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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弗劉虎傳


  鐵弗劉虎,南單于之苗裔,左賢王去卑之孫,北部帥劉猛之從子,居於新興慮虒之北。北人謂胡父鮮卑母為「鐵弗」,因以為號。猛死,子副侖來奔。虎父誥升爰代領部落。誥升爰一名訓兜。誥升爰死,虎代焉。虎一名烏路孤。始臣附于國,自以眾落稍多,舉兵外叛。平文與晉並州刺史劉琨共討之,虎走據朔方,歸附劉聰,聰以虎宗室,拜安北將軍、監鮮卑諸軍事、丁零中郎將。複渡河侵西部,平文逆擊,大破之,虎退走出塞。昭成初,虎又寇西部,帝遣軍逆討,又大破之。虎死,子務桓代領部落,遣使歸順。

  務桓,一名豹子。招集種落,為諸部雄。潛通石虎,虎拜為平北將軍、左賢王。

  務桓死,弟閼陋頭代立。密謀反叛,語在《序紀》。後務桓子悉勿祈逐閼陋頭而自立。悉勿祈死,弟衛辰代立。

  衛辰,務桓之第三子也。既立之後,遣子朝獻,昭成以女妻衛辰。衛辰潛通苻堅,堅以為左賢王。遣使請堅,求田內地,春來秋雲,堅許之。後掠堅邊民五十余口為奴婢以獻于堅,堅讓歸之。乃背堅,專心歸國,舉兵伐堅,堅遣其建節將軍鄧羌討擒之。

  堅自至朔方,以衛辰為夏陽公,統其部落。衛辰以堅還複其國,複附於堅,雖于國貢使不絕,而誠敬有乖。帝討衛辰,大破之,收其部落十六七焉。衛辰奔苻堅,堅送還朔方,遣兵戍之。昭成末,衛辰導苻堅來寇南境,王師敗績。堅遂分國民為二部,自河以西屬之衛辰,自河以東屬之劉庫仁。語在《燕鳳傳》。堅後以衛辰為西單于,督攝河西雜類,屯代來城。

  慕容永之據長子,拜衛辰使持節、都督河西諸軍事、大將軍、朔州牧,居朔方。姚萇亦遣使結好,拜衛辰使持節、都督北朔雜夷諸軍事、大將軍、大單于、河西王、幽州牧。累為寇害。

  登國中,衛辰遣子直力鞮寇南部,其眾八九萬,太祖軍五六千人,為其所圍。太子乃以車為方營,並戰並前,大破之於鐵岐山南,直力鞮單騎而走,獲牛羊二十余萬。乘勝追之,自五原金津南渡,逕入其國,居民駭亂,部落奔潰,遂至衛辰所居悅跋城。衛辰父子驚遁,乃分遣諸將輕騎追之。陳留公元虔南至白鹽池,虜衛辰家屬;將軍伊謂至木根山,擒直力鞮,盡並其眾。衛辰單騎遁走,為其部下所殺,傳首行宮,獲馬牛羊四百余萬頭。先是,河水赤如血,衛辰惡之,及衛辰之亡,誅其族類,並投之於河。衛辰第三子屈孑,亡奔薛幹部帥太悉伏。

  屈孑,本名勃勃,太宗改其名曰屈孑,屈孑者,卑下也。太悉伏送之姚興,興高平公破多羅沒弈于妻之以女。屈孑身長八尺五寸,興見而奇之,拜驍騎將軍,加奉軍都尉,常參軍國大議,寵遇逾於勳舊。興弟濟南公邕言於興曰:「屈孑天性不仁,難以親育,寵之太甚,臣竊惑之。」

  興曰:「屈孑有濟世之才,吾方收其藝用,與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

  乃以屈孑為安遠將軍,封陽川侯,使助沒弈于鎮高平,議以義城、朔方雜夷及衛辰部眾三萬配之,以候邊隙。邕固諫以為不可,興曰:「卿何以知其氣性?」

  邕曰:「屈孑奉上慢,禦眾殘,貪暴無親,輕為去就,寵之逾分,終為邊害。」

  興乃止,以屈孑為持節、安北將軍、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鮮卑二萬餘落,鎮朔方。

  太祖末,屈孑襲殺沒弈於而並其眾,僣稱大夏天王,號年龍升,置百官。興乃悔之。屈孑恥姓鐵弗,遂改為赫連氏,自雲徽赫與天連;又號其支庶為鐵伐氏,雲其宗族剛銳如鐵,皆堪伐人。

  劉裕攻長安,屈孑聞而喜曰:「姚泓豈能拒裕,裕必滅之。待裕去後,吾取之如拾遺耳。」

  於是秣馬厲兵,休養士卒。及裕擒泓,留子義真守長安,屈孑伐之,大破義真,積人頭為京觀,號曰「髑髏台」。遂僣稱皇帝于灞上,號年為昌武,定都統萬。勒銘城南,頌其功德。以長安為南都。

  性驕虐,視民如草芥。蒸土以築都城,鐵錐刺入一寸,即殺作人而並築之。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斬弓人,如其入也便斬鎧匠,凡殺工匠數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劍於側,有所嫌忿,手自殺之。群臣忤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唇;諫者,謂之誹謗,先截其舌,而後斬之。

  議廢其長子璝,璝,自長安起兵攻屈孑,屈孑中子太原公昌破璝,。殺之。屈孑以昌為太子。始光二年,屈孑死,昌僣立。

  昌,字還國,一名折,屈孑之第三子也。既僣位,改年永光。世祖聞屈孑死,諸子相攻,關中大亂,於是西伐。乃以輕騎一萬八千濟河襲昌。時冬至之日,昌方宴饗,王師奄到,上下驚擾。四駕次於黑水,去城三十餘裡,昌乃出戰。世祖馳往擊之,昌退走入城,未及閉門,軍士乘勝入其西宮,焚其西門。夜宿城北。明日,分軍四出,略居民,殺獲數萬,生口牛馬十數萬,徙萬餘家而還。

  後昌遣弟定與司空奚斤相持于長安,世祖乘虛西伐,濟君子津,輕騎三萬,倍道兼行。群臣鹹諫曰:「統萬城堅,非十日可拔,今輕軍討之,進不可克,退無所資,不若步軍攻具,一時俱往。」

  世祖曰:「夫用兵之術,攻城最下,不得已而用之。如其攻具一時俱往,賊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拔,則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非上策也。朕以輕騎至其城下,彼先聞有步軍而徒見騎至,必當心閑,朕且羸師以誘之,若得一戰,擒之必矣。所以然者,軍士去家二千里,複有黃河之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也。以是決戰則有餘,攻城則不足。」

  遂行。次於黑水,分軍伏於深谷,而以少眾至其城下。

  昌將狄子玉來降,說:「昌使人追其弟定,定曰:『城既堅峻,未可攻拔,待擒斤等,然後徐往,內外擊之,何有不濟。』昌以為然。」

  世祖惡之,退軍城北,示昌以弱。遣永昌王健及娥清等分騎五千,西掠居民。會軍士負罪,亡入昌城,言官軍糧盡,士卒食菜,輜重在後,步兵未至,擊之為便。昌信其言,引眾出城,步騎三萬。司徒長孫翰等言:「昌步陳難陷,宜避其鋒,且縱步兵,一時奮擊。」

  世祖曰:「不然。遠來求賊,恐其不出,今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

  遂收軍偽北,引而疲之。昌以為退,鼓噪而前,舒陳為翼。行五六裡,世祖沖之,賊陳不動,稍複前行。會有風起,方術宦者趙倪勸世祖更待後日,崔浩叱之。世祖乃分騎為左右以掎之。世祖墜馬,賊已逼接,世祖騰馬,刺殺其尚書斛黎,又殺騎賊十人,流矢中掌,奮擊不輟。昌軍大潰,不及入城,奔於上邽,遂克其城。

  初,屈孑性奢,好治宮室。城高十仞,其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宮牆五仞,其堅可以礪刀斧。台榭高大,飛閣相連,皆雕鏤圖畫,被以綺繡,飾以丹青,窮極文采。世祖顧謂左右曰:「蕞爾小國,而用民如此,雖欲不亡,其中得乎?」

  後侍御史安頡擒昌,世祖使侍中古弼迎昌至京師,舍之西宮門內,給以乘輿之副,又詔昌尚始平公主,假常忠將軍、會稽公,封為秦王。坐謀反,伏誅。

  昌弟定,小字直獖。屈孑之第五子,兇暴無賴。昌敗,定奔於平涼,自稱尊號改年勝光。定登陰槃山,望其本國,泣曰:「先帝以朕承大業者,豈有今日之事乎!使天假朕年,當與諸卿建季興之業。」

  俄而有群狐百數鳴於其側,定命射之,無所獲。定惡之,曰:「此亦大不臧,咄咄天道,複何言哉!」

  與劉義隆連和,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義隆,恒山以西屬定。遣其將寇麟城,始平公隗歸討破之。定又將數萬人東擊歸。世祖親率輕騎襲平涼,定救平涼,方陳自固。世祖四面圍之,斷其水草。定不得水,引眾下原。詔武衛將軍丘眷擊之,眾潰。定被創,單騎遁走,收其餘眾,乃西保上邽。神麚四年,為吐谷渾慕璝,所襲,擒定,送京師,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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