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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平高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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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武德二年。高昌王曲伯雅遣使入貢。六年,曲伯雅卒,子文泰立。 太宗貞觀四年冬十二月甲寅,高昌王曲文泰入朝。西域諸國咸欲因文泰遣使入貢,上遣文泰之臣厭怛紇幹往迎之。魏徵諫曰:「昔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護,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今天下初定,前者文泰之來,所過勞費已甚,今借使十國入貢,其徒旅不減千人。邊民荒耗,將不勝其弊。若聽其商賈往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儻以賓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厭怛紇幹已行,上遂令止之。 五年春正月癸酉,上大獵于昆明池,四夷君長鹹從。甲戌,宴高昌王文泰及群臣。丙子,還宮,親獻禽于大安宮。 六年秋七月丙辰,焉耆王突騎支遣使入貢。初,焉耆入中國由磧路,隋末閉寒,道由高昌。突騎支請複開磧路以便往來,上許之。由是高昌恨之,遣兵襲焉耆,大掠而去。 十三年。高昌王曲文泰多遏絕西域朝貢,伊吾先臣西突厥,既而內屬,文泰與西突厥共擊之。上下書切責,征其大臣阿史那矩,欲與議事。文泰不遣,遣其長史曲雍來謝罪。頡利之亡也,中國人在突厥者或奔高昌,詔文泰歸之,文泰蔽匿不遣。又與西突厥共擊破焉耆,焉耆訴之。上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問狀,且謂其使者曰:「高昌數年以來,朝貢脫略,無藩臣禮,所置官號,皆准天朝,築城掘溝,預備攻討。我使者至彼,文泰語之雲:鷹飛於天,雉伏於蒿,貓游於堂,鼠噍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邪。又遣使謂薛延陁雲:既為可汗,則與天子匹敵,何為拜其使者。事人無禮,又間鄰國為惡,不誅,善何以勸。明年當發兵擊汝。」三月,薛延陁可汗遣使上言:「奴受恩思報,請發所部為軍導以擊高昌。」上遣民部尚書唐儉、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齎繒帛賜薛延陁,與謀進取。 上猶冀高昌王文泰悔過,複下璽書,示以禍福,征之入朝,文泰竟稱疾不至。十二月壬申,遣交河行軍大總管、吏部尚書侯君集,副總管兼左屯衛大將軍薛萬均等將兵擊之。 十四年秋八月,高昌王文泰聞唐兵起,謂其國人曰:「唐去我七千里,沙磧居其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往吾入朝,見秦、隴之北城邑蕭條,非複有隋之比。今來伐我,發兵則糧運不給,三萬以下,吾力能制之。當以逸待勞,坐收其弊。若頓兵城下,不過二十日,食盡必走,然後從而虜之,何足憂也。」及聞唐兵臨磧口,憂懼不知所為,發疾卒。子智盛立。 軍至柳穀,詗者言文泰刻日將葬,國人咸集於彼。諸將請襲之,侯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無禮,故使吾討之。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進,至田城,諭之不下,詰朝攻之,及午而克,虜男女七千餘口。以中郎將辛獠兒為前鋒,夜趨其都城,高昌逆戰而敗,大軍繼至,抵其城下。 智盛致書於君集曰:「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罰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襲位未幾,惟尚書憐察。」君集報曰:「苟能悔過,當束手軍門。」智盛猶不出,君集命填塹攻之,飛石雨下,城中人皆室處。又為巢車,高十丈,俯瞰城中,有行人及飛石所中,皆唱言之。先是,文泰與西突厥可汗相結,約有急相助,可汗遣其葉護屯可汗浮圖城,為文泰聲援。及君集至,可汗懼而西走千餘裡,葉護以城降。智盛窮蹙,秋八月癸酉,開門出降。君集分兵略地,下其二十二城,戶八千四十六,口一萬七千七百,地東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上欲以高昌為州縣,魏徵諫曰:「陛下初即位,文泰夫婦首朝,其後稍驕倨,故王誅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撫其百姓,存其社稷,複立其子,則威德被於遐荒,四夷皆悅服矣。今若利其土地以為州縣,則常須千餘人鎮守,數年一易,往來死者什有三四,供辦衣資,違離親戚,十年之後,隴右虛耗矣。陛下終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國,所謂散有用以事無用,臣未見其可。」上不從。九月,以其地為西州,以可汗浮圖城為庭州,各置屬縣。乙卯,置安西都護府於交河城,留兵鎮之。 君集虜高昌王智盛及其群臣豪傑而還。於是唐地東極於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凡東西九千五百一十裡,南北一萬九百一十八裡。 侯君集之討高昌也,遣使約焉耆與之合勢,焉耆喜,聽命。及高昌王破,焉耆王詣軍門謁見君集,且言焉耆三城先為高昌所奪,君集奏並高昌所掠焉耆民悉歸之。 冬十二月丁酉,侯君集獻俘於觀德殿,行飲至禮,大酺三日。尋以智盛為左武衛將軍、金城郡公。上得高昌樂工,以付太常,增九部樂為十部。 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取其珍寶,將士知之,競為盜竊,君集不能禁,為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等獄。中書侍郎岑文本上疏,以為「高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討而克之,不逾旬日,並付大理。雖君集等自掛網羅,恐海內之人疑陛下唯錄其過而遺其功也。臣聞命將出師,主於克敵,苟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廉可誅。是以漢之李廣利、陳湯,晉之王浚,隋之韓擒虎,皆負罪譴,人主以其有功,咸受封賞。由是觀之,將帥之臣,廉慎者寡,貪求者眾,是以黃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急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伏願錄其微勞,忘其大過,使君集重升朝列,複備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得貪愚之將,斯則陛下雖屈法而德彌顯,君集等雖蒙宥而過更彰矣。」上乃釋之。 又有告薛萬均私通高昌婦女者,萬均不服,內出高昌婦女付大理,與萬均對辨。魏徵諫曰:「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今遣大將軍與亡國婦女對辨帷箔之私,實則所得者輕,虛則所失者重。昔秦穆飲盜馬之士,楚莊赦絕纓之罪,況陛下道高堯、舜,而曾二君之不逯乎。」上遽釋之。 侯君集馬病蚛顙,行軍總管趙元楷親以指沾其膿而嗅之,禦史劾奏其諂,左遷括州刺史。 高昌之平也,諸將皆即受賞,行軍總管阿史那社爾以無敕旨,獨不受。及別敕既下,乃受之,所取唯老弱故弊而已。上嘉其廉慎,以高昌所得寶刀及雜彩千段賜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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