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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五年五月


  五月癸醜,王繼恩言王師入綿州境,賊眾望風奔潰,殺戮及溺水死者不可勝計。

  甲寅,繼恩言克綿州。(繼恩以四月十八日入綿州,當是十九日或二十日也,今但用實錄,竢奏到乃書。)又言先遣內殿崇班曹習,分兵自葭萌趨老溪,賊萬餘眾依險為寨,習擊破之,斬首三千級,擁入江溺死者甚眾,遂克閬州。(據張洎集賜王繼恩詔載曹習狀稱四月十日領軍發葭萌,到青山鎮,其鎮已為賊燒焚,至十二日到老溪,賊依阻江山,分為二寨,約萬余人,習擊破之,十三日收閬州。今但依實錄,奏到乃書,更不追正。)又言巡檢使胡正違,率兵破賊五千人,克巴州。(胡正違,未見,亦不知何州巡檢使也,當考。)

  丁巳,王繼恩至成都,引師攻其城,即拔之,破賊十萬餘,斬首三萬,擒賊帥李順及偽樞密使計詞、吳文賞等,並甲鎧、僭偽服用甚眾。順方欲盡索城中民,黥其面以隸軍籍,前一日城破,民皆獲免。(今推考它書,書其始克之日,其他則皆竢奏到乃書之。)

  王師之討李繼遷也,府州觀察使折禦卿以所部兵來助。趙保忠既擒,禦卿又言銀、夏等州蕃漢戶八千帳族悉歸附,錄其馬牛羊萬計。戊午,授禦卿永安節度使,賞其功也。

  先是,歲用蒿數十萬圍,供甄官及尚染坊;造作弓弩,必用牛筋。癸亥,詔自今染作以木柿給之;造弓弩,其縱理用牛筋,它悉以羊馬筋代之。上孜孜政理,慮物有橫費,恐吏督責急,而民或屠耕牛以供官,故下此詔。自是,歲省牛筋千萬。

  丙寅,趙保忠至自夏州,白衫紗帽,待罪崇政殿庭。上詰責數四,保忠不能對,但頓首稱死罪。詔釋之,賜冠帶、器幣,令還第聽命,仍勞賜其母。丁卯,以保忠為右千牛衛上將軍,封宥罪侯。

  己巳,以右諫議大夫張雍為給事中,仍知梓州;都巡檢、內殿崇班盧斌為西京作坊使、領成州刺史;通判、將作監丞趙賀為太子中舍;監軍、供奉官辛規為內殿崇班;節度掌書記施謂為節度判官;節度推官陳世卿為掌書記;榷鹽院判官謝濤為觀察推官,皆賞勞也。

  雍初聞李順亂西川,即謀為城守計,訓練城中兵得三千餘,又募強勇千餘,令官屬分主之,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銷銅鐘為箭鏑,伐木為竿,紉布為索,守械悉備,遣觀察推官盛梁請兵於朝。既而斌以十州之眾援成都,弗克而還,雍即委以監護之任。子城先為江水所毀,斌複勸諭州民,自城西大壕中掘塹深丈,決西河水注之以環城。

  李順尋遣其党相貴帥眾二十萬來攻,雍與斌登堞望之,賊所出兵,皆老弱疲憊,無鎧甲。斌笑,請開北門擊之,雍曰:「不可,賊或詐見羸形,設伏伺我。且城中吏民心未定,脫為賊所乘,則內外墮其奸計矣。」言未畢,果有卒依敵樓呼嘯,與賊相應,亟斬以狥。斌遂突出與賊戰,擊刺三十餘合,賊少卻。俄複大設梯衝火車,夜鼓噪攻城,城中大恐,雍命發機石碎之,火箭雜下,賊稍卻,複治攻具於城西北隅,雍紿曰:「軍士趣治裝,吾將開東門擊賊。」陽遣步騎五百臨東門。賊升牛頭山瞰城中,見之,謂雍必出,乃設伏於山之東隅,眾萬餘以待之。雍即召敢死士百輩縋而下,焚其攻具,自午達申殆盡,賊以為神。凶党數乘城進戰,皆不利。一日,北風晝晦,賊乘風縱火,急攻北門。雍與斌等據門,立矢石間,固守不動,賊不能進。世卿素善射,當城一面,親中數百人。賊浸盛,同幕者皆謀圖全之計,世卿正色謂曰:「食君祿,當身先報國,奈何欲避難為他圖耶?」亟白雍曰:「此輩皆怯懦,存之適足惑眾,不若遣出求援。」雍從其言。

  圍城凡八十餘日,會王繼恩遣內殿崇班石知顒分數千兵來救,賊始潰去。斌出兵追擊之,降者二萬餘。又破賊數萬眾,解閬州圍,斬三千人,平蓬州。於是雍使謂馳騎入奏,上手詔褒美,自雍以下悉加賞焉。世卿,南劍州人;濤,富陽人也。斌在川、峽六年,以孤軍禦寇,屢立戰功,表請赴闕,上遣使諭曰:「俟妖孽殄盡,當召汝。」既而賊黨集梓、綿、漢三州境上,斌促往平之。(辛規、施謂、盛梁,皆未見。趙賀有傳,封邱人,但不言其通判梓州。)

  以少府少監雷有終為諫議大夫、知成都府。有終由峽路入蜀,調發兵食,規畫戎事,皆有節制。師行至峽中,遇盜格淢,將士渴乏,會天雨,軍人以兜鍪承水飲之,且行且戰。進至廣安軍,軍壘瀕江,三面樹柵,會夜陰晦,賊眾奄至,鮜噪舉火,士伍恐懼,有終安坐櫛發,氣貌自若。賊既合圍,有終引奇兵出其後擊之,賊眾驚擾,赴水火死者無算。(此事當是四月盡日峽州行營所奏也,然不敢決以為然,且附見有終除知成都時,更須考之也。)

  詔降成都府為益州。

  壬申,以右僕射李昉為司空致仕,大朝會,令綴宰相班,歲時賜予不絕,每遊宴多召之。

  戊寅,上署一幅,曰:「公務刑政,惠愛臨民,奉法除奸,方可書為勞績,本官月俸並給實錢。」又別書三十餘幅,賜大理正尹玘等,人一通,皆京朝官之選也。召知審官院錢若水等謂曰:「中有奉法除奸之語,恐不曉者因而生事。可語之曰:『除奸之要,在乎奉法,故有是言也。』」若水出,召尹玘等一一諭之。

  上語近臣曰:「朕雖德愧前王,然於政事,靡敢怠惰。天下事急若奔駟,日日聽斷,尚恐有照燭不至者。而況唐末帝王,深處九重,民間疾苦,何嘗得知!每一思之,誠可警畏。」呂蒙正曰:「中書、樞密院,自來難處之地。唐末帝王,專委臣下,致多闕失,兼家族罕有保全。今陛下躬決萬幾,臣下止於奉行聖旨,臣嘗與同列等言,實知榮幸。」因再拜三呼萬歲。

  上又曰:「唐末帝王,臣下少得見面,縱開延英,亦有中人在側,何嘗君臣言得一事!」趙昌言曰:「當日延英,苟踰數刻,史臣書之,以為美談。今天下苟非陛下聽斷不倦,則封疆萬里,豈能肅清!斯所謂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也。」(實錄別本在五月朔,今附此戊寅後。)

  上又謂近臣曰:「朕每日後殿自選循吏,候選及三二百人,天下郡縣,何愁不治。迂懦因循之人,並與諸州副使、分司西京,或且給俸祿,不與差遣,然此輩又如何消國家祿食也!」(別本在丁醜,今附此。)

  王繼恩之克劍州也,西京作坊使馬知節實為先鋒。知節將家子,每以方略自任,繼恩挾勢驕倨,惡知節不附己,群小從而間之。繼恩遣知節守彭州,配以羸兵三百。彭之舊卒,悉召還成都,知節屢乞師,繼恩弗聽。賊十萬眾攻城,知節率兵力戰,自寅至申,眾寡不敵,士多死者,逮暮,退守州廨,慨然歎曰:「死賊手,非壯夫也!」即橫槊潰圍而出,休於郊外。黎明,救兵至,遂鼓噪以入,賊眾敗去。上聞而嘉之,曰:「賊盛兵少,知節不易當也。」授益州鈐轄。(知節為益州鈐轄,據耆舊傳。後捷在五月,今附見月末。)

  初,尹元等入峽路,首破賊三千余眾于新寧,遂深入梁山廣安、渠果之間,捕斬收集,久未得進。王繼恩雖徑拔成都,而郭門十裡外,猶為賊黨所據。偽帥張余謂王師孤絕無援,複嘯聚萬餘眾,攻陷嘉、戎、瀘、渝、涪、忠、萬、開八州,開州監軍秦傳序死之。

  初,賊眾奄至,傳序督士卒,晝夜拒戰。嬰城既久,危蹙日甚,長吏皆奔竄投賊,傳序謂士卒曰:「吾為監軍,盡死節以守郡城,吾之職也,安可苟免乎!」城中乏食,傳序盡出囊橐服玩,市酒肉,犒士卒而慰勉之,眾皆感泣力戰。既而賊勢日盛,傳序度力屈,終不能拒賊,乃為蠟丸帛書,遣人間道上言:「臣盡死力戰,誓不降賊矣。」城既壞,傳序投火死。

  賊乘勝攻夔州,列陣西津口,矢石如雨。先是,上複遣如京使白繼贇為峽路都大巡檢,統精卒數千人,晨夜兼行,助討遺寇。是月庚午,繼贇入夔州,出賊不意,與巡檢使解守顒腹背夾擊之,賊眾大敗,斬首二萬餘級,流骸塞川而下,水為之赤,奪得舟千餘艘,甲鎧數萬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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