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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元年六月


  六月壬午,改新知永興軍孫祖德知河中府,新知河中府、吏部侍郎范雍知永興軍。初,命夏竦判永興,又以陳執中知永興,及兩人分出按邊,而領府事猶如故,乃複使雍守京兆。於是,一府三守,公吏奔趨往來,不勝其擾,自昔未嘗有也。

  甲申,詔:「舉縣令之法,本欲試其治能,而流內銓乃注過滿。見闕僻小之處,自今令所部指定繁劇,或久不治縣奏舉之。」會要六月七日二十五日凡兩事,今並為一。

  戊子,詔選人乞侍養者,須及三年,乃聽於所在給文憑赴流內銓注官。

  壬辰,中書上鏁廳舉人姓名,上謂呂夷簡曰:「比開此路以獎厲世祿子孫,何其盛也。」又顧王舉正曰:「卿世為參知政事,可謂榮矣。」

  右正言梁適為直史館,判太府寺。適以妻從父任中師為樞密副使,請罷諫院,既貼以館職,仍詔候起居注闕補之。司馬光記聞雲:梁適與任中師有姻,知其賂呂夷簡事,明往視之,曰:「宜繩子舍。」未幾,修注。按此,則適初罷諫院,已即有此旨矣。七月乙丑,楊察出為江東漕,適代修注。所以出察,或專為適地,當考。

  詔陝西諸路部署司,自今西賊犯塞,方得出兵掩擊諸族,以牽其勢,自余毋得擅行侵掠,始用田況之言也。

  癸巳,詔臣僚舉官,已擢用而複首陳,若體量無實狀,勿以為責。

  甲午,詔近制在京庫務及諸處榷務、茶鹽等場,並舉官監當,如聞多涉幹請,自今審官、三班院、流內銓選差人。

  丙申,西界偽團練李興為供備庫副使、壽州都監。初,興既內附,而部署司言興元昊親信,恐不得其情,故徙之南方。

  丁酉,同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知永興軍陳執中言:「朝廷比令夏竦互出巡邊,常留一員在關中,臣猶恐使名甚重而將兵不多,使賊界探知,轉生狂慮。今又奉宣與夏竦分路屯近邊,而兵共不滿萬人,苟賊以勁卒入寇,動挫國威,加以炎酷之際,出師按邊,未得措置之策。臣昨與竦議,欲專以靜勝敵,杜其蹊徑,絕其資糧,益自訓練軍旅,浚理城池,安輯人民,減節經費,三二年間,可使窮虜自歸。今複輕為舉動,暴露師徒,但啟戎心,實滋邊患。望朝廷察此事機,凡有更張,密下帥臣共議,方可施行。」執中既屯涇州,令諸部曰:「寇藉吾水草,鈔邊圖利。不除,且複至。」命悉焚之。

  己亥,陝西體量安撫使王堯臣:

  言四路緣邊所守地界,約二千餘裡,屯兵二十萬,鄜延路六萬八千,環慶路五萬,涇原路七萬,秦鳳路二萬七千餘,分屯州軍縣鎮城寨,及疲懦殘傷不任戰鬥外,總其可用者,僅十余萬人,每賊繇一路入寇,其所領兵,常多官軍數倍。延州之戰,李士彬帳下蕃兵數萬,先被驅擄,反為其用,賊大寨在五龍川,去延州三裡,其後隊至虞家莊不絕,虞家莊去延州二十裡,較其眾十余萬。劉平等自環慶赴援,所將才八千餘人,其勢固不敵。及再犯鎮戎軍,亦不下五六萬。諸將以兵力寡弱,又諸路策應未至,乃披城結陣自固,故所折不多,然郊野人戶及西頭弓箭手破蕩殆盡。今年寇山外,其眾如延州之數,韓琦在鎮戎軍,以見在兵馬盡授諸將,是時任福等正軍才萬八千人,賊未亡只矢而諸將已覆軍。賊凡三至而三勝,繇眾寡之勢不侔也。彼常以十戰一,我常以一戰十,其為勝負甚明。雖議者謂劉平、任福之兵,由晝夜馳逐,芻糧不繼,人馬饑疲,遂至敗陷,然強弱勢異,雖使不饑不疲,亦未見全勝之理。今須較四路之勢,因其地形,益屯兵馬,以待其來。

  其先涇原路接天都山,去賊巢穴為近,山川平易,可以出大兵。若勁騎疾馳,則渭州旦暮可至。自渭以東,緣涇河大川,直抵涇、邠,略無阻閡,彼若大舉為深入之計,須由此路。而原州界明珠、滅藏等族,其跡多向背,朝廷雖令招撫,其應命者皆非首領,其所賜物色旋送賊所,以作歸投質驗,每賊至,常出人馬為助。兼此路見在屬戶萬余帳,從來驕黠,山外之戰,觀賊入寇道路,會戰之處,一如宿計,彼之遠來,安能知此,皆屬戶為之鄉導也。四路之中,今此路最為急,須益兵二萬屯渭州,以備出戰,為鎮戎山外之援,以萬人屯涇州,控扼要會,為原、渭聲勢,如此則可以杜深入之患。

  其次環慶路素為險阨之地,臣等昨由馬嶺、木波鎮至環州,川路平直,兩邊雖有土山,山外皆高原,穀道交屬,何往不通。土人皆言此路非險於鄜延,蓋賊從來未及此,又務張虛聲,欲朝廷不過為備。所管屬戶強壯人馬,約及二萬余,其間向漢者居多,去年破白豹、後橋及井那等寨,皆蕃族首領導致之力。向者賊寇延州,謂其利在虜掠財蓄,則蕃戶所有,不如山外漢人之饒。其先延而後渭者,利於破蕩向漢屬戶爾。況慶州東路華池、鳳川,與賊界金湯、白豹相接,兼北路東西穀,所距甚近。若分頭入寇,則何以支梧?今所管兵才二萬,仍分在環、慶二州,近發新團,立指揮以代舊兵,仍不及元數。慶州之西七十裡即馬嶺寨,北十餘裡即背漢蕃部殺牛族,有強壯人馬二千餘,皆負險而居。自來招輯不至,多擾緣邊。若更與他族連結,要斷馬嶺,則環、慶二州之兵,不能更相為援。必須益兵二萬于環、慶二州,屯近邊城寨,來則合力以戰,居則分頭以守,亦足制賊之衝突也。

  其次,秦州絕在西南,去賊界差遠。其入寇之路,東則自儀州西南生屬戶八王界族經過,至水洛城北,是賊界黨留等族地。水洛城南與秦州冶坊、𢇲穰寨相接。其西路自山外石門硤正南百餘裡至篳篥城,轉三都谷至安遠、伏羌寨,次西乾川谷在古渭州西北,約二百余裡至寧遠寨,亦合於伏羌,然皆與山外城寨相近。彼若深入為寇,則慮涇原之兵斷其歸路。今秦州所管兵馬,共二萬七千,分屯諸城寨外,正兵不及萬。雖然,驗其事形,若有所恃,倘用禦悍,亦未為全勝之師。必須益兵萬人,分屯安遠伏羌冶坊𢇲穰弓門寨、清水縣,以扼東西之來路。寇至則據險守隘以塞其前,出山外之兵以要其後,未必能為邊患也。

  其次延州自殘蕩以來,西自保安軍、東自白草寨四百餘裡,北自邊界南至金明縣百餘裡,無居人,惟東路近裡有延川等數千戶,西路有蕃官胡繼諤界族帳不多。賊若不攻圍延州,必不出大眾以趨小利,若偏師而來,本州兵馬見總六萬,分置六將,上下親附,士卒樂用,足以禦捍,不須添兵。今防秋甫近,若不早為處置,一失機便,為患不細。

  其三路添兵六萬人,宜於鄉弓手內揀本戶三丁以上者取一人刺手背,團為土兵。況淳化、咸平中,已曾點括,耳目相接,若處置得宜,亦不至驚擾。仍乞降敕告諭,候平賊放歸農。且賊之犯邊,不患不能入,患不能出。近塞山原川穀,雖險易不同,而兵難行小道,大眾須由大川,大川之中,皆為寨柵控扼。然其遠引而來,利在虜掠,人自為戰,所向無前。若延州之金明、塞門寨,鎮戎之劉璠、定川堡,渭州山外之羊牧隆城、靜邊寨,皆不能扼其來,故賊不患不能入也。既入漢地,分行鈔略,驅虜人畜,齎至財貨,人馬疲困,奔趨歸路,無複鬥志,以精兵扼險,強弩注射,旁設奇伏,斷其首尾,且逐且擊,不敗何待?故賊之患在不能出也。賊屢乘戰勝,重掠而歸,諸將不能扼其歸路追逐掩殺者,由兵寡而勢分也。若尚循故轍,終無可勝之理。

  又鄰路兵馬會合策應,率皆後時。如前年賊寇延州,環州趙振引援兵卻由慶州取直羅、赤城路入鄜州,方至延州城下,約近十程,比至則賊馬出境已數日矣。初若自環州取徑道由華池、鳳川、德靖塞抵保安軍,出賊之後,可速數程。乃雲緣邊徑路,俯接賊界,經歷屬戶,慮致不虞。豈有被甲執兵,擁數千之眾,不敢過屬戶界中!顯是逗撓為自全之計。請嚴敕部署司,於逐處蕃落將及公人、百姓內選熟知山川道路者,檢踏州軍往來徑路修治令通軍馬。每賊至,令鄰路實時領兵策應,違者軍律論。本傳載此疏甚略,亦頗有不同處,當參合刪修。堯臣又言:「范仲淹、韓琦,皆天下選,其忠義智勇,名動列藩,不宜以小故置散地。且

  任福坐違節度致敗,尤不可深責主帥。」由是忤宰相意,並他議多格不行。並他議格不行,據歐陽修墓誌。

  西北邊皆有蕃兵。蕃兵者,塞下內屬諸部團結以為蕃籬之兵也。羌戎種落不相統一,保塞者謂之屬戶,餘謂之生戶。陝西則秦鳳、涇原、環慶、鄜延,河東則石隰、麟府。其大首領為都軍主,百帳已上為軍主,都虞候、指揮使、副指揮使、軍使、副兵馬使。以功次補者為刺史、諸衛將軍、諸司使、副使、承制、崇班、供奉官至殿侍。其充本族巡檢者,俸同正員,添支錢十五千,米麵傔馬有差。為刺史、諸衛將軍,請給同蕃官例。首領補軍職者,月俸錢自三千至三百,又歲給冬服綿袍凡七種,紫綾二種。十將而下皆給土田。

  元昊反,先破金明寨,殺李士彬父子,蕃部既潰,乃破塞門、安遠寨,圍延州,蓋其籬落先亡矣。於是,王堯臣建言:「涇原路熟戶萬四百七十餘帳,帳之首領,各有職名。曹瑋帥本路,威令明著,常用之平西羌。其後邊備稍懈,守將惟務姑息,浸成驕黠。自元昊反,鎮戎軍及渭州山外,皆被侵擾,近邊熟戶亦遭殺虜。蕃族之情,最重酬賽,因此釁隙激怒之,可複得其用。請遣人募首領願效用者,籍姓名並士馬之數,及千人,聽自推其謀勇者一人,授以班行及巡檢之名,使將領出境,破蕩生戶,所獲財畜,官勿檢核。得首級及傷者,給以賞物,仍依本族職名補遷及增俸錢。」詔如所請。此據本志附見。所言蕃官遷補次第,略已見曹瑋時,當考。

  右騏驥使、象州防禦使、入內副都知王守忠得疾,大書以授其子崇吉等曰:「公直忠孝,事國保身而不及其私。」辛醜,卒,贈武康節度使,諡僖恭。

  壬寅,中書奏:「近添差弓手,準備捕盜。昨令淮南、江南、兩浙、荊湖諸州軍招置宣毅指揮,充本城禁軍,今已成次第。所有添差弓手,須議減放。欲於見第二、第三等戶內選留少壯有勇力者,於舊額外增兩倍,每五十人置節級一名,其餘揀退者及指揮使並遣歸農。」從之。罷指揮使,蓋用張方平奏議,當考。方平奏議附二月辛醜。

  癸卯,命翰林學士王堯臣、聶冠卿,知制誥郭稹看定三館、秘閣書籍。

  乙巳,詔:「陝西、河北、河東三路,方用兵之際,而知州、通判、縣令,有司銓授,頗拘資格。其令翰林學士承旨丁度以下,各同選舉廉幹吏以名聞。」

  丙午,知並州楊偕遣曲陽主簿楊拯獻龍虎八陣圖及所制神楯、劈陣刀、手刀、鐵連枷、鐵簡,且言龍虎八陣,有奇有正,有進有止,遠則射,近則以刀楯擊之。彼蕃騎雖眾,見神楯之異,必遽奔潰,然後以驍騎夾擊,無不勝者。蓋歷代用兵,未有經慮及此。其陣法臣已授拯,拯頗知兵,望特賜召問,此神妙之機願藏秘府。帝閱於崇政殿,降詔獎諭,擢拯幕職官。其後,言者以為器重大,緩急難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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