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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二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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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癸卯朔,徙並代鈐轄張亢為高陽關鈐轄。初,麟州猶未通,饋路閉隔,敕亢自護南效賞物送麟州。賊既不得鈔,隨以兵數萬趨柏子寨,邀我歸路,亢所將才三千人,亢激怒之曰:「若等已陷死地,前鬥則生,不然,為賊所屠無餘也。」士皆感厲。會天大風,順風擊之,斬首六萬餘級,奪馬千餘匹,乃修建寧寨。賊數出爭逐,戰于兔毛川,亢自以大陣抗賊,而使驍將張岊以短兵強弩數千伏山後。亢以萬勝軍皆京師所募,疲耎不能戰,賊目曰東軍,素易之,而虎翼卒勇悍,陰易其旗以誤賊。賊果趨東軍而值虎翼卒。搏戰良久,發伏,賊大潰,斬首二千級。不逾月,築清塞、百姓、中候、建寧、鎮川五堡,麟州路始通。亢複奏:「今所通特往來之徑耳,旁皆虛空無所阻;若增築並邊諸柵以相維持,則可以廣田牧,河外勢益強。」議未下,而朝廷慮遼將渝盟,乃徙亢高陽。 庚戌,河北都轉運使李昭述請修澶州北城,從之。先是河決久未塞,昭述但以治堤為名,調農兵八萬,逾旬而就。劉六符過之,真以為治堤也,及還而城具,甚駭愕。 壬子,出詔書:「減皇后及宗室婦郊祀所賜之半,著為式。」又詔:「皇后、嬪禦進奉乾元節回賜物亦減半,宗室外命婦回賜權罷,邊事寧日聽旨。」於是皇后、嬪禦各上俸錢五月以助軍費,宗室刺史以上亦納公使錢之半。荊王元儼盡納公使錢,詔以半給之。 癸醜,命知貝州、供備庫使開封張茂實為回謝國信副使,以符惟忠道病卒,從富弼請也。 甲寅,詔三館臣僚上封事及聽請對。 戊午,建大名府為北京。釋河北諸州軍系囚。嚴飭行宮增制倉廒、營舍,並給賞錢,毋得科率。初,范仲淹知開封,建議城洛陽以備急難。及遼人將渝盟,言事者請從仲淹之請,呂夷簡謂:「遼人畏壯侮怯,遽城洛陽,無以示威,反長彼勢;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詔既下,仲淹又言:「此可張虛聲耳,未足恃也。城洛陽既弗及,請速修京城。」議者多附仲淹議,夷簡曰:「此囊瓦城郢計也。使遼人得渡河,而固守京師,天下殆矣!故設備宜在河北。」卒建北京,識者韙之。 己未,以知天雄軍程琳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 慶州之西北馬鋪寨,當後橋川口,深在賊腹中,范仲淹欲城之,度賊必爭,密遣子純佑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其後。諸將初不知所向,行至柔遠,始號令之,版築畢具,旬日城成,是歲三月也,尋賜名大順。賊覺,以騎三萬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成,白豹、金湯皆截然不敢動,環慶自是寇益少。 癸亥,新邠州觀察使范仲淹、鄜州觀察使龐籍,並複為龍圖閣直學士,從所請也。 初,仲淹上表言:「臣守邊數年,羌人頗親愛臣,呼臣為龍圖老子。今改觀察使,則與諸族首領名號相亂,恐為賊所輕;且無功,不應更增厚祿。」辭甚切至,表三上,乃從之。 甲子,召江南東路轉運使楊察入為左正言、知制誥。察在部,專以舉官為急務,或譏之,察曰:「此按察職也。掎拾羨餘,則俗吏能之矣。」 乙丑,罷左藏庫月進錢。帝語輔臣曰:「此《周官》所謂供王之好用者,朕宮中無所費,其斥以助縣官。」 真定府、定州路都部署王德用入朝奏事,命為宣徽南院使,判成德軍,未行,改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徙判定州楊崇勳判成德軍。崇勳老不任事,故徙之。 德用至,日教士卒習戰,頃之,皆可用。遼使人來覘,或請捕殺之。德用曰:「彼得實以告,是服人以不戰也。」明日,大閱於郊,提枹鼓誓師,進退坐作,終日不戮一人。乃下令,具糗糧,聽鼓聲,視吾旗所鄉。覘者歸告其國中,謂漢兵將大入。既而覆議和,兵乃解。時發兵屯定州幾六萬人,皆寓居逆旅及民間,無一敢喧呼暴橫者。將校相戒曰:「吾輩各務斂士卒,勿令擾我菩薩。」 以高陽關路鈐轄張亢權知瀛州兼本路部署司事,夏守贇疾故也。 丁卯,徙知成德軍張存為河北轉運使。先是存上言:「遼與元昊為婚,恐陰相首尾。河北城久不治,宜留意。」於是悉城河北諸州,俾存督察之。 戊辰,詔:「有司申明前後條約,禁以銷金、貼金、鏤金等為服飾,自宮廷始,民庶犯者必置法。」 六月,甲戌,出內藏庫銀一百萬兩,紬絹各一百萬匹,給邊費。 壬午,遼主禦含涼殿,放進士王寔等六十四人。 遼禁鬻氈、銀于宋。 癸未,徙知杭州鄭戩知並州兼河東路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尋改知鄆州。杭州有錢塘湖,溉民田數十頃,錢氏置撩清軍以疏導淤滯。既納國後,不治,葑土堙塞,為豪族僧坊所占冒,湖水益狹。戩發屬縣丁夫數萬辟之,民賴其利。事聞,詔杭州歲治如戩法。 丙戌,建定州北平寨為北平軍。 戊子,以樞密副使任中師為修建北京使,以入內副都知皇甫繼明佐之。 乙未,以天章閣待制明鎬知並州兼河東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時邊任多紈袴子弟,鎬憂其誤軍事,乃取尤不職者杖之。疲軟子弟皆自解去,更奏擇習事者守堡塞。軍行,倡婦多從之。會有忿爭殺倡婦者。鎬不問。倡婦聞之,皆散去。 是月,侍御史雍丘魚周詢劾判河陽張耆典藩無狀,乞令就京邸養病;尋徙耆判陳州,又徙壽州。 秋,七月,壬寅朔,知諫院張方平疏請廢樞密院,並其職事於中書,不報。 丙午,樞密副使任布罷知河陽。 布任樞密,數與宰相呂夷簡忤。布長子遜,素狂愚,夷簡知之,乃怵使言事,許以諫官。遜即上書曆詆執政,且斥布不才。布見其書,匿之。夷簡又趣遜以書上。遜複上書罪匿者。帝問知匿者乃布也,布謝:「臣子少有心疾,其言悖繆,懼辱朝廷,故不敢宣佈。」侍御史魚周詢因劾布,布遂罷去。遜尚留京師,望除諫官,夷簡尋以它事黜之。 戊午,以右僕射、平章事呂夷簡判樞密院事,戶部侍郎、平章事章得象兼樞密使,加樞密使晏殊同平章事。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權樞密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張方平請廢樞密院,帝乃追用弼議,命夷簡判院事,而得象兼使,殊加同平章事,使如故。 初,富弼、張茂實以結婚及增歲幣二事往報遼人,惟所擇。弼等至遼,特默已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劉六符為行宮副部署。遼主命六符為館伴。六符言北朝皇帝堅欲割地,弼曰:「此必志在敗盟,假此為名。南朝有橫戈相待耳。」六符曰:「南朝堅執,事安得濟?」弼曰:「北朝無故求割地,南朝不即發兵,而遣使好辭更議,此豈南朝堅執乎?」 及見遼主,弼曰:「兩朝繼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何也?」遼主曰:「南朝違約,塞雁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群臣競請舉兵,朕以為不若遣使求關南故地,求而不得,舉兵未晚。」弼曰:「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其身謀,非國計也。」遼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高祖欺天叛君,求助於北,末帝昏亂,神人棄之。是時中國狹小,上下離叛,故北朝全師獨克,雖虜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大半,此誰任其禍者?今中國提封萬里,所在精兵以萬計,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曰:「不能。」弼曰:「勝負未可知,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群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絕,歲幣盡歸人主,群臣何利焉!」遼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雁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勢不得不增。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舊籍,特補其闕耳,非違約也。」遼主曰:「微卿言,不知其詳。然朕所欲得者,祖宗故地耳。」弼曰:「晉高祖以盧龍一道賂契丹,周世宗複伐取關南,皆異代事。宋興已九十年,若各欲求異代故地,豈北朝之利乎?」遼主無言,徐曰:「元昊稱藩尚主,南朝伐之,不先告我,何也?」弼曰:「北朝向伐高麗、黑水,豈嘗報南朝乎天子令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不知元昊與弟通姻,以其負恩擾邊,故討之,而弟有煩言。今擊之則傷兄弟之情,不擊則不忍坐視吏民之死,不知弟何以處之?』」遼主顧其臣國語良久,乃曰:「元昊為寇,豈可使南朝不擊乎?」 既退,六符謂弼曰:「吾主恥受金帛,堅欲十縣,如何?」弼曰:「南朝皇帝嘗言:『朕為人子孫,豈敢妄以祖宗故地與人!昔澶洲白刃相向,章聖尚不與關南,豈今日而肯割地乎!且北朝欲得十縣,不過利其租賦耳,今以金帛代之,亦足坐資國用。朕念兩國生民,不欲使之肝腦塗地,不愛金帛以徇北朝之欲。若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棄好,朕獨能避用兵邪?澶淵之盟,天地神祇,實共臨之。今北朝先發兵端,過不在朕。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 翼日,遼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問所欲言,弼曰:「南朝惟欲歡好之久耳。」遼主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曰:「南朝皇帝遣臣聞下陛下曰:『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亦豈肯失祖宗故地邪?且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則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使一榮一辱哉?朕非忘燕薊舊封,亦安可複理此事,正應彼此自諭耳。』」既退,六符謂弼曰:「皇帝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然金帛必不欲取,惟結婚可議耳。」弼曰:「結婚易生釁,況夫婦情好難必,人命修短或異,不若增金帛之便也。」六符曰:「南朝皇帝必自有女。」弼曰:「帝女才四歲,成婚須在十餘年後。今欲釋目前之疑,豈可待哉?」弼揣遼人欲婚,意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嫁公主故事,資送不過十萬緡耳。」由是遼人結婚之意緩,且諭弼還。弼曰:「二議未決,安敢徒還!願留畢議。」遼主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宜遂以誓書來也。」弼還奏,複授弼吏部郎中、樞密直學士,又辭不受。 癸亥,弼與茂實再以二事往,於是呂夷簡傳帝旨,令弼草答遼人書並誓書,凡為國書二,誓書三。議婚則無金帛。若遼人能令夏國複納款,則歲增金帛二十萬,不則十萬。弼奏於誓書內增三事:一,兩界塘澱毋得開展;二,各不得無故添屯兵馬;三,不得停留逃亡諸色人。弼因請錄副以行。中使夜齎誓書五函並副,追及弼于武強授之。弼行至樂壽,自念:「所增三事,皆遼人前約,萬一書詞異同,則彼必疑,吾事敗矣。」乃密啟副封觀之,果如所料,即疏報。又遣其屬宋誠、蔡挺詣中書白執政。帝欲知北事,亟召挺對便殿,乃詔弼,三事但可口陳。弼知此執政陰謀,乃以禮物屬茂實,疾馳至京師,日欲晡,叩閤門求對,閣門吏拘以舊制當先進名,對仍翼日。弼責之,遂急奏,得入見,曰:「執政為此,欲致臣於死。臣死不足惜,奈國事何!」帝急召呂夷簡等問之。夷簡從容曰:「此誤耳,當改正。」弼語益侵夷簡。晏殊言:「夷簡決不為此,直恐誤耳。」弼怒曰:「殊奸邪,党夷簡以欺陛下!」遂詔王拱辰易書。其夕,弼宿學士院,明日乃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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