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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滅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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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運元年春正月乙亥,邊藩馳告契丹前鋒將趙延壽、趙延照將兵五萬入寇,逼貝州。延照,思溫之子也。先是,朝廷以貝州水陸要衝,多聚芻粟,為大軍數年之儲,以備契丹。軍校邵珂性凶悖,永清節度使王令溫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契丹,言:「貝州粟多而兵弱,易取也」。會令溫入朝,執政以前複州防禦使吳巒權知州事。巒既至,推誠撫士。會契丹入寇,巒書生,無爪牙,珂自請願效死,巒使將兵守南門,巒自守東門。契丹主自攻貝州,巒悉力拒之,燒其攻具殆盡。己卯,契丹複攻城,珂引契丹自南門入,巒赴井死,契丹遂陷貝州,所殺且萬人。 庚辰,以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行營都部署,以河陽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排陣使,以右神武統軍皇甫遇為馬軍右廂排陳使,以陝府節度使王周為步軍左廂排陳使,以左羽林將軍潘環為步軍右廂排陳使。 太原奏契丹入雁門關,恒、邢、滄皆奏契丹入寇。 成德節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往說楊光遠,光遠遣光裔入奏,朝廷遣使與光裔複往慰諭之。事見《范陽之叛》。 帝遣使持書遺契丹,契丹已屯鄴都,不得通而返。壬午,以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景延廣為禦營使,前靜難節度使李周為東京留守。是日,高行周以前軍先發。時用兵方略號令皆出延廣,宰相以下皆無所預。延廣乘勢使氣,陵侮諸將,雖天子亦不能制。 乙酉,帝發東京。丁亥,滑州奏契丹至黎陽。戊子,帝至澶州。契丹主屯元城,趙延壽屯南樂,以延壽為魏博節度使,封魏王。 契丹侵太原,劉知遠與白承福合兵二萬擊之。甲午,以知遠為幽州道行營招討使,杜威為副使,馬全節為都虞候。丙申,遣右武衛上將軍張彥澤等將兵拒契丹于黎陽。 帝複遣譯者孟守忠致書於契丹,求修舊好。契丹主複書曰:「已成之勢,不可改也。」 辛醜,太原奏破契丹偉王于秀容,斬首三千級。契丹自鴉鳴穀遁去。 天平節度副使、知鄆州顏衎遣觀察判官竇儀奏:「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又與楊光遠通使往還,引契丹自馬家口濟河,擒左武衛將軍蔡行遇。」儀謂景延廣曰:「敵若濟河與光遠合,則河南危矣。」延廣然之。儀,薊州人也。 二月甲辰朔,命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守麻家口,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守楊劉鎮,護聖都指揮使白再榮守馬家口,西京留守安彥威守河陽。未幾,周儒引契丹將麻答自馬家口濟河,營於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遠。麻答,契丹主之從弟也。 乙巳,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李守貞、神武統軍皇甫遇、陳州防禦使梁漢璋、懷州刺史薛懷讓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守貞,河陽。漢璋,應州。懷讓,太原人也。 丙午,契丹圍高行周、符彥卿及先鋒指揮使石公霸于戚城。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帝,帝自將救之,契丹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 戊申,李守貞等至馬家口。契丹遣步卒萬人築壘,散騎兵於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船數千艘渡兵,未已,晉兵薄之,契丹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契丹大敗,乘馬赴河溺死者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複東。 辛亥,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奏將兵四萬自麟州濟河,侵契丹之境。壬子,以彝殷為契丹西南面招討使。 初,契丹主得貝州、博州,皆撫慰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于戚城及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殺之,得軍士燔炙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楊光遠將青州兵欲西會契丹,戊午,詔石贇分兵屯鄆州以備之。 詔劉知遠將部兵自土門出恒州擊契丹,又詔會杜威、馬全節于邢州。知遠引兵屯樂平不進。 契丹偽棄元城去,伏精騎于古頓丘城,以俟晉軍與恒、定之兵合而擊之。鄴都留守張從恩屢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會霖雨而止。契丹設伏旬日,人馬饑疲。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銳,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契丹主從之,三月癸酉朔,自將兵十餘萬陳於澶州城北,東西橫掩城之兩隅,登城望之,不見其際。高行周前軍在戚城之南,與契丹戰,自午及晡,互有勝負。契丹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帝亦出陳以待之。契丹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遠言晉兵半已餒死,今何多也。」以精騎左右略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契丹稍卻。又攻晉陳之東偏,不克。苦戰至暮,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昏後,契丹引去,營於三十裡之外。 乙亥,契丹主帳中小校竊其馬亡來,雲契丹主已傳木書,收軍北去。景延廣疑其詐,閉壁不敢追。 契丹主自澶州北分為兩軍,一出滄、德,一出深、冀而歸。所過焚掠,方廣千里,民物殆盡。留趙延照為貝州留後。麻答陷德州,擒刺史尹居璠。丁亥,詔太原、恒、定兵各還本鎮。 辛卯,馬全節攻契丹泰州,拔之。敕天下籍鄉兵,每七戶共出兵械資一卒。 夏四月丁未,緣河巡檢使梁進以鄉社兵複取德州。己酉,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保義節度使王周留鎮澶州。庚戌,帝發澶州,甲寅,至大樑。 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景延廣既為上下所惡,帝亦憚其不遜難制。桑維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辛酉,加延廣兼侍中,出為西京留守。以歸德節度使兼侍中高行周為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延廣鬱鬱不得志,見契丹強盛,始憂國破身危,遂日夜縱酒。 朝廷因契丹入寇,國用愈竭,複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財,各封劍以授之。使者多從吏卒,攜鎖械、刀杖入民家,小大驚懼,求死無地。州縣吏複因緣為奸。 河南府出緡錢二十萬,景延廣率三十七萬。留守判官河南盧億言於延廣曰:「公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今國家不幸,府庫空竭,不得已取於民,公何忍複因而求利,為子孫之累乎。」延廣慚而止。 先是,詔以楊光遠叛,命兗州修守備。泰甯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為名,率民財以實私藏。大理卿張仁願為括率使,至兗州,賦緡錢十萬。值審信不在,拘其守藏吏,指取錢一囷,已滿其數。 丙戌,詔諸州所籍鄉兵號武定軍,凡得七萬餘人。時兵荒之餘,複有此擾,民不聊生。 丁亥,鄴都留守張從恩上言:「趙延照雖據貝州,麾下兵皆久客思歸,宜速進軍攻之。」詔以從恩為貝州行營都部署,督諸將擊之。辛卯,從恩奏趙延照縱火大掠,棄城而遁,屯于瀛、莫,阻水自固。 六月,或謂帝曰:「陛下欲禦北狄,安天下,非桑維翰不可。」丙午,複置樞密院,以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數月之間,朝廷差治。 初,高祖割北邊之地以賂契丹,由是府州刺史折從遠亦北屬。契丹欲盡徙河西之民以實遼東,州人大恐,從遠因保險拒之。及帝與契丹絕,遣使諭從遠,使攻契丹。從遠引兵深入,拔十餘寨。戊午,以從遠為府州團練使。從遠,雲州人也。 秋八月辛醜朔,以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為北面行營都統,順國節度使杜威為都招討使,督十三節度以備契丹。桑維翰兩秉朝政,出楊光遠、景延廣於外,至是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略。契丹之入寇也,帝再命劉知遠會兵山東,皆後期不至。帝疑之,謂所親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異圖。果有分,何不速為之。」至是,雖為都統,而實無臨制之權,密謀大計,皆不得預。知遠亦知見疏,但慎事自守而已。郭威見知遠有憂色,謂知遠曰:「河東山河險固,風俗尚武,土多戰馬,靜則勤稼穡,動則習軍旅,此霸王之資也,何憂乎。」 十二月,契丹複大舉入寇,盧龍節度使趙延壽引兵先進。契丹前鋒至邢州,順國節度使杜威遣使間道告急。帝欲自將拒之,會有疾,命天平節度使張從恩、鄴都留守馬全節、護國節度使安審琦會諸道兵屯邢州,武甯節度使趙在禮屯鄴都。 契丹主以大兵繼至,建牙於元氏。朝廷憚契丹之威,詔從恩等引兵稍卻,於是諸軍忷懼,無複部伍,委棄器甲,所過焚掠,比至相州,不復能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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