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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玄伯傳(2)


  玄伯弟徽,字玄猷。少有文才,與勃海高演俱知名。初徵相州別駕、中書侍郎,稍遷秘書監,賜爵貝丘侯,加龍驤將軍。樂安王范鎮長安,世祖以範年少,而三秦民夷,恃險多變,乃選忠清舊德之士,與範俱鎮。以徽為散騎常侍、督雍涇梁秦四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副將,行樂安王傅,進爵濟南公。徽為政務存大體,不親小事。性好人倫。引接賓客,或談及平生,或講論道義,誨誘後進,終日不止。以疾徵還京師。真君四年卒,諡曰元公。士類無不嘆惜。

  時清河崔寬,字景仁。祖彤,隨晉南陽王保避地隴右,遂仕于沮渠李暠。父剖,字伯宗,每慷慨有懷東土,常歎曰:「『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吾所庶幾。」

  及世祖西巡,剖乃總率同義,使寬送款。世祖嘉之,拜寬威遠將軍、岐陽令,賜爵沂水男。遣使與寬俱西,撫慰初附。徵剖詣京師,未至,病卒。高宗以剖誠著先朝,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涼州刺史、武陵公,諡曰元。寬還京,拜散騎侍郎、甯朔將軍、安國子。未幾,出為弘農太守。初,寬之通款也,見司徒浩。浩與相齒次,厚存撫之。及浩誅,以遠來疏族,獨得不坐。遂家于武城,居司空林舊墟,以一子繼浩弟覽妻封氏,相奉如親。寬後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拜陝城鎮將。二崤地險,民多寇劫。寬性滑稽,誘接豪右、宿盜魁帥,與相交結,傾衿待遇,不逆微細。是以能得民庶忻心,莫不感其意氣。時官無祿力,唯取給於民。寬善撫納,招致禮遺,大有受取,而與之者無恨。又弘農出漆蠟竹木之饒,路與南通,販貿來往。家產豐富,而百姓樂之。諸鎮之中,號為能政。及解鎮還京,民多追戀,詣闕上章者三百餘人。書奏,高祖嘉之。延興二年卒,年六十三,遺命薄葬,斂以時服。

  長子衡,字伯玉,少以孝行著稱。學崔浩書,頗亦類焉。天安元年,擢為內秘書中散,班下詔命及禦所覽書,多其跡也。衡舉李沖、李元愷、程駿等,終為名器,世以是稱之。承明元年,遷內都坐令,善折獄,高祖嘉之。太和二年,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遷給事中。車駕巡狩,以衡為大都督長史。衡涉獵書史,陳備禦之方,便國利民之策,凡五十餘條。以本將軍除泰州刺史,徙爵齊郡公。先是,河東年饑,劫盜大起。衡至,修龔遂之法,勸課農桑,周年之間,寇盜止息。十二年卒,年五十四。贈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本將軍、冀州刺史,帛一千匹、穀一千斛,諡曰惠公。衡有五子。

  長子敞,字公世,襲爵,例降為侯。自謁者僕射出為平原相。敞性狷急,與刺史楊椿迭相表列,敞坐免官。世宗初,為钜鹿太守。弟朏之逆,敞為黃木軍主韓文殊所藏。其家悉見籍沒,唯敞妻李氏,以公主之甥,自隨奴婢田宅二百餘口得免。正光中,普釋禁錮,敞複爵齊郡侯,拜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中,趙郡太守。卒。

  敞弟鐘,字公祿,奉朝請。弟朏之逆,以出後被原。曆尚書郎、國子博士、司徒右長史、征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敞亡後,鐘貪其財物,誣敞息子積等三人非兄之胤,辭訴累歲,人士嫉之。爾朱世隆為尚書令,奏除其官,終身不齒。

  朏好學,有文才。曆治書侍御史、京兆王愉錄事參軍。與愉同逆,伏法。

  衡弟怒,尚書郎。

  又有崔模,字思范,魏中尉崔琰兄霸後也。父遵,慕容垂少府卿。叔父整,廣川太守。模,慕容熙末南渡河外,為劉裕滎陽太守,戍虎牢。神麚中,平滑台,模歸降。後賜爵武陵男,加甯遠將軍。

  始模在南妻張氏,有二子,沖智、季柔。模至京師,賜妻金氏,生子幼度。沖智等以父隔遠,乃聚貨物,間托關境,規贖模歸。其母張氏每謂之曰:「汝父性懷,本自無決,必不能來也。」

  行人遂以財賄至都,當竊模還。模果顧念幼度等,指幼度謂行人曰:「吾何忍舍此輩,令坐致刑辱,當為爾取一人,使名位不減於我。」

  乃授以申謨。謨,劉義隆東郡太守,與朱脩之守滑台,神麚中,被執入國,俱得賜妻,生子靈度。申謨聞此,乃棄妻子,走還江外。靈度刑為閹人。

  模長者篤厚,不營榮利,頗為崔浩輕侮。而守志確然,不為浩屈。與崔賾相親,往來如家。和平中卒。

  皇興初,幼度隨慕容白曜為將。時季柔為崔道固長史,帶濟南太守。城將降,先馳馬赴白曜軍,幼度亦豫令左右覘迎之,而差互不相值,為亂兵所害。

  初,真君末,車駕南克鄒山,模兄協子邪利為劉義隆魯郡太守,以郡降,賜爵臨淄子,拜廣甯太守,卒于郡。邪利二子。懷順以父入國,故不出仕。及國家克青州,懷順迎邪利喪,還葬青州。次恩,累政州主簿,至刺史陸龍成時謀叛,聚城北高柳村,並攻州城,龍成討斬之。懷順與沖智子徽伯等俱奔江外。

  始邪利與二女俱入國,一女為張氏婦,一女為劉休賓妻,生子文華。邪利後生庶子法始。邪利亡後,二女侮法始庶孽,常欲令文華襲外祖爵臨淄子。法始恨忿,無所不為。後懷順歸化迎喪,始與法始相見。未幾,法始得襲爵,傳至孫延族。正光中,為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季柔孫睦,正光三年,自鬱州歸降。

  模孫景茂,冀州別駕、青州長史、隨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子彥遠,襲。武定中,北徐州司馬。

  始睦來降也,與高陵、張炅、郭縕俱至。陵,蕭寶夤西討開府西閣祭酒。寶夤反,陵其黃門侍郎。關中平,還洛,曆尚書郎、定州別駕。齊文襄王作相,以陵頗有文學,引參賓客。終於征南將軍、司空長史。贈驃騎大將軍、大司農卿。

  顯祖時,有崔道固,字季堅,琰八世孫也。祖瓊,慕容垂車騎屬。父輯,南徙青州,為泰山太守。道固賤出,嫡母兄攸之、目連等輕侮之。輯謂攸之曰:「此兒姿識如此,或能興人門戶,汝等何以輕之?」

  攸之等遇之彌薄,略無兄弟之禮。時劉義隆子駿為徐兗二州刺史,得辟他州民為從事。輯乃資給道固,令其南仕。既至彭城,駿以為從事。道固美形容,善舉止,便弓馬,好武事,駿稍嘉之。會青州刺史新除,過彭城,駿謂之曰:「崔道固人身如此,豈可為寒士至老乎?而世人以其偏庶,便相陵侮,可為歎息。」

  青州刺史至州,辟為主簿,轉治中。後為義隆諸子參軍事,被遣向青州募人。長史已下皆詣道固,道固諸兄等逼道固所生母自致酒炙於客前。道固驚起接取,謂客曰:「家無人力,老親自執劬勞。」

  諸客皆知其兄弟所作,鹹起拜謝其母。母謂道固曰:「我賤不足以報貴賓,汝宜答拜。」

  諸客皆歎美道固母子,賤其諸兄。

  後為甯朔將軍、冀州刺史,移鎮曆城。劉彧既殺子業自立,徐州刺史薛安都與道固等舉兵推立子業弟子勳。子勳敗,乃遣表歸誠,顯祖以為安南將軍、南冀州刺史、清河公。劉彧遣說道固,以為前將軍、徐州刺史。複叛受彧命。

  皇興初,顯祖詔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固築長圍以守之。及白曜攻其城東郭,道固面縛請罪,表曰:「臣資生南境,限隔大化,本朝不以卑末,委授藩任。而劉氏蕭牆內侮,懼貽大戮,前遣崔啟之奉表歸誠,幸蒙陛下過垂矜納,並賜爵寵,慶佩罔極,應奔闕庭。但劉彧尋續遣使,恕臣百死。愚以世奉劉氏,深愆蒙宥,若猶違背,則是不忠於本朝,而欲求忠於大魏。雖曰希生,懼大魏之所不許。是用迷回,孤負天日,冒萬死之艱,固執拒守。僕臣白曜,振曜威靈,漸經二載,大將臨城,以今月十四日,臣東郭失守,於臣款彧之誠,庶可以彰于大魏矣。臣勢窮力屈,以十七日面縛請罪,白曜奉宣皇恩,恕臣生命。斯實陛下起臣死屍,肉臣朽骨,天地造物所不能行,而陛下育之。雖虞舜之貸有苗,姬文之宥崇壘,方之聖澤,未足以喻。既未奉朝旨,無由親馳道路,謹遣大息景徽,束骸歸闕,伏聽刑斧。」

  既而白曜送道固赴都,有司案劾。奏聞,詔恕其死。乃徙青齊士望共道固守城者數百家于桑乾,立平齊郡于平城西北北新城。以道固為太守,賜爵臨淄子,加甯朔將軍。尋徙治京城西南二百余裡舊陰館之西。是時,頻歲不登,郡內饑弊。道固雖在任積年,撫慰未能周盡,是以多有怨叛。延興中卒,年五十。

  初,道固之在客邸,與薛安都、畢眾敬鄰館,時以朝集相見,本既同由武達,頗結僚舊。時安都志已衰朽,於道固情乃疏略,而眾敬每盡殷勤。道固謂休賓、房法壽曰:「古人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信不虛也。安都視人殊自蕭索,畢捺固依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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