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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踐陰謀外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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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踐十三年,越王謂大夫種曰:「孤蒙子之術,所圖者吉,未嘗有不合也。今欲複謀吳,柰何?」種曰:「君王自陳越國微鄙,年榖不登。願王請糴,以入其意。天若棄吳,必許王矣。」 越乃使大夫種使吳,因宰嚭求見吳王。辭曰:「越國洿下,水旱不調,年榖不登,人民饑乏,道薦饑餒,願從大王請糴,來歲即複太倉,惟大王救其窮窘。」 吳王曰:「越王信誠守道,不懷二心,今窮歸愬,吾豈愛惜財寶,奪其所願?」 子胥諫曰:「不可。非吳有越,越必有吳。吉往則凶來。是養生寇而破國家者也。與之不為親,不與未成冤。且越有聖臣範蠡,勇以善謀,將有修飾攻戰,以伺吾間觀越王之使使來請糴者,非國貧民困而請糴也,以入吾國伺吾王間也。」 吳王曰:「寡人卑服越王而有其眾,懷其社稷以愧勾踐。勾踐氣服,為駕車,卻行馬前,諸侯莫不聞知。今吾使之歸國,奉其宗廟,複其社稷,豈敢有反吾之心乎?」 子胥曰:「臣聞:『士窮非難,抑心下人,其後有激人之色。』臣聞越王饑餓,民之困窮,可因而破也,今不用天之道,順地之理,而反輸之食,固君之命,狐雉之相戲也。夫狐卑體而雉信之,故狐得其志而雉必死。可不慎哉?」 吳王曰:「勾踐國憂,而寡人給之以粟,恩往義來,其德昭昭,亦何憂乎?」 子胥曰:「臣聞:『狼子有野心,仇讎之人不可親。』夫虎不可喂以食,蝮蛇不恣其意。今大王捐國家之福,以饒無益之讎,棄忠臣之言,而順敵人之欲,臣必見越之破吳,豸鹿游于姑胥之台,荊榛蔓於宮闕。願王覽武王伐紂之事也。」 太宰嚭從旁對曰:「武王非紂王臣也?率諸侯以伐其君,雖勝殷,謂義乎?」 子胥曰:「武王即成其名矣。」 太宰嚭曰:「親戮主以為名,吾不忍也。」 子胥曰:「盜國者封侯,盜金者誅。令使武王失其理,則周何為三家之表?」 太宰嚭曰:「子胥為人臣,徒欲幹君之好,咈君之心以自稱滿,君何不知過乎?」 子胥曰:「太宰嚭固欲以求其親,前縱石室之囚,受其寶女之遺。外交敵國,內惑于君,大王察之,無為群小所侮。今大王譬若浴嬰兒,雖啼,無聽宰嚭之言。」 吳王曰:「宰嚭是。子無乃聞寡人言,非忠臣之道,類於佞諛之人?」 太宰嚭曰:「臣聞:『鄰國有急,千里馳救。』是乃王者封亡國之後,五霸輔絕滅之末者也。」 吳王乃與越粟萬石而令之曰:「寡人逆群臣之議而輸於越,年豐而歸寡人。」 大夫種曰:「臣奉使返越,歲登誠還吳貸。」 大夫種歸越,越國群臣皆稱萬歲。即以粟賞賜群臣及于萬民。 二年,越王粟稔,揀擇精粟而蒸還于吳,複還鬥斛之數,亦使大夫種歸之吳王。王得越粟長太息謂太宰嚭曰:「越地肥沃,其種甚嘉,可留使吾民植之。」於是吳種越粟,粟種殺而無生者,吳民大饑。越王曰:「彼以窮居,其可攻也?」大夫種曰:「未可,國始貧耳,忠臣尚在,天氣未見,須俟其時。」 越王又問相國範蠡曰:「孤有報復之謀,水戰則乘舟,陸行則乘輿,輿舟之利,頓於兵弩。今子為寡人謀事,莫不謬者乎?」範蠡對曰:「臣聞古之聖君,莫不習戰用兵,然行陣隊伍軍鼓之事,吉凶決在其工。今聞越有處女,出於南林,國人稱善。願王請之,立可見。」越王乃使使聘之,問以劍戟之術。 處女將北見於王,道逢一翁,自稱曰袁公。問于處女:「吾聞子善劍,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隱,惟公試之。」於是袁公即拔箖箊竹,竹枝上枯槁,未折墮地,女即捷末。袁公操其本而刺處女。 處女應即入之,三入,因舉杖擊袁公。袁公則飛上樹,變為白猿。遂別去。 見越王,越王問曰:「夫劍之道則如之何?」女曰:「妾生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無道不習,不達諸侯。竊好擊之道,誦之不休。妾非受於人也,而忽自有之。」越王曰:「其道如何?」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複不聞。斯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王欲試之,其驗即見。」越王大悅,即加女號,號曰「越女。」乃命五校之隊長、高才習之,以教軍士。當此之時皆稱越女之劍。 於是範蠡複進善射者陳音。音,楚人也。越王請音而問曰:「孤聞子善射,道何所生?」 音曰:「臣,楚之鄙人,嘗步於射術,未能悉知其道。」 越王曰:「然願子一二其辭。」 音曰:「臣聞弩生於弓,弓生於彈,彈起古之孝子。」 越王曰:「孝子彈者柰何?」 音曰:「古者人民樸質,饑食鳥獸,渴飲霧露,死則裹以白茅,投於中野。孝子不忍見父母為禽獸所食,故作彈以守之,絕鳥獸之害。故歌曰:『斷竹,續竹,飛土,逐害』之謂也。於是神農皇帝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四方。黃帝之後,楚有弧父。弧父者,生於楚之荊山,生不見父母,為兒之時,習用弓矢,所射無脫。以其道傳於羿,羿傳逄蒙,逄蒙傳于楚琴氏,琴氏以為弓矢不足以威天下。當是之時,諸侯相伐,兵刃交錯,弓矢之威不能制服。琴氏乃橫弓著臂,施機設樞,加之以力,然後諸侯可服。琴氏傳之楚三侯,所謂句但、鄂、章,人號麋侯、翼侯、魏侯也。自楚之三侯傳至靈王,自稱之楚累世,蓋以桃弓棘矢而備鄰國也。自靈王之後,射道分流,百家能人用莫得其正。臣前人受之于楚,五世於臣矣。臣雖不明其道,惟王試之。」 越王曰:「弩之狀何法焉?」 陳音曰:「郭為方城,守臣子也;教為人君,命所起也;牙為執法,守吏卒也;牛為中將,主內裹也;關為守禦,檢去止也;錡為侍從,聽人主也;臂為道路,通所使也;弓為將軍,主重負也;弦為軍師,禦戰士也;矢為飛客,主教使也;金為實敵,往不止也;衛為副使,正道裡也;又為受教,知可否也;縹為都尉,執左右也。敵為百死,不得駭也,鳥不及飛,獸不暇走,弩之所向,無不死也,臣之愚劣,道悉如此。」 越王曰:「願聞正射之道。」 音曰:「臣聞正射之道,道眾而微。古之聖人射,弩未發而前名其所中。臣未能如古之聖人,請悉其要。夫射之道,身若戴板,頭若激卵,左蹉,右足橫,左手若附枝,右手若抱兒,舉弩望敵,翕心咽煙,與氣俱發,得其和平,神定思去,去止分離,右手發機,左手不知,一身異教,豈況雄雌?此正射持弩之道也。」 「願聞望敵儀錶,投分飛矢之道。」 音曰:「夫射之道,從分望敵,合以參連。弩有鬥石,矢有輕重,石取一兩,其數乃平,遠近高下,求之銖分。道要在斯,無有遺言。」 越王曰:「善。盡子之道,願子悉以教吾國人。」 音曰:「道出於天,事在於人,人之所習,無有不神。」 於是乃使陳音教士習射于北郊之外,三月,軍士皆能用弓弩之巧。 陳音死,越王傷之,葬于國西,號其葬所曰陳音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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