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長編 | 上頁 下頁
治平三年六月


  六月乙酉,吏部郎中、知磁州李田監淄州鹽酒稅務。嘉祐六年,始置考課法,至是考課院言田再考在劣等,故有是命。坐考劣降等自田始。

  丁亥,免陸詵正衙,令入見,上勞問之曰:「卿嶺外處畫無不當者,鄜延最當敵道,故選用卿,今將何施為。」詵曰:「邊事難以遙度,抑未審陛下意務在安靜或欲示威也?」上曰:「大抵邊陲宜以安靜為務,昨見王素言朝廷與帥臣常欲無事,自餘將校無不欲生事要功者,卿謂此言如何?」詵曰:「素所言是也,陛下能責任將帥,令疆埸無事,即天下幸甚!」上稱善,勉之。

  辛卯,太常博士劉庠為監察禦史裡行。庠私議濮王事與執政意合,故命以言職。

  壬辰,詔司農寺置主簿一員。

  贈故霸州文安縣主簿、太常禮院編纂禮書蘇洵光祿寺丞。所修書方奏未報而洵卒,賜其家銀絹各百兩匹,其子殿中丞、直史館軾辭所賜求贈官,既從之,又特敕有司具舟載其喪歸蜀。嘉祐初,王安石名始盛,党友傾一時,歐陽修亦善之,勸洵與安石游,而安石亦願交於洵,洵曰:「吾知其人矣。」安石母死,士大夫皆吊,洵獨不往。作辨奸一篇,其文曰: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勢之相因,其疏闊而難知,變化而不測者,孰與天地陰陽之事,而賢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也。昔年羊叔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見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孫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之為人也,容貌言語,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不求,與物浮沉,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百千,何從而亂天下乎?盧杞之奸,固足以敗國,然而不學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誦孔、老之言,身履夷、齊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顏淵、孟軻複出,而陰賊險很,與人異趣,是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夷狄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人情也哉?凡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奸慝,鞧刁、易牙、開方是也。以蓋世之名,而濟未形之患,雖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將舉而用之,則其為天下之患必然而無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孫子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則吾之言為過,而斯人有不遇之歎,孰知禍之至於此哉!不然,天下將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

  洵既沒,三年而安石用事,其言乃信。張方平嘗論洵曰:「定天下之臧否,一人而已。」安石丁憂乃嘉祐八年八月。

  戊申,又從三司使韓絳奏請,置管勾三司使廳都知雜司公事文簿一員,命屯田員外郎梁端為之。後數日,上謂宰臣曰:「近以梁端管勾三司使廳公事,副使、判官得統攝否?」對曰:「此特判使之屬也。」上曰:「三司使權甚重,以小官而預使務,必藉勢為奸,可追罷前敕。」宰臣以三司使甚重,舉一官不從,恐非委付之體。上曰:「不然。人主過差,人臣當規正,豈人臣之誤,人主不得而改也。」卒罷之。此事據三朝史志,月日據會要。

  己酉,禦崇政殿,疏決在京系囚。

  壬子,改清居殿曰欽明,召直集賢院王廣淵書洪范於屏。謂廣淵曰:「先帝臨禦四十年,天下承平,得以無為。朕方屬多事,豈敢自逸,故改此殿名。」因訪廣淵先儒論洪範得失,廣淵對以張景所得最深。遂進景論七篇。明日,複召對延和殿,謂廣淵曰:「景所說過先儒遠矣。以三德為馭臣之柄,尤為善論。朕遇臣下常務謙柔,聽納之間,則自以明斷。此屏置之坐右,豈特無逸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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