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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叛唐(3)


  二年冬十二月己卯,突厥默啜寇鳴沙,靈武軍大總管沙吒忠義與戰,軍敗,死者六千餘人。丁巳,突厥進寇原、會等州,掠隴右牧馬萬餘匹而去。免忠義官。

  景龍元年春正月庚戌,制以突厥默啜寇邊,命內外官各進平突厥之策。右補闕盧俌上疏,以為「郤縠悅禮樂,敦《詩》、《書》,為晉元帥。杜預射不穿劄,建平吳之勳。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又,鳴沙之役,主將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搜卒乘,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去歲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內以及外,綏近以來遠,俟倉廩實,士卒練,然後大舉以討之。」上善之。夏五月戊戌,以右屯衛大將軍張仁願為朔方道大總管,以備突厥。冬十月丁醜,命左屯衛將軍張仁願充朔方道大總管,以擊突厥。比至,虜已退,追擊,大破之。

  二年春三月丙辰,朔方道大總管張仁願築三受降城於河上。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河北有拂雲祠,突厥將入寇,必先詣祠祈禱,牧馬料兵,而後渡河。時默啜悉眾西擊突騎施,仁願請乘虛奪取漠南地,于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絕其南寇之路。太子少師唐休璟以為「兩漢以來皆北阻大河,今築城寇境,恐勞人費功,終為虜有。」仁願固請不已,上竟從之。仁願表留歲滿鎮兵以助其功,咸陽兵二百餘人逃歸,仁願悉擒之,斬於城下,軍中股栗,六旬而成。以拂雲祠為中城,距東西兩城各四百餘裡,皆據津要,拓地三百餘裡。于牛頭朝那山北置烽候千八百所。以左玉鈴衛將軍論弓仁為朔方軍前鋒游奕使,戍諾真水為邏衛。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朔方無複寇掠,減鎮兵數萬人。

  仁願建三城,不置壅門及備守之具。或問之,仁願曰:「兵貴進取,不利退守。寇至此,當並力出戰,回首望城者猶應斬之,安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常元楷為朔方軍總管,始築壅門,人以是重仁願而輕元楷。

  睿宗景雲二年春正月癸醜,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請和,許之。三月,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默啜。禦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於突厥,說默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婚于唐,皆當歸附。可汗何不襲唐冠帶,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默啜許諾,明日,樸頭衣紫衫,南面再拜,稱臣。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逢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逢堯以奉使功遷水部侍郎。

  玄宗先天元年春正月乙未,上禦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會上傳位,婚竟不成。

  開元元年秋八月丙辰,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楊我支來成婚。丁巳,許以蜀王女南和縣主妻之。

  二年春二月乙未,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將兵圍北庭都護府,都護郭虔瓘擊敗之。同俄單騎逼城下,虔瓘伏壯士于道側,突起斬之。突厥請悉軍中資糧以贖同俄,聞其已死,慟哭而去。閏月,突厥石阿失畢既失同俄,不敢歸。癸未,與其妻來奔,以為右衛大將軍,封燕北郡王,命其妻曰金山公主。

  夏四月丁巳,突厥可汗默啜複遣使求婚,自稱「乾和永清太駙馬、天上得果報天男、突厥聖天骨咄祿可汗」。突厥可汗默啜衰老,昏虐愈甚。秋九月壬子,葛邏祿等部落詣涼州降。冬十月己巳,突厥可汗默啜又遣使求婚,上許以來歲迎公主。

  突厥十姓胡祿屋等諸部詣北庭請降,命都護郭虔瓘撫存之。十一月丙申,遣左散騎常侍解琬詣北庭宣慰突厥降者,隨便宜區處。三年。突厥十姓降者前後萬餘帳。高麗莫離支文簡,十姓之婿也。

  二月,與都跌思泰等亦自突厥帥眾來降,制皆以河南地處之。三月,胡祿屋酋長支匐忌等入朝。上以十姓降者浸多,夏四月庚申,以右羽林大將軍薛訥為涼州鎮大總管,赤水等軍並受節度,居涼州。左衛大將軍郭虔瓘為朔川鎮大總管,和戎等軍並受節度,居並州,勒兵以備默啜。默啜發兵擊葛邏祿、胡祿屋、鼠尼施等,屢破之,敕北庭都護湯嘉惠、左散騎常侍解琬等發兵救之。五月壬辰,敕嘉惠等與葛邏祿、胡祿屋、鼠尼施及定邊道大總管阿史那獻互相慶援。秋七月壬戌,以涼州大總管薛訥為朔方道行軍大總管,太僕卿呂延祚、靈州刺史杜賓客副之,以討突厥。

  四年夏六月癸酉,拔曳固斬突厥可汗默啜首來獻。時默啜北擊拔曳固,大破之于獨樂水,恃勝輕歸,不復設備,遇拔曳固迸卒頡質略自柳林突出,斬之。時大武軍子將郝靈荃奉使在突厥,頡質略以其首歸之,與偕詣闕,懸其首於廣街。拔曳固、回紇、同羅、霫、僕固五部皆來降,置於大武軍北。

  默啜之子小可汗立,骨咄祿之子闕特勒擊殺之,及默啜諸子、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默棘連,是為毗伽可汗,國人謂之小殺。毗伽以國固讓闕特勒,闕特勒不受,乃以為左賢王,專典兵馬。

  秋八月,突厥默啜既死,奚、契丹、拔曳固等諸部皆內附,突騎施蘇祿複自立為可汗。突厥部落多離散,毗伽可汗患之,乃召默啜時牙官暾欲穀以為謀主。暾欲穀年七十餘,多智略,國人信服之。突厥降戶處河曲者,聞毗伽立,多複叛歸之。並州長史王晙上言:「此屬徒以其國喪亂,故相帥來降。若彼安寧,必複叛去。今置之河曲,此屬桀黠,實難制禦,往往不受軍州約束,興兵剽掠。聞其逃者已多與虜聲問往來,通傳委曲。乃是畜養此屬使為間諜,日月滋久,奸詐逾深,窺伺邊隙,將成大患。虜騎南牧,必為內應,來逼軍州,表裡受敵,雖有韓、彭,不能取勝矣。願以秋冬之交,大集兵眾,諭以利害,給其資糧,徙之內地。二十年外,漸變舊俗,皆成勁兵。雖一時暫勞,然永久安靖。比者守邊將吏及出境使人,多為諛辭,皆非事實。或雲北虜破滅,或雲降戶妥帖,皆欲自炫其功,非能盡忠徇國。願察斯利口,勿忘遠慮。議者必曰國家向時已嘗寘降戶于河曲,皆獲安寧,今何所疑。此則事同時異,不可不察。曏者頡利既亡,降者無複異心,故得久安無變。今北虜尚存,此屬或畏其威,或懷其惠,或其親屬,豈樂南來。校之彼時,固不侔矣。以臣愚慮,徙之內地,上也。多屯士馬,大為之備,華夷相參,人勞費廣,次也。正如今日,下也。願審茲三策,擇利而行。縱使因徙逃亡,得者皆為唐有,若留至河冰,恐必有變。」疏奏未報。降戶趶跌思泰、阿悉爛等果叛。冬十月甲辰,命朔方大總管薛訥發兵追討之。王晙引並州兵西濟河,晝夜兼行,追擊叛者,破之,斬獲三千級。

  先是,單于副都護張知運悉收降戶兵仗,令渡河而南,降戶怨怒。禦史中丞薑晦為巡邊使,降戶訴無弓矢,不得射獵,晦悉還之。降戶得之,遂叛。張知運不設備,與之戰於青剛嶺,為虜所擒,欲送突厥。至綏州境,將軍郭知運以朔方兵邀擊之,大破其眾于黑山呼延穀,虜釋張知運而去。上以張知運喪師,斬之以徇。

  毗伽可汗既得思泰等,欲南入為寇。暾欲穀曰:「唐主英武,民和年豐,未有間隙,不可動也。我眾新集,力尚疲羸,且當息養數年,始可觀變而舉。」毗伽又欲築城,並立寺觀。暾欲穀曰:「不可。突厥人徒稀少,不及唐家百分之一,所以能與我為敵者,正以隨逐水草,居處無常,射獵為業,人皆習武,強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唐兵雖多,無所施用。若築城而居,變更舊俗,一朝失利,必為所滅。釋、老之法,教人仁弱,非用武事勝之術,不可崇也。」毗伽乃止。

  六年春正月辛醜,突厥毗伽可汗來請和,許之。

  八年夏六月,突厥降戶僕固都督勺磨及趶跌部落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於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戶殆盡。拔曳固、同羅諸部在大同、橫野軍之側者,聞之皆忷懼。秋,並州長史天兵節度大使張說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書止之。說複書曰:「吾肉非黃羊,必不畏食,血非野馬,必不畏刺。士見危致命,此吾效死之秋也。」拔曳固、同羅由是遂安。

  冬十一月辛未,突厥寇甘、涼等州,敗河西節度使楊敬述,掠契苾部落而去。先是,朔方大總管王晙奏請西發拔悉密,東發奚、契丹,期以今秋掩毗伽牙帳於稽落水上。毗伽聞之,大懼。暾欲穀曰:「不足畏也。拔悉密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絕遠,勢不相及,朔方兵計亦不能來此。必若能來,俟其垂至,徙牙帳北行三日,唐兵食儘自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得王晙之約,必喜而先至。晙與張嘉貞不相悅,奏請多不相應,必不敢出兵。晙兵不出,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發兵逼突厥牙帳,而朔方及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懼,引退。毗伽欲擊之,暾欲穀曰:「此屬去家千里,將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穀分兵間道先圍北庭,因縱兵擊拔悉密,大破之。拔悉密眾潰,走趨北庭,不得入,盡為突厥所虜。

  暾欲穀引兵還,出赤亭,掠涼州羊馬,楊敬述遣裨將盧公利、判官元澄將兵邀擊之。暾欲穀謂其眾曰:「吾乘勝而來,敬述出兵,破之必矣。」公利等至刪丹,與暾欲谷遇,唐兵大敗,公利、澄脫身走。毗伽由是大振,盡有默啜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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