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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六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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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壬午朔,改福建宣慰使司都元帥府為福建行中書省。 是日,張士誠弟士德陷常熟州。時江陰群盜,互相吞啖,江宗三、朱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為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雲朱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賄,逗留不進。英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於士誠,乃質妻子,借兵復仇。士誠初未決,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士誠乃遣士德率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遂陷常熟。 丁酉,太保定珠以病辭職,不允。 庚戌,中書左丞相哈瑪爾罷。 先是哈瑪爾既相,以前進西僧為恥,告其父圖嚕曰:「我兄弟位宰輔,宜道人主以正。今圖嚕特穆爾專以淫褻媚上,天下士大夫必譏笑,我有何面目見人!我將除之。且上日昏暗,何以治天下!皇太子年長,聰明過人,不若立之為帝,而奉上為太上皇。」其妹聞之,歸告其夫圖嚕特穆爾。圖嚕特穆爾恐太子為帝,則己必先誅,即以聞於帝,然不敢斥言淫褻事,第曰:「哈瑪爾謂陛下年老故耳。」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落,遽謂我老耶!」帝即與圖嚕特穆爾謀去其兄弟,遂罷哈瑪爾。辛亥,御史大夫舒蘇亦罷。以綽斯戩為御史大夫,複以定珠為中書右丞相。 是月,薊州地震。 倪文俊建偽都於漢陽,迎徐壽輝居之。 三月,壬子朔,張士德陷平江路,據之。 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村農夫洊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以便宜升漕運萬戶托因為參政,統領官軍、義民,捍禦境上。平江達嚕噶齊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嚕噶齊哈薩沙為平江達嚕噶齊,領兵出戰,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為平江總管,巡守城池。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一軍,戰敗,死者過半,殘兵千餘欲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與敬,淮西人也。 張士德眾才三四千人,長驅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陷平江路。托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遊兵殺之。哈薩沙于境外聞城破,自溺死。貢師泰率義兵出戰,力不敵,亦懷印綬遁,變姓名匿跡于海濱。既而昆山、嘉定、崇明州相繼降。 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為參謀,稱曰蘇學士。毀承天寺佛像為王宮,改平江路為隆平府,設省、院、六部、百司。凡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占而居,無虛者。 時義軍府參謀楊椿守齊門,淮兵奄至,眾皆不知所為,椿獨謂寇不足畏。明日,城縣陷,椿猶躍馬呼其子,若有所指授,追者及之,遂並遇害。椿妻求得其屍,亦自經死。椿,蜀之眉山人,徙居吳中教授,強起就小職,卒舉家殉義雲。 嘉定州倅奉印降賊,州吏尤鼎臣沮之,為其將所縶,且誘以官,鼎臣抗不受,杖百,錮於家。 癸醜,圖嚕特穆爾辭職,不允。 綽斯戩劾奏哈瑪爾及其弟舒蘇等罪惡,帝曰:「哈瑪爾兄弟雖有罪,然侍朕日久,與朕弟伊勒哲伯皇帝實同乳。且緩其罰,令出征自效。」丙辰,右丞相定珠及平章政事僧格實哩複言其罪惡不已,乃命其兄弟出城受詔,貶哈瑪爾惠州安置,舒蘇肇州安置,比行,俱杖死。 初,額森特穆爾就貶,籍其家資,以賜哈瑪爾,及是籍哈瑪爾家,而所得之庫藏尚封識未啟。時中外皆謂帝怒其譖托克托兄弟之故,而不知有易主之謀,實坐不軌之罪也。哈瑪爾之死,距托克托遇鴆才數十日,人皆快之。 平江既陷,嘉興地興衝要,有司告急,驛使不絕於道。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兵少,策無所出,檄苗軍帥楊鄂勒哲來守嘉興,鄂勒哲取道自杭,以兵劫達實特穆爾,使升己為本省參知政事,達實特穆爾遂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予之。 乙丑,禁銷毀、販賣銅錢。 丙寅,命翰林國史院、太常禮儀院擬皇后奇氏三代諡號、王爵。 己卯,命集賢直學士楊俊民致祭曲阜孔子廟,仍葺其殿宇。 王與敬抵嘉興,楊鄂勒哲欲殺之,與敬遂往松江,謀結水寨于澱山諸湖,令上戶供給其軍,名曰守禦,實戀其地倡女也。達嚕噶齊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皆與之不協,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守,二帥抗衡不相下。己亥夜,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官僚潰散,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乙巳,鄂勒哲部將蕭亮、員成等率苗軍突至,與敬遂北走通波塘,降于張士誠。子女玉帛,悉為苗軍所有,民亦持梃相逐,列孫等死者過半。苗軍在松江一月,焚劫淫掠,死者填塞街巷。 常州豪民黃貴甫,間道歸款張士德,許為內應,寇至,不戰而城陷,改常州路為毗陵郡。士德之圍常州也,萬戶府知事劉良,以援兵不至,命其子毅齎蠟書,浮江間道抵浙江行省求救。毅未及還,城已陷,良獨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餘人。 常遇春攻官軍於採石,以奇兵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戰,戰則出奇兵搗之,縱火焚其連艦,大破之,曼濟哈雅僅以身免,自是扼江之勢遂衰。 三月,辛巳朔,朱元璋率諸軍取集慶。自太平水陸並進,至江陵鎮,攻破陳兆先營,擒兆先,盡降其眾,得兵三萬六千人,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元璋覺其意,是日,令入宿衛,環榻而寢,悉屏舊人於外,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元璋解甲安寢達旦,疑懼者始安。 壬午,徐壽輝複寇襄陽。 癸未,台臣言:「系官牧馬草地,俱為權豪所占,今後除規用總管府見種外,餘盡取勘,令大司農召募耕墾,歲收租課以資國用。」從之。 丁亥,以今秋出師,詔和買馬六萬匹。 先是集慶嘗有警,湖廣平章勒呼穆將苗軍來援,事平,還鎮揚州。而勒呼穆禦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擄,莫能治。俄而苗軍殺勒呼穆以叛,集慶之援遂絕,人心震恐,倉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民乃願為兵以自守。行台御史大夫福壽,因下令,民多資者,皆助糧餉,激厲士卒,為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賞賚之。 至是太平兵大集,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敗官軍于蔣山,直抵城下,諸軍拔柵爭進,遂圍之;福壽督兵出戰,多敗,於是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兵力實不能支。庚寅,城破,福壽猶督兵巷戰,兵潰,乃獨據胡床,坐鳳凰台下,指麾左右,更欲拒戰。或勸之去,叱之曰:「吾為國家重臣,國存則生,國破則死,尚安往哉!」達嚕噶齊達尼達斯見其獨坐,若有所為者,從問所決,因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達尼達斯亦死之。又,同時死者,有治書侍御史賀方。方,晉寧人,以文學名。事聞,贈福壽江浙行省左丞相,追封衛國公,諡忠肅。 朱元璋之取集慶也,克城之日,曼濟哈雅走投張士誠,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眾降,凡得軍民五十餘萬。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紛擾,生民塗炭。吾率眾至此,為民除害耳,汝等各守舊業,無懷疑懼。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吾禮用之;舊政有不便者,吾除之。」於是城中軍民皆喜悅,更相慶慰。嘉福壽之忠,為棺衾以禮葬之。改集慶路為應天府,置天興、建康翼統軍大元帥府,以廖永安為統軍元帥,命趙忠為興國翼元帥,以守太平。得儒士夏煜、孫炎、楊憲等十餘人,皆錄用之。 癸巳,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平宮,服禦、器用,皆擬乘輿,改至正十六年為天祐三年,國號大周,曆曰《明時》,自稱周王。設學士員,開弘文館,以陰陽術人李行素為丞相,弟士德為平章,蔣輝為右丞,潘元明為左丞,史文炳同知樞密院事。其郡、州、縣正官,郡稱太守,州稱通守,縣仍曰尹,同知稱府丞,知事曰從事,餘則損益而已。士誠以吳民多艱,牧字者非才,悉選而更張之,自令、丞、簿、尉以及錄事、錄判,同日命十有一人,各賜衣、馬、粟、羜有差。 初,孫捴奉使抵高郵,士誠不迎昭,既入城,拘捴於他室,欲降之,捴詬斥不絕。及士誠徙平江,捴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南王克日進兵複高郵,語泄,遂遇害。 丙申,倪文俊陷常德路,總兵官溫都喇遁。 丁酉,立行樞密院於杭州。命江浙行省左丞相達實特穆爾兼知行樞密院事,節制諸軍,省、院等官並聽調遣,凡賞功、罰罪、招降、討逆,許以便宜行事。 是日,建康兵取鎮江路。 朱元璋既定集慶,欲發兵取鎮江,慮諸將不戢士卒為民患,遂召諸將,數常縱軍士之過,欲置之法,李善長營救,乃免。於是命徐達為大將軍,率諸將浮江東下,戒之曰:「吾自起兵,未嘗妄殺。今爾等當體吾心,戒戢士卒,城下之日,毋焚掠殺戮。有犯令者,處以軍法,縱者,罰無赦。」達等頓首受命。進兵攻鎮江,翌日,克之,苗軍元帥鄂勒哲出走,守將段武、平章定定戰死。達等自仁和門入,號令嚴肅,城中晏然。遂分兵徇金壇、丹陽,下之。改鎮江路為江淮府,命徐達、湯和為統軍元帥,鎮守其地。 戊申,方國珍複降,以為海道漕運萬戶,其兄國璋為衢州路總管,並兼防禦海道事。 是月,有兩日相蕩。 夏,四月,辛亥,以中書平章政事綽斯戩為左丞相。 壬子,張士誠將趙打虎陷湖州。改湖州路為吳興郡。 是月,帝如上都。 張士誠將史文炳,率兵自泖湖入古浦塘,破澱湖柵。苗軍一矢不發,夜中遁去,松江遂陷。士誠即令文炳鎮松江。 五月,丙申,倪文俊陷澧州路。 乙巳,賊寇辰州,守將和尚以鄉兵擊敗之。 六月,乙丑,建康兵取廣德路,改為廣興府,以鄧愈守之。 壬申,建康降人陳保二,誘執詹、李二將,降于張士誠。保二,常州奔牛壩人,聚眾,以黃帕首,號黃包頭軍。鎮江既下,遂降于建康,至是複叛。 乙亥,朱元璋遣儒士楊憲通好于張士誠,書略曰:「近聞足下兵由通州,遂有吳郡。昔隗囂據天水以稱雄,今足下據姑蘇以自王,吾深為足下喜。吾與足下,東西境也,睦鄰守國,保境息民,古人所貴,吾深慕焉。自今以後,通使往來,毋惑於交構之言以生邊釁。」士誠得書,以此己於隗囂,不悅,留憲不遣。 是月,彰德李實如黃瓜。先是童謠雲:「李生黃瓜,民皆無家。」 雷州地大震。 楊鄂勒哲以數萬眾屯嘉興,先鋒呂才以七千眾屯王江涇,商旅不行,軍容甚盛。張士德遂不敢取道嘉興,乃自平望、烏墩直搗杭州。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恃鄂勒哲兵強,漫不為備,寇至,城遂陷,達實特穆爾遁,平章政事遵達實哩戰死。居民黃仲起妻朱氏及妾馮氏、仲起弟妻蔡氏,俱自縊死。 達實特穆爾遁入富陽。鄂勒哲乃以苗軍及官軍分為三路:蔣英從大麻塘棲,董旺從硤石長安,身率劉震、朱誠從海鹽黃灣而進,呂才、呂升屯守嘉興。士德知鄂勒哲分路而來,遂應接不暇,一敗於皋亭,再敗于謝村,三敗於央城巷,賊水從德清、陸從海鹽遁去。遂複杭州,達實特穆爾乃還。 董摶霄剿平北沙、廟灣、沙浦等寨,尋進兵泗州,不利,賊乘勝東下,斷官軍糧道。乃回軍屯北沙,糧且絕,與賊死戰,凡七晝夜,賊敗走,奪賊船七十餘,乃得渡淮,保泗州。時方暑雨,湖水溢,諸營皆避去,而摶霄獨守孤城,賊環繞數十裡攻之。摶霄坐城上,遣偏將以騎士由西門突出賊後,約白旗一麾即還,既而旗動,騎士還,步卒自城中出,夾擊之,賊大敗。然賊寨猶阻西行之路,乃結陣而往,翼以奇兵,轉戰數十合,軍始得至海寧。 初,禮部尚書致仕婺源汪澤民,寓居宣州。時賊數來犯,江東廉訪使道通,雅重澤民,日就之詢守禦計,城得無虞。至是長槍軍索諾木巴勒等叛,來寇城,或勸澤民去,澤民曰:「我雖無官守,故受國厚恩,臨危愛死,非臣子節。」留不去,凡戰鬥籌畫,多澤民參決之,累敗賊兵。既而賊益眾,城陷,澤民為所執,使之降,大罵不屈,遂遇害。 事聞,贈江浙行省左丞,追封譙郡公,諡文節。澤民,宋瑞明殿學士藻之七世孫也。 秋,七月,己卯朔,建康諸將奉朱元璋為吳國公,以禦史台為府,置江南行中書省,元璋兼總省事,置官屬。以韓林兒自稱宋後,遙奉之,文移除授,悉以龍鳳紀年。 是月,秦從龍應聘而至。從龍,洛陽人,初仕為校官,累遷江南行台侍御史,會兵亂,避居鎮江,吳國公命徐達訪之。達下鎮江,得從龍,還報,吳國公喜,即命朱文正以白金、文綺往聘之。既至,親至龍江,迎之以入,居從龍于西華門外,事無大小;皆與之謀,從龍盡言無隱,每以筆書漆簡問答甚密,左右無知之者,吳國公呼為先生而不名。 渤海楊乘,嘗為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坐事免官,寓居松江,士誠遣其党張經往招之,乘日與客痛飲,無一言,客問:「盍行乎?」乘曰:「乘以小吏致身顯官,有死而已,尚何行之有!」經促其行愈急,乘命其子具牲醴告祖禰,迨暮,起行後圃,顧西日晴好,慨然曰:「人生晚節,如是足矣!」夜分,乃整衣冠自縊死。 張士誠以舟師攻鎮江,吳統軍元帥徐達等禦之。吳國公使諭達曰:「張士誠起負販,譎詐多端,今來寇鎮江,是其交已變,當速出兵攻毗陵,先機進取,沮其詐謀。」達乃帥師攻常州,進薄其壘,且請益師,於是複遣兵三萬往助之。達軍城西北,湯和軍城北,張彪軍城東南,士誠遣數萬眾來援,達乃去城十八裡,設伏以待之,仍命總管王均用,率鐵騎為奇兵,達親督師,與戰于龍潭。鋒既交,均用以鐵騎橫沖其陣,陣亂,士誠兵退走,遇伏,遂大敗。 八月,己酉朔,張士誠將江通海降于吳。 丙辰,奉元路判官王淵等以義兵複商州。 庚午,吳國公以諸將虐取陳保二貲致叛,且攻常州久不下,命自元帥徐達以下皆降一官,以書責之曰:「虐降致叛,老師無功,此吾所以責將軍。其勉思補過,否則罰無赦!」 是日,倪文俊陷衡州路,元帥甄崇福戰死。 甲戌,彗見於張,色青白,指西南,長尺餘,至十二月戊午始滅。 是月,帝至自上都。 黃河決,山東大水。 張士誠將史文炳,以水師數萬攻嘉興,楊鄂勒哲以大軍四伏,使小舟數百十艘餌之。賊檣櫓蔽天,排江而下,追至杉青東西岸,多積葦以待,適南風大作,岸上舉火,賊舟焚燎,至四十裡不止,死者甚眾。遂舍舟登陸,進逼城下,戰於冬瓜堰,大破之,斬首萬七千級,俘者數千,張士信以伏水遁還。然鄂勒哲凶肆,掠人貨財婦女,部曲驕橫,民間謠曰:「死不怨泰州張,生不謝寶慶楊。」 九月,戊寅朔,吳國公如江淮府,入城,先謁孔子廟,遣儒士告諭鄉邑,勸耕桑,築城開塹,命總管徐忠置金山水寨以遏南北寇兵,遂還。尋改江淮府為鎮江府。 庚辰,汝潁賊李武、崔德等破潼關,參知政事舒穆嚕傑戰死。 壬午,豫王喇特納實哩,同知樞密院事定珠,引兵複潼關,河南平章伯嘉努以兵守之。 丙申,潼關複陷,伯嘉努兵潰,豫王複以兵取之,李武、崔德敗走。 戊戌,賊陷陝州及虢州。 詔以太尉納琳複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遷行台治紹興。 賊既陷陝、虢、斷殽、函之路,勢欲趣秦、晉。知樞密院事達實巴圖爾方節制河南軍,調兵部尚書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往攻之。察罕特穆爾即鼓行而西,夜,拔殽陵,立柵交口。陝州城阻山帶河,險且固,而賊轉南山粟給食以堅守,攻之猝不可拔。察罕特穆爾乃焚馬矢營中,如炊煙狀以疑賊,而夜提兵拔靈寶。城守既備,賊始覺,不敢動,即渡河,陷平陸,掠安邑,蹂晉南鄙。察罕特穆爾追襲之,蹙之以鐵騎,賊回扼下陽津,赴水死者甚眾。相持數月,賊勢窮,皆潰,以功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冬,十月,丁未,大名路有星如火,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焰蓬勃,久之乃息,化為石,青黑色,光瑩,形如狗頭,其斷處如新割者。有司以聞,太史驗視雲:「天狗也。」命藏於庫。 戊申,張士誠以兵敗於常州,遣其下孫君壽奉書至建康請和,言:「既納保二,又拘楊憲,遣兵來逼,咎實自貽。願與講和,以解困厄,歲輸糧二十萬石,黃金五百兩,白金二百斤,以為犒軍之費。」吳國公複書雲:「爾既知過,歸使、饋糧,即當班師,不墮前好。」且曰:「大丈夫舉事,當赤心相示。浮言誇辭,吾甚厭之。」士誠得書,不報。 鎮南王退駐淮安,趙君用自泗州來寇;乙丑,城陷,淮東廉訪使褚布哈死之,鎮南王被執,逾月不屈,與其妻皆赴水死。 初,布哈為副使,與判官劉甲捍禦淮安,甲守韓信城,勢相犄角。布哈尋上章劾總兵者逗撓之罪,朝廷錄其功,升廉訪使。甲有智勇,與賊戰輒勝,賊憚頭,號曰劉鐵頭,布哈頗賴之。總兵者怒其劾己,乃易甲別將擊賊,欲以困布哈,甲去,韓信城陷。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絕,元帥吳德琇運米萬斛入河,為賊所掠。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兵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城中餓死者僕道上,即取啖之,草木、魚鳥、靴皮、弓筋皆盡,撤屋為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荊棘。力既盡,城陷,布哈猶據西門力鬥,中傷見執,為賊所臠,次子伴格冒刃護之,亦見殺。布哈,隰州石樓人,守淮安五年,殆數十百戰,精忠大節,人比之張巡。贈翰林學士承旨,追封衛國公,諡忠肅。 先是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摶霄建議於朝曰:「淮安為南北襟喉,江、淮要衝,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授救淮安,誠為急務。今日之計,莫若于黃河上下瀕淮海之地,及南自沐陽,北抵沂、莒、贛榆諸州縣,布連珠營,每三十裡設一總寨,就二十裡中又設一小寨,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並力野戰,無事則屯種而食,然後進有援,退有守,此善戰者所以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又言:「海寧一境,不通舟楫,軍糧惟可陸運;而凡瀕淮海之地,人民屢經盜賊,宜加存撫,權令軍人搬運。其陸運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裡,三百六十人可行一十裡,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負米四鬥,以夾布囊盛之,用印封識,人不息肩,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計路二十八裡,輕行一十四裡,重行一十四裡,日可運米二百石。每運給米一升,可供二萬人,此百里一日運糧之術也。」又言:「江、淮多流移之人,並安東、海甯、沭陽、贛榆等州縣俱廢,其壯者已盡為兵,老幼無所依歸者,宜置軍民防禦司,擇軍官才堪牧守者,使居其職,而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穀,且耕且戰,內全山東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沒之寇,而後恢復可圖也。」時不能用,淮安卒陷於賊。 十一月,張士誠將誘降吳兵七千人,因挾之以攻徐達、湯和壘。壬午,達勒兵與戰,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內外夾擊,大破之,擒其將張德,餘軍奔入城。士誠複遣其將呂珍馳入常州,督兵拒守,達複進師圍之。 丁亥,流星大如酒杯,色青白,尾跡約長五尺餘,光明燭地,起自東北,東南行,沒於近濁,有聲如雷。 劉福通遣將分略河南、山東、河北,京師大震。 是月,河南陷,廉訪副使諳普遁。徙河南廉訪司於沂州,又於沂州置分樞密院,以兵馬指揮使司隸之。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布延特穆爾卒于池州。 布延特穆爾持身廉介,人不敢幹以私,其將兵,所過不受饋遺宴犒,民不知有兵。性至孝,幼養于叔父阿珠,事之如親父。常乘花馬,時稱為「花馬平章」。 十二月,庚申,河南行省平章達實巴圖爾大破劉福通兵于太康。 先是朝廷遣托歡來督兵,達實巴圖爾父子親與劉福通敵,自巳至酉,大戰數合。達實巴圖爾墜馬,博囉特穆爾扶令上馬先還,自持弓矢,連發以斃追者,夜三更,步回營中。已而率大軍進逼陳留,攻取夾河劉福通寨。是日,次高柴店,距太康三十裡,夜二鼓,賊五百餘騎來劫,以有備,亟遁,火而追之。比曉,督陣力戰,自寅至巳,四門皆陷。壯士緣城入其郛,斬首數萬,擒偽將軍張敏、孫韓等九人,殺偽丞相王、羅二人,太康悉平。遣博囉特穆爾告捷京師,帝賜勞內殿,王其先臣二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樞密院事,守禦汴梁。弟識裡穆,雲南行省左丞,子博囉特穆爾,四川行省左丞,將校僚屬,賞爵有差。 是月,倪文俊陷岳州路,殺威順王子岱特穆爾。 湖廣參政額森特穆爾與左江義兵萬戶鄧祖勝,合兵複衡州。 甯國路長槍元帥謝國璽寇吳廣興府,元帥鄧愈擊敗之,擒其總管武世榮,獲兵千餘人。 是歲,詔:「沿海州縣為賊所殘掠者,免田租三年。」 河南行省左丞相台哈布哈駐軍南陽、嵩、汝等州,叛民皆降,軍勢大振。 陝西行台監察禦史李尚絅上《關中形勢急論》,凡十有二事。 命大司農司屯種雄、霸二州以給京師,號「京糧」,以浙西被陷,海運不通故也。 義兵元帥方家努,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鉤結同黨,相煽為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為患。江浙行省平章慶圖言于丞相達實特穆爾曰:「我師無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努,乃可出師。」達實特穆爾遂與慶圖入其軍,斬首以徇,民大悅。 既而苗軍帥楊鄂勒哲進右丞,以功自驕,因求取慶圖女,慶圖初不許。時苗軍勢盛,達實特穆爾方倚以為重,強為主婚,慶圖不得已以女之與。 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爾斯藍沿江下抵廬州,淮東都元帥余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藍還軍。苗軍有暴於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群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安慶,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 池州趙普勝率眾攻城,連戰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甯縣達嚕噶齊伯嘉努戰死。普勝本巢湖水軍,降于徐壽輝,驍勇,善用雙刀,號為「雙刀趙」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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