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魏書 | 上頁 下頁
徒何慕容廆傳(2)


  沖敗,其左僕射慕容恒與永潛謀,襲殺段隨,立宜都王子凱為燕王,號年建明,率鮮卑男女三十余萬口,乘輿服禦,禮樂器物去長安而東,以求為武衛將軍。恒弟護軍將軍韜陰有貳志,誘覬殺之于臨晉。恒怒,去之。永與武衛將軍刁雲率眾攻韜,韜遣司馬宿勤黎逆戰,永執而戮之。韜懼,出奔恒營。恒立慕容衝子望為帝,號年建平。眾悉去望奔永,永執望殺之,立慕容泓之子忠為帝,改年建武。忠以永為太尉,守尚書令,封河東公。至聞嘉,知慕容垂稱尊號,托以農要弗集,築燕熙城以自固。刁雲等又殺忠,推永為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雍秦梁涼四州牧、河東王,稱藩於垂。永以苻丕至平陽,恐不能自固,乃遣使求丕假道還東。丕不許,率眾討永,永擊走之,進據長子。永僣稱帝,號年中興。

  垂攻丁零翟釗於滑台,釗請救於永,永謀於眾。尚書郎勃海鮑遵曰:「徐觀其弊,卞莊之舉也。」

  中書侍郎太原張騰曰:「強弱勢殊,何弊之有!不如救之,成鼎峙之勢。可引兵趣中山,晝多疑兵,夜倍其火,彼必懼而還師。我沖其前,釗躡其後,此天授之機,不可失也。」

  永不從。釗敗降永,永以釗為車騎大將軍、東郡王。歲餘,謀殺永,永誅之。

  垂遣其龍驤將軍張崇攻永弟武鄉公友于晉陽,永遣其尚書令刁雲率眾五萬屯潞川。垂停鄴,月餘不進,永乘詭道伐之,乃攝諸軍還於太行軹關。垂進師,入自木井關,攻永從子征東將軍小逸豆歸、鎮東將軍王次多於台壁。永遣其從兄太尉大逸豆歸救次多等,垂將平規擊破之。永率眾五萬與垂戰于台壁南,為垂所敗,奔還長子,嬰城固守。大逸豆歸部將潛為內應,垂勒兵密進,永奔北門,為前驅所獲,垂數而戮之,並斬永公卿已下刁雲、大逸豆歸等三十餘人。永所統新舊民戶,及服禦、圖書、器樂、珍寶,垂盡獲之。

  垂,字道明,元真第五子也。甚見寵愛,常目而謂諸弟曰:「此兒闊達好奇,終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

  故名霸,字道業,恩遇逾於俊,故俊不能平之。及即王位,以垂墜馬傷齒,改名為𡙇,外以慕郤𡙇為名,內實惡之。尋以讖記之文乃去夬,以垂為名焉。

  年十三,為偏將,所在征伐,勇冠三軍。俊平中原,垂為前鋒,累戰有大功。及僣尊號,拜黃門郎,出為安東、冀州牧,封吳王。以侍中、右禁將軍。錄留台事,鎮龍城,大收東北之和。曆位鎮東、平州、征南大將軍、荊兗二州牧、司隸校尉。以軍騎大將軍敗桓溫於枋頭,威名大震。不容於暐,西奔苻堅。堅甚重之,拜冠軍將軍,封賓都侯。

  堅敗於淮南,入於垂軍。子寶勸垂殺之,垂以堅遇之厚也,不聽。行至洛陽,請求拜墓,許之,遂起兵。攻苻丕於鄴,乃引漳水以灌之,不沒者尺餘。丁零翟斌怨垂,使人夜往決堰,水潰,故鄴不拔。垂稱燕王,置百官,年號燕元。引師去鄴,開苻丕西歸之路。丕固守鄴城,請援于司馬昌明。垂怒曰:「苻丕,吾縱之不能去,方引南賊規固鄴都,不可置也。」

  乃複進師。丕乃棄鄴奔並州。垂以兄子魯陽王和為南中郎將,鎮鄴。垂定都中山。登國元年,垂僣稱大位,號年為建興。建宗廟社稷於中山,盡有幽、冀、平州之地。

  垂遣使朝貢。三年,太祖遣九原公儀使於垂,垂又遣使朝貢。四年,太祖遣陳留公虔使於垂,又遣使朝貢。五年,又遣秦王觚使於垂,垂留觚不遣,遂絕行人。

  垂議討慕容永,太史令靳安言於垂曰:「彗星經尾箕之分,燕當有野死之王,不出五年,其國必亡,歲在鶉火,必克長子。」

  垂乃止。安出而謂人曰:「此眾既並,終不能久。」

  安意蓋知太祖之興也,而不敢言。

  先是,丁零翟遼叛垂,後遣使謝罪,垂不許,遼怒,遂自號大魏天王,有眾數萬,屯於滑台,與垂相擊。遼死,子釗代之,及垂征克滑台,釗奔長子。垂議征長子,諸將鹹諫,以永國未有釁,連歲征役,士卒疲怠,請待他年。垂將從之。垂弟司徒、范陽王德固勸垂征。垂曰:「司徒議與吾同,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吾計決矣。且吾投老,叩囊底智足以克之,不復留逆賊以累子孫。」

  垂率步騎七萬伐永,克之。

  十年,垂遣其太子寶來寇。時太祖幸河南宮,乃進師臨河,築台告津,奮揚威武,連旌氵公河,東西千有餘裡。是時,陳留公虔五萬騎在河東,要山截谷六百餘裡,以絕其左;太原公儀十萬騎在河北,以承其後;略陽公遵七萬騎塞其南路。太祖遣捕福寶中山行人,一二盡擒,馬步無脫。寶乃引船列兵,亦欲南渡。中流,大風卒起,漂寶船數十艘泊南岸,擒其將士三百餘人。太祖悉賜衣服遣還。始寶之來,垂已有疾,自到五原,太祖斷其行路,父子問絕。太祖乃詭其行人之辭,令臨河告之曰:「汝父已死,何不遽還!」

  兄弟聞之,憂怖,以為信然。於是士卒駭動,往往間言,皆欲為變。初,寶至幽州,其所乘車軸,無故自折,占工靳安以為大凶,固勸令還,寶怒不從。至是問安,安對曰:「今天變人事,咎征已集,速去可免。」

  寶逾大恐。安退而告人曰:「今皆將死於他鄉,屍骸委於草野,為烏鳥螻蟻所食,不復見家矣。」

  冬十月,寶燒船夜遁。是時,河冰未成,寶謂太祖不能渡,故不設斥候。十一月,天暴風寒,冰合。太祖進軍濟河,留輜重,簡精銳二萬餘騎急追之,晨夜兼行,暮至參合陂西。寶在陂東,營於蟠羊山南水上。靳安言於寶曰:「今日西北風勁,是追軍將至之應,宜設警備,兼行速去,不然必危。」

  寶乃使人防後。先步撫循,軍無節度,將士莫為盡心,行十餘裡,便皆解鞍寢臥,不覺大軍在近。前驅斥候,見寶軍營,還告。其夜,太祖部分眾軍相援,諸將羅落東西,為掎角之勢。約勒士卒,束馬口,銜枚無聲。昧爽,眾軍齊進,日出登山,下臨其營。寶眾晨將東引,顧見軍至,遂驚擾奔走。太祖縱騎騰躡,大破之,有馬者皆蹶倒冰上,自相鎮壓,傷者萬數。寶乃諸父兄弟,單馬迸散,僅以身免。於是寶軍四五萬人,一時放仗,斂手就羈矣。其遺迸去者不過千餘人。生擒其王公文武將吏數千,獲寶寵妻及宮人,器甲、輜重、軍資雜財十余萬計。

  垂複欲來寇,太史曰:「太白夕沒西方,數日後見東方,此為躁兵,先舉者亡。」

  垂不從,鑿山開道。至寶前敗所,見積骸如丘,設祭吊之,死者父兄子弟遂皆嗥哭,聲震山川。垂慚忿嘔血,發病而還,死于上穀。寶僣立。

  寶,字道祐,小字庫勾,垂之第四子也。少而輕果,無志操,好人佞己。及為太子,砥礪自脩,朝士翕然稱之,垂亦以為克保家業。垂妻段氏謂垂曰:「寶資質雍容,柔而不斷,承平則為仁明之主,處難則非濟世之雄。今托之以大業,未見克昌之美。遼西、高陽,兒之賢者,宜擇一以樹之。趙王麟,奸詐負氣,常有輕寶之心,恐必難作。此自家事,宜深圖之。」

  垂弗納。寶聞之,深以為恨。寶既僣位,年號永康。遣麟逼其母段氏曰:「後常謂主上不能繼守大統,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段氏。」

  段氏怒曰:「妝兄弟尚逼殺母,安能保社稷!吾豈惜死,念國滅不久耳。」

  遂自殺。寶議以後諫廢嫡統,無母后之道,不宜成喪,群臣鹹以為然。寶中書令眭邃執意抗言,寶從而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