信,此則天也,臣不敢複言矣。光上疏,不得其的實月日。案疏語雲孟夏過半,則必是四月十五日以後也。今附此王安石罷相前。

  知青州滕甫上疏言:「新法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下一手詔,應熙寧二年以來所行新法,有不便悉罷,則民氣和而天意解矣。」此據滕甫墓誌附見,當考。鄭俠言行錄雲:時詔求直言,欲應詔者甚眾,聞俠被劾,皆沮縮,惟司馬光輩一二文字,得達上前。險佞之党,日於匭函假名投書,乞留王安石,堅守新法,仍乞治俠狂妄之罪。光疏已具載,甫疏但存此,其它疏又俱不見。言行錄或可據,今且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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