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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拱元年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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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厲精圖治,欲聞讜論,以致太平,患群下莫肯自盡以奉其上。三月甲子,下詔申警之曰:「四聰旁達,庶知乎物情,百職交修,用熙於帝載。而有位之士,頗尚于宴安,納誨之任,率多於拱默,期格於道,不亦難乎?應兩省諫官等,職在箴規,任司獻替,至於政教之堙鬱,典章之闕漏,國蠹民瘼,悉當上言,無有所隱,爰暨司憲,實資繩愆,儻因循而備員,則屍曠以何堪!所宜振舉職業,申明紀律,正其彈射,以警奸回。凡曰中都之官,咸有攸司之局,並當稱其祿秩,幹于事任,各懋乃績,以副朕意。」其後,上封事者頗眾。有詔閤門非涉僥望乃許受之。殿中丞、直史館謝泌抗疏陳其不可,且言:「外患方熾,民政未乂,狂夫之言,聖人取焉。苟詰而拒之,四聰之明,將有所蔽,願采其可者行之,不可者止之,庶下情得以上達。」泌,歙州人也。 上嘗謂戶部使李惟清曰:「朕讀漢書賈誼傳,夜分不倦。誼當漢文時,天下治平,指論時事,尤為激切,至雲長太息、堪慟哭者,蓋欲感動人主,不避觸鱗,真忠臣明國體者也。今廷臣有似此人者否?」惟清曰:「陛下登位以來,親選貢士,所謂俊彥盈庭者矣。若言事中理,少賜奨擢,苟不知忌諱,亦望含容,即賈誼之流複出。」上曰:「朕之聰明,雖不逮漢文,然每上章言事,未嘗不再三省覽,求其理道。稍或益國便民,即付宰相行之。識淺事乖,寢而不報,未嘗加罪。蓋欲開言路,廣視聽。若有言大事,知大體者,朕當擢以不次之位也。」 樞密副使、工部侍郎趙昌言與鹽鐵副使陳象輿厚善,度支副使董儼、知制誥胡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顥常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會昌言第,京師語曰:「陳三更,董半夜。」有傭書人翟穎者,奸險誕妄,素與旦親狎,旦知穎可使,乃為作大言狂怪之辭,使穎上之,仍為穎改名馬周,以為唐馬周複出也。其言多排毀時政,自薦可為天子大臣,及力舉十數人皆公輔之器,昌言內為之助,人多識其辭氣,知旦所為也。李昉既坐黜,趙普秉政,深疾之。開封尹許王元僖使親吏儀贊廉得其事,白上,捕馬周系獄,開封府判官張去華親窮治之,馬周具伏。上怒,詔決杖流海島。甲戌,責昌言為崇信節度行軍司馬,象輿複州團練副使,儼海州、旦坊州、顥虢州司戶參軍。上待昌言厚,垂欲相之,會普以勳舊複入,惡昌言剛戾難制,因是請加誅殛。上特寬宥昌言,既謫,普又請行後命,上不許,乃止。普始為節度使,貽書台閣,體式皆如申狀,得者必封還之,獨象輿不卻,普謂其慢己,故與顥等皆被重譴。 太平興國初,侯莫陳利用賣藥京城,多變幻之術,眩惑閭裡。樞密承旨陳從信得之,亟聞於上,即日召見,試其術頗驗,即授殿直,驟加恩遇,累遷至鄭州團練使。前後賜與,寵澤莫二,遂恣橫,無複畏憚,至於居處服玩,皆僭乘輿宮殿之制。依附者頗獲薦用,士君子畏其党而不敢言。於是趙普使人廉得其專殺人及它不法事,力於上前發之,乃遣近臣就案,利用具伏。乙亥,詔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家,俄詔還之。普恐其再用。有殿中丞竇諲者,儀子也,嘗監鄭州榷酤,於是與班列言:「利用每獨南向坐以接京使,犀玉帶用紅黃羅袋。澶州黃河清,鄭州將用為詩題試解舉人,利用判試官狀,言甚不遜。」普聞之,召至中書,詰得其實,複令上疏告之。又京西轉運使宋沆,初籍利用家,獲書數紙,言皆指斥切害,悉以聞。普因勸上曰:「利用罪大責輕,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上曰:「豈有萬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此巨蠹犯死罪十數。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豎子,何足惜哉。」上不得已,命賜死于商州。既而悔之,遽使馳傳貸其死,使者至新安,馬旋濘而踣,掀於淖而出,換它馬。及至,磔於市矣。聞者快之。沆,湜之從弟也。普強直疾惡類此。或雲普於中書接見群官,必語次尋繹有言人短長者。既退,即命吏追錄之。事發,引以為證。由是群官悚息,無敢言者,中書事益壅蔽。(中書事益壅蔽,此據附傳。然普三入相,所謂命吏追錄人長短,殆皆竇諲事也,普必當不如此。而附傳則以為普素所蓄積皆如此,則恐過矣。故因竇諲事著此語,且以或雲略見普未必常如此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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