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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妃列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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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路淑媛,諱惠男,丹陽建康人也。以色貌選入後宮,生孝武帝,拜為淑媛。年既長,無寵,常隨世祖出蕃。世祖入討元兇,淑媛留尋陽。上即位,遣建平王宏奉迎。有司奏曰:「臣聞曆集周邦,徽音克嗣,氣淳漢國,沙麓發祥。昔在上代,業隆祚遠,未有不敷陰教以闡洪基,膺淑慶以載聖哲者也。伏惟淑媛柔明內昭,徽儀外範,合靈初迪,則庶姬仰耀;引訓蕃閫,則家邦被德。民應惟和,神屬惟祉,故能誕鐘睿躬,用集大命,固靈根於既殞,融盛烈乎中興。載厚化深,聲詠允緝,宜式諧舊典,恭享極號。謹奉尊號曰皇太后,宮曰崇憲。」太后居顯陽殿。 上於閨房之內,禮敬甚寡,有所禦幸,或留止太后房內,故民間喧然,鹹有醜聲。宮掖事秘,莫能辨也。孝建二年,追贈太后父興之散騎常侍,興之妻徐氏余杭縣廣昌鄉君。大明四年,太后弟子撫軍參軍瓊之上表曰:「先臣故懷安令道慶賦命乖辰,自違明世。敢緣衛戍請名之典,特乞雲雨,微垂灑潤。」詔付門下。有司承旨奏贈給事中。瓊之及弟休之、茂之並超顯職。太后頗豫政事,賜與瓊之等財物,家累千金;居處服器,與帝子相侔。 瓊之宅與太常王僧達並門。嘗盛車服衛從造僧達,僧達不為之禮。瓊之以訴太后,太后大怒,告上曰:「我尚在,而人皆陵我家;死後,乞食矣!」欲罪僧達。上曰:「瓊之年少,自不宜輕造詣。王僧達貴公子,豈可以此事加罪!」 大明五年,太后隨上巡南豫州,妃主以下並從。廢帝即位,號太皇太后。 太宗踐阼,號崇憲太后。初,太宗少失所生,為太后所攝養,太宗盡心祗事,而太后撫愛亦篤。及上即位,供奉禮儀,不異舊日。有司奏曰:「夫德敷於內,典章必遠;化覃於外,徽號宜宣。伏惟皇太后懿聖自天,母儀允著,義明八遠,道變九圍。聖明登禦,景胙攸改,皇太后宜即前號,別居外宮。」詔曰:「朕備丁艱罰,蚤嬰孤苦,特蒙崇憲太后聖訓撫育。昔在蕃閫,常奉藥膳,中迫凶威,抱懷莫遂。今泰運初啟,情典獲申,方欲親奉晨昏,盡歡閨禁。不得如所奏。」尋崩,時年五十五。遷殯東宮,門題曰宗憲宮。上又詔曰:「朕幼集荼蓼,夙憑德訓,龕虣定業,實資仁範,恩著屯夷,有兼常慕。夫禮沿情施,義循事立,可特齊衰三月,以申追仰之心。」諡曰昭皇太后,葬世祖陵東南,號曰修寧陵。 先是,晉安王子勳未平,巫者謂宜開昭太后陵以為厭勝。修復倉卒,不得如禮。上性忌,慮將來致災。泰始四年夏,詔有司曰:「崇憲昭太后修甯陵地,大明之世,久所考蔔。前歲遭諸蕃之難,禮從權宜。奉營倉卒,未暇營改。而塋隧之所,山原卑陋。頃年頹壞,日有滋甚,恆費修整,終無永固。且詳考地形,殊乖相勢。朕蚤蒙慈遇,情禮兼常,思使終始之義,載彰幽顯。史官可就岩山左右,更宅吉地。明審龜筮,須選令辰,式遵舊典,以禮創制。今中宇雖甯,邊虜未息,營就之功,務在從簡。舉言尋悲,情如切割。」有司奏:「北疆未緝,戎役是務,禮之詳略,各沿時宜。臣等參議,修甯陵玄宮補治毀壞,權施油殿,暫出梓宮,事畢即窆,於事為允。」詔可。 瓊之為衡陽內史,先後卒。廢帝景和中,以休之為黃門侍郎,茂之左軍將軍,並封開國縣侯,邑千戶。又追贈興之侍中、金紫光祿大夫,諡曰孝侯;道慶散騎常侍、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諡曰敬侯。立道慶女為皇后,以休之為侍中,茂之黃門郎。太宗廢幼主,欲說太后之心,乃下令書曰:「太皇太后蚤垂愛遇,沿情即事,同於天屬。前車騎諮議參軍路休之、前丹陽丞路茂之,崇憲密戚,蚤延榮貫,並懷所勳,宜殊恆飾。休之可黃門侍郎,領步兵校尉;茂之可中書侍郎。」太宗未即位,故稱令書。茂之又遷司徒從事中郎,休之桂陽王休範鎮北諮議參軍。太宗殺世祖諸子,因此陷休之等,宥其諸子。 孝武文穆王皇后,諱憲嫄,琅邪臨沂人。元嘉二十年,拜武陵王妃。生廢帝、豫章王子尚、山陰公主楚玉、臨淮康哀公主楚佩、皇女楚琇、康樂公主修明。世祖在蕃,後甚有寵。上入伐凶逆,後留尋陽,與太后同還京都,立為皇后。 大明四年,後率六宮躬桑於西郊,皇太后觀禮。上下詔曰:「朕蔔祥大昕,測辰拂羽,爰詔六宮,親蠶川室。皇太后降鑾從禦,佇蹕觀禮。綠蘧既具,玄紞方修,庶儀發椒,闈化動中。縣妃主以下,可量加班錫。」廢帝即位,尊曰皇太后,宮曰永訓。其年,崩于含章殿,時年三十八。祔葬景寧陵。 後父偃,字子游,晉丞相導玄孫,尚書嘏之子也。母晉孝武帝女鄱陽公主,宋受禪,封永成君。偃尚高祖第二女吳興長公主諱榮男,少曆顯官,黃門侍郎,秘書監,侍中。元嘉末,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世祖即位,以後父,授金紫光祿大夫,領義陽王師,常侍如故。遷右光祿大夫,常侍、王師如故。偃謙虛恭謹,不以世事關懷。孝建二年卒,時年五十四。追贈開府儀同三司,本官如故,諡曰恭公。 長子藻,位至東陽太守。尚太祖第六女臨川長公主諱英媛。公主性妒,而藻別愛左右人吳崇祖。前廢帝景和中,主讒之於廢帝,藻坐下獄死,主與王氏離婚。泰始初,以主適豫章太守庾沖遠,未及成禮而沖遠卒。 宋世諸主,莫不嚴妒,太宗每疾之。湖熟令袁慆妻以妒忌賜死,使近臣虞通之撰《妒婦記》。左光祿大夫江湛孫斅當尚世祖女,上乃使人為斅作表讓婚,曰: 伏承詔旨,當以臨汝公主降嬪,榮出望表,恩加典外。顧審輶蔽,伏用憂惶。臣寒門顇族,人凡質陋,閭閻有對,本隔天姻。如臣素流,室貧業寡,年近將冠,皆已有室,荊釵布裙,足得成禮。每不自解,無偶迄茲,媒訪莫尋,素族弗問。自惟門慶,屬降公主,天恩所覃,容及醜末。懷憂抱惕,慮不獲免,征命所當,果膺茲舉。雖門泰宗榮,於臣非幸,仰緣聖貸,冒陳愚實。 自晉氏以來,配上王姬者,雖累經美胄,亟有名才,至如王敦懾氣,桓溫斂威,真長佯愚以求免,子敬灸足以違詔,王偃無仲都之質,而倮露於北階,何瑀闕龍工之姿,而投軀于深井,謝莊殆自同於矇叟,殷沖幾不免于強鉏。彼數人者,非無才意,而勢屈於崇貴,事隔于聞覽,吞悲茹氣,無所逃訴。制勒甚於僕隸,防閑過於婢妾。往來出入,人理之常;當賓待客,朋從之義。而令掃轍息駕,無窺門之期;廢筵抽席,絕接對之理。非唯交友離異,乃亦兄弟疏闊。第令受酒肉之賜,制以動靜;監子荷錢帛之私,節其言笑。姆妳爭媚,相勸以嚴;妮媼競前,相諂以急。第令必凡庸下才,監子皆葭萌愚豎,議舉止則未閑是非,聽言語則謬於虛實。姆妳敢恃耆舊,唯贊妒忌;尼媼自倡多知,務檢口舌。其間又有應答問訊,卜筮師母,乃至殘餘飲食,詰辯與誰,衣被故敝,必責頭領。又出入之宜,繁省難衷,或進不獲前,或入不聽出。不入則嫌於欲疏,求出則疑有別意,召必以三晡為期,遣必以日出為限,夕不見晚魄,朝不識曙星。至於夜步月而弄琴,晝拱袂而披卷,一生之內,與此長乖。又聲影裁聞,則少婢奔迸;裾袂向席,則老醜叢來。左右整刷,以疑寵見嫌;賓客未冠,以少容致斥。禮則有列媵,象則有貫魚,本無嫚嫡之嫌,豈有輕婦之誚。況今義絕傍私,虔恭正匹,而每事必言無儀適,設辭輒言輕易我。又竊聞諸主集聚,唯論夫族。緩不足為急者法,急則可為緩者師,更相扇誘,本其恆意,不可貸借,固實常辭。或言野敗去,或言人笑我,雖家曰私理,有甚王憲,發口所言,恆同科律。王藻雖複強佷,頗經學涉,戲笑之事,遂為冤魂。褚曖憂憤,用致夭絕。傷理害義,難以具聞。 夫螽斯之德,實致克昌;專妒之行,有妨繁衍,是以尚主之門,往往絕嗣;駙馬之身,通離釁咎。以臣凡弱,何以克堪。必將毀族淪門,豈伊身眚。前後嬰此,其人雖眾,然皆患彰遐邇,事隔天朝,故吞言咽理,無敢論訴。臣幸屬聖明,矜照由道,弘物以典,處親以公,臣之鄙懷,可得自盡。如臣門分,世荷殊榮,足守前基,便預提拂,清官顯宦,或由才升,一叨婚戚,咸成恩假。是以仰冒非宜,披露丹實。非唯止陳一己,規全身願;實乃廣申諸門憂患之切。伏願天慈照察,特賜蠲停,使燕雀微群,得保叢蔚,蠢物含生,自己彌篤。若恩詔難降,披請不申,便當刊膚剪髮,投山竄海。 太宗以此表遍示諸主。於是臨川長公主上表曰:「妾遭隨奇薄,絕于王氏,私庭囂戾,致此分異。今孤疾煢然,假息朝夕,情寄所鐘,唯在一子。契闊荼炭,持兼憐湣,否泰枯榮,系以為命。實願申其門釁,還為母子。推遷僶俛,未及自聞。先朝慈愛,鑒妾丹衷。若賜使息徹歸第定省,仰揆天旨,或有可尋。今事迫誠切,不顧典憲,敢緣恩燾,觸冒披聞。特乞還身王族,守養弱嗣,雖死之日,實甘於生。」許之。 藻弟懋,升明末貴達。懋弟攸,太宰從事中郎,蚤卒,追贈黃門侍郎。弟臻,升明末顯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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