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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篡漢(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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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莽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馬宮等為師疑、傅丞、阿輔、保拂,是為四師。故尚書令唐林等為胥附、奔走、先後、禦侮,是為四友。又置師友、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皆上卿。 遣使者奉璽書、印綬、安車、駟馬迎龔勝,即拜為師友祭酒。使者與郡太守、縣長吏、三老、官屬、行義、諸生千人以上入勝裡致詔。使者欲令勝起迎,久立門外。勝稱病篤,為床室中戶西、南牖下,東首加朝服拖紳。使者付璽書,奉印綬,內安車駟馬,進謂勝曰:「聖朝未嘗忘君,製作未定,待君為政。思聞所欲施行,以安海內。」勝對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朝夕,隨使君上道,必死道路,無益萬分。」使者要說,至以印綬就加勝身,勝輒推不受。使者即上言:「方盛夏暑熱,勝病少氣,可須秋涼乃發。」有詔許之。使者五日壹與太守俱問起居,為勝兩子及門人高暉等言:「朝廷虛心待君以茅土之封,雖疾病,宜動移至傳舍,示有行意,必為子孫遺大業。」暉等白使者語,勝自知不見聽,即謂暉等「吾受漢家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誼豈以一身事二姓,下見故主哉?」勝因敕以棺斂喪事「衣周於身,棺周於衣。勿隨俗動吾塚,種柏,作祠堂。」語畢,遂不復開口飲食,積十四日死。死時七十九矣。 是時清名之士,又有琅邪紀逡、齊薛方、太原郇越、郇相、沛唐林、唐尊,皆以明經飭行,顯名於世。紀逡、兩唐皆仕莽,封侯,貴重,曆公卿位。唐林數上疏諫正,有忠直節。唐尊衣敝、履空,被虛偽名。郇相為莽太子四友,病死,莽太子遣使裞以衣衾,其子攀棺不聽曰:「死父遺言:師友之送,勿有所受。今于皇太子得托友官,故不受也。」京師稱之。莽以安車迎薛方,方因使者辭謝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節。」使者以聞,莽說其言,不強致。 初,隃糜郭欽為南郡太守,杜陵蔣詡為兗州刺史,亦以廉直為名。莽居攝,欽、翊皆以病免官,歸鄉里,臥不出戶,卒於家。哀、平之際,沛國陳鹹以律令為尚書,莽輔政,多改漢制,鹹心非之。及何武、鮑宣死,鹹歎曰:「《易》稱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及莽篡位,召鹹為掌寇大夫,咸謝病不肯應。時三子參、豐、欽皆在位,咸悉令解官,歸鄉里,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鹹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悉收斂其家律令書文,壁藏之。又齊栗融、北海禽慶、蘇章、山陽曹竟皆儒生,去官,不仕於莽。 班固贊曰:春秋列國卿大夫及至漢興將相名臣,懷祿耽寵,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節之士,於是為貴,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王貢、之材優於龔、鮑。守死善道,勝實蹈焉。貞而不諒,薛方近之。郭欽、蔣翊,好遁不汙,絕紀、唐矣。 四年。初,莽為安漢公時欲諂太皇太后,以斬郅支功,奏尊元帝廟為高宗,太后晏駕後,當以禮配食雲。及莽改號太后為新室文母,絕之於漢,不令得體元帝。墮壞孝元廟,更為文母太后起廟,獨置孝元廟故殿以為文母篹食堂。既成,名曰長壽宮,以太后在,故未謂之廟。莽置酒長壽宮,請太后。既至,見孝元廟廢徹塗地,太后驚泣曰:「此漢家宗廟,皆有神靈,與何治而壞之。且使鬼神無知,又何用廟為。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豈宜辱帝之堂以陳饋食哉。」私謂左右曰:「此人慢神多矣,能久得祐乎?」飲酒不樂而罷。自莽篡位後,知太后怨恨,求所以媚太后無不為,然愈不說。莽更漢家黑貂著黃貂,又改漢正朔、伏臘日。太后令其官屬黑貂,至漢家正、臘日,獨與其左右相對飲食。 五年春二月,文母皇太后崩,年八十四。葬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絕之。新室世世獻祭其廟,元帝配食,坐於床下。莽為太后服喪三年。 天鳳二年春二月,民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以萬數。莽惡之,捕系,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佈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覽眾事,有司受成苟免。諸寶物名、帑藏、錢谷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事,前後相乖,憒眊不渫。莽常禦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奸,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系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者至三歲。谷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歲餘乃定。 四年秋八月,臨淮瓜田儀等依阻會稽長州。琅邪呂母聚黨數千人,殺海曲宰,入海中為盜,其眾浸多,至萬數。荊州饑饉,民眾入野澤,掘鳧茈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人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眾數百人。於是諸亡命者南陽馬武、潁川王常、成丹等,皆往從之。共攻離鄉聚,藏於綠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又有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等與王匡俱起,眾皆萬人。莽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複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奸吏因以愁民。民窮,悉起為盜賊」。莽大怒,免之。其或順指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久」,莽說,輒遷官。] 五年春正月,以大司馬司允費興為荊州牧。見,問到部方略,興對曰:「荊、揚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間者國張六筦,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興到部,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裡,假貸犁牛、種食,闊其租賦,冀可以解釋安集。」莽怒,免興官。 琅邪樊崇起兵於莒。事見《光武平赤眉》。 六年春,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六歲一改元,佈告天。下書自言:「已當如黃帝仙升天」,欲以誑耀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地皇元年春正月,莽見四方盜賊多,複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五萬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將條備焉。」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至縣宰皆有大將軍、偏、裨、校尉之號焉。乘傳使者經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穀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秋七月,巨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大司空士王丹發覺以聞。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與,連及郡國豪傑數千人,皆誅死。封丹為輔國侯。 汝南郅惲明天文歷數,以為漢必再受命,上書說莽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莽大怒,系惲詔獄,逾冬,會赦得出。 二年春正月,卜者王況謂魏成大尹李焉曰:「漢家當復興,李氏為輔。」因為焉作讖書,合十餘萬言。事發,莽皆殺之。 是歲,南郡秦豐聚眾且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亦聚數千人,在河阻中。莽召問群臣禽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屍,命在漏刻。」故左將軍公孫祿征來與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曆,候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尊飾虛偽以媮名位,賊夫人之子。國師嘉信公秀顛倒《五經》,毀師法,令學士疑惑。明學男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羲和魯匡,設六筦以窮工商。說符侯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 初,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歲熟得歸鄉里,眾雖萬數,不敢略有城邑,轉掠求食日闋而已。諸長吏、牧守,皆自亂鬥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喻其故。是歲,荊州牧發奔命二萬人討綠林賊,賊帥王匡等相率迎擊于雲杜,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牧欲北歸,賊馬武等複遮擊之,鉤牧車屏泥,刺殺其驂乘,然終不敢殺牧。賊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略婦女,還入綠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制。 翼平連帥田況上言:「盜賊始發,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長吏不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輒督責,遂至延蔓連州,乃遣將帥,多發使者,傳相監趣。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共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暇複憂盜賊,治官事。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寢傷,徒費百姓。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旬日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無以威示遠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谷食,並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複多出將帥,郡縣苦之,反甚於賊。宜盡征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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