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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二年五月


  五月戊辰朔,幸國子監閱書庫,問祭酒邢昺書板幾何,昺曰:「國初不及四千,今十余萬,經史正義皆具。臣少時業儒,觀學徒能具經疏者百無一二,蓋傳寫不給。今板本大備,士庶家皆有之,斯乃儒者逢時之幸也。」上喜曰:「國家雖尚儒術,然非四方無事,何以及此。」先是,館閣博聚群書,精加絢校,經史未有印板者,悉令刊刻。或言三國志乃奸雄角立之事,不當傳佈。上曰:「君臣善惡,足為鑒戒,仲尼春秋豈非列國爭鬥之書乎?」先是,印書裁截餘紙,皆鬻之以供監之雜用,昺請歸此錢于三司,裨國計。自是學者公費不給,講官益厭其寥落雲。(或附此于昺卒時。)

  宣徽北院使雷有終倜儻自任,不拘小節,歷任藩閫,能撫士卒,豐於宴犒,公費不足則傾私帑給之。或言其無廉稱,然奉身甚薄,止有銅鞍勒。京師崇仁裡第,本其父德驤所創,有終在蜀嘗借用庫錢數百萬,奏納第以償,優詔蠲免。於是,自並州入為宣徽使,上知有終家無餘財,己酉,命特給廉鎮公用錢二千貫。王繼英時掌樞密,頗忌有終進用,屢言其在蜀及守邊,厚費以收士卒心。上終保護之。居數月,卒,身後宿負,猶不啻百萬。(會要言有終貪墨事,當參考。)

  知雄州何承矩言,契丹新城榷場都監劉日新致書遺氈、羊、酒。詔承矩受之,答以藥物。

  初,李繼隆遺奏親屬牙校等凡三十人,有司請援曹彬、潘美恩例。上曰:「繼隆乃太后兄,可引杜審進為比。」因求其案籍,具得之。於是,繼隆子侄並超等遷秩,至於疏屬、給使輩鹹收敘焉。其弟洛苑使繼和恥受延賞,不列於遺奏,庚戌,特拜西上閤門使。

  先是,賊有王長壽者,本亡命卒,有勇力,多計慮,聚徒百余,抵陳留,剽攻郡縣,捕之不獲。朝廷專遣使益兵,追逐於澶、濮間。會契丹南侵,夾河民庶驚擾,長壽結黨愈眾,人皆患之。磁州刺史許均自永興帥所部兵赴行在,至胙城,長壽與其徒五千餘入縣鈔略,均部下兵袒裼與鬥,設方略生擒長壽,梟獲惡黨皆盡。上以方禦戎寇,未欲因捕賊奨均,但賞其所部兵被傷者,賜帛遷級焉。於是,追敘前勞,擢為本州團練使。

  霸州言:「得北界永清都監牒,部民李加興先以錢二十千贖得南界掠來婦人阿杜為妻,近同至霸州鬻席,為前夫齊鸞擒去,請追捕還付加興。本州以杜本鸞妻,難複追還,已牒報訖。」上曰:「此乃修好前所掠,或再有求索,當官為出所贖錢以還加興。」

  詔河東諸州軍兵馬都監、監押有二員者省其一。

  辛亥,詔陝西緣邊州軍,蕃部罰納、獻送羊馬,悉著籍以供公費。先是,蕃部有罪納貲為贖,及守臣出處更代,多以畜產為賀,併入於長吏,至有生事以邀其利者,使之不甯,上廉知其弊,欲遽止之,複慮戎人犯禁,無以為戒,乃降是詔。

  殿前都虞候、寧州防禦使張凝忠勇好功名,累任西北,善訓士卒,繕完器杖,所至常有奮勵報效之志。前後賞賜甚厚,多以犒師,家無餘貲,京師無居第。上嘗與近臣論將帥,曰:「選用武臣實難,儻未嘗更曆,則不能周知其才。太宗所擢甚眾,而優待者唯凝與王斌、王憲等數人,每賜與絕殊倫輩,乃知先帝知人之明也。」於是,凝為高陽關副都部署,卒,上甚惜之,賻贈加等,遣中使護其喪歸葬。(王憲,未見。王斌有傳,在天禧元年四月,陽翟人。)

  自有事二邊,戍兵寖廣,師行饋運,仰于博易,有司務優物估以來,輸入河北有水運,而地裡差近亦有京師輦送者。其入中,大約入糧鬥增六十五錢,馬料增四十五錢。西鄙回遠及涉磧陰,運載甚難,其入中之價,靈州鬥粟有至千錢以上者,自餘州率不下數百。邊地市估之外,別加抬為入中,價無定,皆轉運使視當時緩急而裁處之。如粟價當得七百五十錢者,交引給以千錢,又倍之為二千,切於所須,故不吝南貨。初,商人以鹽為急,皆競趨焉,及禁江、淮鹽,又增用茶,當得十五六千至二十千,輒加給百千。又有官耗,隨所饒益。

  其輸邊粟者,非盡行商,率其土人,既得交引,特詣衝要州府鬻之,市得者寡至京師。京師有坐賈置鋪,隸名榷貨務,懷交引者湊之。若行商則鋪賈為保任,詣京師榷務給錢,又移文南州給茶。若非行商,則鋪賈自售之,轉鬻與茶賈。及和好罷兵,邊儲稍緩,物價差減,而官給交引虛錢之名未改。既以茶代鹽,而買茶所入不充其給,交引停積,故商旅所得茶,指期於數年之外。京師交引愈賤,至有裁得所入芻粟之實價者,官私俱無利。

  於是,命鹽鐵副使林特與宮苑使劉承珪、崇儀副使李溥,就三司悉索舊條制詳定,特呼豪商問訊,別為新法。其于京師入金、銀、綿、帛直錢五十千者,給百千實茶。河北緣邊入金、帛、芻、粟,如京師之制,而增茶十千,次邊增五千。河東緣邊、次邊亦然,而所增有八千、六千之差。陝西緣邊亦如之,而增十五千,次邊所增如河北緣邊之制。其三路近地所入,所給皆如京師。仍約束山場園戶,謹其出納。議奏集三司官視其可否,鹹言其便。詔如所議。壬子,以溥為制置淮南、江、浙、荊湖茶鹽礬稅兼都大發運事,委成其事。(實錄於九月壬戌,書三司請許商賈于河北、河東、陝西州軍,依在京例納見錢金銀,每實錢五十五貫,給海州茶准百貫,從之。今從本志,並書於此。實錄但雲兼都大發運事,會要乃雲發運使。按景德四年八月,溥以發運副使遷發運使,則初除必非使,今從實錄。又景德三年二月,馮亮初除發運使,會要及本志並雲景德三年複置發運使一人,蓋發運自此始立使名,馮亮為使,李溥為副使也。)

  儀州言,前制勝關寨主恡勳貿易侵漁蕃部,強市諸軍給賜物,有軍士與部民爭鬥,決訖,令荷校示眾者二百七十餘日,至是,為部民所訟。上曰:「人固不易知。勳往時多奏臣僚不法事,以是或稱其盡公,稍加任用,敢爾貪暴,轉運使亦不能按舉,何也?宜以茲事徧諭諸路,劾勳罪以聞。」

  癸醜,遣淄州團練使康進、虢州團練使慕興、濮州刺史郭自明、濰州刺史寇達、乾州刺史樹超並還本任,以嘗護邊無聲績,故罷其兵職。(郭自明、寇達、樹超,未見。)

  以太常博士張檢知趙州,國子博士張紳知洛州。上慮河北列郡以邊鄙寧謐,懈于武備,故遴選守臣。因密詔檢等,凡城壘池塹防捍之具,常加完葺。(張檢、張紳,俱未詳。)

  知天雄軍府趙昌言奏所部寇竊未除,已下令軍民,有能告賊者賞以金帛,及署牙校、鎮將遷補軍職。下其狀樞密院,王繼英曰:「鄉閭小有攘竊,不當擅為賞格,從之非便。」上曰:「然則昌言所下令反為虛語,使長吏失信於下,政教何以興行?可使易其文,止雲『當為上言請行旌賞』而已。」

  知鎮戎軍曹瑋言:「軍境川原夷曠,便於騎戰,非中國之利。請自隴山而東,緣古長城鑿塹以為限。」從之。又言:「邊民應募為弓箭手者,皆習障塞蹊隧,解羌人語,耐寒苦,有警可參正兵為前鋒,而官未嘗與器械資糧,難責其死力。請給以境內閒田,永蠲其租,春秋耕斂,出兵而護作之。」詔:「人給田二頃,出甲士一人,及三頃者出戰馬一匹。設堡戍,列部伍,補指揮使以下,校長有功勞者,亦補軍都指揮使,置巡檢以統之。」其後,鄜、延、環、慶、涇、原、並河東州軍,亦各募置。(給田蠲租在甲子日,今並書。秦翰傳雲:先是,西鄙無藩籬之固,翰為涇、原儀、渭鈐轄,規度要害,鑿巨塹,計工三十萬,役卒數年而成,不煩民力,有詔嘉奨。此必與瑋事相關,當考。又祥符七年四月,瑋掘緣邊壕五十一裡,更詳之,或可附塹壕尺度及給田市馬法。)

  光祿卿、分司西京李昌齡請致仕,中書進擬,上曰:「昌齡素無清譽,不可牽複丞郎。」甲寅,授秘書監致仕。

  詔葺西京大內及諸司廨舍,將朝陵故也。(將朝陵,從會要。)

  翰林學士承旨宋白、翰林學士梁周翰,年衰思減,書詔多不稱旨,乙卯,並罷白為刑部尚書、集賢院學士、判院事,周翰為給事中、判昭文館事。以起複右諫議大夫知制誥晁迥、起居舍人知制誥李宗諤,並為翰林學士。宗諤在舍人院,嘗牒禦史台,不平空,中丞呂文仲移文詰之,宗諤答以兩省與台司非統攝。文仲不平,聞於上,有詔辨析,宗諤引八事證其不相統攝,且言:「中書、門下兩省,自正言以上,皆天子侍從之官,立朝敘班,不與外司為比。故在正衙則與宰相重行而立,於通衢則與中丞分路而行,常參則師傅入于兩省之前,朝會則台官次於兩省之後,地望特峻,職業有殊,官局之間,不相統攝。禦史台每牒本省,並不平空,所以本省移報,亦如其儀。而文仲止憑吏人之言,遽有聞奏,且無典章為據。伏惟台憲之職,所宜糾察奸邪,辯明寃枉,廷臣有不法之事,得以奏彈,下民有無告之人,得以申理。而于文牒之內爭平空與不平空,其事瑣細,烏足助於風威哉?」卒如宗諤所言,守職者韙之。

  以起居舍人、直昭文館種放為右諫議大夫,放謝病,乞遊嵩山,詔許之。仍命河南守臣常加存撫。召對賜宴,賦詩餞行,恩禮甚厚。

  刑部員外郎、知制誥丁謂為右諫議大夫、權三司使事,仍詔謂內殿起居立知制誥上。

  丙辰,陝西轉運使請繕治金湯、白豹等鎮,以處投降蕃族,上慮勞民,弗許。

  先是,上以天文、地理、陰陽、術數之書,率多舛誤,乃命司天少監史序等同加編次,掇其精要,以類分之,為乾坤寶典四百一十七卷。丁巳,序等上其書,上作序,藏秘閣。

  蠲道州永明縣民逋租。

  交州黎桓死,其仲子龍鉞自立,龍鉞兄龍全劫庫財而遁,其弟龍廷殺龍鉞自立,龍廷兄明護率扶闌寨兵攻戰。國信使邵曄駐嶺表,以其事聞。戊子,就命曄為廣南西路緣海安撫使,聽以便宜設方略。桓子明提先入貢還在路,詔送伴使臣,倍加安撫。(國史交趾傳載黎桓死,乃以為明年事,誤也。邵曄除緣海安撫使時,桓既死矣,國史傳文因失事實,今改之。會要于明年二月始書桓死,亦誤也。)

  詔雄州,契丹請榷場市易者,優其直與之。

  詔麟府鈐轄司,自今蕃部歸投,不鬚髮兵接引。

  己未,詔三司每歲較天下稅簿登耗以聞,從度支判官黃世長之請也。

  夔州路轉運使薛顏等言,投降蠻人首領皆已自署職名,請因而命之。上曰:「向者川峽屢擾,多擅補巡檢將,頗桀驁縱恣,今蠻人所署,複有此名,不可從也,第令次補牙校。」

  詔殿前、侍衛軍校十五年已上不遷者,具名引對。

  先是,詔禮部貢院別試河北貢舉人,其曾援城者,進士雖不合格,特許奏名。諸科例進二場至三場者,許終場。五舉及經禦試並年五十者,並以名聞。雖不更城守,應七舉、年六十及瀛州有勞效者,亦如之。庚申,上禦崇政殿親試,凡七日,得進士范昭等五十一人賜及第,四十五人出身,諸科賜及第、同出身並試秩署州助教者六百九十八人,特奏名進士、諸科,賜及第、出身至攝助教隸殿侍者六百六十二人。

  上以去歲河北用兵,民甚驚擾,其乘城捍寇奮勇力者,多出士人,欲廣示甄采。所問經義有兩出者,或具引為對,考官將黜去,上親為發明焉。

  特奏名進士李正辭論文武先後,以為「文者本乎靜,武者本乎動,動以止亂,而至乎靜,則先後可知。」上嘉其近理,將擢上第,會有言其嘗犯杖刑,遂補三班奉職。

  撫州進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蓋年十二,皆以俊秀聞,特召試。殊試詩賦各一首,蓋試詩六篇,殊屬辭敏贍,上深歎賞。宰相寇准以殊江左人,欲抑之而進蓋,上曰:「朝廷取士,惟才是求,四海一家,豈限遐邇?如前代張九齡輩何嘗以僻陋而棄置耶?」乃賜殊進士出身,蓋同學究出身。後二日,複召殊試詩、賦、論,殊具言賦題嘗所私習,上益愛其淳直,改試他題,既成,數稱善。擢秘書省正字,秘閣讀書,仍命直史館陳彭年視其所學,及檢察其所與遊者。

  壽春縣主上言:「其夫兄掌芻槁之職,以廢職為有司所舉,請宥之。」上不許,使正其罪。主,楚王元佐女也。

  戊辰,權三司使丁謂言,往者川峽諸州屯兵,調發資糧頗擾,而積鹽甚多,募南人輸粟平其價,償之以鹽,今儲粟漸充,請以鹽易絲帛。詔諸軍糧及二年,溪洞州及三年,從其請。

  己巳,詔自今諸州官吏雪活得人命者,並理為勞績。先是,著作佐郎曹定言,官吏雪活,乃其職分,不當論課最。於是,太子詹事、判刑部慎從吉言,誤失用刑,率皆受責,雪活冤獄,曾不沾恩,懲勸之間,恐未協理,望頒新制,以勖盡心,從之。

  時承平日久,掌財賦者法禁愈密,悉籠取遺利,凡較課以祖額前界遞年增之,榷務連歲有羨余,三司即取多收為額。上以其不俟朝旨,或致掊克,癸酉,詔增額皆奏裁。

  甲戌,以前知興元府太常博士趙湘、前知通州殿中丞趙稹同判宗正寺事。上以宗正職奉陵廟,其任至重,簡擇宗姓朝臣有才望者領其事,以申嚴恭之意。聞湘等有治聲,故驛召而命焉。比至,並賜緋魚、白金二百兩,月俸皆見緡,仍別給錢十千。稹,宣城人也。

  詔幕職、州縣官例當免選者,有贓罪及行止踰濫,並俟選滿日注官,內緣酒食計贓者,不在此限。

  乙亥,知雄州何承矩言,將來契丹使入界,欲令暫駐新城,俟接伴使至,迎於界首,從之。承矩又言使命始通,待遇之禮,宜得折中,庶可久行,乃悉條上。手詔嘉納,仍聽事有未盡者,便宜裁處。

  凡契丹使及境,遣常參官、內職各一人,假少卿監、諸司使以上接伴。內諸司供帳,分為三番,內臣主之。至白溝驛賜設,至貝州賜茶藥各一銀合,至大名府又賜設,及畿境,遣開封府判官勞之,又命台省官、諸司使館伴迓于班荊館,至都亭驛各賜金花、銀灌器、錦衾褥。朝見日,賜大使金塗銀冠、皂羅氈冠、衣八件、金誥鞢帶、烏皮鞾、銀器二百兩、彩帛二百匹,副使皂紗折上巾、衣七件、金帶、象笏、烏皮鞾、銀器一百兩、彩帛二百匹、鞍勒馬各一匹。其從人,上節十八人,各練鵲錦襖及衣四件、銀器三十兩、彩帛三十匹,中節二十人,各寶照錦襖及衣三件、銀器十兩、彩帛二十匹,下節八十五人,各紫綺襖及衣四件、銀器十兩、彩帛二十匹,並加金塗銀帶。上節、中節又加彩鞵。就館,賜生餼,大使秔粟各十石、面二十石、羊五十、法酒糯米酒各十壼,副使秔粟各七石、面十五石、羊三十、法酒糯米酒各十壼。承天節各別賜衣一襲。遇立春,各賜金塗銀鏤幡勝、春盤。又命節帥就玉津園伴射弓,賜來使銀飾箭筒、弓一、箭二十,其中的又賜錦窄袍五件、金束帶、鞍勒馬。在館遇節序,則遣近臣賜設。辭日,長春殿賜酒五行,賜大使盤球暈錦窄袍及衣七件、銀器三百兩、彩帛二百匹,副使紫花羅窄袍及衣六件、銀器二百兩、彩帛一百匹,並加金束帶、雜色羅、錦、綾、絹百匹。從人各加紫綾花絁錦袍及銀器、彩帛。將發,又賜銀缾、合盆、沙羅、注椀等。又令近臣餞于班荊館,開封府推官餞於郊外,接伴副使複為送伴,沿路累賜設。

  初,命內侍右班副都知閻承翰排辦禮信,議者欲以漢衣冠賜契丹使者,承翰曰:「南北異宜,各從其土俗可也。」上從承翰所議。承翰又請徙在京渤海、契丹諸營於外,上曰:「南北通好,重勞人也,遽此煩擾,則非吾意。」不許。(命承翰排辦禮信,會要在五月,而實錄無之,今並書於此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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