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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志(4)


  晉江左注,皇太子出會者,則在三恪下、王公上。宋文帝元嘉十一年,升在三恪上。魏制,蕃王不得朝覲。明帝時有朝者,皆由特恩,不得以為常。晉泰始中,有司奏:「諸侯之國,其王公以下入朝者,四方各為二番,三歲而周,周則更始。若臨時有解,卻在明年。來朝之後,更滿三歲乃複,不得從本數。朝禮執璧如舊朝之制。不朝之歲,各遣卿奉聘。」奏可。江左王侯不之國,其有授任居外,則同方伯刺史二千石之禮,亦無朝聘之制,此禮遂廢。

  正旦元會,設白虎樽於殿庭。樽蓋上施白虎,若有能獻直言者,則發此樽飲酒。案《禮記》,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曆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太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褻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唯刀匕是供,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無廢斯爵。」至於今,既畢獻,斯揚觶,謂之「杜舉」。白虎樽,蓋杜舉之遺式也。畫為虎,宜是後代所加,欲令言者猛如虎,無所忌憚也。

  漢以高帝十月定秦旦為歲首,至武帝雖改用夏正,然朔猶常饗會,如元正之儀。魏、晉則冬至日受萬國及百僚稱賀,因小會。其儀亞於歲旦,晉有其注。宋永初元年八月,詔曰:「慶冬使或遣不,役宜省,今可悉停。唯元正大慶,不得廢耳。郡縣遣冬使詣州及都督府者,亦宜同停。」

  孫權始都武昌及建業,不立郊兆。至末年太元元年十一月,祭南郊,其地今秣陵縣南十餘裡郊中是也。晉氏南遷,立南郊於巳地,非禮所謂陽位之義也。宋武大明三年九月,尚書右丞徐爰議:「郊祀之位,遠古蔑聞。《禮記》『燔柴於太壇,祭天也。』『兆于南郊,就陽位也。』漢初甘泉河東禋埋易位,終亦徙于長安南北。光武紹祚,定二郊洛陽南北。晉氏過江,悉在北。及郊兆之議,紛然不一。又南出道狹,未議開闡,遂于東南巳地創立丘壇。皇宋受命,因而弗改。且居民之中,非邑外之謂。今聖圖重造,舊章畢新,南驛開塗,陽路修遠。謂宜移郊正午,以定天位。」博士司馬興之、傅郁、太常丞陸澄並同爰議。乃移郊兆于秣陵牛頭山西,正在宮之午地。世祖崩,前廢帝即位,以郊舊地為吉祥,移還本處。北郊,晉成帝世始立,本在覆舟山南。宋太祖以其地為樂游苑,移於山西北。後以其地為北湖,移於湖塘西北。其地卑下泥濕,又移于白石村東。其地又以為湖,乃移于鐘山北京道西,與南郊相對。後罷白石東湖,北郊還舊處。

  南郊,皇帝散齋七日,致齋三日。官掌清者亦如之。致齋之朝,禦太極殿幄坐。著絳紗袍,黑介幘,通天金博山冠。先郊日未晡五刻,夕牲。公卿京兆尹眾官悉壇東就位,太祝史牽牲入。到榜,稟犧令跪白:「請省牲。」舉手曰:「腯。」太祝令繞牲,舉手曰:「充。」太祝令牽牲詣庖。以二陶豆酌毛血,其一奠皇天神座前,其一奠太祖神座前。郊之日未明八刻,太祝令進饌,郎施饌。牲用繭栗二頭,群神用牛一頭。醴用翽鬯,藉用白茅。玄酒一器,器用匏陶,以瓦樽盛酒,瓦圩斟酒。璧用蒼玉。蒯席各二,不設茵蓐。古者席槁,晉江左用蒯。車駕出,百官應齋及從駕填街先置者,各隨申攝從事。上水一刻,禦服龍袞,平天冠,升金根車,到壇東門外。博士、太常引入到黑攢。太祝令跪執匏陶,酒以灌地。皇帝再拜,興。群臣皆再拜伏。治禮曰:「興。」博士、太常引皇帝至南階,脫舄升壇,詣罍盥。黃門侍郎洗爵,跪授皇帝。執樽郎授爵,酌秬鬯授皇帝。跪奠皇天神座前,再拜,興。次詣太祖配天神座前,執爵跪奠,如皇天之禮。南面北向,一拜伏。太祝令各酌福酒,合置一爵中,跪進皇帝,再拜伏。飲福酒訖,博士、太常引帝從東階下,還南階。謁者引太常升壇,亞獻。謁者又引光祿升壇,終獻。訖,各降階還本位。太祝送神,跪執匏陶,酒以灌地。興。直南行出壇門,治禮舉手白,群臣皆再拜伏。皇帝盤,治禮曰:「興。」博士跪曰:「祠事畢,就燎。」博士、太常引皇帝就燎位,當壇東階,皇帝南向立。太祝令以案奉玉璧牲體爵酒黍飯諸饌物,登柴壇施設之。治禮舉手曰:「可燎。」三人持火炬上。火發。太祝令等各下壇。壇東西各二十人,以炬投壇,火半柴傾。博士仰白:「事畢。」皇帝出便坐。解嚴。天子有故,則三公行事,而太尉初獻,其亞獻、終獻,猶太常、光祿勳也。北郊齋、夕牲、進熟,及乘輿百官到壇三獻,悉如南郊之禮;唯事訖,太祝令牲玉饌物詣坎置牲上訖,又以一牲覆其上。治禮舉手曰:「可埋。」二十人俱時下土。填坎欲半,博士仰白:「事畢。」帝出。自魏以來,多使三公行事,乘輿罕出矣。魏及晉初,儀注雖不具存,所損益漢制可知也。江左以後,官有其注。

  魏文帝詔曰:「漢氏不拜日於東郊,而旦夕常于殿下東面拜日,煩褻似家人之事,非事天郊神之道也。」黃初二年正月乙亥,朝日於東門之外。按《禮》,天子以春分朝日于東,秋分夕月於西,今正月,非其時也。《漢郊祀志》,帝郊泰畤,平旦出竹宮東向揖日,其夕西向揖月。此為即用郊日,不俟二分也。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朔,朝日於東郊,八月己醜,夕月於西郊,此古禮也。《白虎通》:「王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此其義也。《尚書大傳》,迎日之詞曰:「維某年某月上日。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維予一人。某敬拜迎日於郊。」吳時郎陳融奏《東郊頌》,吳時亦行此禮也。晉武帝太康二年,有司奏:「春分依舊車駕朝日,寒溫未適,可不親出。」詔曰:「禮儀宜有常;如所奏,與故太尉所撰不同,複為無定制。間者方難未平,故每從所奏。今戎事弭息,唯此為大。」案此詔,帝複為親朝日也。此後廢。

  殷祠,皇帝散齋七日,致齋三日。百官清者亦如之。致齋之日,禦太極殿幄坐,著絳紗袍,黑介幘,通天金博山冠。祠之日,車駕出,百官應齋從駕留守填街先置者,各依宣攝從事。上水一刻,皇帝著平冕龍袞之服,升金根車,到廟北門訖。治禮、謁者各引太樂、太常、光祿勳、三公等皆入在位。皇帝降車入廟,脫舄盥,及洗爵,訖,升殿。初獻,奠爵,樂奏。太祝令跪讀祝文,訖,進奠神座前,皇帝還本位。博士引太尉亞獻,訖,謁者又引光祿勳終獻。凡禘祫大祭,則神主悉出廟堂,為昭穆以安坐,不復停室也。晉氏又有陰室四殤,治禮引陰室以次奠爵於饌前。其功臣配饗者,設坐於庭,謁者奠爵於饌前。皇帝不親祠,則三公行事,而太尉初獻,太常亞獻,光祿勳終獻也。四時祭祀,亦皆於將祭必先夕牲,其儀如郊。

  晉武帝太始七年四月,帝將親祠,車駕夕牲,而儀注還不拜。詔問其故。博士奏:「歷代相承如此。」帝曰:「非致敬宗廟之禮也。」於是實拜而還,遂以為制。太康中,有司奏議,十一月一日合朔奠、冬烝、夕牲同日,可有司行事。詔曰:「夕牲而令有司行事,非也。改擇上旬他日。」案此則武帝夕牲必躬臨拜,而江左以來複止也。晉元帝建武元年十月辛卯,即晉王位,行天子殷祭之禮,非常之事也。孝武太元十一年九月,皇女亡及應烝祠。中書侍郎范甯奏:「案《喪服》傳,有死宮中者,三月不舉祭,不別長幼之與貴賤也。皇女雖在嬰孩,臣竊以為疑。」於是尚書奏使三公行事。昔漢靈帝世,立春尚齋迎氣東郊,尚書左丞毆殺陌使于南書寺,於是詔書曰:「議郎蔡邕、博士任敏,問可齋祠不?得無不宜?」邕等對曰:「按上帝之祠,無所為廢。宮室至大,陌使至微,日又寬,可齋無疑。」寧非不知有此議,然不從也。魏及晉初,祭儀雖不具存,江左則備矣。官有其注。

  祠太社、帝社、太稷,常以歲二月八月二社日祠之。太祝令夕牲進熟,如郊廟儀。司空、太常、大司農三獻也。官有其注。周禮王親祭,漢以來,有司行事。漢安帝元初六年,立六宗祠于國西北戌城地,祠儀比泰社。日月將交會,太史上合朔。尚書先事三日,宣攝內外,戒嚴。摯虞《決疑》曰:「凡救蝕者,皆著赤幘,以助陽也。日將蝕,天子素服避正殿,內外嚴警,太史登靈台,伺候日變。更伐鼓于門,聞鼓音,侍臣皆著赤幘,帶劍入侍。三台令史以上,皆各持劍立其戶前。衛尉卿馳繞宮,伺察守備,周而復始。日複常,乃皆罷。」魯昭公十七年,六月朔,日有蝕之。祝史請所由,叔孫昭子曰:「日有蝕之,天子不舉樂,伐鼓於社;諸侯用敝于社,伐鼓於朝,禮也。」又以赤絲為繩系社,祝史陳辭以責之。社,勾龍之神,天子之上公,故責之。合朔,官有其注。

  昔漢建安中,將王會,而太史上言正旦當日蝕,朝士疑會不。共詣尚書令荀文若諮之,時廣平計吏劉劭在坐,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猶占水火,錯失天時。《禮》諸侯旅見天子,入門不得終禮者四,日蝕在一。然則聖人垂制,不為變異豫廢朝禮者,或災消異伏,或推術謬誤也。」文若及眾人鹹喜而從之,遂朝會如舊,日亦不蝕。劭由此顯名,魏史美而書之。魏高貴鄉公正元二年三月朔,太史奏日蝕而不蝕。晉文王時為大將軍,大推史官不驗之負。史官答曰;「合朔之時,或有日掩月,或有月掩日。月掩日,則蔽障日體,使光景有虧,故謂之日蝕;日掩月,則日於月上過,謂之陰不侵陽,雖交無變。日月相掩必食之理,無術以知,是以嘗禘郊社,日蝕則接祭,是亦前代史官不能審蝕也。自漢故事,以為日蝕必當於交。每至其時,申警百官,以備日變。故《甲寅詔》有備蝕之制,無考負之法。古來黃帝、顓頊、夏、殷、周、魯六曆,皆無推日蝕法,但有考課疏密而已。負坐之條,由本無術可課,非司事之罪。」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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