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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十一年


  春,正月,丙辰朔,帝大漸,免朝賀;癸酉,崩於玉德殿,國語稱鄂勒哲圖皇帝。

  帝承世祖混一之後,善於守成;惟末年連歲寢疾,凡國家政事,內則決于宮壺,外則委於宰臣,幸去世祖未遠,守其成憲,不至廢墜。

  乙亥,靈駕發引,葬起輦谷,從諸帝陵。

  皇后巴約特氏,以己嘗謀出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及其母居懷州,至是恐其兄懷甯王哈尚立,必報前怨,乃命召安西王阿南達入京師,欲立之。左丞相阿固岱、平章賽音諤德齊、巴特瑪琳沁、巴延及諸王莽賴特穆爾陰左右之,謀斷哈尚歸路,奉皇后垂簾聽政,立安西王輔之。於是,阿固岱以祔廟及攝位事集廷臣議之,太常卿田忠良、禦史中丞何瑋皆執不可,阿固岱變色曰:「制自天降耶?公等不畏死,敢沮大事!」瑋曰:「死畏不義爾;苟死于義,何畏!」議遂寢。

  右丞相哈喇哈斯收百司符印,封府庫,稱疾,守宿掖門,內旨日數至,皆不聽。眾欲害之,未敢發。懷甯王適遣哈喇托克托計事京師,哈喇哈斯令急還報,複遣使南迎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於懷州。

  使至懷州,阿裕爾巴裡巴特喇疑未行,其傅李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宮車晏駕,大太子遠在萬里,宗廟社稷危疑之秋,殿下當奉大母急還宮庭,以折奸謀,安人心;不然,國家安危,未可保也。」阿裕爾巴裡巴特喇猶豫未決,孟複進曰:「邪謀得成,以一紙書召還,則殿下母子且不自保,豈暇論宗族乎!」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大悟,乃奉其母行。

  先遣孟趨哈喇哈斯所覘之。適皇后使問疾哈喇哈斯所,孟入,長揖,引其手診之,眾謂孟醫也,不疑之。既而知安西王即位有日,還告曰:「事急矣,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不可不早圖之。」左右之人皆不能決,或曰:「皇后深居九重,八璽在手,四衛之士,一呼而應者累萬。安西王府中,從者如林,殿下侍衛單寡,不過數十人,兵仗不備,奮赤手而往,事未必濟。不如靜守,以待大太子之至,然後圖之,未晚也。」。孟曰:「群邪違棄祖訓,党附中宮,欲立庶子,天命人心,必皆弗與。殿下入造內廷,以大義責之,則凡知君臣之義者,無不舍彼為殿不用,何求而弗獲!克清宮禁,以迎大兄之至,不亦可乎?且安西既正位號,縱大太子至,彼安肯兩手進璽,退就藩國,必將鬥于國中,生民塗炭,宗社危矣。且危身以及其親,非孝也;遣禍難於大兄,非弟也;得時弗為,非智也;監機不斷,非勇也;仗義而動,事必萬全。」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曰:「當以蔔決之。」命召蔔人。有儒服持囊游於市者,召之至,孟出迎,語之曰:「大事待汝而決,但言其吉。」乃人筮,遇《乾》之《睽》,立而獻卦曰:「卦大吉。乾,剛也;睽,外也;以剛處外,乃定內也。君子乾乾,行事也;飛龍在天,上治也;輿曳牛,掣其人,耏龍劓,內兌廢也;厥宗噬膚,往必濟也;大君外至,明相麗也;乾而不乾,事乃睽也;剛運善斷,無惑疑也。」孟曰:「筮不違人,是謂大同,時不可以失。」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喜,振袖而起。眾翼之登騎,諸臣皆步從。

  至衛輝,經比干墓,顧左右曰:「紂內荒於色,毒痡四海,比干諫,紂刳其心,遂失天下。」令祀比干墓,為後世勸。至漳水,值大風雪,田叟有以孟粥進者。近侍卻不受,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曰:「漢光武嘗為寇兵所迫,食豆粥。大丈夫不備嘗艱阻,往往不知稼穡艱難,以致驕惰。」命取食之。賜叟綾一匹,慰遣之。

  二月,辛亥,阿裕爾巴裡巴特喇至大都,與母鴻吉哩氏人內,哭盡哀,複出居舊邸。

  安西之党見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既至,遂謀以三月三日偽賀其生辰,因以舉事。阿實克布哈知之,言于哈喇哈斯,且曰;「先人者勝,後人者敗。後一垂簾聽政,我等皆受制於人矣,不若先事而起。」哈喇哈斯曰:「善!」夜,遣人啟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曰:「懷甯王遠,不能速至,恐變生不測,當先事而發。」

  阿裕爾巴裡巴特喇複遣都萬戶囊嘉特詣諸王圖喇定計,囊嘉特力贊之,乃先二日,以三月丙寅率衛士入內,稱懷甯王遣使召安西王計事。至即並諸王莽賚特穆爾執之,鞫問,辭服,械送上都。收阿固岱、巴特瑪琳沁、賽音諤德齊、巴延等,誅之。

  諸王庫庫楚、伊克圖進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實世祖之孫,宜早正大位。」阿裕爾巴裡巴特喇曰:「王何為出此言也!彼惡人潛結宮壺,亂我家法,故誅之,豈欲作威福以覬望神器耶!懷甯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璽北迎之矣。」遂自稱監國,與哈喇哈斯日夜居禁中以備變。

  監國命李孟參知政事。孟損益庶務,裁抑僥倖,群小皆不樂。既而曰:「執政大臣,當自天子親用,今鑾輿在道,孟未見顏色,誠不敢冒大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

  監國命楊多爾濟譏察禁衛。多爾濟,寧夏人,早侍藩邸,見倚重。李孟之使京師也,多爾濟從行,至是密緻警備,監國賴焉。

  是月,道州營道縣暴雨,山裂一百三十餘處。

  夏,五月,乙丑,懷甯王哈尚至上都。初,哈尚聞帝崩,自阿勒臺山至和林。諸王勳戚合辭勸進,王曰:「吾母及弟在大都,俟宗親畢會議之。」

  時內難既平,鴻吉娌妃以兩子星命,令陰陽家推算所宜立者,曰:「重光大荒落有災,旃蒙作噩長久。」重光為哈尚年幹,旃蒙為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年幹也。妃惑其言,遣近臣告哈尚曰:「汝兄弟二人,皆我所生,豈有親疏,陰陽家所言,運祚修短,不容不思。」哈尚語托克托曰:「我捍邊陲十年,又嗣次居長,星命之言,茫昧難信。設我即位後,所行上合天心,下副民望,則雖一日之短,亦足重名萬年,何可以陰陽家言而乖祖宗之托哉!此殆用事之臣擅權專殺,恐他日或治其罪,故為是奸謀耳。汝為我往察事機,疾歸報我。」乃親率大軍由西道,諸王昂輝由中道,綽和爾由東道,各以勁卒一萬,而遲回不進。

  托克托馳至大都,具道哈尚言,妃愕然曰:「修短之說,雖出術家,為太子周思遠慮,乃出我深愛。今大憝已除,諸王大臣議已定,太子不速來何為!汝所致言,殆有讒間。汝歸,為我彌縫之而趣其來。」先是,妃以懷甯王不至,複遣阿實克布哈迎之,備道安西謀變始末及太弟監國與諸王群臣推戴之意。至是托克托繼往,行至中道,懷甯王輿中望見之,趣使同裁。托克托備述妃言,懷甯王大感悟,及是至上都,以阿實克布哈為平章政事,遣還報兩宮。阿裕爾巴裡巴特喇即侍其母來會於上都,廢皇后巴約特氏,出居東安州,殺之。誅安西王阿南達及諸王莽賚特穆爾。

  甲申,懷甯王即皇帝位。詔曰:「昔我太祖皇帝以武功定天下,世祖皇帝以文德洽海內,列聖相承,丕衍無疆之祚。朕自先朝,肅將天威,撫軍朔方,殆將十年;親禦甲胄,力戰卻敵者屢矣。方諸蕃內附,邊事以甯,遽聞宮車晏駕。乃有宗室、諸王、貴戚、元勳,相與定策于和林,鹹以朕為世祖曾孫之嫡,裕宗正派之傳,以功以賢,宜膺大寶。朕謙上未遑,至於再三。還至上都,宗親、大臣複請于朕。間者奸臣乘隙,謀為不軌,賴祖宗之靈,母弟阿裕爾巴裡巴特喇稟命太后,恭行天罰。內難既平,神器不可久虛,宗祧不可乏祀,合詞勸進,朕勉徇輿情,於五月二十一日即皇帝位。其與民更始,可大赦天下。」

  是日,追尊考曰順宗皇帝,母元妃鴻吉哩氏曰皇太后。

  壬辰,加知樞密院事托多爾海太傅,中書右丞相哈喇哈斯、達喇罕太保,並錄軍國重事;知樞密院事塔喇海為中書左丞相,預樞密院、宣徽院事;同知徽政院事綽和爾、額爾克達嚕噶齊阿實克布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莽賚布哈並為中書平章政事;江浙行省左丞劉正為中書左丞,中書右丞、行禦史中丞塔斯布哈為御史大夫。

  是月,建州大雨雹。

  六月,癸巳朔,詔立母弟阿裕爾巴裡巴特喇為皇太子,受金寶。

  甲午,建中都,立宮闕。

  遺使四方旁求經籍,識以玉刻印章,命近侍掌之。有進《大學衍義》者,命王約等節而譯之。皇太子曰:「治天下,此一書足矣。」因命與《圖像孝經》、《列女傳》並刊行,賜臣下。

  翰林學士閻複陳三事,曰:惜名器,明賞罰,擇人材,言皆剴切。未幾,遙授平章政事。複力辭,不許;上疏乞骸骨,詔從其請。

  丁酉,中書右丞相哈喇哈斯、左丞相塔喇海言:「臣等與翰林、集賢、太常老臣集議,皇帝嗣登寶位,詔追尊皇考為皇帝。皇考,大行皇帝同母兄也;大行皇帝祔廟之禮尚未舉行,二帝神主,依兄弟次第祔廟為宜。今擬請諡皇考昭聖衍考皇帝,廟號順宗;大行皇帝曰欽明廣孝皇帝,廟號成宗。太祖之室居中,睿宗西第一室,世祖西第二室,裕宗西第三室;順宗東第一室,成宗東第二室。先元妃鴻吉哩氏宜諡曰真慈靜懿皇后,祔成宗廟室。」制可之。

  初,累朝皇后既崩者,猶以名稱,未有諡號。禮部主事曹元用言:「後為天下母,豈可直稱其名!宜加徽號,以彰懿德。」至是皇后上諡,用元用之言也。

  壬寅,塔喇海加太保、錄軍國重事、太子太師。

  癸卯,置詹事院。

  乙巳,中書省言:「中書宰臣十四員,御史大夫四員,前制所無。」詔與翰林、集賢諸老臣議擬以聞。

  壬子,封皇妹為魯國大長公主,駙馬琱阿布喇為魯王。

  甲寅,敕內郡、江南、高麗、四川、雲南諸寺僧誦《藏經》,為三宮祈福。

  丙辰,御史大夫塔斯布哈言:「舊制,內外風憲官有所彈劾,諸人勿預;而近有受贓為監察禦史所劾者,獄具,夤緣奏請,托言事入覲以避其罪。臣等以為今後有罪者,勿聽至京,待其對辨事竟,果有所言,方許奏陳。」從之。

  戊午,進封高麗國王王昛為瀋陽王,加太子太傅。

  秋,七月,癸亥朔,封諸王圖喇為越王。

  初,皇太子入定內難,阿固岱有勇力,人莫能近,諸王圖喇實手縛之,故有是命。哈喇哈斯力爭,以為:「舊制,非親王不得加一字之封。圖喇疏屬,豈可以一日之功,廢萬世之制!」帝不聽。因喇因譖於帝曰:「安西謀幹大統時,丞相亦曾署其牘。」未幾,罷為和林左丞相。

  哈喇哈斯至鎮,斬為盜者一人,分遣使者賑貸降民,奏出鈔帛,易牛羊以給之;近水者教取魚鱉為食。會大雪,命諸部署傳車,相去各三百里,凡十傳轉米數萬石,以餉饑民。又度地置倉廩,積粟以待來者。求古渠浚之,溉田數千頃。治稱海屯田,令部民雜耕其間,歲得米二十餘萬,北邊大治。

  甲子,以中書參知政事趙仁榮為太子詹事。

  以阿保功,授莽賚大司徒,封其妻為順國夫人。

  己巳,置宮師府,設太子太師、少師、太傅、少傅、太保、少保、賓客、左右諭德、贊善、庶子、洗馬、率更令丞、司經令丞、中允、文學、通事舍人、校書、正字等官。

  召張養浩為司經。養浩,濟南人,先為堂邑縣尹,毀淫祠三十餘所,罷舊盜之朔望參者,曰:「彼皆良民,饑寒所迫,不得已而為盜耳。既加之以刑,猶以盜目之,是絕其自新之路也。」眾盜感泣,相戒曰:「毋負張公!」有李虎者,嘗殺人,其黨暴戾為害,民不堪命,舊尹莫敢詰。養浩至,盡置諸法,民快之。去官十年,猶為立碑頌德。至是召用,未至,改文學,旋拜監察禦史。

  丁醜,以中書左丞相塔喇海為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御史大夫塔斯布哈為中書左丞相。

  辛巳,加封至聖文宣王為大成至聖文宣王。遣使闕裡,祀以太牢。

  塔喇海、塔斯布哈言:「中書庶務,同僚往往有不俟公議,即以上聞。今後事無大小,請共議而後奏。」帝曰:「卿等言是,自今庶務非公議者勿奏。」

  以江浙行省左丞郝天挺為中書右丞。

  天挺英爽剛直,有志略,受業於元好問。以勳臣子,世祖召見,嘉其容止,令備宿衛東宮。裕宗遇之甚厚,累官陝西行禦史台中丞。至是遷江浙行省左丞,不赴,拜中書右丞。與宰相論事,有不合輒面斥之。一日,以奏事敷陳明允,特賜黃金百兩,不受。帝曰:「非利汝也,第旌汝肯言耳。」

  丙戌,御史大夫伊囉勒言:「舊制,中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宣政院許得自選其人,它司悉從中書銓擇,近臣不得輒奏,如此則紀綱不紊。」帝嘉納之。

  辛卯,發卒二千人為晉王伊蘇特穆爾築邸舍。

  是月,江浙、湖廣、江西、河南、兩淮屬郡饑,於鹽、茶課鈔內折粟,遣官賑之。詔富家能以私粟賑貸者,量授以官。

  禮部尚書吳鼎,奉命賑山東諸郡饑,朝議發粟四萬石,鈔折米一萬石。鼎謂同使者曰:「民得鈔何從易米?」同使者曰:「朝議已定,恐不可複得。」鼎曰:「人命豈不重于米耶!」言於朝,卒從其請。

  都指揮使茂穆蘇以角抵屢勝,遙授中書平章政事。伶官實迪等授幹章,仍領玉宸樂院使。未幾,樂工有犯法者,刑部逮之。實迪以玉宸與刑部秩皆三品,官皆榮祿大夫,留不遣,中書以聞。帝曰:「凡諸司視其資級,授之散官,不可超越。其間冗職名品高者,宜遵舊制降之。」

  八月,甲午,中書省言:「內降旨與官者八百八十餘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猶五百餘。請自今,越奏者勿與。又外任官多帶相銜,非制。」禦史台亦言:「禦史、廉訪使官,宜從本台公選,不當從諸臣所請,降內旨用之。」帝曰:「凡若此者,卿等皆當執勿與。」未幾,省臣複言:「比有應入常調者,夤緣驟選,或未入仕及已嘗廢黜,亦複請自內降。計奉詔禁革之後,所降內旨。複有百餘。中書政務,他人輒得幹請,責以整飭,其效實難。自今銓選、錢谷之事,請如前制,不由中書議者,不得奏聞。」從之。

  辛亥,中書右丞博囉特穆爾以國字譯《孝經》進,詔曰:「此乃孔子之微言,自王公達于庶民,皆當由是而行。其命中書省刻板模印,諸王而下皆賜之。」

  戊午,冀甯路地震。

  九月,甲子,帝至自上都。

  壬申,上皇考及大行皇帝尊諡、廟號;又上先元妃鴻吉哩氏尊諡。祔于成宗廟室。

  丙子,塔喇海言:「比蒙聖恩,賜臣江南田百頃。今諸王、公主、駙馬賜田還官,臣等請還所賜。」從之,仍諭諸人賜田悉令還官。

  丁醜,中書省言:「比議省臣員數,奉旨,依舊制定為十二員。右丞相塔喇海、左丞相塔斯布哈、平章綽和爾、奇塔特布濟克如故,餘令臣等議。請以阿實克布哈、塔斯哈雅為平章政事,博囉達實、劉正為右丞,郝天挺、額森特穆爾為左丞,於璋為參知政事。其諸司冗員,並宜揀汰。」從之。

  甲申,詔立尚書省,分理財用,命塔喇海、塔斯布哈仍領中書,以托克托、嘉琿、帕哈哩鼎任尚書省,俾自舉官屬。命鑄尚書省印。

  丙戌,皇太子建佛寺,請買民地益之,給鈔萬七百錠有奇。

  辛卯,禦史台言:「至元中,阿哈瑪特綜理財用,立尚書省,三載併入中書;其後僧格用事,複立尚書省,事敗又併入中書。粵自大德五年以來,四方地震、水災、歲仍不登,百姓重困。頃又聞為綜理財用立尚書省,如是則必增置所司,濫設官吏,殆非益民之事也。且綜理財用,在人為之,若只命中書整飭,未見不可。」帝曰:「卿言良是。但此三臣願任其事,姑聽其行。」

  冬,十月,庚子,中書省言:「前置中書省時,裕宗為中書令,嘗至省署敕。其後僧格遷立尚書省,不四載而罷。今複遷中書於舊省,請徙中書令位,仍請皇太子一至中書。」從之。

  乙巳,敕方士、日者勿游諸王、駙馬之門。

  丙辰,中書省言:「常歲,海漕糧百四十五萬石;今江浙歲儉,不能如數。請仍舊例,湖廣、江西各輸五十萬石,並由海道達京師。」從之。

  先是都水監言:「巡視白浮、甕山河堤,崩三十餘裡,宜編荊笆為水口,以泄水勢。」夏初興役,至是月工竣。

  十一月,丙寅,帝朝隆福宮,上皇太后玉冊、玉寶。

  太后性聰慧,教宮中侍女皆執治女功。然不自檢飭,自正位東朝,淫恣日甚,內則赫嚕謨、伊勒色巴用事,外則幸臣實勒們、耨埒及宣徽使特們德爾相率為奸,以至濁亂朝政焉。

  辛未,以塔喇海領中政院事。

  乙亥,中書省言:「大都路供億浩繁,概於屬郡取之。其軍站、鷹坊、控鶴等戶,恃其雜徭無與,冒占編氓。請降璽書,依祖宗舊制,悉令均當,或輒奏請者,亦宜禁止。」制可。

  皇太子言:「近蒙恩以安西、吉州、平江為分地,租稅悉以賜臣。臣恐宗親昆弟援例,自五戶絲外,餘請輸之內帑。其陝西運司歲辦鹽十萬引,向給安西王,以此錢斟酌與臣,惟陛下裁之。」帝曰:「太子所思甚善,歲以十萬錠給之,不足則再賜。」

  己卯,以皇太子受冊禮成,帝禦大明殿,受諸王百官朝賀。

  杭州、平江等處大饑。丁亥,發粟賑之。

  庚寅,賜太師伊徹察喇江南田四十頃。時賜田悉奪還官,中書省以為言。詔:「伊徹察喇自世祖時積有勳勞,非餘人比,宜以前後所賜合百頃與之。」

  十二月,壬辰朔,中書省言:「舊制,金虎符及金銀符,典瑞院掌之,給則由中書,事已則複歸典瑞院。今出入多不由中書,下至商人,結托近侍奏請,以致泛溢,出而無歸。自後除官及奉使應給者,非由中書省勿給。」從之。

  乙未,齊塔察爾等擾檀州民,強取米粟六百餘石,詔官訊之。

  癸卯,命留守司以來歲正月十五日,起燈山於大明殿后、延春閣前。

  丁巳,以中書省言,國用浩穰,民貧歲歉,詔宣政院並省佛事。

  中書省言:「刑法者,譬之權衡,不可偏重。世祖已有定制,自元貞以來,以作佛事之故,放釋有罪,失於太寬,有司無所遵守。今請凡內外犯法之人,悉歸有司依法裁決。又,各處民饑,除行宮外,工役請悉罷停。」從之。

  庚申,詔改大德十二年為至大元年。

  敕:「內廷作佛事毋釋重囚,以輕囚釋之。」

  是歲,征蕭為太子右諭德,扶病至京師,入覲東宮,書《酒誥》為獻,以朝廷時尚酒故也。尋以病請解職,或問之,則曰:「禮,東宮東面,師傅西面,此禮今可行乎?」俄擢集賢學士、國子祭酒,依前右諭德。疾作,固辭而歸,卒,諡貞敏。致行甚高,賤履篤實,關輔之士,翕然宗之。

  起王利用為太子賓客。疏言時政,曰:「寡欲養身,酒宜節飲,財宜節用,杜絕讒言,求納直諫,官司量材而授,工役相時而動。」帝及太子嘉納。皇后聞之,命錄副本以進。

  利用尋以老疾不能朝,帝遣醫診視之。利用語其弟曰:「吾受國厚恩,愧不能報,死生有命,藥不能為也。」遂卒。後贈平章政事,諡文貞。

  中書平章政事鄂爾根薩裡卒。後贈太師,追封趙國公,諡文定。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托克托卒。帝以托克托善為治,吏民安之,久不及召還。至是卒,年才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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