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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亂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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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丙辰,徐世譜、任約退戍巴陵。於謹逼帝使為書召王僧辯,帝不可。使者曰:「王今豈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辯亦不由我。」又從長孫儉求宮人王氏、苟氏及幼子犀首,儉並還之。或問:「何意焚書。」帝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 辛未,帝為魏人所殺。梁王察遣尚書傅准監刑,以土囊隕之。察使以布帊纏屍,斂以蒲席,束以白茅,葬于津陽門外。並殺湣懷太子元良、始安王才略、桂陽王大成等。世祖性好書,常令左右讀書,晝夜不絕,雖熟睡,卷猶不釋,或差誤及欺之,帝輒驚寤。作文章,援筆立就。常言:「我韜于文士,愧于武夫」,論者以為得言。 魏立梁王察為梁主,資以荊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察居江陵東城,魏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察備禦,內實防之。以前儀同三司王悅留鎮江陵。于謹收府庫珍寶及宋渾天儀、梁銅晷表、大玉徑四尺及諸法物,盡俘王、公以下及選百姓男女數萬口為奴婢,分賞三軍,驅歸長安,小弱者皆殺之。得免者三百餘家,而人馬所踐及凍死者什二三。 魏師之在江陵也,梁王察將尹德毅說察曰:「魏虜貪婪,肆其殘忍,殺掠士民,不可勝紀。江東之人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仇也,誰與為國。今魏之精銳盡萃於此,若殿下為設享會,請於謹等為歡,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諸將,掩其營壘,大殲群醜,俾無遺類。收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群寮,隨材銓授。魏人懾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晷刻之間,大功可立。古人雲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弘遠略,勿懷匹夫之行。」察曰:「卿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未可背德。若遽為卿計,人將不食吾餘。」既而闔城長幼被虜,又失襄陽,察乃歎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 王僧辯、陳霸先共奉江州刺史晉安王方智為太宰,承制。 王褒、王克、劉瑴、宗懍、殷不害及尚書右丞吳興沈炯至長安,太師泰皆厚禮之。 敬帝紹泰元年春正月壬午朔,邵陵太守劉棻將兵援江陵,至三百里灘,部曲宋文徹殺之,帥其眾還據邵陵。 梁王察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定。追尊昭明太子為昭明皇帝,廟號高宗,妃蔡氏為昭德皇后,尊其母龔氏為皇太后,立妻王氏為皇后,子巋為皇太子。賞刑制度,並同王者,唯上疏于魏則稱臣,奉其正朔。至於官爵,其下亦依梁氏之舊,其勳級則兼用柱國等名。以諮議參軍蔡大寶為侍中、尚書令,參掌選事,外兵參軍太原王操為五兵尚書。大寶嚴整有智謀,雅達政事,文辭贍速,後樑主推心任之,以為謀主,比之諸葛孔明,操亦亞之。追贈邵陵王綸太宰,諡曰壯武。河東王譽丞相,諡曰武桓。 齊主使清河王嶽將兵攻魏安州以救江陵。岳至義陽,江陵陷,因進軍臨江,郢州刺史陸法和及儀同三司宋蒞舉州降之。長史江夏太守王岷不從,殺之。甲午,齊召嶽還,使儀同三司清都慕容儼戍郢州。王僧辯遣江州刺史侯瑱攻郢州,任約、徐世譜、宜豐侯循皆引兵會之。 辛醜,齊立貞陽侯淵明為梁主,使其上党王渙將兵送之,徐陵、湛海珍等皆聽從淵明歸。貞陽侯陷魏事,見《侯景之亂》。 二月癸醜,晉安王至自尋陽,入居朝堂,即梁王位,時年十三。以太尉王僧辯為中書監、錄尚書、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加陳霸先征西大將軍。 齊主先使殿中尚書邢子才馳傳詣建康,與王僧辯書,以為「嗣主沖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梁武猶子,長沙之胤,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王,納于彼國。卿宜部分舟艫,迎接今主,並心一力,善建良圖。」乙卯,貞陽侯淵明亦與僧辯書求迎。僧辯複書曰:「嗣主體自宸極,受于文祖。明公儻能入朝,同獎王室,伊、呂之任,僉曰仰歸。意在主盟,不敢聞命。」甲子,齊以陸法和為都督荊雍等十州諸軍事、太尉、大都督、西南道大行台,又以宋蒞為郢州刺史,蒞弟簉為湘州刺史。甲戌,上党王渙克譙郡。己卯,淵明又與僧辯書,僧辯不從。 故劉棻主帥趙朗殺宋文徹以邵陵歸於王琳。 三月,貞陽侯淵明至東關,散騎常侍裴之橫禦之。丙戌,齊克東關,斬裴之橫,俘數千人。王僧辯大懼,出屯姑孰,謀納淵明。夏五月,王琳迎永嘉王莊送之建康。 王僧辯遣使奉啟于貞陽侯淵明,定君臣之禮,又遣別使奉表于齊,以子顯及顯母劉氏、弟子世珍為質於淵明,遣左民尚書周弘正至曆陽奉迎,因求以晉安王為皇太子,淵明許之。淵明求度衛士三千,僧辯慮其為變,止受散卒千人。庚子,遣龍舟法駕迎之。淵明與齊上党王渙盟于江北,辛醜,自採石濟江。於是梁輿南渡,齊師北返。僧辯疑齊,擁楫中流,不敢就西岸。齊侍中裴英起衛送淵明,與僧辯會于江寧。癸卯,淵明入建康,望朱雀門而哭,道逆者以哭對。丙午,即皇帝位,改元天成。以晉安王為皇太子,王僧辯為大司馬,陳霸先為侍中。 六月,齊慕容儼始入郢州,而侯瑱等奄至城下,儼隨方備禦,瑱等不能克。乘間出擊瑱等軍,大破之。城中食盡,煮草木根葉及靴皮帶角食之,與士卒分甘共苦,堅守半歲,人無異志。貞陽侯淵明立,乃命瑱等解圍,瑱還鎮豫章。齊人以城在江外,難守,因割以還梁。儼歸,望齊主,悲不自勝。齊主呼前執其手,脫帽看發,歎息久之。 吳興太守杜龕,王僧辯之婿也。僧辯以吳興為震州,用龕為刺史,又以其弟侍中僧愔為豫章太守。壬子,齊主以梁國稱藩,詔凡梁民悉遣南還。 初,王僧辯與陳霸先共滅侯景,情好甚篤,僧辯為子頠娶霸先女,會僧辯有母喪,未成昏。僧辯居石頭城,霸先在京口,僧辯推心待之,頠兄顗屢諫,不聽。及僧辯納貞陽侯淵明,霸先遣使苦爭之,往返數四,僧辯不從。霸先竊歎謂所親曰:「武帝子孫甚多,唯孝元能復仇雪恥。其子何罪,而忽廢之。吾與王公並處托孤之地,而王公一旦改圖,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所為乎。」乃密具袍數千領及錦彩金銀為賞賜之具。會有告齊師大舉至壽春將入寇者,僧辯遣記室江旰告霸先,使為之備。霸先因是留旰於京口,舉兵襲僧辯。九月壬寅,召部將侯安都、周文育及安陸徐度、錢塘杜棱謀之。棱以為難,霸先懼其謀泄,以手巾絞棱,悶絕於地,因閉於別室。部分將士,分賜金帛,以弟子著作郎雲朗鎮京口,知留府事,使徐度、侯安都帥水軍趨石頭,霸先帥馬步自江乘羅落會之。是夜,皆發,召杜棱與同行。知其謀者,唯安都等四將,外人皆以為江旰徵兵禦齊,不之怪也。 甲辰,安都引舟艦將趣石頭,霸先控馬未進。安都大懼,追霸先罵曰:「今日作賊,事勢已成,生死須決,在後欲何所望。若敗,俱死,後期得免斫頭邪。」霸先曰:「安都嗔我。」乃進。安都至石頭城北,棄舟登岸。石頭城北接岡阜,不甚危峻,安都被甲帶長刀,軍人捧之,投於女垣內,眾隨而入,進及僧辯臥室,霸先兵亦自南門入。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內出。僧辯遽走,遇子頠,與俱出閣,帥左右數十人苦戰於聽事前,力不敵,走登南門樓,拜請求哀。霸先欲縱火焚之,僧辯與頠俱下就執。霸先曰:「我有何辜,公欲與齊師賜討。」且曰:「何意全無備。」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是夜,霸先縊殺僧辯父子。既而竟無齊兵,亦非霸先之譎也。前青州刺史新安程靈洗帥所領救僧辯,力戰於石頭西門,軍敗,霸先遣使招諭,久之乃降。霸先深義之,以為蘭陵太守,使助防京口。乙巳,霸先為檄佈告中外,列僧辯罪狀,且曰:「資斧所指,唯王僧辯父子兄弟,其餘親黨,一無所問。」 丙午,貞陽侯淵明遜位,出就邸,百僚上晉安王表,勸進。冬十月己酉,晉安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中外文武賜位一等。以貞陽侯淵明為司徒,封建安公。告齊雲:「僧辯陰圖篡逆,故誅之,仍請稱臣于齊,永為藩國。」齊遣行台司馬恭與梁人盟于曆陽。 壬子,加陳霸先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 杜龕恃王僧辯之勢,素不禮于陳霸先,在吳興,每以法繩其宗族,霸先深怨之。及將圖僧辯,密使兄子蒨還長城,立柵以備龕。僧辯死,龕據吳興拒霸先,義興太守韋載以郡應之。吳郡太守王僧智,僧辯之弟也,亦據城拒守。陳蒨至長城,收兵才數百人,杜龕遣其將杜泰將精兵五千奄至,將士相視失色,蒨言笑自若,部分益明,眾心乃定。泰日夜苦攻,數旬,不克而退。霸先使周文育攻義興,義興屬縣卒皆霸先舊兵,善用弩,韋載收得數十人,系以長鎖,命所親監之。使射文育軍,約曰:「十發不兩中者死」,故每發輒斃一人,文育軍稍卻。載因于城外據水立柵,相持數旬。杜龕遣其從弟北叟將兵拒戰,北叟敗,歸於義興。霸先聞文育軍不利,辛未,自表東討,留高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棱宿衛台省。甲戌,軍至義興,丙子,拔其水柵。 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從弟嗣先,僧辯之甥也。僧辯死,嗣先亡就嗣徽,嗣徽以州入于齊。及陳霸先東討義興,嗣徽密結南豫州刺史任約,將精兵五千乘虛襲建康,是日入據石頭,游騎至闕下。侯安都閉門藏旗幟,示之以弱,令城中曰:「登陴窺賊者斬。」及夕,嗣徽等收兵還石頭。安都夜為戰備,將旦,嗣徽等又至,安都帥甲士三百開東、西掖門出戰,大破之,嗣徽等奔還石頭,不敢複逼台城。 陳霸先遣韋載族弟翽齎書諭戰,丁醜,載及杜北叟皆降,霸先厚撫之,以翽監義興郡,引載置左右,與之謀議。霸先卷甲還建康,使周文育討杜龕,救長城。 將軍黃他攻王僧智于吳郡,不克,霸先使甯遠將軍裴忌助之。忌選所部精兵,輕行倍道,自錢塘直趣吳郡,夜至城下,鼓噪薄之。僧智以為大軍至,輕舟奔吳興。忌入據吳郡,因以忌為太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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