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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元年十月


  冬十月丁醜朔,陝西轉運使卞鹹,請自今本司差官赴軍期而輒敢稽違及本處留不遣者,並以違制論,從之。

  戊寅,河北轉運司請調夫修諸州城,凡二十一州,從之。時聞契丹將謀入寇也。契丹謀入寇,據稽古錄。修二十一州城,據朔曆。

  己卯,詔:「前聞陝西調發隨軍糧草,而民甚苦之。自今軍士出征,並令給糧隨身。」

  庚辰,遣戶部副使、兵部郎中李宗詠,供備庫使、帶禦器械王從政往河東相度複修寧遠寨;右正言、直史館、同修起居注梁適往陝西計置糧草。

  內侍右班都知王守忠奏,乞令軍頭司自今外州募到兵士五尺五寸已上有材勇者,並隸萬勝指揮,從之。

  知並州楊偕言,今雖得強壯百萬,恐未可以應敵,請益本路官軍六七萬人。詔報曰:「自昔邊防悉用土兵,顧訓練何如爾。所募強壯,若能以時閱習,與正軍參用,何患不可以應敵邪?」

  始,元昊入寇,密詔偕選強壯萬人,策應麟、府。偕奏出師臨陣,無紀律則士不用命,今發農卒赴邊,慮在路逃逸及臨陣退縮、不稟號令,請以軍法從事,詔如其請。並人大驚畏,都轉運使文彥博奏罷之。彥博明年乃為都漕,此時未也,當只是運副,傳誤爾。

  癸未,鄜延都監種世衡請募青澗城土丁,不刺面,別名為一軍,從之。

  丁亥,知並州楊偕言:「麟、豐二州及寧遠寨並在河外,與賊接界,無尺帛鬥粟之輸以佐縣官,而麟州歲費緡錢百萬。今豐州、寧遠寨已為賊所破。惟麟州孤壘,距府州百四十裡,遠在絕塞。雖寧遠介二州之間,可以為策應兵馬宿頓之地,又其中無水泉可守,若議修復,徒費國用。今請建新麟州於嵐州合河津黃河東岸裴家山,其地四面絕險,有水泉,河西對岸又有白塔地,亦可建一寨,以屯輕兵。又河西俱是麟州地界,且不失故土。見利則進,否則固守之。蓋舊州勢危而兵寡,多屯則糧不繼,少則難守,所以遷遠而就近,非為蹙國之疆土也。若謂麟州既遷,則賊壓吾境,是不知夷狄遷徙鳥舉,不能以久處。設其來居,必須耕鑿其地,我於河西出偏師以撓之,彼安能持自完之策哉。故臣謂遷有五利,不然,則有三害。省國用,惜民力,利一也。內禦岢嵐、保德、火山及嵐、石、府州沿河一帶賊所出路,利二也。我據其要,則河冰雖合,賊不敢逾河而東,利三也。商旅往來,以通貨財,利四也。方河凍時,得所屯兵馬五七千人,沿河以張軍勢,利五也。今麟州轉輸束芻鬥粟,費直千錢,若因循不遷,則河東之民困於調發,無有已時,害一也。以孤壘餌敵,害二也。道路阻艱,援兵難繼,害三也。且州之四面,屬羌遭賊驅脅,蕩然一空,止存孤壘,猶四支盡廢而首面心腹之獨存也。今契丹又與西賊共謀,待冰合來攻河東。若朝廷不思禦捍之計而修寧遠寨,是求虛名而忽大患也。況靈、夏二州,皆唐、漢古郡,一旦棄之,一麟州何足惜哉!」上謂輔臣曰:「麟州,古郡也。咸平中,嘗經寇兵攻圍,非不可守,今遽欲棄之,是將退而以黃河為界也。其諭偕速修復寧遠寨,以援麟州。」

  戊子,遣戶部副使李宗詠、帶禦器械王從善營度寧遠寨。此據朔曆。

  封皇后乳母長安縣君周氏為汝南郡君。

  己醜,禦史台推直官、秘書丞李宗易言,奉詔之河東募強壯充軍,其強壯避刺面,多逃逸,乞止刺其手,從之。實錄在戊寅,今從朔曆。

  壬辰,同判太常寺呂公綽言:「歷代郊祀,配位無側向,真宗示輔臣封禪圖曰:『嘗見郊祀昊天上帝,不以正坐,蓋皇地祇次之。今修登封,上帝宜當子位,太祖、太宗配位,宜比郊祀而斜置之。』其後,有司不喻先帝以告成報功、酌宜從變之意,每南郊撰儀,既引祥符側置之文,又載西向北上之禮,臨時擇一,未嘗考定。請自今南郊祖宗之配,並以東方西向為定。」詔可。

  公綽又言:「郊廟尊罍數皆准古,而不實三酒、五齊、明水、明酒,有司相承,以為『看器』。郊廟天地配位惟用祠祭酒,分大、中祠位二升,小祠位一升,止一尊酌獻、一尊飲福。宜詔酒官依法制齊、酒,分實尊罍。有司取明水,對明酒實於上尊。禮官以為鄭氏注周禮『五齊、三酒』,惟引漢時酒名擬之,而無製造。請仍舊用祠祭酒一等,壇殿上下尊罍,有司毋設空器,並如唐制以井水代明水、明酒;正配位酌獻、飲福,舊用酒二升者各增二升,從祀神位,用舊升數實諸尊罍。」從之。

  甲午,徙判永興軍、宣徽南院使、忠武節度使、陝西馬步軍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夏竦判河中府,知永興軍、資政殿學士、工部侍郎、同陝西馬步軍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陳執中知陝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西事,頗依違顧避,久之無功,又與執中議論多不合,皆上表乞解兵柄,而諫官張方平亦請罷竦統帥。執中又言兵尚神密,千里稟命,非所以制勝,宜屬四路各保疆圉,與方平議論略同。朝廷是之,於是兩人俱罷,始分陝西為四路焉。

  樞密直學士、起居舍人、管勾秦鳳路部署司事兼知秦州韓琦為禮部郎中,樞密直學士、刑部郎中、管勾涇原路部署司事兼知渭州王沿為右司郎中,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管勾環慶路部署司事兼知慶州范仲淹為左司郎中,龍圖閣直學士、禮部郎中,管勾鄜延路部署司事兼知延州龐籍為吏部郎中,並兼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

  諫官張方平言:「涇原比四路最當賊沖,王沿雖蒞官臨事,粗著風績,然未更重任,恐不易當此劇賊。又驟蒙獎擢,即與三路宣力舊人同列,必皆慊然於心。乞且于三路擇取一人,使代沿處,庶允協人望。」不從。

  詔陝西轉運司度隙地置營田務。

  乙未,以知青澗城、供備庫副使、鄜延都監種世衡管勾東路營田。

  詔三司副使自今並以先後入為次序,其判押文移,則先鹽鐵,次度支,次戶部。先是,三司副使缺,即以次遷補,不得久任而多廢事,故降是詔。

  丙申,詔三司副使自今遭喪者,並如兩制例起複。時鹽鐵副使張錫丁母憂,而三司使姚仲孫請特起複之,遂為故事。

  丁酉,審官院言,近令臣僚奏舉河北、河東、陝西知州,人數頗多,欲令見任知州到任一年半差人替,二年滿闕。從之。

  戊戌,禁火山、保德軍緣黃河私置渡船。

  己亥,罷諸路銅符、木契。

  庚子,詔殿前、馬步軍司,應西界人先隸軍籍者,具名以聞。初,夏州人韓懷亮,更名福,為神衛軍士。樞密院慮刺探朝廷機事,乃下開封府鞫狀。而福自元昊未叛時內附,隸神衛軍,破白豹城有功,補承局,非元昊所使刺事者。詔特遷一資。仍令密捕諜人之在京城者,而降是詔。

  辛醜,詔:「陝西用兵以來,本路所入稅賦及內庫所出並留兩川上供金帛,不可勝計,而猶軍儲未備。宜令逐路都部署司經置營田,以助邊費。」

  壬寅,知諫院張方平又上疏言:

  自元昊叛命以來,王師數出無功,濟其凶謀,氣焰益盛。今自陝西四路、河東麟府,遠近輸挽供給,天下為之勞弊,而解嚴息甲,未可以日月期也。臣嘗就自邊來者詢賊中事,多雲賊為寇三年,雖常得逞,然重於舉眾,故必歲年乃能一入,連陷城寨,未能有我尺寸之地也。而絕其俸賜,禁諸關市,今賊中尺布,可直錢數百。以此揣賊情,安得不困?夫夷狄得志則驕逆,稍困則卑順。然其業已與大國為仇,儻有悔心,勢未能自通誠款,朝廷雖欲招來,而非時無名,事亦難舉。今因南郊大禮,宜特推曠恩,以示綏懷之意。或特降一詔,或著之赦文,其辭意大略,則曰:「夫王者,以天下為度,含生之類,罔不亭育。況朔方、靈武、河西五郡,皆是王土。頃自德明以來,克保外臣之節,朝廷眷待,恩禮至隆。去年元昊遣使人來稱,為本蕃推戴,欲僭竊位號。緣其附順三十餘年,忽此奏陳,不無疑駭,見情未審,遂至興兵,使邊人不寧,遭罹塗炭。今親郊禮成,慶澤大行,乃眷西顧,惻然軫念,虧於撫育,吾甚悔之。」自今夏州或有使人至邊願通奏朝廷,毋得遏絕,令邊臣受而上聞。且泛告邊臣以謹守封略,勿事殺伐之意,揭榜塞上。或擇邊臣之有名望者,單使以諭上旨,足彰朝廷德義之厚,而無損威重之體。且賊於其種落自尊大久矣,向者求請,但欲自稱「烏珠」之號,當國者慮害不深,吝此虛名,遂成實禍。陛下若徇其前請,加以歲時賜賚,使天下知陛下深謀遠慮,為生靈計,至於天地鬼神亦當助仁而佑順。若賊心悍然自持,凶愎不移,亦足以驕怠彼情,激怒我眾。夫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使我怒彼怠,賊有自焚之勢,成敗可以為計矣!

  議者或曰:賊自入寇無不克,何困之有?今雖招懷之,徒見自弱,賊肯革心乎?臣以為昔遷賊之為邊患也,號為驍悍有謀略者,陷朔方、靈武,國家喪地千里,而其眾亦大弊。方是時,繼遷為六穀所殺,勢亦不支,故其死時戒德明曰:「爾當傾心歸順朝廷,如一兩表未蒙開納,但連上封章以祈見聽。」故德明款附,畢世不渝。今賊非繼遷比也,不幸自其初叛,而我守邊匪人,是故賊累得志,而其眾嗜為寇之利。向使我無大敗,彼無大獲,而以賊之虐用其下,尋應疲潰,況諸戎肯為助乎?今國家處畫邊事,守遏益固,但將卒用命,財用可濟,姑使其來無所掠獲,即賊必自窘。今先開其歸路,以為後圖,縱賊未懷,于國何損?

  或曰:賊雖致款,戎心可保乎?即有其實,邊備得以撤乎?臣以為昔景德初,契丹大入河朔。先帝親駕,北狩於澶州。契丹始遣使議通和,俄又其統軍達覽,中伏弩以死,和議遂定,于時邊陲可保,戎心撤警備,而謂繼好至於今乎?在朝廷所以撫納控馭而已。

  今邊事之費,歲課千萬,用兵以來,系累殺戮不啻十萬人。故自古以來,論邊事者莫不以和戎為利,征戍為害,蓋深念此也。願陛下延召二府大臣,商愚計而施行之。

  上喜曰:「是吾心也。」令方平以疏付中書,呂夷簡讀之,拱手曰:「公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上封者言:「近有停閑、丁憂、不及第人多游邊。停閑者不思己過,致犯律法。丁憂者不執親喪,唯務經營謁托。不及第者不言文理訛謬,無由進取。凡得聚集,例生怨謗。況國家未寧,宜杜絕此輩,望降指揮三路都轉運司轄下州縣常切覺察,無令聚集,非土居者,悉禁游邊。」從之。此據會要,乃壬寅日事。

  癸卯,詔沿邊臣僚宴會,自今並毋得以女伎祗應,從翰林學士蘇紳請也。此據會要。

  乙巳,詔三班使臣以上,遭父母喪,給假一月。河東、河北、陝西邊任文武臣僚,有以葬事請假者代還聽之。

  知慶州范仲淹言:「臣奉詔議牽制賊兵,毋令並出河東路。今環州永和寨西北一百二十裡有折姜會,慶州東北百五十裡有金湯、白豹寨,皆賊界和市處也。鎮戎兵馬可以攻折薑,鄜延可以侵金湯、白豹。環慶路出兵牽制,唯此兩處。賊如寇河東,更令逐路分兵趨要害,則牽制橫山一帶賊馬不敢出別路。賊若發河外,近裡兵馬趨河東,則環慶相去差遠,恐不足以牽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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