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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元年(5)


  冬,十月,丁卯,詔直秘閣李允文就大理寺賜死,坐擁兵跋扈,擅權專殺也。

  己巳,浙西安撫大使司統制官王德以黃榜招水軍統制邵青,既而降之。

  初,青自鎮江引舟師駐於崇明鎮,德往招捕,駐軍青龍鎮,自率親兵往崇明,而為泥港所隔。青先遣入鋪板,布釘簽,官軍不知,爭渡而過,多死於泥中。青遙語德曰:「太尉後隔潮水,我若以數百人棹舟扼守津要,則太尉糧食不通而自斃矣。然豈可扼人于險,太尉其速歸!」德曰:「邵統制,汝壯士,盍歸朝廷乎?」青曰:「諾。然軍中不能不犯朝廷之法,太尉可乞降一黃榜,應以前犯罪一切不問,則與太尉同歸。」德許之,折箭為誓,言於朝。詔以青改過自新,可依所乞,日前罪犯,特與赦免。德遣使持榜示青,青見榜文,謂其乞降,大怒。其妻謂青曰:「汝不記作賊系獄,我剪髮饋汝?今既如此,乃欲負朝廷耶?」時副統制、從義郎單德忠等皆欲就撫,惟統轄官閻在不欲。後數日,諸將晨謁青,德忠即擊殺在於坐,謂眾曰:「敢有不歸朝廷者依此!」眾默然。青聞之,揮涕而出曰:「單統制若欲得印,當好相付,胡為乃爾!」德忠食塊自明,然後勸青納兵以贖罪;青從之,遂受撫。

  庚午,戶部尚書孟庾參知政事。

  江東安撫大使司言李捧、華旺已就招,詔揀其兵隸諸將。

  初,張琪既遁,捧等乃以所部就劉洪道招安,尋以捧為武經大夫、壽春府兵馬鈐轄,旺為池州兵馬都監。既而洪道言:「捧所部精銳,可得萬人,捧狀貌偉健,且勇於戰鬥,雖語言鄙俚,每合兵機,又能不貪,採用眾謀以得下情。觀捧所長,殆非庸將所及。」乃命神武前軍統制王侄以捧眾赴行在。

  乙亥,起複明州觀察使、陝西諸路都統制、秦鳳路經略使吳玠,及金人戰于和尚原,大敗之。

  初,金陝西都統洛索卒,宗弼遂會諸道兵數萬謀西入,宣撫處置使張浚命玠先據鳳翔之和尚原以待之。宗弼造浮梁於寶雞縣,渡渭攻原,玠及其弟秦鳳兵馬都鈐轄璘率統制官雷仲等,選勁弓強弩與戰,分番迭射,號駐隊,矢接發不絕,且繁密如雨。金人稍卻,則以奇兵邀擊,斷其糧道,凡三日。是夜,大破之,俘馘首領及甲兵以萬計,宗弼中流矢二,僅以身免,得其麾。

  於是浚承制以玠為鎮西軍節度使,璘康州團練使、涇原路馬步軍副總管。是役也,玠所部全軍轉五官資,而朝請郎、通判鳳翔府兼經略司主管機宜文字陳遠猷,亦遷朝散大夫、直秘閣,秉義郎、閤門宣贊舍人王喜,遷左武大夫、威州刺史、宣撫司統領軍馬。

  喜,滿城人。靖康初,金人攻京師,陝右大震,喜聚壯士十八人,不旬日,附者甚眾,喜為立保伍法于常樂鎮,營建寨柵,號「王萬年」。王庶為節制使,奏授成忠郎。已乃率所部歸玠,玠用為秦州兵馬鈐轄,改知同州。至是以奇功,遂驟進。

  宗弼自河東還燕山,左副元帥宗翰留宗弼在軍中,更以陝西副統完顏杲為陝西經略使,將兵屯鳳翔府,與玠相持。

  壬午,福建民兵統領範汝為入建州。汝為據建安,眾十餘萬,至造黃、紅傘等,制置使辛企宗用兵連年不能制。及是汝為引兵入城,直秘閣王浚明以下皆遁,賊遂據其城。

  甲申,起複龍圖閣待制、知興元府、利夔路制置使王庶升徽猷閣直學士。

  初,庶以本路軍籍單寡,乃籍興元府、興、洋州諸邑及三泉縣強壯,每兩丁取一,三丁取二,與免戶下物力錢二百千,號曰義士。每五十人為一隊,知縣為軍正,尉為軍副,日閱武於縣,月閱武於州,不半年,有兵數萬。每遇敵,則厚犒賞之,教閱有方,可以出戰,則令、尉皆改京秩。張浚言於朝,故有是命。其後合興、洋、三泉四郡義士至七萬餘人。

  戊子,斬有蔭人崔紹祖於越州市,其弟光祖配瓊州牢城,以偽造上皇手詔,自稱大元帥故也。

  己醜,升越州為紹興府。

  張琪自宣州遁去,欲北降偽齊。是日,知承州王林所遣總轄官、閤門祗候張賽生擒之于楚州,檻赴行在。

  壬辰,錄程頤孫將仕郎易為分寧令;後五日,又官其家一人。

  是月,偽齊劉豫遣其將王世衝冠廬州,守臣王亨以計誘世沖,斬之,大破其眾。

  十一月,乙未,江東安撫大使葉夢得始至建康。

  時建康荒殘,見兵不滿三千人,諸將散居它郡。夢得至,乃奏統制官韓世清一軍自宣州移屯建康,遣水軍統制官崔增屯採石,及統制官閻皋分守要害,而世清尚未至也。先是王才據橫澗山,降劉豫,遂引偽知宿州胡斌以兵入寇,詔淮南宣撫使劉光世遣兵招捕,夢得使統制官張俊自青陽間道會上。呂頤浩欲招才,乃命才以所部赴行在。於是夢得遣使臣張偉諭才如詔旨,才遂率其將丁順等三十餘人渡江。才懼罪,請留建康。頤浩議以淮西一郡授才,使統其兵之任,夢得以為不可。乃詔才自顯武郎、閤門宣贊舍人遷武翼大夫、充建康府兵馬鈐轄,汰遣其眾,得正兵千餘人,分隸諸軍。

  戊戌,詔以會稽漕運不繼,移蹕臨安,命兩浙轉運副使徐康國兼權臨安府,與內侍楊公弼先營宮室。

  先是尚書左僕射呂頤浩言:「今國步多艱,中原隔絕,江、淮之地,尚有盜賊,駐蹕之地,最為急務。陛下當先定駐蹕之地,使號令易通於川、陝,將兵順流而可下,漕運不至於艱阻。然後速發大兵,一軍從江西、湖南以平群寇,一軍往池州至建康府,處置已就,招安尚懷反側之人,于明年二三月間,使民得務耕桑,則在我之根本立矣。然後乘大暑之際,遣精銳之兵,與劉光世渡淮掎角而北去,由淮陽軍、沂州入密州以搖青、鄆,命張浚躬親統兵,由河中府入絳州以撼河東,乘兩路餘民心懷我宋未泯之時,知王師有收復中原之意,則中興之業可覬也。若不速為之,逡巡過春夏,則金人它日再來,不惟大江之南,我之根本不可立,而日後之患不可勝言矣。臣嘗觀自古有為之君,將以取天下者,弗躬弗親,則不能戡禍亂,定海內。伏望考漢高祖以馬上治之跡,法唐太宗櫛風沐雨之事,以速圖之,不可緩也。三四年來,金人才退,士大夫及獻言之人,便以為太平無事,致機會可乘之便,往往沮抑不得行。今天下之勢,可謂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閩、廣數路而已,其間亦多曾經殘破。浙江郡縣,往往已遭焚劫,浙東一路,在今形勢,漕運皆非所便。若不移蹕於上流州軍,保全此數路,及浙近川、陝,使國家命令易通于四方,則民失耕業,號令阻絕。俄傾之間,已至秋冬,金人複來,則雖欲追悔,無及矣。」至是遂定移蹕之議。

  參知政事孟庾為福建、江西、荊湖宣撫使,神武左軍都統制韓世忠副之。時朝廷猶未知範汝為據建州,而論者皆言神武副軍都統制、福建制置使辛企宗懦怯玩寇,故更遣世忠自台州進。

  辛醜,太常少卿趙子晝言:「每歲春分日祀高禖,自巡幸不行,雖多故之時,禮文難遍。至於祓無子,祝多男,以系四方萬里之心,蓋不可闕,望自來歲舉行。」從之。

  乙巳,磔武義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張琪於越州市。

  辛亥,升康州為德慶府。

  壬子,手詔:「內外侍從各舉所知三人,限五日以聞;舉得其當,受上賞,毋以先得罪于朝廷及蔡京、王黼門人為嫌。」

  先是帝得陳襄薦司馬光等三十三人奏章,大善之,故有是詔。禮部侍郎李正民,以為光等皆不合時宜者,由是帝薄之。

  詔天章閣祖宗神禦二十四位,權于臨安府院奉安,朔望節序酌獻,供饗一分而已。

  癸醜,守尚書司封員外郎待聘嘗言:「原廟之在郡國,有漢故事;而太廟神主,禮宜在都。今新邑未奠,宜考古師行載主之義,還之行闕,以彰聖孝。」

  丙辰,詔武功大夫、榮州團練使曹成以所部赴行在,命張俊遣使持詔書往攸縣就賜之。

  時朝奉大夫、提舉江西茶鹽公事侯愨言:「成今據衡山,控扼要害,毒流三千里,莫之誰何。馬友見與李宏潰卒合為一軍,雖駐兵在潭,然素畏曹成。昔成在鄂,友自漢陽移軍潭、衡以避之,其忌成可知矣。臣料賊意,若成由衡山順流而下,友必棄潭而東入江西。蓋前有孔彥舟之隙,後逼曹成,西拒劉忠,萬一勢窮力盡,則必歸曹成而攻江西矣。聞友近招人買馬,打造兵器,度其狡獪之心,觀望向背,止在今春。朝廷若不早作措置,則江西諸郡,恐非朝廷有;江西失,則二廣危矣。」詔付宣撫司。

  己未,金遷趙氏疏屬五百餘人於上京。

  辛酉,偽齊秦鳳經略使郭振以數千騎掠白石鎮,武節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宣撫司選鋒將王彥與熙河統制官關師古並兵禦之。賊大敗,振為官軍所獲,遂複秦州。張浚承制以彥為康州刺史。

  壬戌,曹成犯安仁縣,執湖東安撫使向子諲。

  初,成既屯攸縣,而子諲兵不滿萬,駐司于衡之安仁,遣使招成,亦聽命。子諲乃檄成權本司都統制,而命諸將韓京以一軍西守衡陽,吳錫以一軍南定宜章,賊徒逡巡不敢南向者百有餘日,上江諸郡遂得以獲。既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己,即擁眾而南。子諲遣從事郎、權安撫司幹辦公事何彥猷、迪功郎、隨軍錢糧官張節夫見成計事,遇於途,二人皆遁去。子諲率親兵與成相拒,自午至申,官軍悉潰。子諲度不可遏,單騎入成軍,諭以國家威靈。成不服,遂掠安仁縣,進攻道州,執子諲而去。

  金房鎮撫使王彥斬中軍統制官趙橫、統領官門璋。

  彥既敗李忠,凱歌而歸,大賞將士,待橫如初,終不言豐裡之敗,橫亦不疑。至是忽會諸將於球場,酒四行,叱橫起,數其豐裡不策應之罪,並璋斬之,複飲數行而歸。

  是月,金主以陝西地賜劉豫,從張邦昌所受封略故也。

  十二月,乙丑,趙子晝權尚書禮部侍郎。宋以公族為從官,自子晝始。

  己巳,秘書少監傅崧卿權尚書吏部侍郎,充淮東宣諭使。

  辛未,宣撫處置使張浚,承制以閤門宣贊舍人、知興州、同統領秦鳳等路軍馬李師顏知成州,閤門宣贊舍人、利州路第三將柴斌知興州。

  金之破陝西也,師顏為耀州守,獨率所部來歸,其家屬皆為金所得。金人服其忠義,遣其弟師文招之,師顏不顧,師文卒為所害,由是浚擢用之。

  丁醜,手詔略曰:「比緣國難,盜起未息者,蓋奸贓之吏無恤民之意。及煩王師,而軍需不免又取於民。因循輾轉,日甚一日,欲民不盜,不可得也。可將建炎三年以前積欠,除形勢戶及公人外,一切蠲除。如州縣不奉詔,及監司迫脅州縣巧作催科者,並除名。令禦史台糾察,多出黃榜曉諭。」又詔三省:「備以祖宗朝直決贓吏舊制鏤板行下,自今有犯,依法行遣,仍籍沒家財。」

  曹成至道州,守臣直秘閣向子忞聞之,悉城中官軍,得百有二十五人,俾之迎敵,又遣使招之。兵行三十裡,與成遇,士皆驚逸。成自東門入,子忞從西門跳奔獲免,成遂據道州。

  戊寅,以彗見,許臣民實封言事。

  庚辰,桑仲遣兵攻複州,守臣修武郎祖遹棄城走。

  詔武翼大夫、閤門宣贊舍人、知海州薛安靖,朝散郎、通判州事李匯,並赴行在。令揚、楚等州宣撫使劉光世遣將統兵戍守。

  安靖本劉錫屬官,匯嘗為沙河簿,在滄州,結約南歸。會劉豫使守海州,至郡逾年,遂誘率簽軍蓋諫等,殺金人所命沂南、淮北都巡檢使王企中及偽齊之戍守者,率軍民以城來歸。尋以安靖為浙西兵馬副鈐轄,賜匯同進士出身、簽書海寧軍節度判官廳公事。

  甲申,右司諫方孟卿言:「祖宗故事,諫官置局於後省,號為兩省官。蓋兩省,朝廷政令所自出,祖宗以諫官居之,不無深意,今行在諫院,許於皇城內建置,未有定處。望令依舊隨省置局。」詔諫院許於行在所都堂相近置局。

  丁亥,言者請贓吏當死者勿貸,帝曰:「朕本心欲專尚德化,顧贓吏害民,有不得已者,然亦豈忍遽置搢紳於死地?如前詔杖遣足矣。」

  己醜,詔襄鄧鎮撫使桑仲,金房鎮撫使王彥,釋怨體國,不得自相侵擾。

  初,仲雖受命,然猶恃兵眾,再圖取金州。是冬,以其眾分三道,一攻住口關,一出馬郎嶺,一搗洵陽縣,使其副都統制、武節大夫、榮州刺史李橫統之,前軍去金州三十裡。彥曰:「賊兵以我為寡,故寇三道以離吾之勢。今吾破其堅,則脆者自走矣。」時賊之大兵在馬郎嶺北,彥遣統制焦文通禦住口關,而自以親兵營馬郎嶺,與之對壘。大戰凡六日,賊奔潰。彥縱兵追擊,均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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