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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八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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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丁酉朔,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據懷慶路以叛,附于劉福通。時察罕特穆爾駐軍洛陽,遣拜特穆爾以兵過碗子城。周全來戰,拜特穆爾為其所殺。全遂盡驅懷慶民渡河,入汴梁。 庚子,吳廖永安敗張士誠於狼出,獲其戰艦而還。 丁未,布蘭奚以兵複般陽路,已而複陷。 癸醜,賊兵犯京城,刑部郎中布哈守西門,夜,開門擊退之。 丙辰,吳總管胡通海等襲破九華山寨。時寨首鮑萬戶,有眾二千,據險自固,四面設礌石機弩,兵不能進。通海乃引兵潛由磴道攀援魚貫而上,因風縱火,燔其寨,遂克之。 己未,劉福通遣周全引兵攻洛陽,守將登城,以大義責全,全愧謝,退兵,福通殺之。 全之攻洛陽也,察罕特穆爾以奇兵出宜陽,而自將精騎發新安來援。會賊已退,因追至虎牢,塞諸險而還。 是月,京師大水,蝗,民大饑。 是月,江南行省右丞郭天爵謀害吳國公,事覺,吳國公殺之。天爵,天秩之弟也。 八月,丁卯朔,江浙行省平章錫達布討饒州,貪財玩寇,久無功,遂妄稱遷職福建行省。至福建,為廉訪僉事般若特穆爾所劾,拘之興化路。 庚辰,陳友諒兵陷建昌路。 辛巳,義兵萬戶王信,以滕州叛,降于毛貴。 己醜,張士誠兵寇江陰,吳守將吳良擊走之。 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陰約張士誠以兵攻楊鄂勒哲,鄂勒哲倉卒不及備,遂自殺,其眾皆潰。 鄂勒哲築營德勝堰,周圍三四裡,子女玉帛皆在焉。用法深刻,任意立威,而鄧子文、金希伊、王彥良之徒,又悉邪佞輕佻,左右交煽。達實特穆爾惡之。士誠素欲圖鄂勒哲,遣其部將史文炳,往杭州謁鄂勒哲,相見甚歡。文炳大設宴,盛陳烏銀器皿、嵌金鐵鞍之類,盡以遺鄂勒哲,自是約為兄弟。 及士誠與達實特穆爾合謀,文炳率眾圍鄂勒哲營,鄂勒哲遣吏致牲酒為可憐之意,曰:「願少須臾無死,得以底裡上露。」文炳報不可。鄂勒哲乘城拒戰,十日,力盡,自經死,其弟巴延亦自殺,文炳解衣裹鄂勒哲屍,瘞祭之。其後追封鄂勒哲潭國公,諡忠湣,巴延衡國公,諡忠烈。 鄂勒哲部將員成等欲為報仇,遣苗軍元帥台哈布哈奉書納款于建康,且言其部將李福等三萬餘人在桐廬,皆願效順,吳國公命朱文忠往撫之。 庚寅,以婁都爾蘇為御史大夫,詔作新風紀。 九月,丁酉朔,詔授錫班特穆爾同知河東宣慰司事,其妻雲中郡夫人,子觀音弩贈同知大同路事,仍旌表其門。先是錫班特穆爾為趙王位下總管府事,其妻嘗保育趙王,及是部落明裡叛,欲殺王,錫班特穆爾與妻謀,以其子觀音弩服王平日衣冠居王宮,夜半,夫妻衛趙王微服遁去。賊至,遂殺觀音弩,趙王得免。事聞,故旌其忠焉。 褒封唐贈諫議大夫劉蕡為昌平文節侯。 關先生攻保定路,不克,遂陷完州,掠大同、興和塞外諸郡。 中書左丞張沖,請立團練安撫勸農使司二道,一奉元、延安等處,一鞏昌等處,從之。 壬寅,詔中書參知政事布延布哈、治書侍御史李國鳳經略江南。 癸卯,詔以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慶圖為江南行台禦史在夫。時行台治紹興,所轄諸道,多為吳所有,而明、台則制于方國珍,杭、蘇則制于張士誠,憲台綱紀,不復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丙午,賊兵攻大同路。壬戌,平定州陷。 乙丑,陳友諒陷贛州路,江西行省參政全普諳薩裡及總管哈納齊死之。 時江西下流諸郡,皆為友諒所據,普諳薩裡乃與哈納齊戮力同守。友諒遣其將圍城,因使人脅之降,普諳薩裡斬其使,日擐甲登城拒之。力戰凡四月,兵少食盡,遂自剄。哈納齊守贛尤有功,城陷之日,賊將脅之使降,哈納齊謂之曰:「與汝戰者我也。爾毋殺吾民,當速殺我。」遂遇害。 冬,十月,辛未,吳將胡大海取蘭溪州。 先是大海至婺之鄉頭,擒萬戶趙布延布哈等,平其五壘。是日,進攻蘭溪,官軍千人出戰,敗之,克其城,廉訪使趙秉仁等被執。立甯越翼元帥府,分兵守其要害,遂進攻婺州路。 甲戌,吳將徐達、邵榮克宜興。 先是達等攻宜興,久不下,吳國公遣使謂達等曰:「宜興城小而堅,猝未易拔。聞其城西通太湖口,張士誠餉道所由出,若以兵斷其餉道,彼軍食內乏,城必破矣。」達等乃分兵絕太湖口,而並力急攻,遂拔其城。 同知樞密院事廖永安,複率舟師擊士誠於太湖,乘勝深入,遇呂珍,戰敗,遂為所獲,士誠欲降之,不屈。 壬午,監察禦史楊珠制哈,劾中書右丞相綽斯戩任用私人都埒及妾弟崔鄂勒哲特穆爾,印造偽鈔,事將敗,令都埒自殺以滅口。綽斯戩乃請解機務,詔止收其印綬。乙酉,監察禦史達爾瑪實哩、王彝等複劾之,請正其罪,帝終不聽。 壬辰,大同路陷,達嚕噶齊鄂勒哲特穆爾棄城遁。 是月,博囉特穆爾統領諸軍複曹州。 十一月,辛醜,吳立管領民兵萬戶府。 吳國公曰:「古者寓兵於農,有事則戰,無事則耕,暇則講武。今兵爭之際,當因時制宜,所定郡縣,民間武勇之材,宜精加簡拔,編輯為伍,立民兵萬戶府領之,俾農時則耕,閑則練習,有事則用之。事平,有功者一體升擢,無功者還為民。如此,則民無坐食之弊,國無不練之兵,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庶幾寓兵於農之意也。」 癸卯,陳友諒陷汀州路。 丁卯,田豐陷順德路。 先是樞密院判官劉起祖守順德,糧絕,劫民財,掠牛馬,民強壯者令充軍,弱者殺而食之。至是城陷,起祖遂盡驅其民走入廣平。 甲子,吳國公以胡大海兵攻婺州,不克,乃自將親軍副都指揮使楊璟等師十萬往攻之。 十二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癸酉,關先生、破頭潘、沙劉二等由大同直犯上都,焚毀宮闕;留七月,乃轉略遼陽。 甲申,吳取婺州路,達嚕噶齊僧珠、浙東廉訪使楊惠死之。 先是吳國公出師至徽州,召儒士唐仲實,問:「漢高帝、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平一天下,其道何由?」對曰:「此數君者,皆以不嗜殺人,故能定天下於一。公英明神武,驅除禍亂,未嘗妄殺;然以今日觀之,民雖得所歸,而未遂生息。」吳國公曰:「此言是也。我積少而費多,取給於民,甚非得已。然皆為軍需所用,未嘗以一毫奉己。民之勞苦,恒思所以休息之,曷嘗忘也!」 又聞前學士朱升名,召問之,對曰:「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吳國公悅,命參帷幄。 師進至德興,聞張士誠兵據紹興、諸暨,乃取道蘭溪以至婺州,遣使入城招諭,不下,遂圍之。 初,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承制授浙東宣慰副使舒穆嚕宜遜以行樞密院判官,分治處州,又以前江浙儒學副提舉劉基為其院經歷,蕭山縣尹蘇友龍為照磨,而宜遜又自辟郡人胡深、葉琛、章溢參謀其軍事。處為郡,山谷聯絡,盜賊憑險竊發,不易平治,宜遜用基等謀,或搗以兵,或誘以計,皆殲殄無遺類。尋升同僉行樞密院事。 至是聞吳兵抵蘭溪,且逼婺,而宜遜弟厚遜方守婺,其母亦在城中。宜遜泣曰:「義莫重於君親,食祿而不事其事,是無君也;母在難而不赴,是無親也;無君無親,尚可立天地哉!」即遣胡深等將民兵數萬赴援,而親率精銳為之殿。深等至松溪,觀望不能進。 吳國公謂諸將曰:「婺倚舒穆嚕宜遜,故未肯即下。聞彼以獅子戰車載兵來援,此豈知變者,松溪山多路險,車不可行,今以精兵遏之,其勢必破,援兵既破,則城中絕望,可不勞而下矣。」翌日,僉院胡大海養子德濟,誘其兵于梅花門外,縱擊,大敗之,深等遁去。城中勢益孤,台憲、將臣畫界分守,意複不相能,於是同僉樞密院寧安慶與都事李相開門納敵,楊惠、僧珠皆戰死,南台禦史特穆爾賚斯、院判舒穆嚕厚遜等皆被執。 吳國公入城,下令禁戢軍士剽掠,民皆安堵。改婺州路為寧越府,置中書分省,召儒士許元、葉瓚、胡翰、汪仲山等十餘人皆會食省中。日令二人進講,敷陳治道。 以王宗顯知寧越府。宗顯,和州人,少攻儒業,博涉經史。於是命宗顯開郡學,延宿儒葉儀、宋濂為《五經》師,戴良為學正,吳沈、徐厚為訓導。時喪亂之餘,學校久廢,至是始聞弦誦聲,無不欣悅。 是月,太白經天者再。 吳國公發倉賑甯越貧民。有女子曾氏,自言能通天文,誑說災異惑眾,吳國公以為亂民,命戮於市。 是歲,河南賊蔓延河北,前江西廉訪僉事巴延,家居濮陽,言於省臣,將結其鄉民為什伍以自保,而賊已大至。巴延乃渡漳北行,鄉人從之者數十萬家。至磁州,與賊遇,賊知巴延名士,生劫之以見其帥,帥誘以富貴,巴延罵不屈,引頸受刃,與妻子俱死之。有司上其事,贈僉太常禮儀院事。太常上諡議曰:「以城守論之,巴延無城守之責而死,與江州守李黼同;以風紀論之,巴延無在官之責而死,與西台禦史張恒同。以平生有用之學,成臨義不奪之節,乃古之所謂君子人者,請諡曰文節。」從之。 江西諸郡皆陷,撫州路總管吳當,乃戴黃冠,著道士服,杜門不出,日以著書為事。陳友諒遣人辟之,當臥床不食,以死自誓,乃舁床載之舟送江州。拘留一年,終不為屈,遂隱居吉水縣之穀坪,逾年,以疾卒。 京師大饑疫,而河南、北、山東郡縣皆被兵,各挈老幼男女避居京師,以故死者相枕籍。資政院使保布哈請於帝,市地收瘞之,帝及皇后、皇太子、省、院諸臣施捨無算,而保布哈亦自出財賄珍寶以佐其費。擇地自南北兩城抵盧溝橋,掘深及泉,男女異壙,人以一屍至者,隨給以鈔,舁負相踵。至二十年四月,前後瘞者二萬,用鈔二萬七千九十餘錠。凡居民病者予之藥,不能喪者給之棺。翰林學士承旨張翥,為文頌其事曰《善惠之碑》。 保布哈,高麗人,亦曰王布哈,皇后奇氏微時,與布哈同鄉裡,相為依倚,及布哈以閹人入事後,累遷為資政院使,後益愛幸之,至是欲要譽幹權,故有斯舉。 帝嘗為近幸臣建宅,親畫屋樣,又自削木構宮,高尺餘,棟樑楹檻,宛轉皆具,付匠者按此式為之,京師遂稱「魯般天子」。內侍利其金珠之飾,告帝曰:「此屋比某家殊陋劣。」帝輒命易之,內侍因刮金珠而去。 奇後見帝造作不已,嘗挽上衣諫曰:「陛下年已大,子年已長,宜稍息造作。且諸夫人事上足矣,無惑于天魔舞女輩,自愛惜聖躬也。」帝艴然怒曰:「古今只我一人耶?」由此兩月不至後宮。 後亦多畜高麗美人,大臣有權者,輒以此遺之,京師達官貴人,必得高麗女然後為名家。自至正以來,宮中給事使令,大半高麗女,以故四方衣服、靴帽、器物,皆仿高麗,舉世若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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