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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三年


  太平興國三年遼保寧十年

  春,正月,丙戌朔,不受朝,群臣詣閣賀。

  北漢主遣其子續為質於遼,納重幣以求援。

  甲午,命絳州浚汾河。

  京西轉運使程能獻議,請自南陽下向口置堰,回白河水入石塘、沙河,合蔡河,達于京師,以通襄、潭之漕,帝壯其言而聽之。戊戌,發兵役數萬,分遣使護其役,塹山堙穀,曆博望、羅渠、小祐山,凡百餘裡。踰月,抵方城,地高,水不能至,又增役以致水,然終不可通漕。會山水暴漲,石堰壞,河竟不克就。

  辛醜,浚廣濟、惠民河及蔡河,又治黃河堤。丁未,浚汴口。

  己酉,命瀚林學士李昉等修太祖實錄,直學士院湯悅等修江表事蹟。

  癸醜,遼主如長濼。初,遼主知翰林學士室昉有理劇才,改南京副留守,決獄平允,人皆便之,累遷工部尚書、樞密副使、參知政事。至是拜樞密使,兼北府宰相,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

  建隆初,三館所藏書僅一萬二千餘卷,及平諸國,盡收其圖籍,惟蜀、江南為多,凡得蜀書一萬三千卷,江南書二萬餘卷,又下詔開獻書之路,於是三館篇帙大備。帝臨幸三館,惡其湫隘,顧左右曰:「此豈可蓄天下圖籍,延四方賢俊邪!」即詔有司度左升龍門東北,別建三館,其制皆親所規畫,輪奐壯麗,甲於內庭。二月,丙辰朔,賜名崇文院,盡遷舊館書以實之,正副本凡八萬卷。

  甲子,罷昌州七井虛額鹽。有司言昌州歲收虛額鹽萬八千五百餘斤,乃開寶中知州李佩掊斂以希課最,廢諸井薪錢,額外課民鬻鹽,民至破產不能償,多流入它郡,而積年之征不可免,詔悉除之。

  庚午,回鶻貢於遼。

  辛未,幸崇文院觀書,令親王、宰相檢閱向難。複召劉鋹、李煜縱觀,謂煜曰:「聞卿在江南好讀書,此中簡策,多卿舊物,近猶讀書否?」煜頓首謝。因賜飲中堂,盡醉而罷。

  以吳越王俶將至,癸酉,命四方館使梁迥往淮西迎勞之,旋遣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至宋州迎省。

  三月,乙酉朔,貝州清河民田祚十世同居,詔旌其門閭,複其家。

  庚寅,遼主致祭於顯陵。

  癸卯,殿前都虞候、泰甯軍節度使李重勳卒。重勳與太祖同事周祖,謹厚無矯飾,太祖甚重之,故擢委兵柄,始終無易;贈侍中。

  己酉,吳越王俶入見於崇德殿,寵賚甚厚,即日,賜宴于長春殿,俶僚佐崔仁冀等皆預坐。

  以閑廄使、閣門祗候陳從信為左衛將軍,充樞密院承旨,翰林使程德元為東上閣門使兼翰林司公事,供奉官大名柴禹錫為翰林副使,清池弭德超為酒坊副使,皆以藩邸舊恩也。

  夏,四月,乙卯朔,召華山道士真源丁少微至闕。少微善服氣,年百餘歲,隱居華潼穀中,與同縣陳摶齊名。然少微專奉科儀,摶嗜酒放曠,雖居室密邇,未嘗往來。少微以金丹、巨勝、南芝、元芝等獻,帝留數月,遣還。

  己巳,女真遣使貢於遼。

  己卯,平海節度使陳洪進用幕僚南安劉昌言之計,上表獻所管漳、泉二州,得縣十四,戶十五萬一千九百七十八,兵一萬八千七百二十七。

  癸未,以陳洪進為武甯節度使、同平章事。旋以洪進子文顯為通州團練使,仍知泉州;文顗為滁州刺史,仍知漳州。

  五月,乙酉朔,禦乾元殿受朝。詔敕漳、泉管內,給複一年。

  初,吳越王俶將入朝,盡輦其府實而行,踰巨萬計。俶意求反國,故厚其貢奉以悅朝廷。宰相盧多遜勸帝逐留俶不遣,凡三十餘請,不獲命。會陳洪進納士,俶恐懼,乃籍其國甲兵獻之,複上表,乞罷所封吳越國及解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寢書詔不名之制,且求歸本道;不許。俶不知所為,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士,禍且至!」俶左右爭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在人掌握中,去國千里,惟有羽冀乃能飛去耳。」俶遂決策,上表獻所管十三州,一軍。帝禦乾元殿受朝,如冬、正儀。俶朝退,將吏僚屬始知之,皆慟哭曰:「吾王不歸矣!」凡得縣八十六,戶五十五萬六百八,兵十一萬五千三十六。

  丙戌,命考功郎中范旻權知兩浙諸州事。旻初自淮南歸朝,帝謂曰:「江淮之間,輦運相繼,卿之功也。」將用為翰林學士,盧多遜言杭州初複,非旻不可治,帝乃謂旻曰:「卿且為朕行,即當召卿矣。」錢氏據兩浙逾八十年,外厚貢獻,內事奢僣,地狹民眾,賦斂苛暴,雞魚卵菜,纖悉收取,鬥升之逋,罪至鞭背,少者數十,多者至五百餘,訖于國除,民苦其政。旻即至,悉條奏,請蠲除之,詔從其請。

  丁亥,徙封錢俶為淮海國王;以其子惟濬為淮南節度使,惟治為鎮國節度使,孫承祐為泰甯節度使,崔仁冀為淮南節度副使。

  戊子,詔赦兩浙諸州,給複一年。

  壬寅,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卒,以其子繼筠襲職。

  遼主之在藩邸也,馬群侍中尼哩傾心結納,及即位,以翼戴功,累加守太尉。北漢主聞其見信任,遇生日必致禮。尼哩素貪,與同列蕭阿布達並以賄聞。時人有氈裘,為枲耳子所著者,或戲曰:「或尼哩、蕭阿布達,必盡取之。」傳以為笑,其貪猥如此。至是,坐藏甲五百,屬有司按詰。會追治賊殺蕭思溫者,尼哩及高勳皆預其謀,癸卯,賜尼哩死,遣人誅勳於流所,以勳之產賜思溫家。尼哩無它長,唯善識馬,嘗行郊野,見數馬跡,指其一曰:「此奇駿也。」此己馬易之,已而果然。

  六月,己未,遼主如沿柳湖。

  戊辰,詔:「自今乘驛者皆給銀牌。」

  秋,七月,乙酉,以振武節度使、殿前都虞候白進超為殿前副都指揮使,以殿前都指揮使楊信病歿故也。信晚歲病瘖,而能治軍。進超無殊功,以謹密見擢。

  壬辰,隴西郡公李煜薨,輟朝三日,贈太師,追封吳王。

  初,鄭彥華之子文寶,仕煜為校書郎,歸朝,不復敘故官。煜時在環衛,文寶欲一見,慮守者難之,乃披蓑荷笠為漁者,既得入,因說煜以聖主寬宥之意,宜謹節奉上,勿為它慮。議者歎其忠焉。

  中元節張燈,詔有司于淮海王俶第前設燈,上陳聲樂以寵之。

  丁未,以廬州無為監為無為軍。

  庚戌,改明德門為丹鳳門。

  遼享于太祖廟。

  帝先詔權罷貢舉,複恐場屋間有留滯者,八月,詔:「諸州去年已得解者,除《三禮》、《三傳》、學究外,餘並以秋集禮部。」

  癸醜,滑州黃河清。

  丙辰,詔兩浙發淮海王俶緦麻以上親及所管官吏悉歸闕,凡舟千四百艘,所過以兵護送之。於是俶子惟治悉奉兵民圖籍、帑廩管籥授知杭州範旻,與其弟惟演等皆赴闕,詔遣內侍勞於近郊。壬申,對於長春殿,各賜衣帶、鞍馬、器幣。

  甲戌,群臣請上尊號曰應運統天聖明文武皇帝,許之。

  九月,甲申朔,帝禦講武殿,覆試禮部合格人,進士加論一首。自是常以三題為准。得渤海胡旦以下七十四人;乙酉,得諸科七十人;並賜及第。始賜宴于迎春苑,授官如二年之制。故事,禮部惟春放榜,至是秋試,非常例也。

  遼東京留守平王隆先,聰明博學,其在東京,薄賦省刑,恤鰥寡,數薦賢能之士,人多稱之。其子陳格,與渤海官屬謀殺其父,舉兵作亂,遼主命轘裂陳格以徇。

  己亥,改杭州衣錦軍為順化軍。

  冬,十月,癸醜,遼遣太僕卿耶律諧理等來賀乾明節。

  庚申,車駕幸武功郡王德昭邸,遂幸齊王邸。賜齊王銀萬兩,絹萬匹,德昭、德芳有差。

  司農寺丞孔宜知星子縣回,獻所為文,帝召見,問以孔子世嗣,擢右贊善大夫,襲封文宣公。辛酉,詔免其家租稅。孔氏以聖人後,歷代不預庸調,周顯德中遣使均田,遂抑為編戶,至是特命免之。

  帝初即位,幸左藏庫,視其儲積,語宰相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盡!先帝每焦心勞慮,以經費為念,何其過也!」於是分左藏北庫為內藏庫,並以講武殿后封樁庫屬焉,改封樁庫為景福內庫。帝謂左右曰:「朕置內庫,蓋慮司計之臣不能節約,異時用度有缺,複賦斂於民,終不以此自供嗜好也。」初,太祖別置封樁庫,嘗密謂近臣曰:「石晉割幽薊以賂契丹,使一方之人獨限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蓄滿三五十萬,即遣使與契丹約,苟能歸我土地民庶,則當盡此金帛充其贖直。如曰不可,朕將散滯財,募勇士,俾圖攻取耳。」會宴駕,不果。

  遼南京留守燕王韓匡嗣入權樞密使,遼主命其子德讓代之。德讓有智略,喜建功立事,屢代其父為留守,遼人以為榮。

  十一月,乙未,親享太廟。丙申,合祭天地於南郊。禦丹鳳樓,大赦,受冊尊號於乾元殿。國初以來,南郊四祭及感生帝、皇地祇、神州,凡七祭,並以四祖迭配。帝即位,但以宣祖、太祖更配。於是合祭天地,始奉太祖升侑焉。

  庚子,幸齊王邸。

  丙午,以郊祀,中外文武加恩。

  初,閣門祗候浚儀王侁使靈州、通遠軍,還,言主帥所用牙兵,率桀黠難制,慮歲久生變,請一切代之,帝因遣侁調發內地卒往代。戍卒聞當代,多願留,侁察其中有拒命者,斬以徇,卒皆惕息,遂將以還。

  三司所掌諸案,以商稅、胄、曲、末鹽四案為繁劇。十二月,丙辰,各置推官,命左贊善大夫張仲顒等分領之。諸案尋皆置推官,或置巡官,悉以京朝官充。

  帝之尹開封也,薊人宋琪,以左補闕為推官,帝甚加禮遇。琪與宰相趙普、樞密使李崇矩善,多遊其門,帝惡之,白太祖,出琪知隴州,移閬州。帝即位,由護國節度判官召赴闕。程羽等先自府邸攀附至顯要,琪為所中,久不得調。丁巳,帝召見,詰責,琪拜謝,請悔過自新,乃授太子洗馬。

  乙丑,禦講武台,觀飛仙軍人發機石射連弩。帝將伐北漢,先習武事也。

  庚午,臘,有司請備冬獰之禮,帝從之,謂左右曰:「擒荒有戒;朕今順時蒐狩,為民除害,非敢以為樂也。」

  甲戌,改永興軍為興國軍。戊寅,遼遣蕭巴固濟等來賀明年正旦。

  時諸州貢舉人並集,會將親征河東,罷之。自是每間一年或二年乃行貢舉。

  初,陳洪進納士,帝既命其了文顯知泉州留後,議擇能臣關掌州事,起複殿中丞南頓喬維嶽為通判。維岳始至,會草寇十餘萬來攻城,城中兵才三千,勢其危急。監軍何承矩、王文寶欲屠城焚庫而遁,維嶽抗議,以為:「朝廷任以綏遠之寄,今惠澤未布,盜賊連結,反欲屠城焚庫,豈詔意哉!」承矩等因複堅守。會兩浙西南路轉運使馮翊楊克讓自福州率屯來救,圍遂解。監軍王繼升率精兵追擊,擒其魁,械送闕下,餘寇悉平。承矩,繼筠之子也。

  是冬,遼主駐金川,禦盞郎君耶律呼圖從聘宋還,言於遼主曰:「宋必取河東,當先為之備。」韓匡嗣曰:「何以知之?」呼圖曰:「是不難知也。四方僣號之國,宋皆並取,唯河東未下耳。今宋講武習戰,意必在漢矣。」匡嗣詆之曰:「寧有是邪!」卒不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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