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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三年(965)正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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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戌,詔蜀將卒死鋒刃者,所在官為收瘞,行營戰士被傷者,主帥給以繒帛。 蜀主聞王昭遠等敗,甚懼,乃多出金帛,益募兵守劍門,命太子玄喆為元帥,武信節度使、兼侍中李廷珪(廷珪,初見天福十二年。)及前武定節度使、同平章事張惠安(惠安,未見。)副之。帶甲萬餘,旗幟悉用文繡,紬其杠以錦。將發而雨,玄喆慮其沾濕,悉令解去。俄雨止,複旆之,則皆倒縣杠上。玄喆又輦其姬妾及伶人數十以從,見者莫不竊笑。 王全斌等自利州趨劍門,次益光,會議曰:「劍門天險,古稱一夫荷戈,萬夫莫當,諸軍各宜陳進取之策。」侍衛軍頭向韜曰:「得降卒牟進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蜀人於江西置柵,對岸可渡。自此出劍門南二十裡,至青疆店與官道合。若大軍行此路,則劍門之險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康延澤曰:「蜀人數戰數敗,膽氣奪矣,可急攻而下也。且來蘇狹徑,主帥不宜自行,但可遣一偏將往耳。若抵青疆,北與大軍夾擊劍門,昭遠等必成擒矣。」全斌等然之,命史延德分兵趨來蘇,跨江為浮梁以濟。蜀人見之,棄寨而遁。延德遂至青疆,王昭遠等引兵退駐漢源坡,以其偏將守劍門,全斌等以銳兵奮擊,破之。及漢源,趙崇韜佈陣,策馬先登,昭遠據胡床,不能起。崇韜戰敗,猶手斬數人,乃被執,昭遠免冑棄甲而逃。全斌等遂取劍州,殺蜀軍萬餘人。昭遠投東川,匿民倉捨下,悲嗟流涕,目盡腫,惟誦羅隱詩曰「運去英雄不自由」,俄亦為追騎所獲。太子玄喆與李廷珪等日夜嬉遊,不恤軍政,至綿州,聞劍門已破,將退保東川。翌日,棄軍西還,所過盡焚其廬舍倉廩乃去。 蜀主知劍門已破,太子玄喆亦奔還,惶駭不知所為,問左右:「計將安出?」有老將石奉頵者(案五代史作石頵,薛應旗續通鑒作石斌,與此互異。)對曰:「東兵遠來,勢不能久,請聚兵堅守以敝之。」蜀主歎曰:「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養士四十年,一旦遇敵,不能為吾東向放一箭,今雖欲閉壁,誰肯效死者!」司空、兼武信節度使、平章事李昊勸蜀主封府庫以請降,蜀主從之,因命昊草表。己卯,(正月七日也,據孟昶後所上表雲爾。)遣通奏使、宣徽北院使太原伊審征(審征,初見廣順元年。)奉降表詣軍前。初,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所為,蜀人夜書其門,曰「世修降表李家。」當時傳以為笑。(熊克九朝通略:又王衍降唐日,李昊草其表。) 庚辰,詔行營所經,州府長吏以牛酒犒師。 乙酉,王全斌等次魏城,伊審征以蜀主降表至。全斌受之,遣先鋒都監、通事舍人田欽祚乘驛奏入。又遣康延澤領百騎趨成都,見蜀主諭以恩信,慰撫軍民。留三日,乃還。欽祚,汝陰人也。 高麗國王昭,遣使來貢方物。 戊子,吏部郎中鄧守中(守中,未見。)坐試諸司吏書判考覆不當,上命覆試,黜退者數人,貶秩為員外郎。 荊南民多流移,己醜,詔長吏招撫複業。 初,劉光義等發夔州,萬、施、開、忠等州刺史皆迎降,及遂州,知州事、少府少監陳愈亦降。光義入城,盡以府庫錢帛給軍士。諸將所過,鹹欲屠戮以逞,獨曹彬禁之,乃止,故峽路兵始終秋毫不犯。上聞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賜彬詔褒之。 辛卯,王全斌等至升仙橋,蜀主備亡國之禮,見於軍門,全斌承制釋之。蜀主複遣其弟保甯節度使、雅王仁贄奉表求哀。(仁贄,初見乾祐三年。九國志孟昶世家及蜀檮杌皆言全斌承制釋昶罪,昶翌日遂舉族歸朝。據國史昶傳,昶既見全斌,複遣仁贄奉表,得太祖還詔,乃出蜀。又據全斌傳,全斌等入成都後十余日,劉光義始自峽路至,昶饋遺光義及犒其師,並如全斌等。若全斌十九日入成都,昶二十日遂行,安能饋光義且犒其師也?然所稱後十餘日,亦恐差誤。按新錄光義遂州之奏以二十一日到京師,度其克遂州時,必在中旬初。遂州至成都不遠,無緣滯留兩旬後始到也。當時全斌等於魏城得昶降表後十餘日耳,得降表十餘日,乃二十三、四間,此時昶固未出蜀,猶可以遺饋光義且犒其師也。錦裡耆舊傳雲二月四日,光義入城。續傳又雲十一日南路大軍始入城。前傳差近之,續傳比全斌傳又增十餘日矣。今皆不取。昶舉族歸朝,疑在丁酉赦書到後。不然,二月間與偽官同發,恐不能待仁贄還詔矣。續耆舊傳雲二月十九日離成都,自眉州乘船下峽,前傳又雲十七日,兩說又不同,莫知孰是。或者全師雄作亂,二月間道路不通,少留眉州,三月上旬末始能下峽乎?仁贄以正月十九日赴闕,二月十九日見。昶複上表謝不名及呼國母,則三月七日也。) 丙申,田欽祚至自西川。孟昶降表以其先人墳廟及老母為請,上優詔答之,並諭西川將吏、百姓等使皆安堵如故。 丁酉,赦蜀管內。蠲乾德二年逋租,賜今年夏稅之半。凡無名科役及增益賦調,令諸州條析以聞,當除之。成都民食鹽斤為錢百六十,減六十,諸州鹽減三之一。民乏食者賑之。擄獲生口還其主。偽文武官將校奉孟昶來降者,並委王全斌奏其名。亡命群盜,許一月內陳首。有懷才挺操,恥仕偽庭者,所在搜訪。先賢邱壟並禁樵采,前代祠廟咸加營葺。 自全斌等發京師至昶降,才六十六日。凡得州四十六,縣二百四十,戶五十三萬四千二十九。(宋朝大事記以劍閣之險,太祖取之,兵不過五萬,自發京師至昶降,不過六十六日,何其易也。觀其遣將之日,先為蜀主治第以待其至,詔有司治昶第一區凡五百餘間,遂以賜之。又命所破郡縣傾府庫以賞戰士,國家所取惟土疆爾,則太祖混一之志,固有以知之也。初,王師之下西蜀也,諸將所過鹹欲屠戮,獨曹彬禁止之,上聞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賜詔褒之。王仁贍自蜀返,曆詆諸將,獨曰:「清廉畏謹,不負陛下,惟曹彬一人爾!」上嘗問彬以官吏能否,彬惟薦沈義倫可任。初,沈義倫為隨軍轉運使,入成都,獨居僧寺蔬食,東歸,篋中所有,圖書數卷。上聞清節,故擢用之。人言創業之初,貪可使也,愚可使也,詐可使也,苟可以辦吾事而已。是不知師之上六「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之義也。漢高祖雖得韓、彭之力,然終受韓、彭之禍。我太祖平蜀之功,賞曹彬而責全斌,任義倫而責仁贍。或告全斌、仁贍等在蜀豪奪子女,隱沒貨財。上責之,蓋以曹彬用兵,秋毫無犯,義倫東歸,圖書數卷,而全斌、仁贍之功不足以贖其貪酷之罪。愛民之仁,禦眾之術,兩得之矣!) 全斌等既入成都,後數日劉光義等始至,孟昶饋遺光義等及犒師之禮,並如初。已而詔書頒賞諸軍,亦無差降,兩路將士爭功,始相疾矣。 先是,全斌受詔,每制置必與諸將僉議,因是各為異同,雖小事亦不能即決。全斌及崔彥進、王仁贍等日夜飲宴,不恤軍務,縱部下掠子女,奪財貨,蜀人苦之。曹彬屢請旋師,全斌等不聽。全斌遣右神武大將軍王繼濤與供奉官王守訥(守訥,未見。)部送孟昶歸京師。繼濤求宮人及金帛於昶,守訥以白全斌,乃留繼濤不遣。繼濤,河朔人也。仁贍按籍詰所在軍資,將治李廷珪焚蕩之罪,廷珪恐,問計于康延澤,延澤曰:「王公志在聲色,苟足其欲,則置不問矣。」廷珪素儉約,不畜妓女,乃求諸姻戚得四人,複假金帛直數百萬以遺仁贍,由是獲免。 是月,改通州為達州。 改萬春殿為長春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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