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 | 上頁 下頁
嘉定十五年


  嘉定十五年 金元光元年,蒙古太祖十七年

  春,正月,庚戌朔,禦大慶殿,受恭膺天命之寶。先是翟朝宗得璽,獻於朝,既而趙拱又得玉印,文與前璽同而加大。朝廷喜,受之,行慶賀禮,大赦。

  賈涉移書史彌遠,謂:「天意隱而難知,人事切而易見。當思今日人事,尚未有可答天意者。昔之患不過於金。今之患又有山東忠義與北邊,宜亟圖之。」彌遠不懌。

  辛亥,金元帥惟弼破紅襖賊于張騫店。

  丁巳,詔撫諭山東、河北將帥官吏。

  壬午,金遣官墾種京東、西、南三路水田。

  金行省參知政事巴圖魯罷知河南府,以去歲延安被圍,屢請益兵故也。陝西西路轉運瓜勒佳德新上言曰:「伏見知河中府巴圖魯,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實朝廷之良臣也。去歲兵入延安,巴圖魯遣將調兵,城賴以完,不為無功。今哈達、邁珠各授世封,而巴圖魯改知河中府。竊謂方今用人之時,使謀略之臣不獲展力。緩急或失事機。誠宜複行省之任,使與承裔共守京兆,令哈達、邁珠捍禦延安,以藩衛河南,則內外安矣。」不報。

  二月,秘書郎何澹言:「有司出題,強裂句讀,專務斷章,破碎經文。宜令革去舊習,使士子明綱領而識體要,考注疏而辨異同。」從之。

  戊申,金恒州軍變,萬戶呼延棫等十餘人,殺掠城中,焚廬舍而去。

  金主以歲幣既絕,國用空虛,己酉,遣左監軍額爾克行元帥府事,節制三路軍馬南伐,同簽書樞密院事時全副之。

  三月,丁巳,賑江西州縣旱傷。

  戊辰,金樞密院差委官賈天安上書言利害,不報。

  時方議興南伐之師,翰林學士楊雲翼言于金主曰:「今之事勢,與泰和不同。泰和以冬征,今將以夏往,此天時之不同也。冬則水涸而陸多,夏則水潦而塗掉,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舉天下全力,驅糺軍以為前鋒,今能之乎?此人事之不同也。議者徒見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難。請以夏人觀之,向日弓箭之手在西邊者,則搏而戰,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擄守臣,敗吾軍而擒主將;曩則畏我如彼,今日侮我如此。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謂宋人獨如前日哉!願陛下思其勝之之利,又思其敗之之害,無悅甘言,無貽後悔。」金主不省。

  金翰林侍講學士完顏伯嘉,坐言事過切,降遙授同知歸德府事。伯嘉純直,不能與時低昂,嘗曰:「生為男子,當益國澤民,其它不可學也。」高汝礪方希寵,固相位,伯嘉論事輒與之忤,故貶。

  壬申,金右丞圖克坦思忠以病馬輸官,冒取高價,禦史劾之。有司以監主自盜論死,金主命降授陳州防禦使。

  癸酉,金提控李師林敗夏人於永木嶺。

  夏,四月,辛巳,金置大司農司,設大司農卿、少卿、丞,京東、西、南三路置行司,並兼採訪事。

  壬午,蒙古兵攻金陵州縣。

  金額爾克、時全等由潁、壽渡淮,敗南軍于高塘市,攻固始縣,破廬州將焦思忠兵。丁未,以捷聞。既而獲生口,言時全之侄青,受宋詔與全兵相拒,匿其事。五月,額爾克引眾還,距淮二十裡,諸軍將渡,全矯稱密詔,諸軍且留收淮南麥。遂下令,人獲三石以給軍,眾惑之。留三日,額爾克謂全曰:「今淮水淺狹,可以速濟。若值暴漲,宋乘其後,將不得完歸矣。」全力拒之。是夕,大雨,淮果暴漲,乃為橋以渡;南軍襲之,全兵大敗。橋壞,全以輕舟先濟,士卒皆覆沒,金之兵財由是大竭。金主詔數全罪,誅之。

  庚戌,太白晝見。

  丁巳,進封皇子祁國公竑為濟國公,以沂王嗣子貴誠為邵州防禦使。

  竑好鼓琴,史彌遠買美人善鼓琴者納諸竑,而厚撫其家,使瞷竑動息。美人知書慧黠,竑嬖之。時楊皇后專國政,彌遠用事久,宰執、侍從、台諫、藩閫皆所引薦,權勢熏灼,竑心不能平,嘗書楊後及彌遠之事於幾上,曰:「彌遠當決配八千里。」宮壁有輿地圖,竑指瓊、厓曰:「它日當置史彌遠於此。」美人以告彌遠。竑又嘗呼彌遠為「新恩」,以它日非新州則恩州也。彌遠聞之,因七月七日,進乞巧奇玩以覘其意,竑乘醉碎之於地。彌遠大懼,日夜思以傾竑,而竑不知。真德秀時兼宮教,諫竑曰:「皇子若能孝于慈母而敬大臣,則天命歸之,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聽。

  一日,彌遠為其父浩飯僧淨慈寺,與國子學錄鄭清之登慧日閣,屏人語曰:「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遠之座即君座也。然言出於彌遠之口,入於君之耳,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憲王府學教授。清之日教貴誠為文,以購高宗禦書,俾習焉。清之謁彌遠,即示以貴誠詩文翰墨,譽之不容口。彌遠嘗問清之曰:「吾聞皇侄之賢已熟,要竟何如?」清之曰:「其人之賢,更僕不能數,然一言以斷之,曰『不凡』。」彌遠頷之再三,遂堅定策之意。乃日媒孽竑之失於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懵然不悟。真德秀聞其事,力辭去,臨行,複以前言進於竑,竟不聽。

  壬戌,知濟南府種贇討張林,林敗走。李全入青州,據之。

  蒙古兵屯隰、吉、翼等州。

  丁卯,金主敕尚書省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賈益謙等,皆致仕老臣,經練國事,當邀赴省,與議利害。仍遣侍官諭意。」

  六月,戊寅朔,金造舟運陝西糧,由大慶關渡抵湖城。

  癸未,金大赦。陳州防禦使呂子羽坐乏軍興自盡。

  辛卯,簽書樞密院事俞應符卒。

  丁酉,紅襖賊掠柳子鎮,驅百姓及驛馬而去,金提控張瑀追擊,奪所掠還。偽監軍王二據黎陽,金提控王泉討之,複其城。

  金召巴圖魯為大司農。巴圖魯言:「近京寇盜擾攘,民不得獲,宜早處置。」

  金晉陽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來春去,今已盛暑不回,且不嗜戕殺,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測也。樞府每檄臣會合府兵進戰,公府雖號分封,力實單弱,且不相統攝,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為援,臣恐人心以為舉棄河北,甚非計也。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將相,威望其隆,向行省河東,人樂為用,今雖致仕,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總制公府,同力戰禦,庶幾人皆響應,易為恢復。」

  秋,七月,蒙古穆呼哩令蒙古布哈引兵出秦、隴以張聲勢,視山川險要。乃自率兵道雲中,攻下盂州四蹄寨,遷其民於州;拔晉陽義和寨;進克三清岩;入霍州山堡,遷其人于趙城。攻青龍堡,金平陽公胡天作拒守,勢甚危急,金主詔上党公張開及郭文振等救之,次彈平寨東三十裡,不得進。裨將富察鼎珠、監軍王和開壁降,執天作,遷於平陽。穆呼哩令昂吉屯晉陽、冀州之境。

  丙辰,金張開複澤州。

  甲子,詔江淮、荊襄、四川制置、監司條畫營田。

  戊辰,紅襖賊襲徐州之十八裡寨,又襲古城桃園,金人擊敗之。

  乙亥,太白晝見,經天,與日爭光。

  八月,己卯,彗星出於氐。蒙古耶律楚材謂其主曰:「女真將易主矣。」隱士喬靜真告穆呼哩曰:「今觀天象,未可征進。」穆呼哩曰:「主上命我平定中原,今河北雖平,而河南、秦、鞏未下,若因天象而不進兵天下何時定耶?」

  甲申,金以彗星見,改元元光,大赦。

  金以巴圖魯為參知政事。金主謂之曰:「卿頃為大司農,巡行郡縣。盜賊如何可息?」對曰:「盜賊之多,由賦役多也,賦役省則盜賊息。」金主曰:「朕固省之矣。」巴圖魯曰:「如行院、帥府擾之何?」金主曰:「司農既兼採訪,自今其令禁止之。」

  癸巳,金河間公伊喇重嘉努、高陽公張甫複河間府。

  夏人攻金德順,旋又掠其神林堡。

  九月,大名忠義彭義斌複京東州縣,嚴實將晁海以青厓堌降。

  辛亥,以宣繒參知政事,給事中程卓同知樞密院事,吏部尚書薛極賜出身,簽書樞密院事。

  壬戌,彗星沒。辛未,太白晝見。

  冬,十月,壬午,張惠攻金之零子鎮,為金人所敗。

  癸未,金王庭玉複曹州,殺蒙古將石珪。

  乙未,蒙古穆呼哩兵下榮州之湖壁壘及臨晉。時吉州殘破,金人于牛心寨僑治州事。穆呼哩自隰州攻之。知州楊貞,令妻孥先墜崖死,己從之。

  穆呼哩入寨,留兵以守,進攻河中府。治中侯小叔,盡護農民入城,以家財賞戰士。提控吳得說小叔出降,叱出斬之。小叔有表兄張先,從容言辭兵勢重,可出降以保妻子,小叔怒曰:「我舟人子,致身至此,何為出降!」縛先於柱而殺之。小叔由延津水手從軍,疊見拔擢,故感激盡力如此。頃之,樞密院遣人來議兵事,小叔出城會之,城遂陷。小叔退保樂李山寨。

  蒙古都元帥石天應,自葭州謁穆呼哩於汾水車,穆呼哩謂之曰:「河中為河東要郡,擇守者,非君不可。」乃以天應權行台,平陽、太原、吉、隰等帥並受節制。

  石天應還葭州,謂其將佐曰:「吾累卿等留屯於此,河中東、西,皆平川曠野,可以駐軍規取關陝,諸君以為何如?」或諫曰:「河中雖用武之地,南有潼關,西有京兆,皆金軍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不易。」天應曰:「葭州正通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發國書令夏人取之,猶掌中物耳。且國家之急,本在河南。此州路險地僻,轉餉甚難。河中雖迫於二鎮,實用武立功之地,北接汾、晉,西連同、華,地五千餘裡,戶數十萬,若起漕運以通饋餉,則關內可克期而定,關內既定,長河以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老耄將至,一旦臥病床第,聞後生輩立功名,死不瞑目矣。男兒要當死戰陣以報國耳!」遂移軍河中。

  甲辰,金以京兆官民避兵南山者多至百萬,詔兼同知府事完顏霆安撫之。

  蒙古穆呼哩渡河攻同州,十一月,丁未,拔之,金節度使李複亨、同知節度使完顏額爾克並自盡。穆呼哩遂下薄城,徑趨長安,金京兆行省完顏哈達擁兵二十萬,固守不下。戊辰,穆呼哩令蒙古布哈攻鳳翔。

  十二月,乙亥朔,發米賑臨安貧民。

  金主謂太子曰:「吾嘗夜思天下事,必索燭以記,明而即行。汝亦當然。」

  金以侯小叔權元帥府右都臨,便宜行事。

  胡天作既為蒙古所執,受官爵,佩虎符,金主使張開、郭文振招之。天作至濟源,欲脫走,先遣人奉表南京;穆呼哩惡其反覆,誅之。乙酉,金以同知平陽府事史詠為龍虎衛上將軍、權行平陽公府事。

  丁亥,以李全為保甯軍節度使,京東路鎮撫副使。初,全有戰功,史彌遠欲加全官爵,賈涉止之。及是涉歎曰:「朝廷但知官爵可以得其心,寧知驕之將至於不可勸耶!」

  金主諭近侍局曰:「奉禦、奉職,皆少年不知書,朕憶曩時置說書人,日為講論自古君臣父子之教,使知所以事上者。其複置。」

  己醜,金簡州提控唐古昉敗夏人於質孤壘。

  蒙古穆呼哩自將大軍攻鳳翔。

  是歲,蒙古皇子圖壘克西域圖斯尼、察烏爾等城,還經木喇伊國,大掠之。渡素克蘭河,克額裡等城,遂與蒙古主會,合兵攻塔爾哈寨,拔之。西域主塔賚鼎出奔,與彌勒汗合,呼圖呼與之戰,不利,蒙古主自將擊之,擒彌勒汗。塔賚鼎遁去,遣巴喇追之,不獲;進薄回回國,其王委國而去,逃匿海嶼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