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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十一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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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京曰:「士大夫皆以太祖不得東向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詩人稱『奉璋峨峨,髦士攸宜』,蓋奉祖廟,供祭祀,當擇學士、大夫之髦俊者與之從事,豈可以合野人為當?」上乃從元絳等初議。絳等初議,安石所主也。上又曰:「初不令議配天,諸議者何故及此?」安石具以白上,且言:「本朝配天之禮,亦皆不合經、禮,但此事未害逆順大倫,欲厘正之,有所未暇耳。」上曰:「今茲當從誰議?」安石曰:「宣祖見配感生帝,欲改以僖祖配。」上曰:「善。」安石本議以僖祖配天,上頗難之,故更以配感生帝。以僖祖配感生帝,以章衡及周孟陽、宋充國、楊傑所議,亦與安石合故也。安石又白上,此事當中書具奏,降詔施行,上皆從之。明年正月七日,乃遷二祖及以僖祖配感生帝。禮志第二卷上治平四年,禮院言:嘉祐詔書定太廟七世八室之制,今先帝祔廟有日,僖祖當祧,請並文懿皇后神主,祧藏於西夾室,以待禘、祫,祔英宗神主第八室。自仁宗至順祖以次升遷。事下兩制議,如所言。九月壬午,奉安八室帝后神主,奏告太廟,祧藏僖祖、文懿皇后神主西夾室。癸未,遍告天地、社稷、宗廟、宮觀。甲申,上齋於垂拱殿。乙酉,祔英宗太廟,上步導神主出至宣德門,群臣奉慰如典禮,罷僖祖諱及文懿皇后忌日。然上疑非禮,乃與安石議。至熙寧五年八月,中書門下言: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廟祀之制,有疏而無絕,有遠而無遺。商、周之王,斷自契、稷以下者,非絕嚳以上而遺之,以其自有本統承之故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後之序,則子孫雖齊聖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萬世之通道也。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契、稷疑無以異。今毀其廟而藏其主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於子孫,殆非所以順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義,求之前載,雖或有然,考合於經,乃無成憲,因情制禮,實在聖時。願陛下下近臣詳議,擇取其當。詔答曰:廟祧之序,蓋有典彝,所以上承先王,下法後世。朕嗣宅大統,獲奉宗祀,而世次遷毀,禮或未安,討論經常,屬我哲輔,於以佐朕不逮,而仰稱祖宗追孝之心,覽之矍然,敢不祗服。宜依所請。翰林學士元絳,知制誥王益柔、陳繹、曾布,直舍人院許將、張琥言:自古受命之王,既以功德享有天下,皆推其本統故也。使契、稷自有本統承其後,而湯與文王又為別子之後,則自當祖其別子,不復以契、稷為祖矣。所以祖契、稷者,非以有功與封國為重輕也。諸儒適見契、稷有功于唐、虞之際,故以謂祖有功。若祖必有功,則夏後氏何以郊鯀乎?今太祖受命之初,立親廟自僖祖始,其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則為始祖無疑。倘以謂不當比契、稷,是使天下之人不復知尊祖,而子孫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況於毀其廟,遷其主,而下祔於子孫之室,此豈所以稱祖宗尊祖之意哉?傳曰:「毀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毀廟之主,皆升,合祭于太祖。」今遷僖祖之主而藏于太祖之室,則是僖祖、順祖、翼祖、宣祖於祫祭之時,皆降而合食也。情文不順,無甚於此!詩序生民曰:「尊祖也。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故推以配天焉。」蓋言尊祖而不言尊有功,言文、武之功而不言後稷之功,則知推後稷以配天者,以尊祖而非以尊有功也。考之經傳,質之人情,謂宜以僖祖為始祖之廟。學士韓維言:昔先王既有天下,跡其基業之所由起,奉以為太祖,所以推功美、重本始也。蓋王者之祖,有系天下;諸侯之祖,有系一國;大夫、士之祖,系其宗而止,亦其理勢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壞,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別貴始,德之本也。」蓋有天下之始若後稷,有一國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貴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所以別也。今直以契、稷為本統之祖,則是下同大夫之禮,非荀卿之所謂別也。或曰:「湯、文、武去契、稷皆十有餘世,其間子孫衰微奔竄者非一,湯、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與哉?」南宮適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人!」禹之有天下則然矣,稷,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豈非積累功德至文、武王而興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湯以七十裡,文王以百里。」然則小國亦王之所待也。所謂七十裡、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遺其子孫之國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以興,契、稷不為無所與也。則正考父作頌,追道契、湯、高宗商所以興,子夏序詩,稱文、武之功起於後稷,豈虛語也哉?國語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後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谷梁曰:「始封必為祖。」南宮適、孟軻、卜子夏、左邱明、谷梁赤生於周代,其所言皆親聞而見之者,其學問又俱出於孔子,宜若可信,則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漢諸儒亦有所受之也。後世有天下者,皆特起無所因,故遂為一代之太祖,所從來久矣。太祖皇帝孝友仁聖,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亂,子孫遵業,萬世蒙澤,功德卓然,為宋太祖,無可議者。僖祖雖于太祖高祖也,然仰跡功業,未見其有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其所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于古無考,於今亦有所未安也。均之論議,未有以相奪,仍舊為便。若夫藏主合食,則歷代嘗議之矣。然今之廟室與古殊制,古者每廟異宮,今所以奉祖宗皆在一堂之上,西夾室猶處順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無嫌。至於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東向,禮無不順,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如元絳等議,非臣所知,不敢同也。天章閣待制孫固請特為僖祖立室,置祧主其中,由太祖而上,親盡迭毀之,主皆藏於所立之室。當禘、祫時,以僖祖權居東向之位,太祖順昭穆之列,僖祖之尊亦自有所伸也。若以立廟為非,則周人別廟薑嫄,不可謂非禮。乃繼下禮院詳定,議者不一,章衡等同元絳等議,張師顏等同孫固議,而蘇梲又請以僖祖祔景靈宮。於是禮院複言:聖王用禮,固有因革,至於逆順之大倫,非敢違天而變古。今或以夾室在右,謂于宗祏為尊;或以本統所承,措之別宮為當。離經背理,所不敢知。請奉僖祖神主為太廟始祖,遷順祖神主,藏之夾室,依禮不諱。孟夏祀感生帝,以僖祖配。詔恭依。先是,帝趣裁定廟議,安石曰:考之先儒無說,三代亦未有此,此獨義理當然爾。帝問:韓維以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故推以配天。安石曰:經稱文、武之功,非稱後稷之功;稱尊祖,非稱尊有功。蓋非文、武之功不能有天下,不能有天下則不得行祭天之禮,而文、武非後稷焉出,故行祭天之禮,以後稷配天,此乃所謂尊祖也。帝曰:維言王不待大,以為亦待小國,如何?安石曰:孟子自以湯、文王不待大國然後有天下,何預尊祖事乎?且夏禹郊鯀,禹非因鯀受封然後有天下。前代固有不待有國而王天下者,禹是也。故揚雄以為禹以舜作土。帝曰:鯀治水,或已有封國。安石曰:傳有之,封于有夏,氏曰有姒者,禹也。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王者天太祖。若以有功,則郊鯀豈得為有功哉?維言夾室在右為尊,此尤失禮。若子孫處正室,列父祖于偏廂,以為尊處,豈不悖理?其言至禘、祫時,僖祖東向,如此,何以遷其主、毀其廟?況古無以遷主東向之禮,蓋遷主皆升合食,今乃是降而合食也。如孫固欲為僖祖立別廟,以比薑嫄,則古無此禮。薑嫄,禖神也,以先妣故盛其禮與歌舞,皆序于先祖之上。不然,則周不為嚳廟而立薑嫄廟者,何也?帝曰:郊配如何?安石曰:商祖契而郊冥,與周祖文王而郊稷,已不同。以理言之,尊僖祖為始祖,則推以配天,於禮為當。先王之制禮,事亡如事存,事死如事生。推太祖之孝心,固欲推宣祖,自宣祖以上,其心與太祖無以異,則推僖祖配天,必當祖宗神靈之意。上曰:然僖祖非始祖,如何?安石曰:誠如此,與稷、卨事既不盡同,則郊與不郊無害逆順之理,裁之聖心,無所不可。但朝廷配天之禮,亦未應禮,特以無所害於逆順大倫,未遑厘正耳。宜改以僖祖配感生帝。帝曰:士大夫以禮文為己任,故議宗廟事務為紛紛。馮京曰:士大夫皆以太祖不得東向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詩人稱「奉璋峨峨,髦士攸宜」,則奉宗廟,供祭祀,當擇學士、大夫之髦俊者與之從事,豈可以合野人為當也?上以尊祖不計功之有無,理無疑者,皆嘉納焉。 戶部侍郎致仕范鎮上言:「伏見英宗皇帝即位,議祧遷僖祖;陛下即位,祧遷僖祖,今複還僖祖,祧遷順祖,則是向祖長東向,而為不遷之主矣。太祖皇帝自宋州節度使有天下,國號為宋,與高祖起漢中,國號漢正同,僖祖不當複還。竊見國朝大臣定諡,皆下太常、尚書省集百官參詳,況宗廟祧遷,最為大禮,而未更講論,竊恐未當祖宗之意。伏惟陛下特降聖旨,下太常、尚書省集百官定議,庶為萬世之傳。」不從。此據範鎮集增入。鎮本傳但雲太祖起宋州有天下,與漢高祖同,僖祖不當複還,乞下百官議。傳蓋因墓銘也。複還僖祖,固令兩制議之,兩制乞與台諫、禮官共議,王安石乞止令兩制議。尋下禮官,禮官議同安石,而鎮所乞又將遍詢百官,宜安石之不從也。元祐元年二月十日可考。 己巳,西京左藏庫使、新涇原路鈐轄和斌帶禦器械。上批斌數立戰功,資歷已深,久未擢用故也。斌前為廣西鈐轄,秦鳳帥亦以鈐轄辟之,廣西固請留斌,詔以與廣西。及是召對,上曰:「議者謂交州可取,何如?」斌謂取之無益,願戒邊臣勿妄動。上歎曰:「卿質直如此,乃知兩路爭卿有以也。」 庚午,詔廣西經略司,自今教閱不得追集壯丁,委兩江提舉司犒設。從和斌請也。 京西轉運使吳幾複言,郢、唐、均、房、金五州易得林木,而淮南鉛銅積多,若由襄、郢轉致鉛銅至郢、唐等州,置監鑄錢,可以紓錢重之弊,其利且博。而中書戶房以為鉛銅於法當由水漕,今淮南轉致,非獨道路迂遠,其間必須陸運,則其費不償所得。上批:「內庫昨以兩經優賞及頻年應副,邊用闕乏,若朝廷非次別有支遣,必更無可應副。苟如幾複言,就山林可鼓鑄,即且令歲鑄五十萬緡,于內庫封樁。」既而罷之。禦集雲十一月二十五日,下三司依戶部所申。王安石言:「幾複謂置監鑄錢,開闢山林,可得地耕種,此言不可用。今岑水聚浮浪至十余萬,所收銅已患無本錢可買,若京西又置監,不惟無本錢可買,又餘無用鉛銅,兼更誘引耕民奔赴坑冶,失本業,趨末利,人眾既聚,即難驅逐使散。京西平地尚乏人耕種,縱開闢山林,豈有人治田?但恐山林無人耕種,而平地之農更棄而為坑冶,即廢京西農事。」上以為然。 司農寺丞、新提舉兩浙路興修水利郟亶言:「臣已申司農,乞將向日凡言兩浙水利文字付臣看詳,或召言者詢問,如實利便及其人可任使,乞令分頭主管,官員依部役官,舉人依曹孝立例請給受,候興修,隨功利大小等第酬獎。」從之。曹孝立,當考,又見七年十月。林希野史雲:熙寧間,凡言水利、或理財,或更改利害者,或胥、或商、或農、或隸、或以罪廢者,使乘驛赴闕,或召至中書,或赴司農,不驗虛實,便令興役。其縻費官財,興調民力,不問其數。微有效,則除官,賜金帛;無效者,費調雖多,不問其罪。有司知其妄,不詰難;詰難,即直訴司農,以為嫉功避事,立加按劾。如沈披欲築江鄣湖為田,徙福建民耕,初信以為然,眾謂迂誕駭絕,事未行,披徙陝西。如王廷老、俞希旦、陳睦、盧東、張靚皆新進,以農田水利為職,竟無可成功。張若濟知華亭,言知水利,遂別創一司。岷山富人郟亶以蘇田盡如江南築圩岸,召赴司農。及曹孝立者,亦獻水利,召赴蘇經畫,民懼興大役,皇皇不自安。又司農賜米七百萬斛,俾使者興水利,逾年無可興者。司農詰責廷老,乃議採石增築蘇湖漕河塘,科賦諸縣,募民發掘山隴取石,妨廢農事。科賦之家倍出其直,受傭之戶多獲厚利。此塘之作,於水利實無損益,大抵以費官財、勞民力者稱職,上下欺蔽無敢言。希所雲王廷老築蘇湖漕河塘,當考年月。因曹孝立姓名初見,附注此。郟亶事具五年十一月癸醜及六年五月乙丑。 辛未,詔:「自今諸司使、副磨勘,歷任中嘗以戰功改官者轉七資,餘五資。其閤門通事舍人、帶禦器械、兩省都知押班、勾當禦藥院使臣等轉七資條例,並除之。」舊制,諸司使、副有戰功者磨勘改官,率用常制轉五資。上謂無以褒勸,而閤門、兩省職事皆左右近習,非勳勞不可超躐,故有是命。 壬申,詔:「乾、儀州近已並廢,又以熙、河等五州軍為一路,通舊鄜延等五路,共三十四州軍。今分永興保安軍、河中陝府、商解同華耀虢鄜延丹坊環慶邠寧州為永興軍等路,轉運使於永興軍,提點刑獄於河中府置司;鳳翔府、秦階隴鳳成涇原渭熙河洮岷州、鎮戎德順通遠軍為秦鳳等路,轉運使于秦州,提點刑獄於鳳翔府置司。仍以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熙河分六路,各置經略、安撫司。會要在十二月丁亥,今不取。 是月,廢陵州為陵井監,以貴平、籍縣為鎮,隸成都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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