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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宗咸平四年


  辛醜咸平四年

  春正月,中外官上封事者甚眾。詔馮拯、陳堯叟詳定利害以聞。秘書丞查道上言曰:「朝廷命轉運使副,不惟商度金谷,蓋亦廉察郡縣。望自今每使回日,先令具任內曾薦舉才識者若干,奏絀貪狠者若干,朝廷議其否臧,以為賞罰。」從之。上召西川轉運使馬亮入朝。雷有終既平賊,誅殺不已,亮所全活逾千人。及至京師,會械送為賊所詿誤者八十九人。知樞密院事周瑩欲盡誅之,亮言:「愚民脅從者眾,餘皆竄伏。若不貸此,反側之人聞風疑懼,一唱再起,是滅一均生一均也。」上悟,悉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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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雨。自去冬旱,上每禦蔬食,憂閔切至。是日,方臨軒決事,雨沾衣。左右進蓋,卻而不禦。知全州陳彭年上疏,一曰置諫官,二曰擇法吏,三曰簡格令,四曰省官員,五曰行公舉。詔學士、兩省、禦史台五品、尚書省諸司四品以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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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兵部尚書張齊賢上言:「處士種放願以備賢良方正之舉。」乃賜放詔及裝錢五萬,令京兆府遣官詣山,備禮發遣。放辭不至。先是,三院禦史多出外任,風憲之職,用他官兼領。乃詔本司長吏自薦其屬,俾正名而舉職。

  壬午,以太常博士張巽為監察禦史,從新制也。

  呂中曰:禦史紀綱正自此始。蓋監司為外台,禦史為內台。外台之風采振而州縣肅,內台之風采振而朝廷肅。以內台而出外,則不惟侵外台之權,亦無以振內台之綱也。故自太宗令轉運兼按察,而後外台正。自真宗令禦史正名舉職,而後內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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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左僕射呂蒙正、兵部侍郎參知政事向敏中並守本官平章事,中書侍郎、平章事李沆加門下侍郎。

  呂中曰:宋朝國初至是三入相者,惟趙普及呂蒙正焉,皆未嘗為子弟求恩澤。

  初,《乾元曆》氣朔漸差。詔司天監編新曆。曆成,賜名《儀天》。參知政事王化基罷為工部尚書。以王旦為工部侍郎、參知政事,馮拯、陳堯叟並為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薛映、梁鼎、楊億並知制誥。上初欲用梅詢,宰相李沆素不喜詢,言於上曰:「梅詢險薄,用之恐不協群議。」上曰:「如此則何人可?」沆曰:「楊億有盛名。」上乃驚喜曰:「幾忘此人!」召映、鼎就試,翌日,與億並命。審官院初引對京官於崇政殿,遷秩有差。京朝官磨勘引對自此始。王欽若使西川還,即日以欽若為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上禦崇政殿試製舉人,得查道、陳越、王曙。

  夏五月,翰林學士朱昂罷為工部侍郎致仕。昂有清節,淡于榮利。初為洗馬,十五年不遷,不以屬意。非公事不至兩府。上知其素守,驟加褒進。昂累章告老。上不得已,從之。遣使就第賜器幣,謂輔臣曰:「昂侍朕左右,未嘗以私事幹朕。今其歸老,可給全俸。詔本府歲時省問,如有章奏,許附驛以聞。」又命其子正辭知公安縣,使得就養。舊制,致仕官止謝殿門外。於是上特延見命坐,勞問久之,令候秋涼上道。複遣中使錫宴於玉津園,兩制、三省儒臣皆預,仍詔賦詩餞行。恩渥之盛。近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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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癸卯,直集賢院梅詢上言:「朝廷遣使減省天下冗吏,計省十九萬五千八百二人,請付史館。」從之。

  呂中曰:去國初未遠,而吏之冗至於十九萬五千餘人,何其多耶!蓋太祖去在京之吏,真宗去諸路之吏。然自是而後,吏愈冗而愈不可去矣。此識者有「官無封建而吏有封建」之說也。

  王禹偁卒,上甚嗟悼之。禹偁詞學敏贍,時所推重。鋒氣峻厲,以直躬行道為己任,遇事敢言,雖履危困,封奏無輟。嘗言:「吾若生元和時,從事于李絳、崔群間,斯無愧矣。」又為文著書,師慕古昔,多涉規諷,以是不容於流俗,故累登文翰之職,尋即罷去焉。

  秋八月己酉,複親試製舉人,得丁遜、孫僅、何亮、孫暨,入第四等。上觀稼北郊。咸平初,太常丞陳堯佐為開封府推官,坐言事切直,貶潮州通判。堯佐至州,修孔子廟,作韓愈祠堂,率其民之秀者使就學。時張氏子年十六,與其母濯於惡溪,為魚所噬。堯佐以渭:「昔韓愈患鱷之害,以文投溪中而鱷為遠去。今複害人,不可不除。」卒使捕得,更為文,鳴鼓於市而戮之,潮人以比韓愈。三歲召還,命直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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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以劉士元為南宮侍教。南宮北宅有侍教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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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十月,上語近臣曰:「近者慶州地再震,熒惑犯輿鬼,可不恐懼修省?」知樞密院王繼英曰:「妖不勝德。」上曰:「朕何德可恃?」同知樞密院陳堯叟曰:「陛下克己愛民,河防十餘溢而不決,歲複大稔,此聖德格天所致也。」上曰:「天不欲困生靈耳。豈朕德能感之?自此益須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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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丙子,王顯遣寄班夏守贇馳騎入奏:前軍與契丹戰,大破之,戮二萬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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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時靈州孤危,詔群臣議棄守之宜。楊億即日奏,以為「此虜方黠,其財猶豐,未可以歲月破也。須廢棄靈州,退保環慶,然後以計困之爾。」上訪於左右輔臣,咸以為靈武乃必爭之地,苟失之,則緣邊諸州亦不可保。上頗然之。宰相李沆奏曰:「若遷賊不死,靈州必非朝廷所有。莫若發單車之使,召州將部分戍卒,居民委其空壘而歸,如此,則關右之民息肩矣。」閏十二月甲午,以王超、張凝領步騎六萬援靈州。

  呂中曰:靈州之議,當以輔臣之言為是,而李沆、楊億之言為非。綏州之議,當以孫全照之言為是,而以洪湛之言為非。蓋綏州不可城,靈州不可棄也。故何亮上安邊書曰:「靈武地方千里,表裡山河,舍之則戎狄之地廣且饒矣,一患也。自環、慶至靈武凡千里,故西城戎狄合而為一,二患也。冀北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無匹馬南來,鹹取足乎西戎。既剖分為二,其右乃西域之東偏,實為夏賊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秦、涇、儀、渭之西北諸戎是也。如舍靈武,則合而為一。夏賊桀黠,俾諸戎不得貨馬,則未知戰馬從何來,三患也。請築溥樂、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糧道。靈武居絕塞之外,不築此二城為唇齒,與舍靈武何異?」後韓魏公以亮之言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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