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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弑逆(3)


  八年夏六月,上以久旱,詔求致雨之方。司門員外郎李中敏上表,以為「仍歲大旱,非聖德不至,直以宋申錫之冤濫,鄭注之奸邪。今致雨之方,莫若斬注而雪申錫。」表留中,中敏謝病歸東都。

  李仲言遇赦還東都,鄭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於上,以仲言為四門助教。事見《朋黨之禍》。秋九月辛亥,征昭義節度副使鄭注至京師。冬十月庚寅,以李仲言為翰林侍講學士。十一月丙子,李仲言請

  改名訓。

  十二月己卯,以昭義節度副使鄭注為太僕卿。郭承嘏累上疏言其不可,上不聽。於是注詐上表固辭,上遣中使再以告身賜之,不受。

  初,宋申錫與禦史中丞宇文鼎受密詔誅鄭注,使京兆尹王璠掩捕之。璠密以堂帖示王守澄,注由是得免,深德璠。璠又與李訓善,於是訓、注共薦之,自浙西觀察使征為尚書左丞。

  九年夏四月癸巳,以鄭注守太僕卿,兼御史大夫,注始受之,仍舉倉部員外郎李款自代,曰:「加臣之罪,雖於理而無辜。在款之誠,乃事君而盡節。」時人皆哂之。

  初,宋申錫獲罪,宦官益橫,上外雖包容,內不能堪。李訓、鄭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訓因進講,數以微言動上。上見其才辨,意訓可與謀大事,且以訓、注皆因王守澄以進,冀宦官不之疑,遂密以誠告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為己任,二人相挾,朝夕計議,所言於上無不從,聲勢烜赫。注多在禁中,或時休沐,賓客填門,賂遺山積。外人但知訓、注倚宦官擅作威福,不知其與上有密謀也。上之立也,右領軍將軍興甯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訓、注為上謀,進擢士良以分守澄之權。五月乙丑,以士良為左神策中尉,守澄不悅。

  秋七月,李訓、鄭注為上畫太平之策,以為當先除宦官,次複河、湟,次清河北,開陳方略,如指諸掌。上以為信然,寵任日隆。

  時人皆言鄭注朝夕且為相,侍御史李甘揚言於朝曰:「白麻出,我必壞之於庭。」癸亥,貶甘封州司馬。然李訓亦忌注,不欲使為相,事竟寢。甲子,以國子博士李訓為兵部郎中、知制誥,依前侍講學士。

  八月丁醜,以太僕卿鄭注為工部尚書,充翰林侍講學士。注好服鹿裘,以隱淪自處,上以師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嘗問翰林學士戶部侍郎李玨曰:「卿知有鄭注乎。亦嘗與之言乎。」對曰:「臣豈特知其姓名,兼深知其為人。其人奸邪,陛下寵之,恐無益聖德。臣忝在近密,安敢與此人交通。」戊寅,貶玨江州刺史。

  憲宗之崩也,人皆言宦官陳弘志所為。時弘志為山南東道監軍,李訓為上謀召之,至青泥驛,九月癸亥,封杖殺之。

  鄭注求為鳳翔節度使,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不可。丁卯,以固言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注為鳳翔節度使。李訓雖因注得進,及勢位俱盛,心頗忌注,謀欲中外協勢以誅宦官,故出注於鳳翔。其實俟既除宦官並圖注也。

  注欲取名家才望之士為參佐,請禮部員外郎韋溫為副使,溫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溫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於遠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戊辰,以右神策中尉、行右衛上將軍、知內侍省事王守澄為左右神策觀軍容使,兼十二衛統軍。李訓、鄭注為上謀,以虛名尊守澄,實奪之權也。

  己巳,以禦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舒元輿為刑部侍郎,兵部郎中、知制誥、充翰林侍講學士李訓為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仍命訓三二日一入翰林講《易》。元輿為中丞,凡訓、注所惡者,則為之彈擊,由是得為相。又上懲李宗閔、李德裕多朋黨,以賈餗及元輿皆孤寒新進,故擢為相,庶其無黨耳。

  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訓或在中書,或在翰林,天下事皆決於訓。王涯輩承順其風指,唯恐不逮。自中尉、樞密、禁衛諸將,見訓皆震懾,迎拜叩首。

  壬申,以刑部郎中兼禦史知雜李孝本權知禦史中丞。孝本,宗室之子,依訓、注得進。

  冬十月,李訓、鄭注密言於上,請除王守澄。辛巳,遣中使李好古就第賜鴆,殺之,贈揚州大都督。訓、注本因守澄進,卒謀而殺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訓、注之陰狡,於是元和之逆黨略盡矣。乙酉,鄭注赴鎮。

  庚子,以東都留守、司徒兼侍中裴度兼中書令,餘如故。李訓所獎拔,率皆狂險之士,然亦時取天下重望以順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鄭覃皆累朝耆俊,久為當路所軋,置之散地,訓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者,不惟天子惑之也。然識者見其橫甚,知將敗矣。

  十一月丙午,以大理卿郭行餘為邠甯節度使。癸醜,以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李載義兼侍中。丁巳,以戶部尚書、判度支王璠為河東節度使。戊午,以京兆尹李石為戶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羅立言權知府事。石,神符之五世孫也。己未,以太府卿韓約為左金吾衛太將軍。

  始,鄭注與李訓謀,至鎮,選壯士數百,皆持白棓,懷其斧,以為親兵。是月戊辰,王守澄葬于滻水,注奏請入護葬事,因以親兵自隨。仍奏令內臣中尉以下盡集滻水送葬,注因闔門,令親兵斧之,使無遺類。約既定,訓與其黨謀「如此事成,則注專有其功,不若使行餘、璠以赴鎮為名,多募壯士為部曲,並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誅宦者,已而並注去之。」行餘、璠、立言、約及中丞李孝本,皆訓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獨與是數人及舒元輿謀之,他人皆莫之知也。

  壬戌,上禦紫宸殿。百官班定,韓約不報平安,奏稱「左金吾聽事後石榴夜有甘露,臣遞門奏訖」。因蹈舞再拜,宰相亦率百官稱賀。訓、元輿勸上親往觀之,以承天貺,上許之。百官退,班於含元殿。日加辰,上乘軟輿出紫宸門,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兩省官詣左仗視之,良久而還。訓奏:「臣與眾人驗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遽宣佈,恐天下稱賀。」上曰:「豈有是邪。」顧左右中尉仇士良、魚志弘帥諸宦者往視之。宦者既去,訓遽召郭行餘、王璠曰:「來受敕旨。」璠股栗不敢前,獨行餘拜殿下。時二人部曲數百,皆執兵立丹鳳門外,訓已先使人召之,令入受敕,獨東兵入,邠寧兵竟不至。

  仇士良等至左仗視甘露,韓約變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將軍何為如是。」俄風吹幕起,見執兵者甚眾,又聞兵仗聲。士良等驚駭走出,門者欲閉之,士良叱之,關不得上。士良等奔詣上告變。訓見之,遽呼金吾衛士曰:「來上殿衛乘輿者,人賞錢百緡。」宦者曰:「事急矣,請陛下還宮。」即舉軟輿,迎上扶升輿,決殿后罘罳,疾趨北出。訓攀輿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宮。」金吾兵已登殿,羅立言帥京兆邏卒三百餘自東來,李孝本帥禦史台從人二百餘自西來,皆登殿縱擊,宦官流血呼冤,死傷者十餘人。乘輿迤邐入宣政門,訓攀輿呼益急,上叱之,宦官郗志榮奮拳毆其胸,偃於地。乘輿既入,門隨闔,宦者皆呼萬歲,百官駭愕散出。訓知事不濟,脫從吏綠衫衣之,走馬而出,揚言於道曰:「我何罪而竄謫。」人不之疑。王涯、賈餗、舒元輿還中書,相謂曰:「上且開延英,召吾屬議之。」兩省官詣宰相請其故,皆曰:「不知何事,諸公各自便。」士良等知上豫其謀,怨憤,出不遜語,上慚懼,不復言。

  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劉泰倫、魏仲卿等各帥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閣門討賊。王涯等將會食,吏白「有兵自內出,逢人輒殺」。涯等狼狽步走,兩省及金吾吏卒千餘人填門爭出,門尋闔。其不得出者六百餘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閉宮門,索諸司,討賊黨。諸司吏卒及民酤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餘人,橫屍流血,狼籍塗地,諸司印及圖籍、帷幕、器皿俱盡。又遣騎各千餘出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舒元輿易服單騎出安化門,禁兵追擒之。王涯徒步至永昌裡茶肆,禁兵擒入左軍。涯時年七十餘,被以桎梏,掠治不勝苦,自誣服,稱與李訓謀行大逆,尊立鄭注。王璠歸長興坊私第,閉門,以其兵自防。神策將至門呼曰:「王涯等謀反,欲起尚書為相,魚護軍令致意。」璠喜,出見之。將趨賀再三,璠知見紿,涕泣而行。至左軍,見王涯曰:「二十兄自反,胡為見引。」涯曰:「五弟昔為京兆尹,不漏言于王守澄,豈有今日邪。」璠俛首不言。又收羅立言于太平裡,及涯等親屬、奴婢,皆入兩軍系之。戶部員外郎李元皋,訓之再從弟也,訓實與之無恩,亦執而殺之。故嶺南節度使胡證,家巨富,禁兵利其財,托以搜賈餗,入其家,執其子溵,殺之。又入左常侍羅讓、詹事渾鐬、翰林學士黎埴等家,掠其貨財,掃地無遺。鐬,瑊之子也。坊市惡少年因之報私仇,殺人,剽掠百貨,互相攻劫,塵埃蔽天。

  癸亥,百官入朝。日出,始開建福門,惟聽以從者一人自隨,禁兵露刃夾道。至宣政門,尚未開。時無宰相禦史知班,百官無複班列。上禦紫宸殿,問:「宰相何為不來。」仇士良曰:「王涯等謀反系獄。」因以涯手狀呈上,召左僕射令狐楚、右僕射鄭覃等升殿示之。上悲憤不自勝,謂楚等曰:「是涯手書乎。」對曰:「是也。」「誠如此,罪不容誅。」因命楚、覃留宿中書,參決機務。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敘王涯、賈餗反事浮泛,仇士良等不悅,由是不得為相。

  時坊市剽掠者猶未止,命左右神策將楊鎮、靳遂良等各將五百人分屯通衢,擊鼓以警之,斬十餘人,然後定。

  賈餗變服潛民間經宿,自知無所逃,素服乘驢詣興安門,自言:「我宰相賈餗也,為奸人所汙,可送我詣兩軍。」門者執送西軍。李孝本改衣綠,猶服金帶,以帽障面,單騎奔鳳翔,至咸陽西,追擒之。

  甲子,以右僕射鄭覃同平章事。

  李訓素與終南僧宗密善,往投之。宗密欲剃其發而匿之,其徒不可。訓出山,將奔鳳翔,為盩厔鎮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師。至昆明池,訓恐至軍中更受酷辱,謂送者曰:「得我則富貴矣。聞禁兵所在搜捕,汝必為所奪,不若取我首送之。」送者從之,斬其首以來。乙丑,以戶部侍郎、判度支李石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前河東節度使李載義復舊任。左神策出兵三百人,以李訓首引王涯、王璠、羅立言、郭行餘,右神策出兵三百人,擁賈餗、舒元輿、李孝本獻於廟社,徇於兩市。命百官臨視,腰斬于獨柳之下,梟其首于興安門外。親屬無問親疏皆死,孩稚無遺,妻女不死者沒為官婢。百姓觀者,怨王涯榷茶,或詬詈,或投瓦礫擊之。

  臣光曰:論者皆謂涯、餗有文學名聲,初不知訓、注之謀,橫罹覆族之禍,憤歎其冤。臣獨以為不然。夫顛危不扶,焉用彼相。涯、餗安高位,飽重祿。訓、注小人,窮奸究險,力取將相。涯、餗與之比肩,不以為恥。國家危殆,不以為憂。偷合苟容,日復一日,自謂得保身之良策,莫我如也。若使人人如此而無禍,則奸臣孰不願之哉。一旦禍生不虞,足折刑剭,蓋天誅之也,士良安能族之哉。

  王涯有再從弟沐,家於江南,老且貧。聞涯為相,跨驢詣之,欲求一簿尉。留長安二歲餘,始得一見,涯待之殊落莫。久之,沐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許以微官,自是旦夕造涯之門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沐適在其第,與涯俱腰斬。

  舒元輿有族子守謙,願而敏,元輿愛之,從元輿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譴責,奴婢輩亦薄之。守謙不自安,求歸江南,元輿亦不留,守謙悲歎而去。夕至昭應,聞元輿收族,守謙獨免。

  是日,以令狐楚為鹽鐵轉運使,左散騎常侍張仲方權知京兆尹。時數日之間,殺生除拜,皆決于兩中尉,上不豫知。

  初,王守澄惡宦者田全操、劉行深、周元稹、薛士幹、似先義逸、劉英誗等,李訓、鄭注因之遣分詣鹽州、靈武、涇原、夏州、振武、鳳翔巡邊,命翰林學士顧師邕為詔書賜六道,使殺之。會訓敗,六道得詔,皆廢不行。丙寅,以師邕為矯詔,下禦史獄。

  先是,鄭注將親兵五百,已發鳳翔,至扶風。扶風令韓遼知其謀,不供具,攜印及吏卒奔武功。注知訓已敗,複還鳳翔。仇士良等使人齎密敕授鳳翔監軍張仲清,令取注。仲清徨惑,不知所為。押牙李叔和說仲清曰:「叔和為公以好召注,屏其從兵,於坐取之,事立定矣。」仲清從之,伏甲以待注。注恃其兵衛,遂詣仲清。叔和稍引其從兵,享之於外,注獨與數人入。既啜茶,叔和抽刀斬注,因閉外門,悉誅其親兵。乃出密敕,宣示將士,遂滅注家,並殺副使錢可複、節度判官盧簡能、觀察判官蕭傑、掌書記盧弘茂等及其支党,死者千餘人。可複,徽之子。簡能,綸之子。傑,俛之弟也。朝廷未知注死,丁卯,詔削奪注官爵令鄰道按兵觀變。以左神策大將軍陳君奕為鳳翔節度使。戊辰夜,張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入獻,梟于興安門,人情稍安,京師諸軍始各還營。

  詔將士討賊有功及娖隊者,官爵賜賚各有差。右神策軍獲韓約於崇義坊,己巳,斬之。仇士良等各進階遷官有差。自是天下事皆決于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氣益盛,迫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每延英議事,士良等動引訓、注折宰相。鄭覃、李石曰:「訓、注誠為亂首,但不知訓、注始因何人得進。」宦者稍屈,搢紳賴之。時中書惟有空垣破屋,百物皆闕。江西、湖南獻衣糧百二十分,充宰相召募從人。辛未,李石上言:「宰相若忠正無邪,神靈所祐,縱遇盜賊,亦不能傷。若內懷奸罔,雖兵衛甚設,鬼得而誅之。臣願竭赤心以報國,止循故事,以金吾卒導從足矣,其兩道所獻衣糧,並乞停寢。」從之。

  十二月壬申朔,顧師邕流儋州,至商山,賜死。度支奏籍鄭注家貲,得絹百餘萬匹,他物稱是。

  庚辰,上問宰相「坊市安未。」李石對曰:「漸安。然比日寒冽特甚,蓋刑殺太過所致。」鄭覃曰罪「罪人周親前已皆死,其餘殆不足問。」時宦者深怨李訓等,凡與之有瓜葛親,或暫蒙獎引者,誅貶不已,故二相言之。

  李訓、鄭注既誅,召六道巡邊使。田全操等怨訓、注之謀,在道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無貴賤當盡殺之。」癸未,全操等乘驛疾驅入金光門,京城訛言有寇至,士民驚噪縱橫走,塵埃四起。兩省諸司官聞之,皆奔散,有不及束帶襪而乘馬者。鄭覃、李石在中書,顧吏卒稍稍逃去,覃謂石曰:「耳目頗異,宜且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屬,不可輕也。今事虛實未可知,堅坐鎮之,庶幾可定。若宰相亦走,則中外亂矣。且果有禍亂,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視文案,沛然自若。敕使相繼傳呼「閉皇城諸司門。」左金吾大將軍陳君賞帥其眾立望仙門下,謂敕使曰:「賊至閉門未晚,請徐觀其變,不宜示弱。」至晡後,乃定。是日,坊市惡少年皆衣緋皂,執弓刀北望,見皇城閉,即欲剽掠,非石與君賞鎮之,京城幾再亂矣。時兩省官應入直者,皆與其家人辭訣。

  丁亥,詔「逆人親黨,自非前己就戮及指名收捕者,餘一切不問。諸司官吏雖為所脅從,涉於詿誤,皆赦之。他人毋得妄相告言及相恐愒。見亡匿者,勿複追捕,三日內各聽自歸本司。」

  時禁軍暴橫,京兆尹張仲方不敢詰,宰相以其不勝任,出為華州刺史,以司農卿薛元賞代之。元賞嘗詣李石第,聞石方坐聽事與一人爭辨甚喧,元賞使覘之,雲有神策軍將訴事。元賞趨入,責石曰:「相公輔佐天子,紀綱四海。今近不能制一軍將,使無禮如此,何以鎮服四夷。」即趨出上馬,命左右擒軍將,俟於下馬橋,元賞至,則已解衣跽之矣。其党訴于仇士良,士良遣宦者召之,曰:「中尉屈大尹。」元賞曰:「屬有公事,行當繼至。」遂杖殺之。乃白服見士良,士良曰:「癡書生,何敢杖殺禁軍大將。」元賞曰:「中尉大臣也,宰相亦大臣也,宰相之人若無禮于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無禮于宰相,庸可恕乎。中尉與國同體,當為國惜法。元賞已囚服而來,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知軍將已死,無可如何,乃呼酒,與元賞歡飲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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