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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五年十二月


  十二月庚午,宴從臣。

  甲戌,畋近郊,因以閱武,賜禁軍校及衛士襦袴。時禁盜獵,有衛士獲薛,違令當死。上曰:「我若殺之,後世必謂我重獸而輕人。」釋其罪。

  宴從臣於幄殿。

  丁醜,以鄭州防禦使楊業領雲州觀察使,仍判鄭州,知代州事。業自雁門之捷,契丹畏之,每望見業旗即引去。主將戍邊者多嫉之,或潛上謗書,斥言其短,上皆不問,封其書付業。

  上因契丹遁去,遂欲進攻幽州。戊寅,以保靜節度使劉遇充幽州西路行營壕寨兵馬部署,睦州團練使田欽祚為都監;威塞節度使曹翰充幽州東路行營壕寨兵馬部署,登州防禦使趙延溥為都監。覆命宰相問翰林學士李昉、扈蒙事之可否,昉等上奏曰:「北鄙戎人,自古為患,乘秋犯塞,往往有之。陛下櫛風沐雨,沖冒嚴凝,親禦戎衣,以攘民患。敵人震懾,畏威而逃,因而剪之,易於拉朽。況幽薊之壤,久陷敵人,慕化之心,倒懸斯切,今若擁百萬橫行之眾,吊一方傒後之民,合勢而攻,指期可定。其如大兵所聚,轉餉是資,且河朔之區,連歲飛挽,近經蹂踐,尤極蕭然,雖偶薦于豐穰,恐不堪其調發,屬茲寒冽,益複罷勞。況今小寇宵奔,邊陲寧肅,若親巡塞下,震耀威容,固足懼彼殘妖,亦恐勞于大舉。伏望申戒羽衛,旋師京都,善養驍雄,精加訓練,嚴敕邊郡,廣積軍儲,講習武經,繕修攻具,竢府藏之充溢,洎閭裡之完富,期歲之間,用師未晚。」上深納其說,即下詔南歸。(玉壺野史載太宗將搜漁陽,李昉抗疏力諫,其詞頗切直,與此不同。野史又雲昉居常奏事,但雍容和婉,此疏上,士論駭伏。後北伐果無成,太宗嘉之,始厚賜之。事亦與正史不同,今從正史。)

  命曹翰部署修雄霸州、平戎破虜乾寧等軍城池。開南河,自雄州達莫州,以通漕運。築大堤捍水勢,調役夫數萬人,拒敵境伐木以給用。遣五駿騎為斥候,授以五色旗,人執其一,前有林木則舉青旗,煙火舉赤旗,寇兵舉白旗,陂澤舉黑旗,邱陵舉黃旗。先是契丹入侵,必舉狼煙,翰分遣人舉煙境上,敵疑有伏,即引去,不敢近塞。得巨木數萬,負擔而還,大濟用度。數旬功畢,召歸潁州。

  庚辰,車駕發大名府,因校獵。

  乙酉,至京師。

  辛卯,交州行營言破賊萬餘眾,斬首二千三百四十五級。

  上既還京師,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左拾遺、直史館張齊賢上疏諫曰:

  方今海內一家,朝廷無事。關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眾,幽燕未下,輦運為勞,以生靈為念乎?臣每料之,此不足慮也。自河東初降,臣即權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米典吏,皆雲自山後轉般以援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葢力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寨,入侵則田牧頓失,擾邊則守備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國家守要害,增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門陽武穀來爭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

  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若重之慎之,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取。自古疆埸之難,非盡由於敵國,率由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寨撫禦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寧我致人,李牧所以稱良將于趙,用此術也。所謂擇卒不如擇將,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則邊鄙甯,邊鄙寧則輦運減,輦運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民獲休息,則田業增而蠶織廣,務農積穀,以實邊用。且臣料敵人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為患哉!

  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事,角強弱之勢而已乎!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內以養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則遠人斂蟊而至矣。陛下愛民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慮群臣所聞,多以纖微之利,克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者,彼為此效,相習已久,至於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斂怨速尤,無大於此。

  伏望審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荊湖、西川、嶺南、河東,有偽命日賦斂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稅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其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於民事,委長吏聞奏,如敢循常不以聞,自當嚴加典憲。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此以德懷遠,以惠利民,則遠人之歸,可立待也。」(齊賢之論,其知本矣。然齊賢徒知契丹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豈惟齊賢不之知,雖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

  國初以來,犯死罪獲貸者,多配隸登州沙門島、通州海門島,皆有屯兵使者領護。而通州島中凡兩處,豪強難制者隸崇明鎮,懦弱者隸東北洲,兩處悉官煮鹽。是歲,始令配役者分隸鹽亭役使之,而沙門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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