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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夏傳(王世貞)


  兵部尚書劉公大夏傳(王世貞)

  王世貞

  劉大夏字時雍其先世為東平人自宋而有都統制寶者從南徙著籍華容十二傳而?按察副使仁宅以循吏名仁宅有子是?大夏舉鄉試第一明年中會試又明年廷試高等改翰林院庶吉士居二□解館當留而大夏自請試吏授兵部職方司主事遷員外郎進車駕司郎中□?職方司郎中大夏之郎中職方也明練於天下事所奏覆多當 上意大司馬倚之若左右手而是時中貴人汪直與保國公威甯伯比而創邊釁大夏欲抑絀之不能時時扼腕安南黎灝破侵佔城地西略諸土夷敗于老撾中貴人汪直欲乘間討之使索英公下安南牘大夏匿弗予尚書?榜吏至再大夏密告曰釁一開西南立麋爛矣尚書悟乃已朝鮮貢道由鴉骨關迂回數十程奏請由鴨綠江便尚書欲許之大夏謂由鴨綠江誰不知便顧迂之而待今日殆有微意在乃弗許尋大同師失律倉卒告警大夏規調兵食有餘太宰才之欲以?少司馬不則太僕卿而大夏亟請外得福建參政已遷廣東右布政使再?左布政使大夏之三任藩宣日夜講求民瘼吏弊所創革必經久不?目前計一切以身當之而旌尚風誼舉隱逸試士經術不小倦陳獻章者以道學名一世少許可顧獨與大夏善而稱之曰劉公愛民如子守身如女毋論於今人中即古人亦未易當也時河決張秋詔進大夏右副都禦史往治之祀河神而所焚帛灰結若人形物議洶洶大夏不?動乃自上流孫家渡疏其壅可三十裡複疏四府營之壅可十裡聯長堤以分大名山東水勢而別河張秋之南以通運艘河就馴軍艘無滯功重而費輕逾于徐有貞甚 璽書褒賞入?戶部右侍郎遷左侍郎治邊餉時宣大之糴皆?貴家利大夏禁止之別募商使上粟而不仰其價庾豐士飽亡何移疾乞致仕大夏素倦功名既歸築草堂而居之僅數楹天下因稱之曰東山先生而會廣東西督撫缺即家起大夏以右都禦史任之其吏人思大夏遺愛鼓舞稱慶大夏亦精心無倦裁省供億禁斥貪殘一時肅然盜賊亦?之衰止大夏之在廣東西一歲所再求去皆不許亡何召為兵部尚書力辭複不許既廷謝 上禦幄殿召問之曰朕數用若而數辭疾前複力辭者何也大夏對曰臣老且病今天下民窮財盡萬一不虞責在兵部臣自度力不足辦此故辭耳 上默然居數日複召問曰徵斂俱有常何至今而獨言民窮財盡也大夏曰正謂其不盡有常耳他固未暇論即臣在廣而廣西取鐸木廣東市香藥費固以萬計 上曰若向者言之固已停止矣其他徵斂可一一議而革也於是 上益察知大夏廉且練事時左都禦史戴珊亦以材見知 上當常朝坐金台有言必大夏再宣必珊而禦文華有所召對亦必大夏與珊偕時虜數犯邊而太監苗逵者在延綏嘗搗虜營妻子小有克獲乃有以捷聞上器之密謀令帥師搗虜而問大夏曰若在廣知苗逵之搗虜乎延綏至今少息肩大夏對曰臣在廣不知然問之從征將士知之所俘獲婦稚十數耳幸而大虜方深入不相值值之則無噍類矣 上曰即爾 太宗何以屢得志于虜大夏曰 陛下神武故不後 太宗而將領士馬不能什二三擬也且其時淇國公一小違節制而舉十萬眾悉委之沙漠奈何易言之度今上策唯有守耳而戴珊亦從傍贊其語 上遽曰微二人吾幾?人誤蓋前是 上以問大學士劉健等亦力言其不可 上猶未信也刑部尚書閔珪持法忤旨上與大夏語及之而怒大夏曰法司持法任其怨而上任其恩似未足深怒也 上曰古亦有之乎對曰孟子雲舜?天子皋陶?士師執之而已 上默然已而曰若固?閔珪解也大夏皇恐頓首謝 上徐曰珪第執之過耳亦老成人何可輕棄竟允珪請一甘問諸衛所率強可用否大夏曰向者□□言民窮而卒殆甚焉何以作其銳 上曰在衛有月糧征戍有行糧何乃窮也對曰江南困轉灌江此困京操它困又不止此且所謂月糧行糧者半與其師共之能無窮也 上歎息曰朕在位久不能知何稱?人主居數日令九卿大臣各以其職言軍民弊政而擇行之莊浪土帥魯麟?甘肅副將求大將而不得恃其部落強徑歸莊浪以子幼請告有欲予之大將印者有欲召還京處之散地者 上以問大夏對曰彼虐不善用其眾無能?也然未有罪今予之印非法召之而不至損威乃?疏獎其先世之忠順而聽其就問麟卒怏怏病死 上複謂大夏京輔左右肘而弱欲各宿兵於其地大夏乃因禦史議請以保定操卒萬人還之鎮以?西衛而東兵納之密雲薊州以?東衛報可而中貴人監京營者恚失兵?役造飛語揭之宮門 上以示大夏而諭曰禁地豈外人所能及不過此曹子不利失兵耳又問大夏兵餉何以常乏大夏意欲削鎮守中貴人對曰臣無暇及他鎮即在廣而廣之會城撫按總兵三司供億不能敵一中貴人餉何以不乏 上曰然第祖宗來設置此輩已久安能遽削之今必令廉如鄧原麥秀者而後補不然姑闕焉可也司禮監太監陳寬選坐營中貴人 上面命大夏偕大夏對曰故事獨太監專之非外臣所與聞 上曰豈憂此曹惡汝耶我在何憂惡卒命大夏與英國公懋偕寬往而中貴人苗璋恃夙貴恥不肯與選 上業許之矣既而謂大夏不至即參奏大夏曰如前旨何 上曰吾雖意許之未發也何謂旨既而璋果不來大夏與陳寬等參上 上切責璋示若逮系者而姑宥之 上複語大夏諸司言弊政詳矣而不及禦馬監光祿寺者何夫弊莫甚于此二曹大夏曰 上悉之幸甚在獨斷而力行之耳無何特敕兵部侍郎同給事禦史清理歲省費十余萬兩自是中貴人聞而有側目大夏者矣 上嘗語大夏一侍郎才足任艱大大夏不對再言之又不對 上悟曰吾所言者才不暇及大節卿不對者是也既而大夏亦稱一侍郎才 上曰劉健亦稱之其人負虛名而寡實用且??玄作威福 上又言健複稱其鄉人某甚不合朕意後知之乃都禦史劉宇也宇竟以媚逆瑾敗而兩侍郎者亦皆不稱 上自是益信大夏與戴珊賞賚金幣肴醴無虛月至以玉帶麒麟服賜大夏 上一日召對良久曰述職者集矣諸用事大臣皆杜門若二卿門何必杜也因各手白金一錠授之曰小佐而廉且屬毋廷謝恐它人或觖望一日欲有召大夏在班而 上之不見次日諭大夏吾欲召汝汝不在班恐不免禦史糺故已之且汝同列有忌者蓋是時劉健?內閣首臣馬文升以師臣長吏部皆篤老而大夏珊獨屢召不能無少望而偏聽之說進然 上益重之珊以老病乞骸骨屬大夏一從?上謂卿珊何以亟求去珊不敢對大夏?言珊實病且用身率先禦史而病弗勝禦史當見彈射不便 上曰主人留客堅客且?強留珊獨不能?朕留耶且天下尚未平何忍舍朕已泫然者久之珊與大夏皆叩首泣出而相謂曰死此官矣俄而 上崩 武宗立大夏所條奏十餘事皆剴切有詔行而 上少而從左右?狎游幾已露時戴珊已卒大夏與馬文升相繼乞骸骨詔進大夏光祿大夫太子太保賜 璽書乘傳續廩給扶瀕行又賜白金彩幣寶鏹而郎中李夢陽?東山草堂歌語跌宕悲壯天下傳之大夏歸未幾而逆瑾亂政與中貴人修大夏郤劉宇又微聞造膝事銜之與焦芳比而譖諸瑾曰藉大夏家可當邊費十二於是以廣西土帥岑濬事波及大夏而訊之欲坐以激變死中外識不識咸惜大夏 先帝朝遺老濬不反何名變事與大夏不相涉何名激而無敢以語瑾者屬三法司議左都禦史屠滽言□律劉尚書無死罪瑾慢罵曰即不死可無戍耶李東陽時居內閣首不能□□□□□□□又瑾所使使詷大夏家實貧始永戍甘肅衛大夏怡然就□□至人聚觀相指識爭損金以資道路費大夏謝不受居甘肅久之瑾誅始赦歸尋悉複其官爵於是言官交薦大夏謂當並複其廩秩而中貴人在事者尚不平大夏不許大夏杜門教子?弟敦睦耕稍贏即以貸予姻族天下猶以其存亡?重輕居數歲卒壽八十一言官複推大夏詔予祭葬特贈太保諡忠宣

  弇州外史曰弘治最多名臣內閣則劉健李東陽謝遷六曹則耿裕倪岳俞子俊周經張悅戴珊閔珪韓文侍從則楊守陳吳寬王鏊方鎮則秦弦王越要未有如三君子之灼灼者也恕直諫重天下然不難於孝宗而難於 憲宗 孝宗仁君也然而頗以齟齬終豈非所謂事君數斯辱也耶文升數更中外曆權寄不屈不脞蓋以才力勝者大夏仁心?質道揆法守晚際魚水密勿都俞庶幾有三代風哉造膝之語小有傳者覺 主聖而臣微不及也人謂恕似魏玄成韓雅圭文升合姚宋所小遜之大夏似李沆司馬光又曰恕強差近名大夏弱差近實文升練差用術其然豈其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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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嘗過?山吊文忠祠及宋慈元後陵泫然曰後與張陸二公同死國今大忠有祠而慈元不祀義弗稱乃謀立廟人感其義不日而就一?戶部侍郎出治邊餉或曰邊糧草半屬京貴子弟此行剛或取禍公曰處天下事以理不以勢定天下事在近不在遠俟至彼圖之至邊召問父老得其要領乃榜通沖雲某倉缺糧若干每石給官銀若干凡境內外官員客商家願輸者米自十石上草自百束上聽即中貴子弟不禁也蓋往時糴買糧必百千石草必千萬束以故貴子弟爭相?市轉買邊人糧草續運牟利此法立有糧草家自得告輸貴子弟即欲收糴無所得邊人言自劉侍郎收市法行倉場有餘糧而私家有餘財矣〈藏書〉

  劉忠宣公大夏成弘間多碩人粹然皭然足稱古純臣者公是已公生而岐嶷頴敏楊文定一見目?國器髫年從父憲副公任父按部歸履新靴公疑出時無是即以請父示?余廩易者乃釋門者手一銀釧遺公公引付父所善入參某所詰其從來跡維時識趣若此介具性成耶甫弱冠發解台司檄有司佐贐公念裡中阻饑固辭謝焉已成進士選讀中秘懇願外補習民事執政嘉之既授諫垣以親在辭乃授兵部主事已?職方郎時警報旁午調發戰守諸巨務尚書余子俊悉倚公畫才望燀著時權璫用事適兵侍缺欲援之超補尚書亦喜得公助已數趣之造謁且擬助之贄公固辭謂福薄不敢承久之以資擬晉冏卿公又以志在親民?言乃出參閩藩其恬於進也如此 泰陵初立庭臣奉 詔薦公升督撫後祗以常調轉廣東右轄已轉浙江左轄揚曆藩司凡九年始以河患晉副都禦史踰三年晉戶侍理餉雲中還即三疏乞休已乃起嶺南大制帥踰年召為大司馬無何 泰陵升遐 武宗嗣政在權璫遂乞骸歸歸三年而劉瑾之難作先是理河事竣余工費二千金瀕行藩臬舉?公贐公令藉之府帑被逮經汴二司擬以遺瑾公曰此寧能飫彼意第舉殘骸?之耳系詔獄將甘心焉同難者謀行賄紓禍子姓丐貸四方知舊擬醵金公曰如此而死??棄一身耳如此免死則累一生且累子孫矣賴屠中丞得減死戍肅州行時故人贈遺悉謝絕止受同年李文正一羊裘至肅無資諸司憚瑾母敢館榖三學生徒輪食之有總戎某公所舉者遺百金曰患難中非複在位時公曰不聞語雲及其老也戒之在得乎參將某遣使致饋敕其使不受亡返公曰吾老惟一僕日食不過數錢若受此僕竊之逃不將隻身陷此耶尋同戍鐘尚書槖貲果?僕竊而逃人服公先識雲公自髫至老即患難顛沛中介節不渝若此自理餉得請歸預?壽藏紀其生平履歷歲月刻石載歸遺言子孫母丐名人撰志銘毋援例求恩澤公蓋不獨生忘榮利身後名寵亦忘之矣公嘗曰居官以正巳為先所謂正巳不特戒利亦當遠名不虛耶參閩經略海防分寨造艦建廩計儲政至今垂焉轄廣東以恩信撫諭田州叛不煩一旅繼平後山寇下生擒令不妄殺一人公即經武亦仁心?質耳在越提調棘圍忽遭水沴士人大嘩公權宜聽其出留嘩乃戢且得士?盛隨機應卒智亦圓矣河決張秋公身親量度疏上流以分水勢築長堤以捍橫流五旬而告成功督餉雲中行收市法糧草少亦報中權貴不得把持公所至著績隨事奏功其通才哉抑有此純心也晚遇 泰陵心膂是寄□□疇諮如謂去塞刼虜之非策謂兩廣鐸木杳料之耗財謂漕運京操之累軍謂事由閣部大臣則權不旁落謂以揭帖論事則弊踵墨敕斜封議汰騰驤四衛之冒充議省光祿之冗費議革中貴鎮守之蠧害閔司寇讞獄忤 旨救解之王文莊才堪大用亟薦之李本緣外戚幹大帥力格其傳奉魯麟挾部落要驟遷策任其還部造膝矢謨詳具宣召錄者無非宗社之至計經國之遠猷也惟公故無??奧援第此朴忠蒙茲特眷同僚之女?忌言宮門之飛語鹹能鑒之黃髮詢茲魚水孚契 泰陵?聖主哉公自戶侍予告歸構草堂於先壟之次讀書其中作東山賦以見志平生不?人通私書請托藩臬太守令往造者不謁謝薄田僅足供衣食裡鄰或肆侵奪任弗與爭嘗有李某並其世產族人走書告公公署其尾曰昔詹尚書家亦有是詹報家人詩曰四鄰侵我我從伊畢竟須思未有時試上含光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我雖不及古人望爾輩弗?詹氏子孫也公言財貨惟務農服賈凡力得者獲用其餘易致之物終非已有子孫視之亦不慎惜況官貨悖入者乎後起大司馬歸仍居草堂再著東山後賦戴笠乘驢往來山水間于始祖塋次作敦本堂歲舉二祭祭畢有燕以合族人?家規誦于燕所訓之族人貧不能存死不能葬長而不能嫁娶者皆有賙值歲侵族阻饑鬻玉帶買榖賑之常欲效範文正置義田以無貲未就公居鄉忍讓敦睦類若此惟公轄廣東時常乘小艇訪白沙白沙問其學曰予存心之功十九致知之功十一公之建樹良有本哉又聞公語陸吉士曰仕途不可廣交受人知只如朋友若三數人得力者自可了一生惟公朝著之交如李文正張簡肅戴恭簡山林之交如陳白沙李大崖輩?可了一生耶吳司空廷舉雲憂民如有病對客似無官公之謂也李文正謂公與物無忤臨事有?林司寇俊稱公清約如知白先憂如希文公望如彥國能處大事如子明確評哉〈維風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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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呂夫人卒繼傅卒公才四十幾即不再室宦游四方惟攜一僕所得俸資悉寄之帑藏在閩聞母訃一夕遂行僚友皆不及知迨旦清戎禦史張昺者追至四十裡為別 兵部時上一日召公與戴都禦史□同至榻前諭曰爾輩諸司事俱奏行巡按禦史豈□此官公道可托耶珊顧公未敢對公進曰禦史者一年計易無久交無掣肘是故責成之耳 上曰責之誠是但權之所在惟有識量者能不移否則恃權□奉承任喜怒將以是?非以賢?不肖民不被其澤矣爾珊自今遣禦史務擇老成有識量者毋用輕躁新進之人仍以此意行令禦史知之□奉 命與公退歎曰 聖諭諄諄可謂深中時病矣 戶即李夢陽劾奏元舅張驕恣不法語侵宮掖 上大怒捕系詔獄越數日 上召公議邊事畢諭曰李某後生進言太贛因下之獄頃有告朕避罪諫官之名勿寘法司杖而出之爾謂何如公卒未及對 上遽曰此其意非善欲因而捶殺之以快官中之忿耳公頓首曰 聖明洞見人情至此豈徒言事之人之幸公退上疏乞賜曲宥奏入未移時候本吏來報雲有 旨釋夢陽矣 每朝罷百官侍側宣公循禦陛傍入講論移時諸寮鹹嘖嘖稱賞而大臣多不悅之三學士或于閣門伺公出問 上所言嘗有朝士賦詩曰當時密語人不知左右惟聞至尊羨蓋紀實也 公尤善知人自兩廣來經某所總帥毛倫謁公舟中拜起涕泣不已公曰奸人之雄也竟公任擯弗用後果附逆瑾戍肅歸至某所遇都禦史某見其騶從服食之盛公曰富貴之走也必不善其後卒皆如言邑舉人張某會朝鮮使於鴻臚使見其貫趾因問公起居某詰其故曰吾聞中國有李西涯劉東山某複扣其孰優使畫地徐曰是何待言鄉人令廣中遇安南使者入貢問曰爾鄉劉司馬遠戍西部今安否其?夷狄所重如此〈忠宣言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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