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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呂之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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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十年。定陶戚姬有寵於上,生趙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謂如意類己,雖封為趙王,常留之長安。上之關東,戚姬常從,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呂後年長,常留守,益疏。上欲廢太子而立趙王,大臣爭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爭之強,上問其說。昌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呂後側耳於東廂聽,既罷,見昌,為跪謝曰:「微君,太子幾廢。」時趙王年十歲,上憂萬歲之後不全也,符璽禦史趙堯請為趙王置貴強相,及呂後、太子、群臣素所敬憚者。上曰:「誰可者。」堯曰:「御史大夫昌,其人也。」上乃以昌相趙,而以堯代昌為御史大夫。 十二年十一月,上從破黥布歸,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諫不聽,因疾不視事。叔孫通諫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蘇,令趙高得以詐立胡亥,自取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後與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適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污地。」帝曰:「公罷矣,吾直戲耳。」叔孫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戲乎?」時大臣固爭者多,上知群臣心皆不附趙王,乃止不立。 初,上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呂後問曰:「陛下百歲後,蕭相國既死,誰令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戇,陳平可以助之。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呂後複問其次,上曰:「此後亦非乃所知也。」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長樂宮。 五月己巳,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髡鉗,衣赭衣,令舂。遣使召趙王如意,使者三反,趙相周昌謂使者曰:「高帝屬臣趙王,趙王年少。竊聞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趙王並誅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詔。」太后怒,先使人召昌。昌至長安,乃使人複召趙王。王來未到,帝知太后怒,自迎趙王霸上,與入宮,自挾與起居、飲食。太后欲殺之,不得間。 惠帝元年冬十二月,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蚤起,太后使人持鴆飲之。黎明,帝還,趙王已死。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輝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居數日,乃召帝觀人彘。帝見,問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帝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 臣光曰:為人子者,父母有過則諫: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安有守高祖之業,為天下之主,不忍母之殘酷,遂棄國家而不恤,縱酒色以傷生。若孝惠者,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也。 六年冬十月,以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夏,以周勃為太尉。 七年秋八月戊寅,帝崩于未央宮。初,呂太后命張皇後取他人子養之,而殺其母,以為太子。既葬,太子即皇帝位。年幼,太后臨朝稱制。 高後元年冬,太后議欲立諸呂為王,問右丞相陵。陵曰:「高帝刑白馬盟曰: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今王呂氏,非約也。」太后不說,問左丞相平、太尉勃。對曰:「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王諸呂,無所不可。」太后喜。罷朝,王陵讓陳平、絳侯曰:「始與高帝喋血盟,諸君不在邪。今高帝崩,太后女主,欲王呂氏,諸君縱欲阿意背約,何面目見高帝於地下乎?」陳平、絳侯曰:「於今面折廷爭,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之後,君亦不如臣。」陵無以應之。 十一月甲子,太后以王陵為帝太傅,實奪之相權,陵遂病免歸。乃以左丞相平為右丞相。以辟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不治事,令監宮中,如郎中令。食其故得幸于太后,公卿皆因而決事。太后怨趙堯為趙隱王謀,乃抵堯罪。上党守任敖嘗為沛獄吏,有德于太后,乃以為御史大夫。太后又追尊其父臨泗侯呂公為宣王,兄周呂令武侯澤為悼武王,欲以王諸呂為漸。 太后欲王呂氏,乃先立所名孝惠子強為淮陽王,不疑為恒山王。使大謁者張釋風大臣,大臣乃請立悼武王長子酈侯台為呂王,割齊之濟南郡為呂國。 二年冬十一月,呂肅王台薨。 夏五月丙申,封齊悼惠王子章為朱虛侯,令入宿衛,又以呂祿女妻章。四年夏四月丙申,太后封女弟媭為臨光侯。 少帝浸長,自知非皇后子,乃出言曰:「後安能殺吾母而名我。我壯,即為變。」太后聞之,幽之永巷中,言帝病,左右莫得見。太后語群臣曰:「今皇帝病久不已,失惑昏亂,不能繼嗣治天下。其代之。」群臣皆頓首言:「皇太后為天下齊民計,所以安宗廟、社稷甚深,群臣頓首奉詔。」遂廢帝,幽殺之。 五月丙辰,立恒山王義為帝,更名曰弘。不稱元年,以太后制天下事故也。六年冬十一月,立肅王弟產為呂王。 七年春正月,太后召趙幽王友。友以諸呂女為後,弗愛,愛他姬。諸呂女怒,去,讒之于太后曰:「王言呂氏安得王。太后百歲後,吾必擊之。」太后以故召趙王。趙王至,置邸,不得見,令衛圍守之,弗與食。其群臣或竊饋,輒捕論之。丁醜,趙王餓死。 二月,徙梁王恢為趙王,呂王產為梁王。梁王不之國,為帝太傅。 呂媭女為將軍營陵侯劉澤妻。澤者,高祖從祖昆弟也。齊人田生為之說大謁者張卿曰:「諸呂之王也,諸大臣未大服。今營陵侯澤,諸劉最長。今卿言太后王之,呂氏王益固矣。」張卿入言太后,太后然之,乃割齊之琅邪郡封澤為琅邪王。 趙王恢之徙趙,心懷不樂。太后以呂產女為王后,王后從官皆諸呂,擅權,微伺趙王,趙王不得自恣。王有所愛姬,王后使人鴆殺之。六月,王不勝悲憤,自殺。太后聞之,以為王用婦人棄宗廟禮,廢其嗣。是時,諸呂擅權用事。朱虛侯章年二十,有氣力,忿劉氏不得職。嘗入侍太後燕飲,太后令章為酒吏。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太后曰:「可。」酒酣,章請為《耕田歌》,太后許之。章曰:「深耕概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太后默然。頃之,諸呂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劍斬之,而還報曰:「有亡酒一人,臣謹行法斬之。」太后、左右皆大驚,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爭也,因罷。自是之後,諸呂憚朱虛侯,雖大臣皆依朱虛侯,劉氏為益強。 陳平患諸呂,力不能制,恐禍及己,嘗燕居深念。陸賈往,直入坐,而陳丞相不見。陸生曰:「何念之深也。」陳平曰:「生揣我何念。」陸生曰:「足下極富貴,無欲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呂、少主耳。」陳平曰:「然。為之奈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豫附,天下雖有變,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臣常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易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結。」因為陳平畫呂氏數事。陳平用其計,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報亦如之。兩人深相結,呂氏謀益衰。 太后使使告代王欲徙王趙,代王謝之,願守代邊。太后乃立兄子呂祿為趙王,追尊祿父建成康侯釋之為趙昭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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