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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楚之亂(5)


  夏四月,太尉玄出屯姑孰,辭錄尚書事,詔許之。而大政皆就諮焉,小事則決于尚書令桓謙及卞範之。自隆安以來,中外之人厭於禍亂。及玄初至,黜奸佞,擢雋賢,京師欣然,冀得少安。既而玄奢豪縱逸,政令無常,朋黨互起,陵侮朝廷,裁損乘輿供奉之具,帝幾不免饑寒,由是眾心失望。三吳大饑,戶口減半,會稽減什三四,臨海、永嘉殆盡富,室皆衣羅紈,懷金玉,閉門相守餓死。

  秋八月,太尉玄諷朝廷以玄平元顯功,封豫章公,平殷、楊功,封桂陽公,並本封南郡如故。玄以豫章封其子升,桂陽封其兄子俊。

  冬十月,太尉玄殺吳興太守高素、將軍竺謙之及謙之從兄朗之、劉襲並襲弟季武,皆劉牢之北府舊將也。襲兄冀州刺史軌邀司馬休之、劉敬宣、高雅之等共據山陽,欲起兵攻玄,不克而走。將軍袁虔之、劉壽、高長慶、郭恭等皆往從之,將奔魏。至陳留南,分為二輩,軌、休之、敬宣奔南燕,虔之、壽、長慶、恭奔秦。

  冬十二月,太尉玄使禦史桂林防衛會稽文孝王道子至安成,林承玄旨,鴆道子,殺之。

  袁虔之等至長安,秦王興問曰:「桓玄才略何如其父,卒能成功乎?」虔之曰:「玄乘晉室衰亂,盜據宰衡,猜忌安忍,刑賞不公,以臣觀之,不如其父遠矣。玄今已執大柄,其勢必將篡逆,正可為他人驅除耳。」興善之,以虔之為廣州刺史。

  二年二月乙卯,以太尉玄為大將軍。丁巳,玄殺冀州刺史孫無終。

  玄上表請帥諸軍掃平關、洛,既而諷朝廷下詔不許,乃雲:「奉詔故止」。玄初欲飾裝,先命作輕舸載服玩、書畫,或問其故。玄曰:「兵凶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眾皆笑之。

  秋八月,荊州刺史桓偉卒,大將軍玄以桓修代之。從事中郎曹靖之說玄曰:「謙、修兄弟專據內外,權勢太重。」玄乃以南郡相桓石康為荊州刺史。石康,豁之子也。

  九月,侍中殷仲文、散騎常侍卞范之勸大將軍玄早受禪,陰撰九錫文及冊命。以桓譙為侍中、開府、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領司徒,桓胤為中書令,加桓修撫軍大將軍。胤,沖之孫也。丙子,冊命玄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楚王,加九錫,楚國置丞相以下官。

  桓謙私問彭城內史劉裕曰:「楚王勳德隆重,朝廷之情,鹹謂宜有揖讓,卿以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勳德蓋世。晉室微弱,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

  新野人庾仄,殷仲堪之党也,聞桓偉死,石康未至,乃起兵襲雍州刺史馮該于襄陽,走之。仄有眾七千,設壇祭七廟,雲:「欲討桓玄」,江陵震動。石康至州,發兵攻襄陽,仄敗,奔秦。

  冬十月,楚王玄上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詔固留之。又詐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用為已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隱士,恥于己時獨無,求得西朝隱士安定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隱居山林,征為著作郎,使希之固辭不就,然後下詔征禮,號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隱」。又欲廢錢用穀帛及複肉刑,製作紛紜,志無一定,變更回復,卒無所施行。性複貪鄙,人士有法書、好畫及佳園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

  十一月,詔楚王玄行天子禮樂,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丁醜,卞範之為禪詔,使臨川王寶逼帝書之。寶,晞之曾孫也。庚辰,帝臨軒,遣兼太保、領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於楚。壬午,帝出居永安宮。癸未,遷太廟神主于琅邪國。穆章何皇后及琅邪王德文皆徙居司徒府。百官詣姑孰勸進。十二月庚寅朔,玄築壇于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冊文多非薄晉室,或諫之,玄曰:「揖讓之文,正可陳之於下民耳,豈可欺上帝乎?」大赦,改元永始。以南康之平固縣封帝為平固王,降何後為零陵縣君,琅邪王德文為石陽縣公,武陵王遵為彭澤侯。追尊父溫為宣武皇帝,廟號太祖,南康公主為宣皇后。封子升為豫章王。以會稽內史王愉為尚書僕射,愉子相國左長史綏為中書令。綏,桓氏之甥也。戊戌,玄入建康宮,登禦坐而床忽陷,群下失色。殷仲文曰:「將由聖德深厚,地不能載。」玄大悅。梁王珍之國臣孔樸奉珍之奔壽陽。珍之,晞之曾孫也。辛亥,桓玄遷帝于尋陽。癸醜,納桓溫神主於太廟。桓玄臨聽訟觀閱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有幹輿乞者,時或恤之。其好行小惠如此。

  三年春正月,桓玄立其妻劉氏為皇后。劉氏,喬之曾孫也。玄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立廟。散騎常侍徐廣曰:「敬其父則子悅。請依故事立七廟。」玄曰:「禮大祖東向,左昭右穆。晉立七廟,宣帝不得正東向之位,何足法也。」秘書監卞承之謂廣曰:「若宗廟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長矣。」廣,邈之弟也。

  玄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二月己醜朔,夜,濤水入石頭,流殺人甚多,讙嘩震天。玄聞之懼,曰:「奴輩作矣。」

  玄性苛細,好自矜伐。主者奏事,或一字不體,或片辭之謬,必加糾擿,以示聰明。尚書答詔誤書「春蒐」為「春{艸兔}」,自左丞王納之以下,凡所關署,皆被降黜。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詔令紛紜,有司奉答不暇。而綱紀不治,奏案停積,不能知也。又性好遊畋,或一日數出。遷居東宮,更繕宮室,土木並興,督迫嚴促。朝野騷然,思亂者眾。

  玄遣使加益州刺史毛璩散騎常侍、左將軍。璩執留玄使,不受其命。璩,寶之孫也。玄以桓希為梁州刺史,分命諸將戍三巴以備之。璩傳檄遠近,列玄罪狀,遣巴東太守柳約之、建平太守羅述、征虜司馬甄季之擊破希等,仍帥眾進屯白帝。

  玄以桓弘為青州刺史,鎮廣陵。刁逵為豫州刺史,鎮曆陽。弘,修之弟。逵,彝之子也。

  初,太原王元德及弟仲德為符氏起兵攻燕主垂,不克,來奔,朝廷以元德為弘農太守。仲德見桓玄稱帝,謂人曰:「自古革命誠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成大事。」

  平昌孟昶為青州主簿,桓弘使昶至建康,玄見而悅之,謂劉邁曰:「素士中得一尚書郎,卿與共州裡,寧相識否。」邁素與昶不善,對曰:「臣在京口,不聞昶有異能,唯聞父子紛紛更相贈詩耳。」玄笑而止。昶聞而恨之。既還京口,裕謂昶曰:「草間當有英雄起,卿頗聞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

  於是裕、毅、無忌、元德、仲德、昶及裕弟道規、任城魏詠之、高平檀憑之、琅邪諸葛長民、河內太守隴西辛扈興、振威將軍東莞童厚之,相與合謀起兵。道規為桓弘中兵參軍,裕使毅就道規及昶於江北,共殺弘,據廣陵。長民為刁逵參軍,使長民殺逵,據曆陽。元德、扈興、厚之在建康,使之聚眾攻玄,為內應。刻期齊發。

  孟昶妻周氏富於財,昶謂之曰:「劉邁毀我於桓公,使我一生淪陷,我決當作賊。卿幸早離絕,脫得富貴,相迎不晚也。」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能諫。事之不成,當于奚宮中奉養大家,義無歸志也。」昶愴然,久之而起。周氏追昶坐曰:「觀君舉措,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因指懷中兒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遂傾貲以給之。昶弟顗妻,周氏之從妹也,周氏紿之曰:「昨夜夢殊不祥,門內絳色物宜悉取以為厭勝。」妹信而與之,遂盡縫以為軍士袍。

  何無忌夜于屏風裡草檄文,其母劉牢之姊也,登橙密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呂母明矣,汝能如此,吾複何恨。」問所與同謀者,曰:「劉裕」母尤喜,因為言玄必敗,舉事必成之理以勸之。

  乙卯,裕托以遊獵,與無忌收合徒眾,得百餘人。丙辰,詰旦,京口城開,無忌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眾隨之齊入,即斬桓修以徇。修司馬刁弘帥文武佐吏來赴,裕登城謂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輿返正于尋陽,我等並被密詔誅除逆黨,今日賊玄之首已當梟於大航矣。諸君非大晉之臣乎。今來欲何為。」弘等信之,收眾而退。

  裕問無忌曰:「今急須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曰:「無過劉道民。」道民者,東莞劉穆之也。裕曰:「吾亦識之。」即馳信召焉。時穆之聞京口讙噪聲,晨起出陌頭,屬與信會。穆之直視不言者久之,既而返室,壞布裳為袴,往見裕。裕曰:「始舉大義,方造艱難,須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貴府始建,軍吏實須其才,倉卒之際,略當無見逾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於坐署主簿。

  孟昶勸桓弘其日出獵,天未明,開門出獵人。昶與劉毅、劉道規帥壯士數十人直入,弘方啖粥,即斬之,因收眾濟江。裕使毅誅刁弘。

  先是,裕遣同謀周安穆入建康報劉邁,邁雖酬許,意甚惶懼,安穆慮事泄,乃馳歸。玄以邁為竟陵太守,邁欲亟之郡,是夜,玄與邁書曰:「北府人情雲何。卿近見劉裕何所道。」邁謂玄已知其謀,晨起,白之。玄大驚,封邁為重安侯。既而嫌邁不執安穆,使得逃去,乃殺之,悉誅元德、扈興、厚之等。

  眾推劉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孟昶為長史,守京口,檀憑之為司馬。彭城人應募者,裕悉使郡主簿劉鐘統之。丁巳,裕帥二州之眾千七百人,軍於竹裡,移檄遠近,聲言益州刺史毛璩已定荊、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返正于尋陽,鎮北參軍王元德等並帥部曲保據石頭,揚武將軍諸葛長民已據曆陽。

  玄移還上宮,召侍官皆入止省中。加揚州刺史新安王桓謙征討都督,以殷仲文代桓修為徐兗二州刺史。謙等請亟遣兵擊裕,玄曰:「彼兵銳甚,計出萬死,若有蹉跌,則彼氣成而吾事去矣,不如屯大眾於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二百里,無所得,銳氣已挫,忽見大軍,必驚愕。我案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散走,此策之上也。」謙等固請擊之,乃遣頓邱太守吳甫之、右衛將軍皇甫敷相繼北上。

  玄憂懼特甚。或曰:「裕等烏合微弱,勢必無成,陛下何慮之深。」玄曰:「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無簷石之儲,樗蒲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

  初,袁真殺朱憲,憲弟綽逃奔桓溫。溫克壽陽,綽輒發真棺,戮其屍。溫怒,將殺之,桓沖請而免之。綽事沖如父,沖薨,綽嘔血而卒。劉裕克京口,以綽子齡石為建武參軍。三月戊午朔,裕軍與吳甫之遇于江乘。將戰,齡石言於裕曰:「齡石世受桓氏厚恩,不欲以兵刃相向,乞在軍後。」裕義而許之。甫之,玄驍將也,其兵甚銳。裕手執長刀大呼以沖之,眾皆披靡,即斬甫之。進至羅落橋,皇甫敷帥數千人逆戰,甯遠將軍檀憑之敗死。裕進戰彌厲,敷圍之數重,裕倚大樹挺戰。敷曰:「汝欲作何死。」拔戟將刺之,裕瞋目叱之,敷辟易。裕黨俄至,射敷中額而踣,裕援刀直進。敷曰:「君有天命,以子孫為托。」裕斬之,厚撫其孤。裕以檀憑之所領兵配參軍檀祗。祗,憑之從子也。

  玄聞二將死,大懼,召諸道術人推算及為厭勝。問群臣曰:「朕其敗乎?」吏部郎曹靖之對曰:「民怨神怒,臣實懼焉。」玄曰:「民或可怨,神何以怒?」對曰:「晉氏宗廟飄泊江濱,大楚之祭上不及祖,此其所以怒也。」玄曰:「卿何不諫。」對曰:「輦上君子皆以為堯、舜之世,臣何敢言。」玄默然。使桓謙及遊擊將軍何澹之屯東陵,侍中、後將軍卞范之屯覆舟山西,眾合二萬。

  己未,裕軍食畢,悉棄其餘糧,進至覆舟山東,使羸弱登山,張旗幟為疑兵,數道並前,佈滿山谷。玄偵候者還,雲:「裕軍四塞,不知多少」。玄益憂恐,遣武衛將軍庾賾之帥精卒副援諸軍。謙等士卒多北府人,素畏伏裕,莫有鬥志。裕與劉毅等分為數隊,進突謙陳。裕以身先之,將士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呼聲動天地。時東北風急,因縱火焚之,煙炎熛天,鼓噪之音,震動京邑,謙等諸軍大潰。

  玄時雖遣軍拒裕,而走意已決,潛使領軍將軍殷仲文具舟於石頭。聞謙等敗,帥親信數千人,聲言赴戰,遂將其子升兄子浚出南掖門。遇前相國參軍胡藩,執馬鞚諫曰:「今羽林射手猶有八百,皆是義故。西人受累世之恩,不驅令一戰,一旦舍此,欲安之乎。:玄不對,但舉策指天,因鞭馬而走,西趨石頭,與仲文等浮江南走。經日不食,左右進粗飯,玄咽不能下,升抱其胸而撫之,玄悲不自勝。

  裕入建康,王仲德抱元德子方回出候裕,裕于馬上抱方回與仲德對哭,追贈元德給事中,以仲德為中兵參軍。裕止桓謙故營,遣劉鐘據東府。庚申,裕屯石頭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溫神主于宣陽門外,造晉新主納於太廟。遣諸將追玄,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乘輿。誅玄宗族在建康者。裕使臧熹入宮收圖書、器物,封閉府庫。有金飾樂器,裕問熹「卿得無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將軍首建大義,劬勞王家,雖複不肖,實無情于樂。」裕笑曰:「聊以戲卿耳。」熹,燾之弟也。

  壬戌,玄司徒王謐與眾議推裕領楊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司徒、楊州刺史、錄尚書事,謐推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並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劉毅為青州刺史,何無忌為琅邪內史,孟昶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太守。

  裕始至建康,諸大處分皆委于劉穆之,倉卒立定,無不允愜。裕遂托以腹心,動止諮焉。穆之亦竭節盡誠,無所遺隱。時晉政寬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桓玄雖欲厘整,而科條繁密,眾莫之從。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內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風俗頓改。

  初,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刁逵執長民,檻車送桓玄。至當利而玄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曆陽。逵棄城走,為其下所執,斬於石頭,子侄無少長皆死,唯赦其季弟給事中聘。逵故吏匿其弟子雍送洛陽,秦王興以為太子中庶子。裕以魏詠之為豫州刺史,鎮曆,陽諸葛長民為宣城內史。

  初,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奇貴之。謂裕曰:「卿當為一代英雄。」裕嘗與刁逵摴蒲,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枊謐見之,責逵而釋之,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謐。

  蕭方等曰:「夫蛟龍潛伏,魚蝦褻之,是以漢高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乘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酬恩報怨,何其狹哉。

  丁卯,劉裕遷鎮東府。

  桓玄至尋陽,郭昶之給其器用、兵力。辛未,玄逼帝西上,劉毅帥何無忌、劉道規等諸軍追之。玄留龍驤將軍何澹之、前將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

  丙戌,劉裕稱受帝密詔,以武陵王遵承制總百官行事,因大赦,惟桓玄一族不宥。

  劉敬宣、高雅之謀殺南燕王備德,推司馬休之為主。雅之邀劉軌同謀,軌不從。謀頗泄,敬宣等南走,南燕人收軌殺之,追及雅之,又殺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玄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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