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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行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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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武惠王彬行狀〔李宗諤〕 曹彬,字國華,真定靈壽人。父芸,成德節度都知兵馬使。彬幼沈厚謹願,漢乾祐中,承父籍補牙職。郎帥武行德見其端愨,甚異之,嘗指彬謂左右曰:「此遠大之器,非常流也。」周太祖貴妃張氏,即彬從母。周祖受禪,世宗致書鎮帥何福進,召彬歸京師,隸帳下,從征澶淵。及嗣位,補供奉官,擢客省副使、河中都監。蒲帥王仁鎬以彬帝戚,尤加禮待。彬奉仁鎬益恭,公府燕集,必危坐終日,未嘗轉眄。仁鎬語從事曰:「老夫自謂夙夜匪懈,及見監軍矜嚴,始覺已之疏怠。」顯德三年,移潼關監軍,就遷西上閣門使。 五年,代還,奉詔賜吳越王鎧甲、弓弩、鎗劍,及中吳軍節度錢文奉國信。既致命,即日遽還,私覿之禮,一無所受。吳人趣舟追及,因與之,猶不納,至數四。彬曰:「吾終近之,是拒名也。」歸籍其數,悉上送官。世宗謂之曰:「前使浙中者,取求無厭,其辱君命。汝獨能如此廉潔,甚可嘉也。」盡以所輸還之,彬始拜賜,分遺親黨。明年,判四方館事,出為晉州兵馬都監。 時劉鈞盜據並、汾、晉為敵境,彬晝則訓師,夜則巡警,以勤瘁聞。廷璋節制平陽,頗推服之。一日,廷璋率彬及賓佐游郊外,方環坐笑語,會鄰道王將走單介馳書詣彬,詢於左右曰:「孰是曹監軍?」有指彬示之,使人以為紿也,笑曰:「豈有國親內職,而衣弋綈袍、坐素胡床者乎?」轉引進使。初,太祖典禁旅,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嘗上謁,平居燕會亦罕預,太祖奇之。 建隆二年,趣召歸闕,謂之曰:「我疇昔欲親汝,汝何故疏我」彬頓首謝曰:「臣事周室為近親,曆職禁庭,安敢交結尊貴。」上益嘉獎。轉客省使。俄命與王全斌、郭進領步騎萬餘攻河東之樂平縣,降其將王超、侯霸榮等千八百人,又獲千餘人。俄而賊進悉漢兵來救,三戰皆敗之。詔廷尉為平晉軍,又降靜陽等十八寨。乾德初,改左神武將軍,充內客省使。河東來攻平晉軍,命彬與郭進、張彥進、陳萬通援之,未至一舍,賊遁去。時初克遼州,河東召契丹五押騎六萬餘來攻,又命彬與李繼忽、羅彥環、郭進、武懷節援之,大敗虜騎於城下。俄兼樞密承旨。 二年冬,遣將兩路伐蜀,詔馬軍劉光義為歸州行營前軍副部署,以彬為都監。峽中郡縣悉下,又降遂州。時諸將咸欲屠城殺降以逞,惟彬申令戢下,所至悅服。太祖聞之,詔書褒美,使謂彬曰:「汝能約束將士,禁暴恤民,吾任得其人矣。」兩川平,會益州王全斌、崔彥進、王仁瞻等晝夜宴,不恤軍事,因而部下漁奪貨財,蜀人苦之。彬屢請旋師,全斌輩逗留不發。俄而全師雄等構亂,複與光義破之於新繁,擒萬餘人,與彥通協力剪滅。及還京師,上盡得全斌輩事狀,因面詰仁瞻。 仁瞻曆詆諸將為奢縱不法事,冀以自解,且曰:「清廉畏慎,不辜陛下任使者,惟曹彬一人耳。」乃以全斌等屬吏,即日授彬宣徽南院使、檢校太保、領義成軍節度。彬入見,上奏曰:「征西將皆以獲罪,臣獨受賞,何以寧處,不敢奉詔。」上曰:「卿有功無過,又不自矜伐,苟有纎介之累,仁瞻豈為汝隱邪?懲勸國之常典,可勿讓。」 六年,遣李繼勳、党進率師征太原,命彬與行營前軍馬步軍都監戰洞過河,斬一千餘人級,奪人馬甚眾。 開寶二年,太祖將親征,複為前軍都監,率兵先赴太原,次團柏穀,降賊將陳廷山。又戰城南,薄於濠,擒奪千餘級。太祖至城下,分置寨於四面,命彬主其北。六年,進檢校太傅。江南李煜違詔,稱疾不朝,完城壘,繕甲兵,漸失藩臣禮。七年九月,詔彬與馬軍都虞候李漢瓊、判四方館使田欽祚率兵先赴荊南,大發舟艫。上連日幸迎春苑,登汴堤觀戰棹東下。又命潘美髮步士總十余萬,水陸齊進。太祖禦長春殿宴餞,語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慎勿暴掠生民,惟示以威令,使自歸順,不須急擊也。」 十月,詔以彬為升州西南路行營馬部軍戰棹都部署。彬分兵甲荊南,順流而東,破峽山口寨,殺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獲池州牙校王仁震、王晏、錢興,進克池州。又戰銅陵,生擒八百人,獲戰艦二百餘艘。連克當塗、撫城二縣,駐軍採石磯。十一月,又擊敗吳兵二萬餘眾,生擒偽兵馬副部署楊收、都監孫震,獲馬三百餘匹。詔作浮梁,跨大江以濟師。彬等進師,破江南軍數千人於新陵寨,獲艦三十餘艘。十二月,破其軍五千眾於白鷺州,生擒百餘人,獲戰艦百五十艘。 八年正月,破其眾萬余于新林港口,斬二千級,焚戰艦六十餘艘。二月,軍次秦淮,吳人水陸十萬陣於城下,大敗之,俘斬數萬計,獲兵器數萬,印數十鈕。及浮梁城,吳人進師出禦,大敗其眾,獲偽將衛軍都頭鄭賓七輩及軍器萬餘。又攻其城南水寨,殺戮千餘,破數千眾於白鷺洲,俘朝千計于江中。三月,破吳兵數千眾于江中,俘五百人。破關城,悉焚其廬舍,殺千餘眾,溺死者又千計,守陴者皆遁,偽天德軍都知兵馬使張進等九人來降。俄又破其軍二千眾于秦淮北。六月,又破其二萬眾於城下,奪戰艦數千艘。 八月,丁德裕與兩浙軍克潤州,部送降卒數千人赴軍前,卒多道亡,遂發檄招誘,稍皆集,又慮其為變,盡殺之。自長圍金陵,曆春夏至秋,凡三時,而居人樵采路絕,頻經敗衄,城中喪氣。李煜危迫既甚,遣其大臣徐鉉奉表詣闕,乞緩師。太祖不知省,號令諸將,促煜之降。煜遷延未能決,夜出銳卒數千人,構炬鼓噪,犯潘美之壁。 先是,本軍列三寨,美居其北,分道攻城,畫其地形曲折來上。太祖指寨謂其使曰:「此宜深溝以自固,吳人必夜出兵來寇。爾亟去,令曹彬自督促,並力速成之,無墮其計中。」彬等晝夜督丁夫掘塹成,果出兵來襲。美驅帳下精甲,依新構拒之,吳人大敗,破五千余於城下,又獲偽印十余鈕,殺戮殆盡。奏至,上笑曰:「果如此。」彬等率士卒晨夜攻城,長圍中,彬每緩師,冀煜歸服,煜尚為左右所惑。 十一月,鑿城將陷,彬又使人入諭煜曰:「事勢如此,則所惜者一城生聚。主能歸命,策之上也。」煜猶豫不決。翌日城陷,彬申嚴禁暴之令,兵不血刃。煜與其臣百餘人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賓禮。請煜入宮治裝,盡以其族歸京師。彬殿數騎,待于宮門外。煜既入,左右密啟彬曰:「縱煜入宮,或致不測,為之奈何?」彬笑曰:「煜甚愞,素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果如彬言。偽朝文武官吏賴彬保全,各得其所。親屬為軍士所掠者,即遣還之。因大捜軍中無得匿人妻女,倉廩府庫委轉運使按籍檢視,彬一不問。師旋,舟中惟圖籍衣衾而已。以功拜樞密、檢校太尉,領忠武軍節度。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 太平興國三年,進檢校太師,從平太原,加兼侍中。八年,為弭德超所譖,出為太平軍節度。旬余,太宗悟其事,待之愈厚,俄進封魯國公。雍熙三年,大議北伐,命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河陽節度崔彥進為之副,內客省使郭守文為都監,日騎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傅潛為都指揮使,龍衛右廂都指揮使李延斌、神衛右廂都指揮使馬正分為馬步都指揮使,馬步軍都軍頭範廷召、文思使薛繼昭為先鋒,都軍頭田紹斌、荊罕英、宮苑使李繼隆策先鋒,光州刺史陳廷山、隰州刺史史珪、左神武將軍劉知信、六宅使符昭壽押陣。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米信為幽州西北道行營都部署,沙州觀察使杜彥圭副之,蔚州觀察使趙延溥、內衣庫使張昭勍、引進使董願為都監,亳州刺史蔡玉為排陣使,馬步軍副都軍頭韓彥卿、竇暉為先鋒,曹美、策先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田重進為定州路行營都部署,蘄州刺史譚延美、西上閣門使袁繼忠為都監。上召彬等授以方略,又以忠武軍節度潘美為雲、應、朔州都部署,雲州觀察使楊業副之,令分路進討。 三月,破虜固安南,斬首千餘級,克其城。又下新城、涿州,戎人來援,大破其眾于城南,獲馬五百疋,殺奚酋賀思相公。 四月,又與米信破虜于新城東北,斬首二百級。五月,與虜戰攻溝關,王師不利,收余師宵涉巨馬河,退屯易州,臨易水營焉。宮苑使王繼恩馳馹奏其事,上至,令分屯邊城,追諸將歸闕。先是,賀令圖及其父懷浦、薛繼昭、劉文裕、侯莫陳利用相繼上言:虜母專政,寵倖用事,請乘其釁以取幽薊。遂遣彬、彥進與米信自雄州,田重進趣飛狐,潘美出雁門,約從齊舉。將發,上謂之曰:「潘美之師但先趣雲、應,卿等以十萬眾聲言取並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虜聞大兵且去,必悉眾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 既而美之師先下寰、朔、雲、應等州,重進之師又取飛狐、靈丘、蔚州,多得山後要害之地,而彬之大軍亦聯下州縣,軍勢大振。每捷奏至,上已訝彬進軍之速,且憂虜斷糧道。彬次涿州,旬日食盡,因退師以援餉饋。上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返退軍以援芻粟,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兵緣白溝河與米信軍會,按兵養銳,以張西師之勢。待美等盡掠山後之地,會重進之師東下,合勢以取幽州。時彬部下諸將聞美、重進攻城野勝,累獲其利,以為已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畫鋒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糧,再往攻涿州。虜大眾當其前,且行且戰,去城裁百里,二十日始至焉,頻克捷。而時方炎暑,軍士乏困,糧且盡。彬退兵,無複行伍,為虜所躡,遂至於敗。彬等至,詔鞫於尚書省,令翰林學士賈黃中、右諫議大夫雷德讓、知雜禦史李巨源雜治之。 彬、守文潛具狀,違詔失律,士多死亡;信、彥進違部署節制,別道回軍,為虜所敗;彥圭不容軍士晡食,設陣不整,致亡失軍士;玉遇敵畏懦不擊,易服潛遁;廷山、涿州會戰失期;繼昭臨陣先謀引退,軍情撓惑。刑部、大理寺上言:「彬等奉辭出征,大失輜重。准《律》,主將守備不設,為賊掩覆,臨陣先退,皆坐死。」又下其事工部尚書扈蒙等議,如有司所定。彬素服待罪,深自引咎。責授檢校太保、右驍衛上將軍,彥進為右武衛上將軍,信為右屯衛上將軍,仍階削爵,餘皆以次降黜。 四年,起彬為檢校太傅兼侍中、武寧軍節度。耕籍恩,加檢校太尉。召還,會上元侍宴觀燈,上顧歷數前朝將相,皆有評品。徐州民數百詣闕求彬還本鎮,優詔褒諭。淳化五年,徙平盧軍節度。真宗嗣位,複檢校太師。數月,召入,拜樞密使。 咸平二年,被疾,上趣駕臨幸,手和藥餌之,賜白金萬兩。供奉醫僧供蘊宿其第診視,中使撫問。六月,卒,年六十九。 上親臨哭之,慟甚震悼,言必流涕,廢朝五日,贈中書令,追封濟陽郡王,諡曰武惠。又贈其亡妻高為韓國夫人,錄其親族、門客、校尉,拜官者十餘人。八月,又詔與趙普同配享太祖廟廷。 彬性仁恕清慎,遜言恭色,在朝廷未嘗抗辭忤旨。博覽強記,美談論,被服清素,有同儒者。尤疏財,未嘗聚蓄,伐二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造其門者皆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見。局量寬博,喜慍不形,未嘗言人過。平蜀回,太祖因從容問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監軍旅,至於采察官吏,非所職也。」及因詢之,惟薦隨軍轉運使沈淪廉謹可任。其為藩帥,遇朝士于塗,必引車避,過市則戒騶禦不令傳呼。北征之失律也,趙昌言表請行軍法。及昌言自延安還,因事被劾,未得入見,彬在近密,遽為上請,乃許朝。彬歸休,閉閣門,無雜賓,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將,稱為第一。真宗屢對近臣稱歎其名德。 子璨、珝、瑋、玹、玘、珣、琮。珝娶秦王女興平公主,至昭宣使、恩州團練使。瑋至彰武軍節度,贈侍中。玹至左藏庫副使。玘至虞部員外郎。珣至東上閣門使、宜州刺史。琮今為西上閣門副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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