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宋書 | 上頁 下頁
武三王傳(5)


  前廢帝即位,詔曰:「總錄之典,著自前代。孝建始年,雖暫並省,而因革有宜,理存濟務。朕煢獨在躬,未涉政道,百揆庶務,允歸尊德。太宰江夏王義恭新除中書監、太尉,地居宗重,受遺阿衡,實深憑倚,用康庶績,可錄尚書事,本官監、太宰、王如故;侍中、驃騎大將軍、南兗州刺史、巴東郡開國公、新除尚書令元景,同稟顧誓,翼輔皇家,贊業宣風,繄公是賴。可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領兵置佐,一依舊准,領丹陽尹、侍中、領公如故。」又增義恭班劍為四十人,更申殊禮之命。固辭殊禮。

  義恭性嗜不恆,日時移變,自始至終,屢遷第宅。與人遊款,意好亦多不終。而奢侈無度,不愛財寶,左右親幸者,一日乞與,或至一二百萬;小有忤意,輒追奪之。大明時,資供豐厚,而用常不足,賒市百姓物,無錢可還,民有通辭求錢者,輒題後作「原」字。善騎馬,解音律,遊行或三五百里,世祖恣其所之。東至吳郡,登虎丘山,又登無錫縣烏山以望太湖。大明中撰國史,世祖自為義恭作傳。及永光中,雖任宰輔,而承事近臣戴法興等,常若不及。

  前廢帝狂悖無道,義恭、元景等謀欲廢立。永光元年八月,廢帝率羽林兵於第害之,並其四子,時年五十三。斷析義恭支體,分裂腸胃,挑取眼精,以蜜漬之,以為鬼目精。

  太宗定亂,令書曰:「故中書監、太宰、領太尉、錄尚書事江夏王道性淵深,睿鑒通遠,樹聲列籓,宣風鉉德,位隆姬輔,任屬負圖,勤勞國家,方熙託付之重,盡心毗導,永融雍穆之化。而凶醜忌威,奄加冤害,夷戮有暴,殯穸無聞,憤達幽明,痛貫朝野。朕蒙險在難,含哀莫申,幸賴宗祏之靈,克纂祈天之祚,仰惟勳戚,震慟於厥心。昔梁王征庸,警蹕備禮;東平好善,黃屋在廷。況公德猷弘懋,彝典未殊者哉!可追崇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領太尉,中書監、錄尚書事、王如故。給九旒鸞輅,虎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車。」

  泰始三年,又下詔曰:「皇基崇建,《屯》、《剝》維難,弘啟熙載,底績忠果,故從饗世祀,勒勳宗彝。世祖寧亂定業,實資翼亮。故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領太尉、中書監、錄尚書事江夏文獻王義恭,故使持節、侍中、都督南豫、江豫、三州軍事、太尉、南豫州刺史巴東郡開國忠烈公元景,故侍中、司空始興郡開國襄公慶之,故持節、征西將軍、雍州刺史洮陽縣開國肅侯愨,或體道沖玄,燮化康世,或盡誠致效,庚難龕逆,宜式遵國典,陪祭廟庭。」

  義恭長子朗,字元明,出繼少帝,封南豐縣王,食邑千戶。為湘州刺史、持節、侍中,領射聲校尉。為元兇所殺。世祖即位,追贈前將軍、江州刺史。孝建元年,以宗室祗長子歆繼封。祗伏誅,歆還本。泰始三年,更以宗室韞第二子銑繼封。為秘書郎,與韞俱死。順帝升明二年,複以宗室琨子績繼封。三年,薨。會齊受禪,國除。

  朗弟睿,字元秀,太子舍人。為元兇所害。追贈侍中,諡宣世子。大明二年,追封安隆王。以第四皇子子綏字寶孫繼封,食邑二千戶。追諡睿曰宣王。以子綏為都督郢州諸軍事、冠軍將軍、郢州刺史;進號後軍將軍,加持節。太宗泰始元年,進號征南將軍,改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戶。改睿為江夏宣王。子綏未受命,與晉安王子勳同逆,賜死。七年,太宗以第八子躋字仲升,繼義恭為孫,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戶。後廢帝即位,督會稽、東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諸軍事、東中郎將、會稽太守,進號左將軍。齊受禪,降為沙陽縣公,食邑一千五百戶。謀反,賜死。

  睿弟韶,字元和,封新吳縣侯,官至步兵校尉。追贈中書侍郎,諡曰烈侯。韶弟坦,字元度,平都懷侯。坦弟元諒,江安湣侯。元諒弟元粹,興平悼侯。坦、元諒、元粹並追贈散騎侍郎。元粹弟元仁、元方、元旒、元淑、元胤與朗等凡十二人,並為元兇所殺。元胤弟伯禽,孝建三年生。義恭諸子既遇害,為朝廷所哀,至是世祖名之曰伯禽,以擬魯公伯禽,周公旦之子也。官至輔國將軍、湘州刺史。又為前廢帝所殺。諡曰哀世子。又追贈江夏王,改諡曰湣。伯禽弟仲容,封永修縣侯。為甯朔將軍、臨淮、濟陽二郡太守。仲容弟叔子,封永陽縣侯。叔子弟叔寶,及仲容、叔子,並為前廢帝所殺。諡仲容、叔子並曰殤侯。

  ***

  衡陽文王義季,幼而夷簡,無鄙近之累。太祖為荊州,高祖使隨往江陵,由是特為太祖所愛。元嘉元年,封衡陽王,食邑五千戶。五年,為征虜將軍。八年,領石頭戍事。九年,遷使持節、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右將軍、南徐州刺史。十六年,代臨川王義慶都督荊、湘、雍、益、梁、甯、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如故,給鼓吹一部。先是,義慶在任,值巴蜀亂擾,師旅應接,府庫空虛,義季躬行節儉,畜財省用,數年間,還複充實。隊主續豐母老家貧,無以充養,遂斷不食肉。義季哀其志,給豐母月白米二斛,錢一千,並制豐啖肉。義季素拙書,上聽使餘人書啟事,唯自署名而已。二十年,加散騎常侍,進號征西大將軍,領南蠻校尉。

  義季素嗜酒,自彭城王義康廢後,遂為長夜之飲,略少醒日。太祖累加詰責,義季引愆陳謝。上詔報之曰:「誰能無過,改之為貴耳。此非唯傷事業,亦自損性命,世中比比,皆汝所諳。近長沙兄弟,皆緣此致故。將軍蘇徽,耽酒成疾,旦夕待盡,吾試禁斷,並給藥膳,至今能立。此自是可節之物,但嗜者不能立志裁割耳。晉元帝人主,尚能感王導之諫,終身不復飲酒。汝既有美尚,加以吾意殷勤,何至不能慨然深自勉厲,乃複須嚴相割裁,坐諸紜紜,然後少止者。幸可不至此,一門無此酣法,汝於何得之?臨書歎塞。」義季雖奉此旨,酣縱如初,遂以成疾。上又詔之曰:「汝飲積食少,而素羸多風,常慮至此,今果委頓。縱不能以家國為懷,近不復顧性命之重,可歎可恨,豈複一條。本望能以理自厲,未欲相苦耳。今遣孫道胤就楊佛等令晨夕視汝,並進止湯食,可開懷虛受,慎勿隱避。吾飽嘗見人斷酒,無它慊吸,蓋是當時甘嗜罔己之意耳。今者憂怛,政在性命,未暇及美業,複何為吾煎毒至此邪!」義季終不改,以至於終。

  二十一年,為都督南兗、徐、青、冀、幽六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持節、常侍如故。登舟之日,帷帳器服,諸應隨刺史者,悉留之,荊楚以為美談。二十二年,進督豫州之梁郡。遷徐州刺史,持節、常侍、都督如故。明年,索虜侵逼,北境擾動,義季懲義康禍難,不欲以功勤自業,無它經略,唯飲酒而已。太祖又詔之曰:「杜驥、申怙,倉卒之際,尚以弱甲瑣卒,徼寇作援。彼為元統,士馬桓桓,既不懷奮發,連被意旨,猶複逡巡。豈唯大乖應赴之宜,實孤百姓之望。且匈奴輕漢,將自此而始。賊初起逸,未知指趨,故且裝束,兼存觀察耳。少日勢漸可見,便應大有經略,何合安然,遂不敢動。遣軍政欲乘際會,拯危急,以申威援,本無驅馳平原方幅爭鋒理。又山路易憑,何以畏首尾迥弱。若謂事理政應如此者,進大鎮,聚甲兵,徒為煩耳。」

  二十四年,義季病篤,上遣中書令徐湛之省疾,召還京師。未及發,薨于彭城,時年三十三。太尉江夏王義恭表解職迎喪,不許。上遣東海王禕北迎義季喪。追贈侍中、司空,持節、都督、刺史如故。

  子恭王嶷,字子岐嗣。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世祖大明七年,薨,追贈冠軍將軍、豫州刺史。子伯道嗣。順帝升明三年,薨。其年,齊受禪,國除。

  史臣曰:戒懼乎其所不睹,恐畏乎其所不聞,在於慎所忽也。江夏王,高祖寵子,位居上相,大明之世,親典冠朝。屈體降情,盤辟於軒檻之上,明其為卑約亦已至矣。得使虐朝暴主,顧無猜色,曆載逾十,以尊戚自保。及在永光,幼主南面,公旦之重,屬有所歸。自謂踐冰之慮已除,泰山之安可恃,曾未雲幾,而磔體分肌。古人以隱微致戒,斯為篤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