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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志(2)


  三年正月,帝崩,齊王即位。是年十二月,尚書盧毓奏:「烈祖明皇帝以今年正日棄離萬國。《禮》,忌日不樂,甲乙之謂也。烈祖明皇帝建醜之月棄天下,臣妾之情,於此正日,有甚甲乙。今若以建醜正朝四方,會群臣,設盛樂,不合於禮。」博士樂祥議:「正日旦受朝貢,群臣奉贄;後五日,乃大宴會作樂。」太尉屬朱誕議:「今因宜改之際,還修舊則,元首建寅,於制為便。」大將軍屬劉肇議:「宜過正一日乃朝賀大會,明令天下,知崩亡之日不朝也。」詔曰:「省奏事,五內斷絕,奈何奈何!烈祖明皇帝以正日棄天下,每與皇太后念此日至,心有剝裂。不可以此日朝群辟,受慶賀也。月二日會,又非故也。聽當還夏正月。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子孫哀慘永懷。又夏正朔得天數者,其以建寅之月為歲首。」

  晉武帝泰始二年九月,群公奏:「唐堯、舜、禹不以易祚改制;至於湯、武,各推行數。宣尼答為邦之問,則曰行夏之時,輅冕之制,通為百代之言。蓋期於從政濟治,不系於行運也。今大晉繼三皇之蹤,踵舜、禹之跡,應天從民,受禪有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皆如有虞遵唐故事,於義為弘。」奏可。孫盛曰:「仍舊,非也。且晉為金行,服色尚赤,考之天道,其違甚矣。」及宋受禪,亦如魏、晉故事。

  魏明帝初,司空王朗議:「古者有年數,無年號,漢初猶然。或有世而改,有中元、後元。元改彌數,中、後之號不足,故更假取美名,非古也。述春秋之事,曰隱公元年,則簡而易知。載漢世之事,曰建元元年,則後不見。宜若古稱元而已。」明帝不從。乃詔曰:「先帝即位之元,則有延康之號,受禪之初,亦有黃初之稱。今名年可也。」於是尚書奏:「《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宜為太和元年。」詔(缺七字)

  周之五禮,其五為嘉。嘉□□《春秋左氏傳》曰:「晉侯問襄公年,季武子對曰:『會于沙隨之歲,寡君以生。』晉侯曰:『十二年矣,是謂一終,一星終也。國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禮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為冠具。』武子對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禮行之,以金石之樂節之,以先君之祧處之。今君在行,未可具也。請及兄弟之國而假備焉。』晉侯許諾。還及衛,冠于成公之廟,假鐘磬焉,禮也。」賈、服說皆以為人君禮十二而冠也。《古尚書》說武王崩,成王年十三。推武王以庚辰歲崩,周公以壬午歲出居東,以癸未歲反。《禮》周公冠成王,命史祝辭。辭,告也;是除喪冠也。周公居東未反,成王冠弁以開金滕之書,時十六矣。是成王年十五服除,周公冠之而後出也。按《禮》、《傳》之文,則天子諸侯近十二,遠十五,必冠矣。《周禮》雖有服冕之數,而無天子冠文。《儀禮》雲:「公侯之有冠禮,夏之末造。」王、鄭皆以為夏末上下相亂,篡弑由生,故作公侯冠禮,則明無天子冠禮之審也。大夫又無冠禮。古者五十而後爵,何大夫冠禮之有?周人年五十而有賢才,則試以大夫之事,猶行士禮也。故筮日筮賓,冠於阼以著代,醮於客位,三加彌尊,皆士禮耳。然漢氏以來,天子諸侯,頗采其議。《志》曰「儀從《冠禮》」是也。

  漢順帝冠,又兼用曹褒新禮;褒新禮今不存。《禮儀志》又雲:「乘輿初加緇布進賢,次爵弁、武弁,次通天,皆于高廟。王公以下,初加進賢而已。」按此文始冠緇布,從古制也,冠於宗廟是也。魏天子冠一加,其說曰,士禮三加,加有成也。至於天子諸侯,無加數之文者,將以踐阼臨民,尊極德備,豈得複與士同?此言非也。夫以聖人之才,猶三十而立,況十二之年,未及志學,便謂德成,無所勸勉,非理實也。魏氏太子再加,皇子、王公世子乃三加。孫毓以為一加再加皆非也。《禮》詞曰「令月吉日」,又「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魯襄公冠以冬,漢惠帝冠以三月,明無定月也。後漢以來,帝加元服,鹹以正月。晉咸寧二年秋閏九月,遣使冠汝南王柬,此則晉禮亦有非必歲首也。《禮》冠于廟,魏以來不復在廟。然晉武、惠冠太子,皆即廟見,斯亦擬在廟之儀也。晉穆帝、孝武將冠,先以幣告廟,訖又廟見也。

  晉惠帝之為太子將冠也,武帝臨軒,使兼司徒高陽王珪加冠,兼光祿勳、屯騎校尉華暠贊冠。江左諸帝將冠,金石宿設,百僚陪位。又豫於殿上鋪大床。禦府令奉冕幘簪導袞服,以授侍中、常侍。太尉加幘,太保加冕。將加冕,太尉跪讀祝文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皇帝穆穆,思弘袞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遵祖考,永永無極。眉壽惟祺,介茲景福。」加冕訖,侍中系玄紞。侍中脫絳紗服,加袞服。冠事畢,太保率群臣奉觴上壽,王公以下三稱萬歲,乃退。按儀注,一加幘冕而已。宋冠皇太子及蕃王,亦一加也。官有其注。晉武帝泰始十年,南宮王承年十五,依舊應冠。有司議奏:「禮十五成童。國君十五而生子,以明可冠之宜。又漢、魏遣使冠諸王,非古典。」於是制諸王十五冠,不復加命。元嘉十一年,營道侯將冠。詔曰:「營道侯義綦可克日冠。外詳舊施行。」何楨《冠儀約制》及王堪私撰《冠儀》,亦皆家人之可遵用者也。魏齊王正始四年,立皇后甄氏,其儀不存。

  晉武帝咸寧二年,臨軒,遣太尉賈充策立後楊氏,納悼後也。因大赦,賜王公以下各有差。百僚上禮。太康八年,有司奏:「昏禮納征,大昏用玄纁,束帛加珪,馬二駟;王侯玄纁,束帛加璧,乘馬;大夫用玄纁,束帛加羊。古者以皮馬為庭實,天子加谷珪,諸侯加大璋。可依《周禮》改璧用璋,其羊、雁、酒、米、玄纁如故。諸侯昏禮加納采吉期迎各帛五匹,及納征馬四匹,皆令夫家自備,唯璋官為具之。」尚書朱整議:「按魏氏故事,王娶妃、公主嫁之禮,天子諸侯以皮馬為庭實,天子加以谷珪,諸侯加以大璋。漢高後制,聘後黃金二百斤,馬十二匹;夫人金五十斤,馬四匹。魏聘後、王娶妃、公主嫁之禮,用絹百九十匹。晉興,故事用絹三百匹。」詔曰:「公主嫁由夫氏,不宜皆為備物,賜錢使足而已。唯給璋,餘如故事。」

  成帝咸康二年,臨軒,遣使兼太保領軍將軍諸葛恢、兼太尉護軍將軍孔愉六禮備物,拜皇后杜氏,即日入宮。帝禦太極殿,群臣畢賀,非禮也。王者昏禮,禮無其制。《春秋》祭公逆王后于《紀》。《谷梁》、《左氏》說與《公羊》又不同,而漢、魏遺事闕略者眾。晉武、惠納後,江左又無複儀注,故成帝將納杜後,太常華恆始與博士參定其儀。據杜預《左氏傳》說主婚,是供其婚禮之幣而已。又周靈王求婚于齊,齊侯問于晏桓子,桓子對曰:「夫婦所生若而人,姑姊妹則稱先守某公之遺女若而人。」此則天子之命,自得下達,臣下之答,逕自上通。先儒以為丘明詳錄其事,蓋為王者婚娶之禮也。故成帝臨軒遣使稱制拜後。然其儀注,又不具存。

  康帝建元元年,納後褚氏。而儀注陛者不設旄頭。殿中禦史奏:「今迎皇后,依昔成恭皇后入宮禦物,而儀注至尊袞冕升殿,旄頭不設,求量處。又案昔迎恭皇后,唯作青龍旗,其餘皆即禦物。今當臨軒遣使,而立五牛旂旗,旄頭畢罕並出。即用舊制,今闕。」詔曰:「所以正法服升太極者,以敬其始,故備其禮也。今雲何更闕所重而撤法物邪?又恭後神主入廟,先帝詔後禮宜有降,不宜建五牛旗,而今猶複設之邪?既不設五牛旗,則旄頭畢罕之器易具也。」又詔曰:「舊制既難准,且於今而備,亦非宜。府庫之儲,唯當以供軍國之費耳。法服儀飾粗令舉,其餘兼副雜器,停之。」及至穆帝升平元年,將納皇后何氏,太常王彪之始更大引經傳及諸故事,以正其禮,深非公羊婚禮不稱主人之義。又曰:「王者之于四海,無非臣妾。雖複父兄之親,師友之賢,皆純臣也。夫崇三綱之始,以定乾坤之儀,安有天父之尊,而稱臣下之命,以納伉儷;安有臣下之卑,而稱天父之名,以行大禮。遠尋古禮,無王者此制;近求史籍,無王者此比。于情不安,於義不通。案咸寧二年,納悼皇后時,弘訓太後母臨天下,而無命戚屬之臣為武皇父兄主婚之文。又考大晉已行之事,咸寧故事,不稱父兄師友,則咸康華恆所上合於舊也。臣愚謂今納後儀制,宜一依咸康故事。」於是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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