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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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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五年遼統和二十年 春,正月,庚子,遼主如延芳澱。 壬寅,帝謁啟聖院太宗神禦殿。初,太祖,太宗每歲上元幸佛寺,然後禦樓觀燈。帝自畢諒陰,以啟聖院太宗降誕之地,聖容在焉,前期往拜,至望夕乃幸它寺,遂為制。 甲辰,以右僕射張齊賢為邠、寧、環、慶、涇、原、儀、渭、鎮戎軍經略使,判邠州,令環慶、涇原兩路及永興軍駐泊兵並受齊賢節度。專為經略使自此始。 初,慶州發兵護芻糧詣靈州,殿中丞鄭文寶,素知西邊山川險易,上言必為繼遷所敗。已而轉運使陳緯果沒於賊,賊進陷清遠軍。文寶時居母喪,即命相府召文寶,詢其策略;文寶因獻《河西隴右圖》,且言靈州可棄。於是遺王超西討。丁未,詔起複文寶為工部員外郎,同句當陝西隨軍轉運使事。 戊申,以吏部郎中田錫權句當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錫再掌銀台,每覽天下章疏,有言民饑盜起及詔敕不便者,悉條奏其事,帝對宰臣稱錫為得爭臣之體。 辛酉,女真宰相伊勒希達入貢於遼。 壬戌,環慶部署張凝襲諸蕃,焚族帳二百餘,斬首五千級,降九百餘人。 癸亥,改命張齊賢判永興軍府兼馬步軍部署,罷經略使之職。 帝謂宰相呂蒙正等曰:「朕每遇將臣,未嘗不與細論利害,然未有能出奇策者。今已複春時,汲汲經營,將來猶慮不及。中書、樞密院可各述所見,具今歲防邊宜如何制置,條列以聞。」 丙寅,田錫言:「霸州、乾寧軍死傷人戶,又,莫州奏餓殺一十六口,滄州奏全家餓死一十七口。陛下為民父母,使百姓餓死,乃是陛下孤負百姓。宰相調燮陰陽,啟導聖德,而惠澤不下流,乃是宰相孤負陛下。昔伊尹作相,恥一夫不獲。今餓死人如此,所謂『焉用彼相』。若不別進用賢臣,臣恐危亂之萌,不獨在邊防而在內地也。」 以丁謂為夔州路轉運副使。 初,王均叛,朝廷調施、黔、高、溪州蠻子弟以捍賊,既而熟山川道路,反入為寇,攻州縣,掠民男女入溪洞,久不能定。詔以謂為轉運使,委之經制。至則命罷兵,自入溪洞,每渡水,輒減從吏卒,比至巢,自從者不過三二人。蠻人服其恩信,皆大喜,其首領田彥伊以下遂出迎謁,以牛酒勞謂。謂留,與之飲食,歡甚,喻以禍福,且言赦不殺,彥伊等感泣,願世奉貢。謂要與俱至夔州,每渡水,亦使之減所從蠻人,如謂入時。及館,謂與之錦袍、銀帛有差,盛具燕之,蠻酋皆大悅。比數日,請歸不許,而遇之益厚。間使人謂之曰:「公欲得所掠漢民男女,若等誠能自請歸之,公必喜,遣若去矣。」蠻酋乃請歸所掠漢民男女,謂與之約,每歸一人,與絹一匹,於是凡得萬餘人。及歸,又自臨送之,蠻酋皆感泣辭訣,乃作誓刻石柱,立境上。 謂度峽內至荊南,宜備蠻險厄之地,悉置寨,籍居人使自守,有事則皆會禦賊,無事則散歸田裡,留守望者數人而已。又以忠、萬等州兵食不能自給,乃置忠、萬等州營於夔州,使其軍就食,有事則歸於其州。峽之諸州,施尤近蠻,食嘗不足而道狹難饋,有鹽井之利而亦難致,故售者少。謂乃度巫山縣,每三十裡置鋪,鋪置卒三十人,使往者負粟以次達施州,迓者負鹽以次達巫山。凡商人之得鹽巫山者,比得之它州減勞費半,乃令欲巫山鹽者,皆入粟于施州,於是施州得粟與它州等。詔特遷謂戶部員外郎。 時溪蠻別種有入寇者,謂遣彥伊等帥其徒討擊,且出兵援之,凡擒生蠻八百六十,得所掠漢口四百餘。複上言:「黔南蠻族多善馬,請置館犒給緡帛,歲收市之。」凡謂所經畫,其後皆不能變。 二月,京城衢巷狹隘,詔右侍禁、閤門祗候謝德權督廣之。德權既受詔,先撤貴要邸舍,群議紛然。有詔止之;德權面請曰:「今沮事者皆權豪輩,吝僦屋資耳,非有它也。臣死不敢奉詔。」帝不得已從之。德權因條上衢巷廣袤及禁鼓昏曉,皆複長安舊制。乃詔開封府街司約遠近置籍立表,令民自今無複侵佔。 癸酉,詔曰:「比司帑廩者多收羨餘以為課績,益出納之際,有所重輕,此可責而不可獎也。宜令有司嚴加戒勵,無使複然。」三司言衣庫副使焦守節監香藥榷易院,歲增入十餘萬,當遷閤門副使。帝謂輔臣曰:「守節緣財利羨餘而遷橫行,何以勸邊陲效命者!」止以為宮苑副使。 孫全照至綏州,言築城非便,朝論亦多異同。丁醜,詔知天雄軍錢若水與並代鈐轄陳興乘傳詳度之。 女真遣其子朝於遼。 乙酉,詔:「邊士疾病戰沒者,冬春衣聽給其家。」 己醜,以王漢忠為邠甯、環慶路都部署,李允正為鈐轄。 三月,李繼遷大集蕃部攻陷靈州,知州、內客省使、順州團練使裴濟死之。濟在靈州凡二年,謀緝八鎮,興屯田之利,民甚賴焉。及被圍,餉道斷絕,濟刺指血染奏求救,大軍訖不至,城遂陷。繼遷以州為西平府,尋居之。戊申,事聞,宰相等上表待罪,詔慰諭之。 己酉,以王超為永興軍駐泊都部署,石普副之;徙康繼英為慶州駐泊鈐轄,與西南沿邊迭為應援;秦翰為環慶、涇原兩路鈐轄,與王漢忠、李允正同其事,備繼遷之侵軼也。 甲寅,遼遣北府宰相蕭繼遠等率師南下。 己未,親試禮部舉人,得進士益都王曾以下三十八人,《九經》諸科百八十一人,並賜及第。 先是命吏部侍郎陳恕知貢舉,恕所取士甚少,以王曾為首。及是糊名考校,曾複得甲科。恕歎曰:「曾,名世才也,吾得曾,不愧知人矣。」或謂曾曰:「狀元一生吃著不盡。」曾正色答曰:「平生之志,不在溫飽!」 壬戌,遼主如鴛鴦濼。 夏,四月,丙寅朔,遼文班太保達哩斯與南軍戰于梁門,旋遣南京統軍使蕭達蘭攻泰州,先後告捷,未幾,引還。 錢若水上言:「綏州自賜趙保忠以來,戶口凋殘,今欲複城之,用工計百餘萬,又須廣屯戍兵,倍於曩日。芻糧之給,全仰河東,其地隔越黃河及大、小鐵碣二山,又城下有無定河,緩急用師,輸送艱阻。且其地無險,若修葺未備,蕃寇奔沖,則難於固守。況此州城邑焚毀,無尺椽片瓦,所過山林,材木匱乏,乞罷其役。」若水複詣闕面陳其事,帝甚嘉納。初,若水率眾過河,分佈軍伍,鹹有節制,深為戍將所伏。帝知之,謂左右曰:「若水儒臣中知兵者也。」 壬申,詔:「陝西民輓送緣邊芻糧者,賜租之半。」 癸酉,命田錫以本官兼侍御史知雜事,仍遣中使諭旨曰:「知雜之任,朝廷甚難其人,故以命卿。仍不妨徐徐撰述,或有所見,即具奏聞。」 命北邊經度方田以限敵騎。 田錫請命「審官院檢前後中書劄子,應三院禦史二十一人,中曾有貪猥過犯者,不得令在憲秩,可改授它官;其有清嚴勤幹者,不得令在外官,詔歸本職。」 五月,庚子,減河北冗官。 癸卯,置憲州。 代州進士李光輔,善擊劍,詣闕,帝曰:「若獎用之,民悉好劍矣。」遣還。 乙巳,判三司催欠司楊覃上蠲放天下逋欠計八百萬,請付史館;從之。 丙午,以王顯為河陽三城節度使。 庚戌,指揮使馬翰請揖捕在京群賊。帝謂輔臣曰:「朕尹京日,聞翰以緝賊為名,乃有三害:都市豪民懼其糾察,常厚賂之,一也,每獲賊贓,量以當死之數送官,餘悉入己,二也;常蓄無賴十餘輩,偵察擾人,三也。顧其事未彰敗,不欲去之。自今捕賊止委開封府,勿使翰複預其事。」 是月,選河南民丁為兵。西北邊屢請益兵,輔臣請以河北強壯充選,帝曰:「初置強壯,嘗諭以永不充軍。」呂蒙正曰:「闕兵非取於民,不可得也。」乃于河南籍丁壯為之。侍御史知雜田錫上言:「點集鄉兵,人情不安,實傷和氣。」 六月,以陳若拙為工部郎中,知處州。若拙自京東轉運使被召,時三司使缺,若拙自謂得之,及至,授刑部郎中,知潭州。若拙大失望,因對,固辭,且言嘗任三司判官及轉運使,今守湖外,反類責降;又言父母年老,不願遠適。帝曰:「潭州大藩,朕為方面擇人,所委不在轉運使下。輔相舊臣,固亦有出典大藩者。」若拙懇請不已,乃追新受告敕而有此命。 帝謂宰臣曰:「士大夫操修,必須名實相副。頗聞若拙有能幹,特遷秩委以大藩,而貪進擇祿如此,固當譴降。朕之用人,豈以親疏為間,苟能盡瘁奉公,有所植立,何患名位之不至也!」 癸酉,李繼遷複以二萬騎進圍麟州;詔發並、代、石、隰州兵援之。 乙亥,以王超為定州路駐泊行營都部署,王繼忠副之,入內都知韓守英為鈐轄。 己卯,以知樞密院事周瑩為永清軍節度使,充高陽關都部署。 乙酉,詔益兵八千分屯環慶、涇原。 李繼遷率眾二萬攻麟州,四面負板薄城者五日。知州、閤門祗候衛居實,屢出奇兵突戰,及募勇士縋城潛往擊賊,賊皆披靡,自相蹂踐,殺傷萬餘人。丁醜,繼遷拔寨遁去。 帝對輔臣於便殿,出《河北東路地圖》,指山川要害曰:「契丹入鈔,濱、棣之民頗失農業。今冬若再來,朕必過邢、洺之北,驅逐出境,以安生聚。」呂蒙正等鹹請精選將帥,責其成效,車駕毋勞自行。帝曰:「若此,卿等宜各畫必然之策以聞。」 壬辰,帝始聞麟州之捷,以衛居實為供備庫使,通判以下並進秩。 秋,七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丙申,以鄧州觀察使錢若水為並代經略使,判並州。帝新用儒將,未欲使兼都部署之名,而其任實同也。 丁酉,遼以邢抱朴為南院樞密使。 己亥,保靜節度使王漢忠,坐西討違詔無功,責左屯衛上將軍。逾月,出知襄州,未上,遽暴疾卒。帝甚悼惜之,詔贈太尉,命中使護喪事。 漢忠深沉有識略,輕財好施,賓禮儒士,居常讀書,手不釋卷,以是自矜尚,故群帥不悅之。殿直安守忠、鄭懷德,皆乘驛詣邊受事,漢忠待之不厚,遂相與捃摭漢忠密事以聞。漢忠黜死,二人之力居多。懷德、守忠,皆襄邸攀附者也。 乙卯,募河北丁壯。 丙辰,遣使齎詔就終南山召種放赴闕,仍賜絹百匹,錢十萬,以張齊賢複條上放操行,請加旌賞故也。 壬戌,遼大林砦使王昭敏等來降。 八月,群臣三表上尊號,不允。 丙子,沙州將曹宗壽殺其節度使曹延祿而代之,遣使入貢。以宗壽為歸義軍節度使。 九月,癸巳朔,遼主謁顯陵。 先是麟、府屯重兵,皆河東輸餉,雖地裡甚邇,而限以長河,土人利於河東民罕,至則芻粟增價。帝嘗訪使邊者,言河廣才數十步;乙未,詔轉運使鄭文寶於定羌軍、府州河上經度造橋樑,人以為便。 戊申,種放以幅巾入見於崇政殿,命坐,詢以政事。放曰:「明王之治,愛民而已,惟徐而化之。」即日,授左司諫、直昭文館,賜冠帶、袍笏,館於都亭驛,太官供膳。己酉,放表辭恩命,帝令宰臣召問之;又知放與陳堯叟遊舊,令諭旨。放言:「主上虛懷待士如此,放固不敢以羈束為念。」宰臣以聞,詔遂不許其讓,居數日,複召見,賜緋衣、象笏、犀帶、銀魚及禦制五言詩,又賜昭慶坊第一區。 冬,十月,癸亥朔,遼主至自顯陵。 丁亥,向敏中罷為戶部侍郎,張齊賢責授太常卿、分司西京。 先是左領軍衛將軍薛惟吉妻柴氏,無子,早寡,欲改適齊賢。惟吉子安上訴其事,下禦史台,鞫得齊賢定娶柴氏狀。柴因上書訟敏中違詔賤買惟吉故第,又嘗求娶己不許。帝問敏中,敏中言實買安上居第,近喪妻,不覆議姻,未嘗求婚于柴也。鹽鐵使王嗣宗素忌敏中,因入對,言:「敏中議娶王承衍女弟已定。」帝惡其不直,遂罷相。翰林學士宋白嘗就敏中假金,不與,及草制,力詆之,有雲:「對朕食言,為臣自昧。」敏中讀之泣下。 田錫言:「訪聞密院、中書,政出吏胥之手。吏胥行遺,只檢舊例,無舊例則不行;樞相商議,別無遠謀,無遠謀則多失。失于邊計者,去年失清遠軍,今年失靈州。失于邦計者,不知府庫有無,不知倉廩虛實。戎夷深入,則請大駕親征;將帥無功,則取聖慈裁斷。所以倉廩虛盈,過不在密院;邊防動靜,事不屬中書。因此相承,浸已成例。聖恩若且任用,則不失享富貴;聖旨若令罷免,則不過歸班行。昔漢之三公,罷免則放之歸農,誅戮則賜其自盡。其任用既重,則黜責非輕,操國柄者所以不敢不用心,持兵權者所以不敢不盡節。今則不然,臣下得優逸而君上但焦勞,故陰陽不順,水旱不調,法令滋章,盜賊多起。尚率京城父老,上章請加尊號,賴聖君英睿,力斷來表。由是見宰相以甘言佞上求聖知,以國計軍機非己任,蓋自來任重責輕之所致也。今帑藏無餘財,倉廩無積粟,但急備邊之用,不思經國之謀,地愈荒而黎民愈貧,事彌繁而資貨彌少。官吏救過不暇,若加以水旱之災,乘以戎夷之患,不知在廟堂者用何智略,總軍兵者作何籌謀!望陛下聽臣所奏,賞罰二柄,不必一一問中書,通變萬機,不必一一由密院;然後辨認讒謗,察訪忠良,速究危亂之萌,則天下幸甚!」 十一月,壬辰朔,詔麟州給複一年。 癸巳,命度支員外郎李士衡、閤門祗候李溥詣陝西諸州增酒榷課。自是歲益錢二十五萬。 辛醜,享太廟。壬寅,合祭天地於圜丘,大赦,除天下逋負錢糧。 丁未,白州民黃受百餘歲,賜粟帛。未幾,複賜京城百歲老人祝道嵒爵一級。 己酉,封皇子元祐為信國公。 癸醜,以職方員外郎樂史直史館。史年七十餘,帝嘉其筋力不衰,且篤學著書,故授以舊職。史與其子黃目俱直史館,時人榮之。 庚申,河陽節度判官清池張知白上疏曰:「臣聞《周禮》秋官主刑。《月令》孟秋中氣之後,則命有司繕囹圄,具桎梏,斷薄刑,決小罪。秋分則申嚴百刑,斬殺必當,無留有罪。此並順上天行肅殺之令也。今命使決獄,多不拘於此時,或在三春,或在九夏,雖勤恤庶獄,慮有滯留,其如未順四時之令何!欲望自今除盛夏仍舊降詔恤刑外,每歲自孟秋中氣後、秋分前,遴選周行,分道決獄。如此,則順天行刑,萬務必義。 「臣又聞先王垂訓,重德教而輕刑罰。今法令之文,為時所尚,自中及外,由刑法而進者甚眾,雖有循良之吏,亦改節而務刑名。臣愚以為刑法者為治之具,不可以獨任,必參之以德教,然後可以言善治。 「臣又聞聖人之居守文之運者,將欲清化源,在乎正儒術。古之學者,簡而有限,其道粹而有益;今之學者,其書無涯,其道非一,是故學彌多,性彌亂。今為進士之學者,經、史、子、集也。有司之所取者,詩、賦、策、論也。五常六藝之意,不遑探討,其所習氾濫而無著,非徒不得專一,又使害生其中。若明行制令,大立程式,每至命題考試,主典籍而參以正史,至於諸子之書,必須輔於經、合於道者取之,過此並斥而不用,然後先策論,後詩賦,責治道之大體,舍聲病之小疵。如是,則進士所習之書簡,所學之文正,而成化之治興矣。」帝覽而嘉之,召知白赴闕,試舍人院,除左正言。 十二月,癸未,遷麟州內屬人于樓煩。 田錫言:「陛下纂位五年,儲闈未建,恐開窺覦之端,宜思重謹之義。」 遼奚王府五帳六節度獻七金山、土河川地,遼主賜以金幣。 是歲,遼放進士刑祥等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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