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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雅樂


  仁宗天聖(元)[五]本卷校改各條,除文下注明者外,均以《宋史》一二六—一二八《樂志》為依據,並參考薛《鑒》。年冬十月,翰林侍講學士孫奭言:「郊、廟二舞失序,願下有司考議。」於是學士承旨劉筠等議曰:「周人奏《清廟》以祀文王,《執競》以祀武王。漢高帝、文帝亦各有舞。至唐,有事太廟,每室樂歌異名。蓋帝王功德既殊,舞亦隨變。屬者,有司不詳舊制,奠獻止登歌而樂舞不作,其失明甚。請如舊制,宗廟酌獻,複用文舞,皇帝還版位,文舞退,武舞入;亞獻酌醴已,武舞作,至三獻已奠還位則止。蓋廟室各頌功德,故文舞迎神後,各奏逐室之舞。郊祀則降神奏《高安》之曲,文舞已作,及皇帝酌獻,惟登歌奏《禧安》之樂,而縣樂舞綴不作,亞獻、終獻,仍用武舞。」詔從之。

  景祐元年八月,判太常寺燕肅等上言:「大樂制器歲久,金石不調,願以周王樸所造律准,考按修治,並閱樂工,罷其不能者。」乃命直史館宋祁、內侍李隨同肅等典其事,又命集賢校理李照預焉。於是帝禦觀文殿,取律准閱視,親篆之以屬太常。

  詔求知音者。范仲淹薦布衣胡瑗,召對崇政殿,與鎮東軍節度推官阮逸同較鐘律,分造鐘、磬各一虡。以一黍之廣為分,以制尺律,徑三分四釐六毫四絲,圍十分三釐九毫三絲。又以大黍累尺,小黍實龠。丁度以為非古制,罷之。授試秘書省校書郎。

  二年二月,命集賢校理李照重定雅樂。時承平日久,帝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等上考定樂器,並見工人。帝禦延福宮臨閱,奏郊廟五十一曲,因問李照樂音高,命詳陳之。照言:「王樸所造律准視古樂高五律,視教坊樂高二律。蓋五代之亂,雅樂廢壞,樸創意造准,不合古法,用之本朝,卒無福應。又編鐘、鎛、磬,無大小、輕重、厚薄、[長短]之差,銅錫不精,聲韻失美。大者陵,小者抑,非中度之器也。昔軒轅氏命伶倫截竹為律,後令神瞽協其中聲,然後聲應鳳鳴,而管之參差亦如鳳翅,其樂傳之,亙古不刊之法也。願聽臣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鐘一虡,可使度量權衡協和。」乃詔于錫慶院鑄之。既成,奏禦。照遂建議,請改制大樂,取京縣秬黍累尺成律,鑄鐘,審之,其聲猶高。更用太府布帛尺為法。乃下太常制四律,別詔潞州取羊頭山秬黍上送於官。照乃自為律管之法,以九十黍之量為四百二十星,率一星占九秒,一黍之量得四星六秒,九十黍得四百二十星,以為十二管定法。乃詔內侍鄧保信監視群工,照並引集賢校理聶冠卿為檢討雅樂制度故實官,入內都知閻文應董其事,中書門下總領焉。凡所改制,皆關中書門下詳定以聞。別詔翰林侍讀學士馮元,[同]祁、冠卿、照討論樂理,為一代之典。又詔天下有深達鐘律者,在所亟以名聞。於是杭州鄭向言阮逸,蘇州范仲淹言胡瑗,皆通知古樂,詔遣詣闕。其他以樂書獻者,悉上有司。時胡瑗所作鐘磬大變古法,徐複笑曰:「聖人寓器以聲,今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其可用乎?」後瑗製作皆不效。

  複字複之,建州人,初游京師,舉進士不第,退而學《易》,通流衍卦氣法。自筮無祿,遂無進取意。遊學淮、浙間,數年,益通陰陽、天文、地理、遁甲、占射諸家之說。一日,聽其鄕人林鴻範說詩,且言詩之所以用於樂者,忽若有得,因以聲器求之,遂悟七音十二律清濁次序,及鐘磬侈弇匏竹高下制度皆洞達。尋召見,命為大理評事,固以疾辭。

  五月,李照上[言]:據薛《鑒》補。「雅樂制度,既改制金、石,則絲、竹、匏、土、革、木亦當更制。」詔可。照乃鑄銅為龠、合、升、鬥四物,以興鐘鎛聲量之法,龠之率六百三十黍,為黃鐘之容,合三倍於龠,升十二倍於合,鬥十倍於升,乃改造諸器以定其法。俄又以鎛之容受差大,更增六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鬥,銘曰樂鬥。後數月,潞州上秬黍,照等擇大黍縱累之,檢考長短,尺成,與太府尺合,法乃定。先時,太常鐘、磬每十六枚為虡,而四清聲相承不擊,照因上言:「十二律聲已備,餘四清聲乃鄭、衛之樂,請於編縣止留十二中聲,去四清聲,則哀思邪僻之聲無由而起也。」

  馮元等駁之曰:「前聖制樂,取法非一,故有十三管之和,十九管之巢,三十六簧之竽,二十五弦之瑟,十三弦之箏,九弦、七弦之琴,十六枚之鐘、磬,各自取義,寧有一之於律呂,專為十二數者?且鐘、磬,八音之首,絲、竹以下受之於均,故聖人尤所用心焉。《春秋》號樂,總言金奏,《詩頌》稱美,實依磬聲,此二器非可輕改。今照欲損為十二,不得其法,稽諸古制,臣等以為不可。且聖人既以十二律各配一鐘,又設黃鐘至夾鐘四清聲以附正聲之次,原四清之意,蓋為夷則至應鐘四宮而設也。夫五音,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征為事,羽為物,不相淩謂之正,迭相淩謂之慢,百世所不易也。聲,重濁者為尊,輕清者為卑,卑者不可加於尊,古今之所同也。故列聲之尊卑者,事與物不與焉,何則?事為君治,物為君用,不能尊於君故也。惟君、臣、民三者,則自有上下之分,不得相越,故四清聲之設,正謂臣、民相避以為尊卑也。今若止用十二鐘旋相考擊,至夷則以下四管為宮之時,臣、民相越,上下交戾,則淩犯之音作矣,此甚不可者也。其鐘、磬十六,皆本周、漢諸儒之說及唐家典法所載,欲損為十二,惟照獨見,臣以為且如舊制便。」帝令權用十二枚為一格,且詔曰:「俟有知者,能考四鐘協調清濁,有司別議以聞。」

  三年二月,命官較阮逸、胡瑗等所定鐘律。

  秋七月,馮元等上新修《景祐廣樂記》。詔翰林學士丁度、知制誥胥偃、直史館高若訥、直集賢院韓琦取鄧保信、阮逸、胡瑗等鐘律,詳定得失以聞。

  九月,阮逸言:「臣等所造鐘、磬,皆本于馮元、宋祁,其分方定律,又出於胡瑗算術,而臣獨執《周禮》嘉量聲中黃鐘之法及《國語》鈞鐘,弦准之制皆抑而不用。臣前蒙召對,言王朴律高而李照鐘下。竊睹禦制《樂髓新經歷代度量衡篇》,言《隋書》依《漢志》黍尺制管,或不容千二百,或不啻九寸之長。此則明《班志》以後,歷代無有符合者,惟蔡邕銅龠,本得于《周禮》遺範,邕自知音,所以只傳銅龠,積成嘉量,則是聲中黃鐘而律本定矣。謂管有大小長短者,蓋嘉量既成,即以量聲定尺明矣。今議者但爭《漢志》黍尺無准之法,殊不知鐘有鈞石量衡之制。況《周禮》、《國語》,姬代聖經,翻謂無憑,孰為稽古。有唐張文收定樂,亦鑄銅(匭)[甌],此足驗周之嘉量以聲定律明矣。臣所以獨執《周禮》鑄嘉量者,以其方尺、深尺,則度可見也;其容一釜,則量可見也;其重均,則衡可見也;聲中黃鐘之宮,則律可見也。既律、度、量、衡如此符合,則制管歌聲其中必矣。臣昧死,欲乞將臣見鑄成銅(匭)[甌],再限半月內更鑄嘉量,以其聲中黃鐘之宮,乃取李照新鐘,就加修整,務合周制。鐘量法度文字已編寫次,未敢具進。」詔送度等並定以聞。

  度等言:「據鄧保信黍尺二,其一稱用上黨秬黍圓者,一黍之長,累百成尺,與蔡邕合。臣等檢詳前代造尺,皆以一黍之廣為分,唯後魏公孫崇以一黍之長為寸法,太常劉芳以秬黍中者一黍之廣即為一分,中尉元正以一黍之廣度黍二縫以取一分。三家競不能決,而蔡邕銅龠,[本志中]亦不明言用黍長廣累尺。今將保信黃鐘管內秬黍二百粒,以黍長為分,再累至尺二條,比保信元尺,一長五黍,一長七黍。又律管黃鐘龠一枚,容秬黍千二百粒,以元尺比量,分寸略同,複將實龠秬黍再累者較之,即又不同。其龠、合、升、鬥,亦皆類此。又阮逸、胡瑗鐘律法黍尺,其一稱用上黨羊頭山秬黍中者,累廣求尺,制黃鐘之聲。臣等以其大黍百粒,累廣成尺。複將管內二百粒,以黍廣為分,再累至二尺,比逸等元尺,一短七黍,一短三黍。蓋逸等元尺並用一等大黍,其實管之黍,大小不均,遂致差異。又其銅律管十二枚,臣等據楚衍等圍九方分之法,與逸等元尺及所實龠秬黍再累成尺者較之,又各不同。又所制銅稱二量,亦皆類此。臣等看詳其鐘、磬各一架,雖合典故,而黍尺一差,難以定奪。」

  又言:「太祖皇帝嘗詔和峴等用景表尺典修金石,七十年間,薦之郊廟。稽合唐制,以示詒謀,則可且依景表舊尺。俟天下有妙達鐘律之學者,俾考正之,以從周、漢之制。其阮逸、胡瑗、鄧保信並李照所用太府寺等尺及阮逸狀進《周禮》度量法,其說疏舛,不可依用。」

  寶元元年五月,右司諫韓琦言:「臣前奉詔詳定鐘律,嘗覽《景祐廣樂記》,睹李照所造樂,不依古法,皆率己意,別為律度,朝廷因而施用,識者非之。今將親祀南郊,不可重以違古之樂上薦天地、宗廟。竊聞太常舊樂見有存者,郊廟大禮,請複用之。」詔資政殿大學士宋綬、三司使晏殊同兩制官詳定以聞。既而綬等言:「李照新樂比舊樂下三律,眾論以為無所考據,願如琦請,郊廟複用和峴所定舊樂。鐘、磬不經鑄磨者猶存三縣奇七虡,郊廟殿庭,可以更用。」

  太常亦言:「舊樂宮縣,用龍鳳散鼓四面,以應樂節,李照廢而不用,止以晉鼓一面應節。舊樂建鼓四,並鞞應共十二面,備而不擊,李照以四隅建鼓與鎛鐘相應擊之。舊樂雷鼓兩架,各八面,止用一人考擊,李照別造雷鼓,每面各用一人推鼓,順天左旋,三步一止,又令二人搖鞀以應之。又所造大竽、大笙、雙鳳管、兩儀琴、十二弦琴並行。今既複用舊樂,未審照所作樂器制度合改與否。」詔:「悉仍舊制,其李照所作,勿複施用。」

  皇祐二年五月丁亥朔,新作明堂禮神玉。禮儀使言:「明堂所用樂,皆當隨月用律。」

  六月己未,內出禦制《明堂樂》八曲,以君、臣、民、事、物配屬五音,凡二十聲為一曲。用宮變、征變者,天、地、人四時為七音,凡三十聲為一曲;以子母相生,凡二十八聲為一曲;皆黃鐘為均。又明堂月律五十七聲為二曲,皆無射為均;又以二十聲、二十八聲、三十聲為三曲,亦無射為均;皆自黃鐘宮入無射。如合用四十八或五十七聲,即依前譜,次第成曲,其征聲自同本律及禦撰《鼓吹警嚴曲》、《合宮歌》,並肄于太常。

  翰林學士承旨王堯臣等言:「奉詔預參議阮逸所上編鐘四清聲譜法,請用之於明堂者。竊以自唐末世,樂文墜缺,考擊之法,久已不傳,今若使匏、土、絲、竹諸器盡求清聲,即未見其法。又據大樂諸工所陳,自磬、簫、琴、和、巢、笙五器,本有清聲;塤、篪、竽、築、瑟五器,本無清聲;(三)[五]弦阮、九弦琴,則有太宗皇帝聖制譜法;至歌工引音極唱,止及黃鐘清聲。臣等參議,其清、正二聲既有典據,理當施用。自今大樂奏夷則以下四均正律為宮之時,商、角依次並用清聲,自餘八均盡如常法。至於絲、竹等諸器舊有清聲者,令隨鐘石教習;本無清聲者,未可創意求法,且當如舊。惟歌者本用中聲,故夏禹以聲為律,明人皆可及,若強所不至,足累至和。請止以正聲作歌,應合諸器,亦自是一音,別無差戾。其阮逸所上聲譜,以清濁相應,先後互擊,取音靡曼,近于鄭聲,不可用。」詔可。

  秋七月,禦制《明堂無射宮樂曲譜》三,皆五十七字,五音一曲,奉俎用之;二變七律一曲,飲福用之中;七律相生一曲,退文舞、迎武舞及亞獻、終獻、徹豆用之。

  閏十一月,詔曰:「朕聞古者作樂,本以薦上帝,配祖考。三五之盛,不相沿襲,然必太平,始克明備。周武受命,至成王時,始大合樂。漢初亦沿舊樂,至武帝時,始定《泰一後土樂詩》。光武中興,至明帝時,始改《大予》之名。唐高祖造邦,至太宗時,孝孫、文收始定鐘律,明皇方成唐樂。是知經啟善述,禮樂重事,須三四世,聲文乃定。國初亦循用王朴、竇儼所定周樂,太祖患其聲高,遂令和峴減一律。真宗始議隨月轉律之法,屢加按核,然念《樂經》久墜,學者罕專,曆古研覃,亦未完緒。頃雖博加訪求,終未有知聲知經可信之人,嘗為改更,未適茲意。中書門下,其集兩制及太常禮樂官,以天地、五方、神州、日月、宗廟、社蠟、祭享所用登歌宮縣,審定聲律是非,按古合今,調諧中和,使經久可用,以發揚祖宗之功德。朕何憚改為,但審聲驗書,二學鮮並,互詆胸臆,無所援據,慨然希古,靡忘於懷。」於是中書門下集兩制太常官,置局于秘閣,詳定大樂。王堯臣等言,「天章閣待制趙師民,博通今古,願同詳定」,及乞借參政高若訥所校十五等古尺。並從之。

  宋祁、田況薦益州鄕貢進士房庶曉音律,祁上其所著《樂書補亡》三卷,召詣闕。庶自言:「嘗得古本《漢志》,雲:『度起于黃鐘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黃鐘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脫『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尺非起于黃鐘也。且《漢志》『一為一分』者,蓋九十分之一,後儒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黃鐘之長,九寸加一以為尺,則律定矣。」直秘閣範鎮是之。時胡瑗等制樂已定,故授庶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難。然世鮮鐘律之學,竟不能決。

  三年春正月,詔徐、宿、泗、耀、江、鄭、淮(揚)[陽]七州軍采磬石,令諸路訪民間有藏古尺律者上之。

  秋七月丁巳,兩制禮官王堯臣等言:「太常天地、宗廟、四時之祀,樂章凡八十九曲,自《景安》而下七十五章率以『安』名曲,豈特本道德、政教嘉靖之美,亦緣神靈、祖考安樂之故。臣等謹上議,國朝樂宜名《大安》。」詔曰:「朕惟古先格王隨代之樂,亦既製作,必有稱謂,緣名以討義,由義以知德。蓋名者,德之所載,而行遠垂久之致焉。故《韶》以紹堯,《夏》以承舜,《濩》以救民,《武》以象伐,傳之不朽,用此道也。國家舉墜正失,典章交備,獨斯體大,而有司莫敢易言之。朕憫然念茲,大懼列聖之休未能照揭於天下之聽,是用申敕執事,遠求博講,而考定其衷。今禮官學士迨三有事之臣,同寅一辭,以《大安》之議來複。且謂藝祖之戡暴亂也,安天下之未安,其功大;二宗之致太平也,安天下之既安,其德盛;洎朕之承聖烈也,安祖宗之安,其仁厚。祗覽所議,熟複於懷。恭惟神德之造基,神功之戢武,章聖恢清淨之治,沖人蒙成定之業,雖因世之跡各異,而靖民之道同歸。以之播鐘球,文羽龠,用諸郊廟,告於神明,曰大且安,誠得其正。」

  四年五月,戶部員外郎范鎮上言:「陛下制樂三年,有司紛然未決,蓋由不議其本而爭其末也。樂者,和氣也。發和氣者,聲音也。聲音生於無形,故古人以有形之物傳其法,然後無形之聲音得,而和氣可通也。今有形之物皆相戾而不合,則無形之聲音不可得而和也。必得真黍,然後可為耳。」鎮自謂得古法,司馬光終不以為是。

  五年夏四月甲午,命劉沆、梁適監議大樂。知制誥王洙奏:「黃鐘為宮最尊者,但音有尊卑耳,不必在其形體也。言鐘、磬依律數為大小之制者,經典無正文,惟鄭康成立意言之,亦自雲假設之法。孔穎達作《疏》,因而述之,據歷代史籍,亦無鐘、磬依數大小之說。其康成、穎達等即非身曾製作樂器,至如言磬前長三律二尺七寸,後長二律一尺八寸,是磬有大小者,據此以黃鐘為律。臣曾依此法造黃鐘特磬者,止得林鐘律聲,若隨律長短為鐘大小之制,則黃鐘長二尺二寸半,減至應鐘,則形制大小比黃鐘才四分之一。又九月、十月,以無射、應鐘為宮,即黃鐘、大呂反為商聲,宮小而商大,是君弱臣強之象。今參酌其鎛鐘、特磬制度,欲且各依律數,算定長短、大小、容受之數,仍以皇祐中黍尺為法,鑄大呂、應鐘鐘、磬各一,即見形制聲韻所歸。」奏可。

  五月,王拱辰言:「奉詔詳定大樂,比臣至局,鐘磬已成。竊緣律有長短,磬有大小。黃鐘九寸最長,其氣陽,其象土,其正聲為宮,為諸律之首,蓋君德之象,不可並也。今十二鐘、磬,一以黃鐘為率,與古為異。臣等亦嘗詢逸、瑗等,皆言依律大小則聲不能諧。故臣竊有疑,請下詳定大樂所,更稽古義參定之。」是月,知諫院李兌言:「曩者,紫宸殿閱太常新樂,議者以鐘之形制未中律度,遂斥而不用,複詔近臣詳定。竊聞崇文院聚議,而王拱辰欲更前史之義,王洙不從,議論喧嘖。夫樂之道,廣大微妙,非知音入神,豈可輕議!西漢去聖尚近,有制氏世典大樂,但能紀其鏗鏘,而不能言其義。況今又千餘年,而欲求三代之音,不亦難乎!且阮逸罪廢之人,安能通聖明述作之義?務為異說,欲規恩賞。朝廷制樂數年,當國財匱乏之時,煩費甚廣;器既成矣,又欲改為,雖命兩府大臣監議,然未能裁定其當。請以新成鐘、磬與祖宗舊樂參校其聲,但取諧和近雅者合用之。」

  六月乙亥,帝禦紫宸殿,奏太常新定《大安》之樂,觀宗廟祭器。

  八月,詔:「南郊姑用舊樂,其新定《大安》之樂,常祀及朝會用之。」翰林學士胡宿上言:「自古無並用二樂之理。今舊樂高,新樂下,相去一律,難並用。且新樂未施郊廟,先用之朝會,非先王薦上帝、配祖考之意。」帝以為然。

  至和二年二月,潭州上瀏陽縣所得古鐘,送太常。初,李照斥王朴樂音高,乃作新樂,下其聲。太常歌工病其太濁,歌不成聲,私賂鑄工,使減銅齊,而聲稍清,歌乃協,然照卒莫之辨。又樸所制編鐘皆側垂,照與胡瑗皆非之。及照將鑄鐘,給銅於鑄瀉務,得古編鐘一,工人不敢毀,乃藏于太常。鐘不知何代所作,其銘雲:「粵朕皇祖寶和鐘,粵斯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叩其聲,與朴鐘夷則清聲合,而其形側垂。瑗後改鑄,正其鈕使下垂。叩之,弇鬱而不揚。其鎛鐘又長甬而震掉,聲不和。著作佐郎劉羲叟謂人曰:「此與周景王無射鐘無異,上將有眩惑之疾。」

  嘉祐元年春正月甲寅朔,帝禦大慶殿受朝,暴感風眩,趣行禮而罷。人以劉羲叟之言為驗。

  七年,翰林學士王圭言:「昔之作樂,以五聲播於八音,調和諧合,而與治道通。先王用於天地、宗廟、社稷,事於山川、鬼神,使鳥獸盡感,況於人乎!然則樂雖盛而音虧,未知其所以為樂也。今郊廟升歌之樂有金、石、絲、竹、匏、土、革而無木音。夫所謂柷敔者,聖人用以著樂之始終,顧豈容有缺耶!且樂莫隆於《韶》,《書》曰『戛擊』,是柷敔之用,既雲『下而擊鞀』,知鳴球與柷敔之在堂。故《傳》曰:『堂上堂下,各有柷敔也。』今陛下躬祠明堂,宜詔有司考樂之失,而合八音之和。」於是下禮官議,而堂上始置柷敔。

  神宗元豐三年六月,詔楊傑等議樂。帝自即位,于禮樂之事,未遑製作。至是,將有事於明堂,知禮院楊傑條上舊樂之失,遂召致仕秘書監劉幾、侍郎范鎮與傑參議。幾言:「律主於人聲,不以尺度求合。古今異時,聲亦隨變。儒者泥古,致詳於形名度數間,而不知清濁、輕重之用,故求於器雖合,考於聲則不諧。且古樂備四清聲,沿五季亂離而廢。請增之,一切下王朴樂二律,用仁宗時所制編鐘,追考成周分樂之序,辨正二舞容節。」範鎮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鐘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幾、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幾樂也,臣何預焉?」乃複上疏曰:「太常鎛、鐘,皆有大小、輕重之法,非三代莫能為者。禁中又出李照、胡瑗所鑄銅律及尺付太常。按照黃鐘律合王樸太簇律,仲呂律合王朴黃鐘律,比朴樂才下半律,外有損益而內無損益,鐘聲鬱而不發,無足議者。照之律雖是,然與其樂校,三格自相違戾,且以太簇為黃鐘,則是商為宮也。方劉幾奏上時,臣初無所預。臣頃造律,內外有損益,其聲和,又與古樂合。今若將臣所造尺律,依大小編次太常鎛鐘,可以成一代大典。又太常無雷鼓、靈鼓、路鼓,而以散鼓代之。開元中有以畫圖獻者,一鼓而為八面、六面、四面,明皇用之。國朝郊廟,或考或不考,宮架中惟以散鼓,不應經義。又八音無匏、土二音,笙竽以木鬥攢竹而以匏裹之,是無匏音也。塤器以木為之,是無土音也。八音不具,以為備樂,安可得哉!」不報。

  四年冬十[一]月,詳定所言:「『搏拊琴瑟以詠』,則堂上之樂以象朝廷之治;『下管鞀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則堂下之樂以象萬物之治。後世有司[失]其傳,歌者在堂,兼設鐘、磬,宮架在庭,兼設琴、瑟,堂下匏、竹,置之於床,並非其序。請親(祀)[祠]宗廟及有司攝事,歌者在堂,不設鐘、磬,宮架在庭,不設琴、瑟,堂下匏、竹,不置於床。其郊壇上下之樂,亦以此為正,而有司攝事如之。」又言:「以小胥宮縣推之,則天子鐘、磬、鎛十二虡為宮縣明矣。故或以為配十二辰,或以為配十二次,則虡無過十二。先王之制廢,學者不能考其數,隋、唐以來,有謂宮縣當二十虡,甚者又以為三十六虡。方唐之盛日,有司攝事,樂並用宮縣。至德後,太常聲音之工散亡,凡郊廟有登歌而無宮縣,後世因仍不改。請郊廟有司攝事,改用宮架十八虡。」太常以為:「用宮架十二虡則律呂均聲不足,不能成均,請如禮宮架四面如辰位,設鎛鐘十二虡,而甲、丙、庚、壬設鐘,乙、丁、辛、癸設磬,位各一虡,四隅植建鼓,以象二十四氣。宗廟郊丘如之。」

  哲宗元祐三年[閏]據《宋史》一七《哲宗紀》補,下文「閏月甲辰」四字重,刪去。十二月甲辰,范鎮定鐘律諸樂器以進,令禮官太常參定。賜鎮詔曰:「朕惟春秋之後,禮、樂先亡,秦、漢以來,《韶》、《武》僅在,散樂工於河海之上,往而不還,聘先生于齊、魯之間,有莫能致。魏、晉以下,曹、鄶無譏,豈徒鄭、衛之音,已雜華、戎之器!間有作者,猶存典刑,然銖、黍之一差,或宮、商之易位。惟我四朝之老,獨知五降之非,審聲知音,以律生尺,覽《詩》、《書》以來上,閱簨簴之在廷,君臣同觀,父老太息。方詔學士大夫論其法,工師有司考其聲,上追先帝移風易俗之心,下忍老臣愛君憂國之志。究觀所作,嘉歎不忘。」

  (閏月甲辰)詔百官觀新樂。

  范鎮樂成,著為八論,自敘:「考《周官》、《王制》、司馬遷《書》、班氏《志》,流通貫穿,一無抵牾。」樂下太常,楊傑上言:「元豐中,詔范鎮、劉幾與臣詳議,大樂既成,而奏稱其和協。今鎮新定樂法,與樂局所議不同,且樂經仁宗製作,神考睿斷,奏之郊廟朝廷,蓋已久矣,豈可用鎮一說而遽改之?」遂著《元祐樂議》以破鎮說。禮部、太常亦言:「鎮樂自系一家之學,難以參用。」仍詔樂如舊制。

  元符二年春正月,詔前信州司法參軍吳良輔按協音律,改造琴瑟,教習登歌,以太常少卿張商英薦其知樂故也。初,良輔在元豐中,上《樂書》五卷。其書分為四類,以謂:「天地兆分,氣數爰定,律厥氣數,通之以聲,於是撰《釋律》。律為經,聲為緯,律以聲為文,聲以律為質,旋相為宮,七音運生,於是撰《釋聲》。聲生於日,律生於辰,故經之以六律,緯之以五聲,聲律相協和而無乖,播之八音,八音以生,於是撰《釋音》。四物兼采,八器以成,度數施設,象隱於形,考器論義,道德以明,於是撰《釋器》。」類各有條,凡四十四篇,大抵考之經傳,精以講思,頗益于樂[理]。

  徽宗崇甯元年,詔以「大樂之制,訛繆殘闕,樂器敝壞,制度不齊。秦、漢之後,《樂經》散亡,箏、築、阮,秦、晉之樂也,乃列於琴、瑟之間;熊羆按,梁、隋之樂也,乃設于宮架之外。笙不用匏,舞不成象,曲不協譜,諸儒自相非議,不足取法,議樂之臣無所據依」,乃博求知音之士于天下。於是有魏漢津者,本蜀黥卒,自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以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庶俱以善樂薦,時阮逸方定黍律,不獲用。漢津至是年九十余矣,蔡京複薦之,乃得召見,獻《樂議》曰:「聲有太有少,太者清聲,陽也,天道也;少者濁聲,陰也,地道也;中聲在其間,人道也。合三才之道,備陰陽、奇耦,然後四序可得而調,萬物可得而理。」當時以為迂怪,蔡京獨神之。或言漢津本範鎮之役,稍窺見其製作,而京托之于李良雲。

  二年九月,禮部員外[郎]陳暘上所撰《樂書》二百卷,命吏部尚書何執中看詳。謂:「暘欲考定音律,以正中聲,願送講議司,令知音律者參驗行之。」暘論曰:「魏漢津論樂,用京房二變四清。蓋五聲十二律,樂之正也;二變四清,樂之蠹也。二變以變宮為君,四清以黃鐘清為君。事以時作,固可變也,而君不可變;太簇、大呂、夾鐘或可分也,而黃鐘不可分,豈古人所謂尊無二上之旨哉!」壬辰,詔曰:「朕惟隆禮作樂,實治內修外之先務,損益述作,其敢後乎!其令講議司官詳求歷代禮樂沿革,酌古今之宜,修為典訓,以貽永世,致安上治民之至德,著移風易俗之美化,迺稱朕諮諏之意焉。」

  三年春正月甲辰,命魏漢津定樂,鑄九鼎。時帝銳意製作,以文太平,蔡京複每為帝言:「方今泉幣所積盈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說,而製作、營築之事興矣。至是,京以門客劉昺為大司樂,命魏漢津定樂,鑄九鼎。漢津上言曰:「臣聞黃帝以三寸之器,名為咸池,其樂曰《大卷》,三三而九,乃為黃鐘之律。禹郊黃帝之法,以聲為律,以身為度,用左手中指三節三寸,謂之君指,裁為宮聲之管;又用第四指三節三寸,謂之臣指,裁為商聲之管;又用第五指三節三寸,謂之物指,裁為羽聲之管;第二指為民、為角;大指為事、為征。民與事,君臣治之,以物養之,故不用為裁管之法,得三指合之為九寸,即黃鐘之律定矣。黃鐘定,餘律從而生焉。臣今欲取帝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節,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次鑄帝座大鐘,次鑄四韻清聲鐘,次鑄二十四氣鐘,然後均弦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論樂,語多無稽之言,然曉陰陽數術,多奇中,嘗語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

  四年八月,九鼎成,奉安于九成宮。以蔡京為定鼎禮儀使。乙酉,帝幸宮,行酌獻禮。鼎各一殿,周以垣牆,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築垣環之。中央曰帝鼎,北曰寶鼎,東曰牡鼎,東北曰蒼鼎,東南曰岡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鑄帝座大鐘及二十四氣鐘。時制新樂亦成,大司樂劉昺言:「大朝會,宮架舊用十二熊羆按,金𬭚、簫、鼓、觱篥等與大樂合奏。今所造大樂,遠稽古制,不應雜以鄭、衛。」詔罷之。又依昺改定二舞,各九成,每三成為一變,執龠秉翟,揚戈持盾,威儀之節,以象治功。庚寅,樂成,列於崇政殿。有旨,先奏舊樂三闋。曲未終,帝曰:「舊樂如泣聲。」揮止之。既奏新樂,帝顏和悅,百僚稱頌。

  九月朔,以鼎樂成,帝禦大慶殿受賀。是日,初用新樂,太尉率百僚奉觴稱壽。有數鶴從東北來,飛度黃庭,回翔鳴唳。乃下詔曰:「禮樂之興,百年於此,然去聖愈遠,遺聲弗存。迺者,得隱逸之士于草茅之賤,獲英莖之器於受命之邦。適時之宜,以身為度,鑄鼎以起律,因律以制器,按協於庭,八音克諧。昔堯有《大章》,舜有《大韶》,三代之王,亦各異名。今追千載而成一代之制,宜賜新樂之名曰《大晟》。朕將薦郊廟,享鬼神,和萬邦,與天下共之。其舊樂勿用。」

  先是,端州上古銅器,有樂鐘,驗其款識,乃宋成公時。帝以端王繼大統,故詔言受命之邦,而隱逸之士謂漢魏津也。朝廷舊以禮樂掌于太常,至是,專置大晟府,大司樂一員,典樂二員,並為長貳,大樂令一員,協律郎四員,又有制撰官,為制甚備。於是禮、樂始分為二。加魏漢津虛和沖顯寶應先生。帝幸九成宮酌獻,至北方寶鼎,鼎忽破,水流溢於外,或者以為北方致亂之兆。

  大觀元年五月甲子,詔頒新樂於天下。

  二年二月,劉詵上征聲。詔曰:「自唐以來,正聲全失,無征、角之音,五聲不備,豈足以道和而化俗哉!劉詵所上征聲,可令大晟府同教坊依譜按習,仍增征、角二譜,候習熟來上。」初,進士彭幾進《樂書》,論五音,言本朝以火德王而羽音不禁,徵調尚闕。禮部員外郎吳時善其說,建言乞召幾至樂府,朝廷從之。至是,乃降是詔。

  政和三年五月,帝禦崇政殿,親按宴樂,召侍從以上侍立。詔曰:「《大晟》之樂,已薦之郊廟,而未施於宴饗。比令有司,播之教坊,試於殿庭,無惉懘焦急之聲。嘉與天下共之,可以所進新樂頒行,其舊樂悉禁。」

  八月,大晟府奏:「以雅樂中聲,播于宴樂,舊闕征、角二調,及無土、石、匏三音,今樂並已增入。」詔頒降天下。

  九月,詔《大晟樂》頒於太學辟廱,諸生習學。所服,冠以弁,袍以素紗皂緣,紳帶佩玉,從劉昺制也。昺又上言曰:「五行之氣,有生有克,四時之禁,不可不頒示天下。盛德在木,角聲乃作,得羽而生,以征為相;若用商則刑,用宮則戰,故春禁宮、商。盛德在火,征聲乃作,得角而生,以宮為相;若用羽則刑,用商則戰,故夏禁商、羽。盛德在土,宮聲乃作,得征而生,以商為相;若用角則刑,用羽則戰,故季夏土王,宜禁角、羽。盛德在金,商聲乃作,得宮而生,以羽為相;若用征則刑,用角則戰,故秋禁征、角。盛德在水,羽聲乃作,得商而生,以角為相;若用宮則刑,用征則戰,故冬禁宮、征。此三代之所共行,《月令》所載,深切著明者也。作樂本以導和,用失其宜則反傷和氣。夫淫哇淆雜,干犯四時之氣久矣。陛下親灑宸翰,發為詔旨,淫哇之聲轉為雅正,四時之禁亦有所頒,協氣則粹美,繹如以成。」詔令大晟府置圖頒降。

  四年春正月,大晟府言:「宴樂諸宮調多不正,如以無射為黃鐘宮,以夾鐘為中呂宮,以夷則為仙呂宮之類。又加越調、雙調、大食、小食,皆俚俗所傳。今依月律改定。」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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