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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二年三月


  秘書監楊徽之薦著作佐郎、通判泰州戚綸文學純謹,宜在儒館。三月甲寅,以綸為秘閣校理。綸父同文,隱居教授,學者不遠千里而至,登科者凡五十六人,徽之與門人追號同文曰堅素先生。

  丙辰,命度支郎中裴莊等分詣江南、兩浙,發廩粟賑饑民,除其田租。莊使還,言池州、興國軍得良吏,餘無足稱者。且言:「朝廷所命知州、通判,率以資考而授,至有因循偷安,無政術而繼得親民者。其素蘊公器,有政績者,偶緣公坐則黜司冗務。真偽莫辨,僥倖滋深。自今望遴選其人,勿以資格授,其有政績者,優加恩禮。」

  癸亥,詔:「今歲舉人頗眾,若依去年人數取合格者,慮有所遺落,進士可增及七十人,諸科增及一百八十人。」禮部尋以孫暨等二百五十人名聞,內諸科一舉者六人特黜去之,餘並賜及第。

  京西轉運副使、太常博士、直史館朱台符上言:

  臣聞「蠻夷猾夏」,帝典所載,商、周而下,數為邊害。其人無禮義,系之而無所用;厥土多澤鹵,得之而不可居。聖王知其然也,或振旅薄伐,勢不窮極,或和親修好,意在信縻。歷代經營,斯為良策。至於秦築長城而黔首叛亂,漢絕大漠而海內虛耗,逞一時之心,為萬代之笑,此商鑒不遠也。

  頃者晉氏失禦,而中原亂離,犬羊之性益驕,邊圉之憂孔棘。太祖深鑒往古,酌取至道,與民休息,遣使往來。二十年間,罕聞入寇。大省戍邊之卒,不興出塞之兵。關隘寧謐,府庫充溢,信深得制禦之道也。

  幽薊之地,實為我疆,尚隔混同,所宜開拓。太宗平晉後,因其兵勢,將遂取之。人雖協謀,天未厭亂,螗蜋拒轍,用稽靈誅。重興吊伐之師,又作遷延之役。自茲厥後,大肆凶鋒,略擄邊民,攻拔城寨,長驅深入,莫可禁止。當是時也,以河為塞,而趙、魏之間,幾非國家所有。既阻歡盟,乃為備禦,屯兵馬,益將帥,芻粟之飛挽,金帛之委輸,贍給賞賜,不可勝數。由是國之食貨,匱於河朔矣。

  陛下自天授命,與物更始,授繼遷以節鉞,加黎桓以王爵,咸命使者,鎮撫其邦。惟彼契丹,未蒙渥澤,非所以柔遠能邇,昭王道之無偏也。今已訖諒闇,將終祥禫,中外延頸,觀聽德音。臣愚以為宜以此時赦契丹之罪,擇有文武才略、習知邊境辨說之士,為一介之使,以嗣位服除,禮當修好鄰國,往告諭之。彼十年以來不復犯塞,以臣料之,力有不足,志欲歸向,而未得其間也。今若垂天覆之仁,假來王之便,必歡悅慕義,遣使朝貢,因與之盡棄前惡,複尋舊盟,利以貨財,許以關市,如太祖故事,結之以恩,彼必思之。兩國既和,則無北顧之憂,可以專力西鄙,繼遷當自革心而束手,是一舉而兩獲也。

  西北無事,然後備邊之兵,可議減省。夫邊兵省然後費用可節,費用節然後賦斂可緩,賦斂緩然後黎庶可安,黎庶安然後政化可致。原其根本,非他也,在安邊弭兵而已。設使尚稔其惡,盈貫罔悛者,不過二塗,或皇華至邊,拒而不納,或留我行人,不遣覆命,亦未至於失大體,損威重,而示弱敵人,貽羞國家也。然背義絕約,曲在彼矣。又使天下之人,知陛下為元元故,日新改作,屈萬乘之尊以圖長久,庶幾就安利,去危殆,則聖德巍巍,與天無極,億兆之民,愈歸心而懷惠矣,又何傷於明哉。陛下若欲訓兵練將,與之力爭,臣不敢複有所雲也。若欲繼好息民,以安社稷,不以此際乘便而行之,慮他日噬臍,無名發端。

  昔揚雄有言曰:北方之國,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致,故其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何者?天性忿鷙,形容魁健,其強難屈,其和難得,真中國之雄敵也。矧苞桑之系,安不忘危,兵家之勝,貴于不戰。今守文繼統,欲致太平,法堯、舜之垂衣,體禹、湯之罪己,好生惡殺,務德化頑,事有損一毫以利天下者,又可不思制變,而與不識禮義之俗,爭先後、角氣力哉?

  昔西漢高後時,尉佗自號南粵武帝,發兵攻長沙邊邑,黃屋稱制,與中國侔。及孝文即位,先遣陸賈馳書諭之,佗乃頓首,願為藩臣,奉貢職。夫漢文帝,天子之尊也,尉佗,小國之君也,其所以然者,為中國勞苦,且以息戰伐也。今契丹之勁過於南粵,陛下之聖出於漢文,跡而行之,事豈相遠哉?誠朝廷之大計,不可忽也。台符又自請使北,時論稱之。(本傳雲咸平元年契丹為梗,經武聖略雲契丹犯邊。按元年契丹未動,觀台符此疏可知也。疏雲已訖諒闇,將終祥禫,則台符上疏時,乃二年春矣。今附三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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