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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三年七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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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乙丑,禦崇政殿,召端等,訪以軍國大事經久之制。端陳當世急務,皆有條理,上甚嘉納。 丙寅,令諸路轉運使更互赴闕,詢以民間利病。 吏部郎中、直集賢院田錫應詔上疏曰: 陛下臨禦以來,親庶政以仁,接大臣以禮,聞奏山陵諸事,必泫然流涕,聞奏靈州往事,必惻然動容。聖智淵深,臨事能斷,睿機神速,馭下以寬。濟之以嚴明,小人屏退而斂跡,博之以詢訪,大臣畏愛而推誠。臣未見時政之是非,亦未見人君之過失,若軍旅措置之宜,非臣所能知,若黎民利害之本,微臣輒敢議。民之利莫先於省征徭、寬賦役,民之害莫大於用兵甲、挽芻粟。利害有大小,康濟有先後。今利害之大者無先于舍靈武,康濟之先者莫重于安關輔。舍靈武則甲兵不興,甲兵不興則挽運自息,挽運既息則關輔必甯,關輔既甯則四方無虞,四方無虞則四夷無事。 臣今所憂者,關西二十五州軍,昨經靈武之役,不勝困弊,加以時雨稍愆,秋田失種,府庫未實,倉廩尚虛。若西戎輒敢騷邊,北狄忽來犯塞,則朝廷何以備之?關輔何以寧之?臣虞此患必生,臣謂此災必有。何以知之?臣竊聞去年九月十九日未時,永興、環州、慶州、延州、清遠軍、隰州,同日同時六處地震,塌損城牆,毀壞廬舍,在處州府不敢不奏,所屬轉運不敢不申。洎靈州送糧草回來,死者十有餘萬。議者即雲地震已應於此,臣則未以為然。夫天垂象動而不息,地生物靜以為常,苟當靜而動,是失其常。若永興、環、延、慶、隰、清遠軍六處地震,臣亦竊見報狀,延州路祇候、冬官正楊文鎰奏稱其月是戌月,又是戌日未時,自北上來。臣以為當靜而動,動之方位既在關輔,將來慮至戌年,豈無在下者輒動乎?關輔若有寇盜弄兵,萑苻聚嘯,跨連州郡,僭稱王公,則臣慮西川複保劍關之危,南方複恃重江之險,閩中、越中、淮南、湖南豈無見利忘義之人?豈無幸災乘便之者?願陛下思之。 禳此災者在修德,除此患者在早圖。德之修者,以誠信感神明,以言行動天地,以簡易理機務,以清靜安黎元。圖于早者,減關市之征,放筦榷之利,蠲減租賦,優複流亡。鄉閭與人為害者,募之入軍。郡縣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設制科,使懷方抱器者悉為朝廷所用。置屯田,俾棄本競末者盡為戶籍所收。鑄農器以結之,儲時種以貸之,免五年之租征,冀十年之生聚。如此紓民,民無不安,如此安民,民無不泰。管子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既知禮節,又知榮辱,則豈敢為寇盜,豈敢犯禁令!禁令既不敢犯,寇盜必不敢為,又何憂嘯聚之虞,又何慮侵擾之患?此置屯田,其利一也。制舉科目,不可具陳,今略舉可設者: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道侔伊呂、才比管樂科,傳道經典、達於教化科,詳明政術、可以理人科,文堪經邦科,武足安邊科。臣伏睹太祖朝曾設制科,于時敕限三千字已上成。字數既多,書寫不易,賜食之後,就試以來,既對天顏,豈無兢懼。又值日晚,固不遑寧,雖有經邦之謀,豈能周悉;雖有安邊之策,靡暇敷陳。今若設此科條,但用漢時公孫弘、董仲舒所試之法,則往復問答,既盡見其才謀,品藻甄升,信無遺於器業,此設制科,其利二也。 與人為害者,募之入軍,則鄉閭靜謐。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則臧否詳明。稅賦蠲減,則民稍蘇。流亡優複,則民不散。放筦榷之利,則米麥可充于邊備。減關市之征,則商旅交通於萬物。暫如此五年,則關輔之民必安,暫如此十年,則靈武之役必息。若以此下主者,若以是問有司,必以臣不達時機,必以臣不諳世務,必以臣只知蠲減賦稅以息黎元,而不知供軍日費之多少;必以臣只知除放筦榷以安疲俗,而不知歲計備邊之盈虛。臣豈不知沿邊有屯兵,豈不知備邊須積粟,豈不知歲時衣裘之賜錫,豈不知將卒酬賞之頒宣,豈不知上供京師之貨財,豈不知量留州郡之物色,然以臣所見,則帝王所務,當務廣大,官吏所守,各守職司。所職為主計之臣,不得不聚斂供億,所司在主計之職,不得不經度有無。然天生時而地生財,下用力而上節用。時不可失,故授時勸農,使不失時。財生有數,故務穡勸分,使不乏用。財之生也有數,上之用也有節,則民力不困,國用常豐。今未喻國家有九年之蓄乎?未喻西北隅邊郡有六年之蓄乎?未喻陝西二十五州軍有三年之蓄乎?訪聞糴麥糴穀,以充折變,將無作有,以應供輸。謂供輸不得不然,不然,則軍儲無備;謂折變不得不然,不然,則軍食不充。若如是,可見陝西二十五州軍無三年之蓄,加以民憂再送靈州糧草,臣慮變故從此生,臣憂禍亂從此起。變故未生,陛下得不慮之?禍難未起,陛下得不思之?若以靈州送糧草之人,死者十余萬,已應地震之災,即國家昨已降敕榜撫諭軫恤也。若未應地震之災,則臣慮變故起于關輔。關輔既有變生,則西川上供錢帛恐未能上供,南北常貢物貨亦未得常貢。上供既有阻,常貢複未來,乃是國家只知督責關輔之貨財,只知供備靈武之糧草,是急小利而忽大利,舍遠圖而勞近謀。願陛下謀之之於未兆則易謀,理之於未亂則易理。 臣又聞朝廷昨差使臣往諭遷賊,以禮義觀其來意,以恩信導其歸心。李繼遷既忽聞朝廷告哀,亦能舉部族大臨,縞素受命,貢奉謝恩。既未聞乞守塞垣,又未聞乞歸朝闕。大臣必有擬議,必有臧謀,謀之允臧,計必先定。今山陵既在近,邊塞雖無虞,黎元尚未蘇,倉庫尚未實,邊防或有騷動,朝廷何以枝梧?關輔或有亂離,朝廷何以制禦?謀之正在今日,理之正當是時。時不再來,又不可失,無使有心者知關輔亂而知劍閣可守,無使適變者見關輔亂而謂天爎可憑,無使關輔所得之貨財不侔吳蜀所得之貨財,無使關輔所守之疆土不侔吳蜀之疆土。關輔靜則蜀貨吳財交至,關輔亂則劍外江南各有所守,此所謂舍小利而必得大利,無遠慮則必有近憂也。(錫自注雲:「至道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奏。」)翊日,錫又奏: 臣未喻陛下降詔以來有人上言否?未審下詔之後有人抗疏否?若未有人上一言,未有人抗一議,即望陛下再降優詔,曲諭聖心,虛鎶以待賢良,矜容以求直諒,則懷才抱器者安敢有所隱,蹈忠履信者必盡有所伸。臣昨日所上奏章,所陳鄙見,止為關右一時之弊,止為河西一處之言,余未悉陳,慮煩聖覽,須至備述,庶補達聰。今靈州閉堅壁以待饋糧,無外援不敢禦寇。昨聞百姓饋送糧草,死者十余萬人,糧草二十五萬,到者七八萬。糧草不到者,非戎人劫掠之;百姓不來者,非戎人殺戮之,是自相蹈籍,或因被劫奪。饑餓既眾,死亡遂多,去雖援之以甲兵,回即害之者士卒。今關西父哭子,弟哭兄,妻哭夫,悲哀之聲,感動行路,冤枉之苦,軫惻聖心。臣謂非十年未見生其民,民生十年方可充力役;臣謂非十年未能聚其財,財聚十年方可備供億。于三十年間,陛下生之、聚之、教之、化之,然後致太平,然後臻至理。 今臣年五十八,事陛下十二年,年七十,已當外退。十二年間,願伸微勞以答聖恩,願罄真誠以報大造。然犬馬之年未必保餘齡,葵藿之心幸得承委照,則未退休間,有合言不敢不言,未隕越間,有合奏不敢不奏。願陛下所務者廣大,所圖者幾微。幾微者事之先,廣大者君之體。陛下方欲求至理致太平,無忽事之未萌,勿輕事之未兆。 臣聞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之君與廝役處。與師處則無為,無為是無事。與友處則機務簡易,德業光大。駁雜者霸道,不足為陛下言之。暴慢者亡國,安敢對陛下陳之。道尊德盛者帝之師,才高識遠者王之友。今陛下睿聖既與天同極,聽斷乃與日惟新。若道尊德盛者,陛下勞謙以師之,才高識遠者,陛下推誠以友之;友之則四友斯來,師之則三師可至。師道見尊,則天下何憂不理;王道得友,則天下何慮不寧。 臣昨日所奏,望陛下且留中不出,為言地震災祥之必有,為言下動叛離之將作,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得而議。留中未出之際,略與大臣言之,其中可行之事,更令近臣議之、擬之而後動。天下無異議,中外無異言,擇善而從之,從長而行之,不為橫議所非,不為非理所破,豈獨微臣之幸,其實國家之福。(錫自注雲至道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奏此。) 上它日謂宰相曰:「近詔中外咸貢直言,庶聞朝政之闕,以警朕心。而群臣奏對,多及瑣細之務,曾無遠大之略,甚非所望也。惟田錫、康戩陳詞不繁,指事尤切;張齊賢頗留意于民政。」乃出其疏示端等曰:「卿等詳酌行之。」先是,錫以加恩官告賜崇信節度使王顯于秦州,矩關右之民困河西力役,故連上章極言其事雲。(錫前疏以七月二十五日上,後疏以二十六日上,此錫自注,今並附月末。錫傳雲,錫使秦州,賜王顯加恩官告,矩關右諸州奉河西力役,生民重困,連上章極言其事。按錫第三章乃十一月十七日上,今移入本月日。上出錫等疏付呂端,此據寶訓。康戩及張齊賢,不知論何事,當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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