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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四年四月


  夏四月丁卯,詔以孟冬詣太廟行祫享之禮,凡諸恩賜,皆如親郊例。

  戊辰,封澶州安瀆祠龍女曰善利夫人。

  詔諸路提點刑獄朝臣、使臣並帶兼提舉河渠公事,從判都水監吳中複請也。

  壬申,河中府言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龍圖閣學士、戶部侍郎、集賢殿修撰李淑卒。贈尚書右丞,特贈黃金百兩。淑警慧過人,博習諸書,詳練朝廷典故,凡有沿革,帝必諮訪。在內外製作誥命,頗為時所稱。其他詩賦碑記,多裁取古語駢偶之,務為奇險僻奧,能文者不之愛也。既喜傾詖,故屢為言者所斥,訖不得志,抑鬱以死。

  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上疏請訪唐、周苗裔,備二王后,下禮院議,曰:「古者立二王后,不為繼絕,兼取其名德可法。五代草創,載祀不永,文章制度,一無可考。上取唐室,世數已遠,於經不合。惟周則我受禪之所自,義不可廢。宜訪求子孫如孔子後衍聖公,授一京官,爵以公號,使專奉廟享,歲時存問,賜之朿帛、牲器、祭服,每遇時祀,並從官給,其廟宇亦加嚴飭。如此則上不失先王尊德繼絕之義,度之於今,簡而易行。」癸酉,詔有司:「取柴氏譜系,于諸房中推最長一人,令歲時親奉周祀。如白身,即與京主簿;若為班行者,比類換文資。仍封崇義公,與河南府、鄭州合入差遣。給公田十頃,專管勾陵廟,應緣祭享禮料所須,皆從官給。如至知州資序,即別與差遣,卻取以次近親襲爵援官,永為定式。」實錄載何鬲疏及禮院議,其文甚多,依本志只如此,載王稱東都事略,詔曰:「先王推紹天之序,尚尊賢之義,褒其後嗣,賓以殊禮,豈非聖人稽古報功之大典哉!國家受命之元,繼周而王,雖民靈忻戴,歷數允集,而虞賓將遜,德美丕顯。頃者,推原本始,褒及支庶,恩則厚矣,而義未稱。將上采姚、姒之舊,略循周、漢之典,詳其世嫡,優以公爵,異其仕進之路,申以土田之錫,俾寢廟有奉,庶幾乎春秋通三統之義,厚先代之制矣。其以柴氏最長一人封崇義公,與河南、鄭州差遣,給公田十頃,以奉周氏祀。至知州資敘,即別與差遣,卻取以次近親人襲爵,永為定式。」

  乙亥,契丹國母遣右監門衛上將軍耶律兗,起居郎、知制誥王觀,契丹遣彰聖軍節度使蕭拱,崇祿卿馬堯諮,來賀乾元節。丙子,吏部郎中、天章閣待制何郯同知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時封駁職久廢,郯上言:「本朝設此司,實代給事中封駁之職,乞准王曾、王嗣宗故事,凡有詔敕,並由銀台司。」從之。

  癸未,司徒致仕陳執中卒。上幸其第臨奠,贈太師、兼侍中。執中在中書八年,人莫敢幹以私,四方問遺無及門者。禮官韓維議其諡曰:「執中幸得以公卿子遭世承平,因緣一時之言,遂至貴顯。皇祐之末,天子以後宮之喪,問所以葬祭之禮,執中位為上相,不能總率群司,考正儀典,以承答天問。如治葬皇儀,非嬪禦之禮;追冊位號,與宮闈有嫌;建廟用樂,踰祖宗舊制,皆白而行之。遂使聖朝大典,著非禮之舉,此不忠之大者。閨門之內,禮分不明,夫人正室,疏薄自絀,庶妾賤人,悍逸不制,此又治家無足言者。夫宰相者,當秉道率禮以弼天子,正身齊家以儀百官。執中不務出此,而方杜門深居,謝絕賓客,曰我不私也,我不黨也,豈不陋哉!謹按諡法:『寵祿光大曰榮,不勤成名曰靈。』執中出入將相,以一品就第,可謂寵祿光大矣;得位行政,不為不逢,而賢士大夫無述焉,可謂不勤成名矣。請諡曰榮靈。」

  判太常寺孫抃等議曰:「執中在先朝時為小官,以大本未立,獨先群論,章聖皇帝覽疏稱歎,擢置諫列,既合上意,終受大祿。屬今上聽政之始,追章聖知臣之美,志切圖任,待以卿輔,其制則曰:『一言為萬世之福,直道貫三代之行。』又曰:『納忠先帝,有功朕躬。』自進陟宰相,兼秉將鉞,其勁正方重,有大臣之風,及居守伊洛,懼筋力不能奉陵寢,願易小郡。迨乎晚節,年甫七十,即告還君事,可謂終始不渝矣。謹按諡法:『不懈於位曰恭。』執中嘗以公自處,少私於人,雖寵數益隆,而夙夜是畏,非不懈於位者乎?請易名為恭。」

  判尚書考功楊南仲覆議曰:「祖宗之有天下,弟及而子世者再傳矣。今上聖德夙成,天命固已有在,群下欲位分之蚤定,而先帝晚年,大臣重忤上意,無敢言者。執中時年少位下,忠義感發,一言而定東朝之位,置生靈於大寧者四十年,為宋福祚其有窮哉!故其遷拜,嘗以是而申於書贊者,所以彰先帝知人之明,而示無言不酬之義也。自頃景德休兵,海內無事,輔相之臣,務將順上德,中外奏歌頌而已。朝廷求直言而責言事官以循默者,詔書屢下,而無其人。執中獨以小官,不溺時俗,不諱用事之臣,專為國家慮時事,陳宗廟大計以取上知。致身兩府者二紀,再為相者出入八年,其所選用為不少矣,死之日無感慨其私恩者,其一於公,不使士大夫知出其門也如此,其諡曰恭固宜焉。而助安社稷,太常之議既首及之,所以易其名者,盍並舉乎?謹按諡法曰:『因事有功曰襄。』請諡曰恭襄。」詔諡曰恭。維累疏論列,以謂「責難於君謂之恭,臣之議執中,政以其不恭」,因乞罷禮官。不報。既而上又為執中篆其墓碑曰「襃忠」。

  執中嬖妾張氏驕恣,每淩蔑其妻謝氏。執中既死之五日,謝氏具奏乞度為尼,詔許之,即柩側髡送城南資聖院,賜名勤省,莫不稱快。此據江氏雜誌及司馬光記聞。

  己醜,後宮董氏生皇第九女。董氏開封人,四歲入宮,稍長為禦侍,性和厚,喜讀國史,能道本朝典故,侍帝左右未嘗有過失,皇祐中封聞喜縣君。帝嘗感疾恍惚,夜持寶刀自鄉,董氏在側,遽前爭得之,幾至斷指。寶刀自鄉,此據正傳,不知何時,當是嘉祐之初也。

  翰林學士胡宿言:「開寶六年,太宗封晉王,淳化五年,真宗封壽王,乃升壽為大國,在晉國之下。景德三年詔書,壽、宋、梁、趙四國自今更不以封,而晉反不在禁封之科。至道中,郊祀覃恩,魏仁浦追封晉王,寇准嘗曰:『晉是陛下藩邸舊封,今以為贈典,非所宜。』乾興元年,乃封丁謂為晉公,蓋有司過也。昔陛下建國于升,猶列次國,非所以重始封之地,宜進升為大國,而與晉皆無得封。」從之。

  辛卯,詔曰:「居室、器用、冠服、妾媵蓋有常制,所以別貴賤,杜奢僭也。比者流風蕩靡,無複等威,犯幹有司,鮮聞用法。自今中外臣庶有違者,其察舉之,必罰毋貸!」從監察禦史裡行沈起所言也。王稱東都事略:其令中外各遵守前後詔條,違者,禦史台及開封府糾察以聞,諸路即委轉運使、提點刑獄及長吏如詔施行。

  壬辰,禦崇政殿,錄系囚,雜犯死罪以下遞降一等,徒以下釋之。知制誥劉敞言:「疏決在京系囚,雖恩出一時,然在外群情皆雲聖意以皇女生,故施此慶澤,恐非王者之令典也。去年閏月,已曾減降,尚未半年,複行此恩,傳稱民之多幸,則于國不幸。一歲再赦,好人喑啞,前世明君賢臣,論此詳矣。雖成事不說,臣願朝廷戒之。又聞多作金銀、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錢,及鑄金銀為花果,賜予臣下,自宰相、台諫皆受此賜。臣謂無益之費,無名之賞,殆無甚於此,若欲誇示奢麗,為世俗之觀則可矣,非所以軌物訓儉也。宰相、台諫以道德輔主為職,奈何空受此賜,曾無一言?然遂事不諫,臣願朝廷戒之。伏惟皇天佑聖德,故後宮有多子之祥。陛下當明審政令,深執恭儉,以答上天之貺,建無疆之基。不宜行姑息之恩,以損政體,出浮冗之費,以墮儉德。臣雖鄙賤,竊獨惜此,故敢觸冒陳聞,惟賜裁幸。」五月戊午,周氏又生女。江休複雜志雲:公主誕慶三日,宰臣以下包子有金銀、玳瑁、犀角、檀香、象牙錢,三舍人獨二人權修注得之,四待制獨三講筵得之,劉敞、何郯不與,向侍郎亦不沾;台中自獨坐至監察一等受賜,館中惟吳及正言得之。蓋內官懼台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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