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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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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字積善,渤海蓚人。四世祖撫,晉永嘉中與兄顧避難奔於高麗。父潛,顯祖初歸國,賜爵開陽男,居遼東,詔以沮渠牧犍女賜潛為妻,封武威公主。拜駙馬都尉,加甯遠將軍,卒。 崇少聰敏,以端謹見稱。征為中散,稍遷尚書三公郎。家資富厚,僮僕千餘,而崇志尚儉素,車馬器服,充事而已。自修潔,與物無競。初崇舅氏坐事誅,公主痛本生絕胤,遂以崇繼牧犍後,改姓沮渠。景明中,啟複本姓,襲爵,遷領軍長史、伏波將軍、洛陽令。為政清斷,吏民畏其威風,每有發擿,不避強禦,縣內肅然。朝廷方有遷授,會病卒,年三十七。贈漁陽太守。永安二年,複贈征虜將軍、滄州刺史,諡曰成。 初,崇謂友人曰:「仲尼四科,德行為首。人能立身約己,不忘典訓,斯亦足矣。故吾諸子。囗」 子謙之,字道讓。少事後母李以孝聞,李亦撫育過於己生,人莫能辨其兄弟所出同異。論者兩重之。及長,屏絕人事,專意經史,天文、算曆、圖緯之書,多所該涉,日誦數千言,好文章,留意《老》、《易》。襲爵,釋褐奉朝請,加宣威將軍,轉奉車都尉、廷尉丞。正光中,尚書左丞元孚慰勞蠕蠕,反被拘留。及蠕蠕大掠而還,置孚歸國。事下廷尉,卿及監以下謂孚無坐,惟謙之以孚辱命,□以流罪。尚書同卿執,詔可謙之奏。 孝昌初,行河陰縣令。先是,有人囊盛瓦礫,指作錢物,詐市人馬,因逃去。詔令追捕,必得以聞。謙之乃偽枷一囚立于馬市,宣言是前詐市馬賊,今欲刑之。密遣腹心察市中私議者。有二人相見忻然曰:「無複憂矣。」 執送按問,具伏盜馬,徒黨悉獲。並出前後盜竊之處,資貨甚多,遠年失物之家,各來得其本物。具以狀奏。尋詔除甯遠將軍,正河陰令。在縣二年,損益治體,多為故事。弟道穆為禦史,在公亦有能名,世美其父子兄弟並著當官之稱。 舊制,二縣令得面陳得失,時佞幸之輩惡其有所發聞,遂共奏罷。謙之乃上疏曰:「臣以無庸,謬宰神邑,實思奉法不撓,稱是官方,酬朝廷無貲之恩,盡人臣守器之節。但豪家支屬,戚裡親媾,縲絏所及,舉目多是,皆有盜憎之色,鹹起怨上之心。縣令輕弱,何能克濟?先帝昔發明詔,得使面陳所懷。臣亡父先臣崇之為洛陽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貴斂手,無敢干政。近日以來,此制遂寢,致使神宰威輕,下情不達。今二聖遠遵堯舜,憲章高祖。愚臣望策其駑蹇,少立功名。乞新舊典,更明往制。庶奸豪知禁,頗自屏心。」 詔曰:「此啟深會朕意,付外量聞。」 謙之又上疏曰: 臣聞夏德中微,少康成克復之主;周道將廢,宣王立中興之功。則知國無常安,世無恒敝,唯在明主所以變之有方,化之有道耳。 自正光已來,邊城屢擾,命將出師,相繼于路,軍費戎資,委輸不絕。至如弓格賞募,鹹有出身;槊刺斬首,又蒙階級。故四方壯士,願征者多,各各為己,公私兩利。若使軍帥必得其人,賞勳不失其實,則何賊不平,何征不捷也!諸守帥或非其才,多遣親者妄稱入募,別倩他人引弓格,虛受征官。身不赴陳,惟遣奴客充數而已,對寇臨敵,曾不彎弓。則是王爵虛加,征夫多闕,賊虜何可殄除,忠貞何以勸誡也?且近習、侍臣、戚屬、朝士,請托官曹,擅作威福。如有清貞奉法不為回者,鹹共譖毀,橫受罪罰。在朝顧望,誰肯申聞?蔽上擁下,虧風壞政。使讒諂甘心,忠讜息義。 況且頻年以來,多有徵發,民不堪命,動致流離,苟保妻子,競逃王役,不復顧其桑井,憚比刑書。正由還有必困之理,歸無自安之路。若聽歸其本業,徭役微甄,則還者必眾,墾田增辟,數年之後,大獲課民。今不務以理還之,但欲嚴符切勒,恐數年之後,走者更多,安業無幾。 故有國有家者,不患民不我歸,唯患政之不立;不恃敵不我攻,唯恃吾不可侮。此乃千載共遵,百王一致。且琴瑟不韻,知音改弦更張;騑驂未調,善禦執轡成組。諺雲:「迷而知反,得道不遠。」 此言雖小,可以諭大。陛下一日萬機,事難周覽;元、凱結舌,莫肯明言。臣雖庸短,世受榮祿,竊慕前賢匪躬之義,不避斧鉞之誅,以希一言之益。伏願少垂覽察,略加推采,使朝章重舉,軍威更振,海內起惟新之歌,天下見複禹之績。則臣奏之後,笑入下泉。 靈太后得其疏,以責左右近侍。諸寵要者由是疾之,乃啟太后雲:「謙之有學藝,宜在國學,以訓胄子。」 詔從之,除國子博士。 謙之與袁翻、常景、酈道元、溫子升之徒,咸申款舊。好於贍恤,言諾無虧。居家僮隸,對其兒不撻其父母,生三子便免其一,世無髡黥奴婢,常稱「俱稟人體,如何殘害?」 以父舅氏沮渠蒙遜曾據涼土,國書漏闕,謙之乃修《涼書》十卷,行於世。涼國盛事佛道,為論貶之,因稱佛是九流之一家。當世名士,競以佛理來難,謙之還以佛義對之,竟不能屈。以時所行曆,多未盡善,乃更改元修撰,為一家之法,雖未行於世,議者歎其多能。 于時朝議鑄錢,以謙之為鑄錢都將長史。乃上表求鑄三銖錢曰: 蓋錢貨之立,本以通有無,便交易。故錢之輕重,世代不同。太公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時更鑄大錢。秦兼海內,錢重半兩。漢興,以秦錢重,改鑄榆莢錢。至文帝五年,複為四銖,孝武時,悉複銷壞,更鑄三銖。至元狩中,變為五銖。又造赤仄之錢,以一當五。王莽攝政,錢有六等,大錢重十二銖,次九銖,次七銖,次五銖,次三銖,次一銖。魏文帝罷五銖錢,至明帝複立。孫權江左,鑄大錢,一當五百。權赤烏年,複鑄大錢,一當千。輕重大小,莫不隨時而變。 竊以食貨之要,八政為首;聚財之貴,詒訓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乘天地之饒,禦海內之富;莫不腐紅粟於太倉,藏朽貫於泉府。儲畜既盈,民無困敝,可以寧謐四極,如身使臂者矣。昔漢之孝武,地廣財豐,外事四戎,遂虛國用。於是草萊之臣,出財助國;興利之計,納稅廟堂。市列榷酒之官,邑有告緡之令。鹽鐵既興,錢幣屢改,少府遂豐,上林饒積。外辟百蠻,內不增賦者,皆計利之由也。今群妖未息,四郊多壘,徵稅既煩,千金日費,資儲漸耗,財用將竭,誠楊氏獻稅之秋,桑、兒言利之日。夫以西京之盛,錢猶屢改,並行小大,子母相權,況今寇難未除,州郡淪敗,民物凋零,軍國用少,別鑄小錢,可以富益,何損於政,何妨於人也?且政興不以錢大,政衰不以錢小,惟貴公私得所,政化無虧,既行之于古,亦宜效之於今矣。昔禹遭大水,以曆山之金鑄錢,救民之困;湯遭大旱,以莊山之金鑄錢,贖民之賣子者。今百姓窮悴,甚於曩日,欽明之主豈得垂拱而觀之哉? 臣今此鑄,以濟交乏,五銖之錢,任使並用,行之無損,國得其益,穆公之言於斯驗矣。臣雖術愧計然,識非心算,暫充錢官,頗睹其理。苟有所益,不得不言。脫以為疑,求下公卿博議,如謂為允,即乞施行。 詔將從之,事未就,會卒。 初,謙之弟道穆,正光中為禦史,糾相州刺史李世哲事,大相挫辱,其家恒以為憾。至是,世哲弟神軌為靈太后深所寵任,直謙之家僮訴良,神軌左右之,入諷尚書,判禁謙之于廷尉。時將赦,神軌乃啟靈太后發詔,於獄賜死,時年四十二。朝士莫不哀之。所著文章百餘篇,別有集錄。永安中,贈征虜將軍、營州刺史,諡曰康。又除一子出身,以明冤屈。謙之妻中山張氏,明識婦人也,教勸諸子,從師受業,常誡之曰:「自我為汝家婦,未見汝父一日不讀書。汝等宜各修勤,勿替先業。」 謙之長子子儒,字孝禮。元顥入洛,其叔道穆從駕北巡。子儒後逾河至行宮,莊帝見之,具訪洛中事意,子儒備陳元顥敗在旦夕。帝謂道穆曰:「卿初來日,何故不與子儒俱行?」 對曰:「臣家百口在洛,須其經營。且欲其今日之來,知京師後事。」 帝曰:「子儒非直合卿本懷,亦大慰朕意。」 仍授秘書郎中,轉通直郎。後除安東將軍、光祿大夫、司徒中兵參軍、兼祭酒。襲爵。興和初,除兼殿中侍御史。時四方多有流民,子儒為梁州、北豫、西兗三州檢戶使,所獲甚多。後以公事去官。武定六年卒,時年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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