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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馬傳


  阿合馬,回鶻人。幼為阿勒赤那顏家奴,阿勒赤女察必皇后以為媵臣,執宮庭酒掃之役。世祖愛其幹敏。中統三年,始命領中書左右部,廉諸路都轉運使,委以財賦之任。四年,以河南鈞、徐等州俱有鐵冶,請給授宣牌,以興鼓鑄之利。帝升開平為上都,又以阿合馬同知開平府事,領左右部如故。阿合馬奏以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領已括戶三千,興煽鐵冶,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十斤,就鑄農器二十萬事,易粟輸官者凡四萬石。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馬奏言:「太原民煮小鹽,越境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自今歲增五千兩,無問僧道軍匠等戶,均賦之,其民間通用小鹽從便。」

  是年十一月,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中書,超拜阿合馬中書平章政事,階榮祿大夫。

  三年正月,立制國用使司,阿合馬又以平章政事領之。奏:「以東京歲課布疏惡不堪用者,就市羊於彼。真定、順天金銀不中程者,宜改鑄。別怯赤山出石絨,織為布火不能然,請遣官採取。」又言:「國家費用浩繁,今歲自車駕至都,已支鈔四千錠,恐來歲度支不足,宜量節經用。」十一月,又奏:「桓州峪所采銀礦,已十六萬斤,百斤可得銀三兩、錫二十五斤。採礦之費,鬻錫足以給之。」帝悉從其請。

  七年正月,立尚書省,罷制國用使司,改阿合馬平章尚書省事。阿合馬以功利成效自負,眾鹹稱其能。世祖急於富國,試以事,頗有成績。又見其與丞相線真、史天澤爭論,屢為所詘,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無不從,阿合馬遂專複益甚。丞相安童言於帝曰:「臣近言尚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從臣等議定奏聞,已奉命俞允。今尚書省一切以聞,似違前奏。」帝曰:「汝所言是。豈阿合馬以朕信用,敢如是耶!不與卿等議非是,宜如卿言。」安童又言:「阿合馬所用者,左丞許衡以為多非其人,然已奉命諮請宣付,如不與,恐異日有辭。宜試其能否,久當自見。」帝然之,五月,尚書奏括天下戶口,既而禦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勞擾,括戶事宜少緩。」遂止。

  初立尚收省,時凡銓選各官,吏部擬定資品,呈尚書省,由尚書諮中書聞奏。至是,阿合馬用私人,不由部擬,亦不諮中書。丞相安童以為言,帝問阿合馬。對比:「事無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擇。」安童因請:「自今惟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屬中書,余並付尚書省,庶事體明白。」帝從之。

  八年三月,尚書省再以閱實戶口事,奏條畫詔諭天下。是歲,增太原鹽課,以千錠為常額,仍令本路兼領。九年,並尚書入中書省,又以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明年,以其子忽辛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尹。安童見阿合馬擅權日甚,乃奏都總管以下多不稱職,乞選人代之。又奏:「阿會馬挾宰相權為商賈,以綱天下大利,民困無所訴。」阿合馬曰:「誰為此言?臣等與廷辯。」安童進曰:「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狀明白。」帝曰:「若此者,征畢當顯黜之。」既而樞密院奏以忽辛同簽樞密院事,帝不允曰:「彼賈胡,不可以機務責之。」

  十二年,伯顏伐宋,既渡江,捷報日至。帝命阿合馬、姚樞、徒單公履、張文謙、陳漢歸、楊誠等議行鹽、鈔法於江南,及鬻藥材事。阿合馬奏:「樞雲『江南交會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雲:『伯顏嘗榜諭交會不換,今亟行之,失信於民。』文謙謖:「可行與否,當詢伯顏。』漢歸及誠皆言:「以中統鈔易交會,事便可行。』帝曰:「樞與公履,不識時機。朕嘗以此問陳岩,岩亦以交會速宜更換。今議之定,當依汝言行之。」阿合馬又奏:「北鹽、藥材,樞與公履皆言可使百姓從便販鬻。臣等謂此事若小民為之,恐紊亂不一。擬于南京、衛輝等路,括藥材,蔡州發鹽十二萬斤,禁諸人私相貿易。」帝從之。

  十三年,阿合馬奏:「軍興之後,減免徵稅,又罷轉運司官,令各路總管府兼領課程,以致國用不足。臣以為莫若驗戶口之多寡,遠以就近,立都轉運司,量增舊額,選廉幹官分理其事。廣行鼓鑄,官為局賣,仍禁諸人毋私造銅器。如此,則民力不屈,而國用充矣。」乃奏立諸路轉運司,盡以其私人為使。

  十五年正月,帝以西京饑,發粟萬石賑之。又諭阿合馬宜廣貯積,備缺乏。阿合馬奏:「自今禦史台非白省,毋擅召倉庫吏,毋究錢谷數。及集議中書不至者,罪之。」俱報可。四月,江淮行省中書左丞崔斌入觀,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命阿裡等前往察汰。今蔽不以聞,是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輕,阿合馬溺於私愛,以不肖子抹剌虎充達魯花赤,佩虎符,此豈量才授任之道。」又道:「阿合馬先自陳乞免其子弟之任,今身為平章,而子若侄或為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將作院達魯花赤、領會同館,一門悉處津要,自背前言,無以示天下。」詔並罷之,然終不以為是阿合馬罪。

  帝嘗謂淮西宣慰使昂吉爾曰:「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此三者,乃為稱職。阿裡海牙、麥術丁等,亦未可為相,回人中阿合馬才任宰相。」其為帝倚重如此。

  十六年四月,中書奏立江西榷茶運司,以盧世榮為使,又以諸路轉運鹽使司秩尊祿重,改宣課提舉司。未幾,以忽辛為潭州行省中書右丞。明年,中書省奏:「阿塔海、阿裡言,今立宣課提舉司,官吏至五百餘員。左丞陳岩、範文虎等言其擾民,且侵盜官錢,乞罷之。」阿合馬奏言:「立提舉司未三月而請罷,必行省有奸弊,故先發制人。」乃詔禦史台遣能臣往案其事,具以實聞。

  未幾,崔斌遷江淮行省右丞,阿合馬修舊怨,乃奏理算江淮錢谷,遣孛羅罕、劉思愈等往檢覆之,誣構斌與平章阿裡伯盜官糧四十萬,擅易命官八百餘員,及鑄銅印等事,二人竟坐誅。

  阿合馬在位日久,援引奸党郝禎、耿仁,聚升同列,罔上剝下以濟其私。庶民有美田宅,輒攘為已有。內通貨賂,外以威劫,群臣人人切齒恨之。皇太子尤惡阿合馬,嘗以弓擊其頰。阿合馬創甚,口張不能闔,奏於帝,為馬蹴傷。皇太子適至,面詰其欺。又嘗於帝前毆之,帝不問。

  十九年三月,帝在上都,皇太子從。

  有益都千戶王著者,素任俠,因人心憤怨,密鑄大銅錘,誓碎阿合馬首。與妖僧高和尚合謀,以戊寅日,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結八十餘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詣中書省,令市齋物,省中疑而訊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總理矯傳令旨,使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會東宮前。易不察,即命指揮使顏義兵往。著自馳見阿合馬,詭言太子將至,令省官侯于宮前。阿合馬遣右司郎中脫歡徹裡等數騎出關北十餘裡,遇其眾,偽太子責以無禮,盡殺之,奪其馬,南入健德門。夜二鼓,至東宮前,其徒皆下馬,獨偽太子立馬指揮,呼省官至前,責阿合馬數語,即牽去,以所袖銅錘碎其腦,立斃。

  繼呼左丞郝禎至,又殺之。囚右丞張惠。時變起倉卒,樞密院、禦史台、留守司皆莫知所為。尚書張九思覺其詐,大呼曰:「此賊也!」留守司達魯花赤搏敦,持挺前,擊立馬者墜地,弓弩亂髮,眾奔潰。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請囚。

  中丞也先帖木兒馳奏,世祖時方駐蹕察罕淖爾,聞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樞密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參政阿裡等馳驛至大都,討為亂者。庚辰,獲高和尚于高梁河。壬午,誅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並殺張易。著臨刑大呼:「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

  阿合馬死,世祖猶不知其惡,令中書省毋問其妻子。及詢孛羅,始盡得其罪狀,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命發墓剖棺,戮屍于通玄門外,縱犬啖其肉。子侄皆伏誅,沒入家屬財產。其妾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櫃中,兩耳俱存,一閹監掌其扃鑰,訊之,雲:「詛咒時置神座於上,應驗甚速。」又有絹二幅,畫甲騎數重,圍一幄殿,兵皆張弦挺刃內向。畫者為陳甲。

  又有曹震圭,嘗算阿哈馬所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圖讖,皆言涉不軌。事聞,敕剝四人皮以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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