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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嗣主孫皓傳(1)


  孫皓字元宗,權孫,和子也,一名彭祖,字皓宗。孫休立,封皓為烏程侯,遣就國。西湖民景養相皓當大貴,皓陰喜而不敢泄。休薨,是時蜀初亡,而交阯攜叛,國內震懼,貪得長君。左典軍萬彧昔為烏程令,與皓相善,稱皓才識明斷,是長沙桓王之疇也,又加之好學,奉遵法度,屢言之于丞相濮陽興、左將軍張布。興、布說休妃太后朱,欲以皓為嗣。朱曰:「我寡婦人,安知社稷之慮,苟吳國無損,宗廟有賴可矣。」於是遂迎立皓,時年二十三。改元,大赦。是歲,于魏咸熙元年也。

  元興元年八月,以上大將軍施績、大將軍丁奉為左右大司馬,張布為驃騎將軍,加侍中,諸增位班賞,一皆如舊。九月,貶太后為景皇后,追諡父和曰文皇帝,尊母何為太后。十月,封休太子{雨單}為豫章王,次子汝南王,次子梁王,次子陳王,立皇后滕氏。

  【《江表傳》曰:皓初立,發優詔,恤士民,開倉稟,振貧乏,科出宮女以配無妻,禽獸擾于苑者皆放之。當時翕然稱為明主。】

  皓既得志,粗暴驕盈,多忌諱,好酒色,大小失望。興、布竊悔之。或以譖皓,十一月,誅興、布。十二月,孫休葬定陵。封後父滕牧為高密侯,

  【《吳曆》曰:牧本名密,避丁密,改名牧,丁密避牧,改名為固。】

  舅何洪等三人皆列侯。是歲,魏置交阯太守之郡。晉文帝為魏相國,遣昔吳壽春城降將徐紹、孫彧銜命齎書,陳事勢利害,以申喻皓。

  【《漢晉春秋》載晉文王與皓書曰:「聖人稱有君臣然後有上下禮義,是故大必字小,小必事大,然後上下安服,群生獲所。逮至末塗,純德既毀,剿民之命,以爭強於天下,違禮順之至理,則仁者弗由也。方今主上聖明,覆幬無外,僕備位宰輔,屬當國重。唯華夏乖殊,方隅圮裂,六十余載,金革亟動,無年不戰,暴骸喪元,困悴罔定,每用悼心,坐以待旦。將欲止戈興仁,為百姓請命,故分命偏師,平定蜀漢,役未經年,全軍獨克。于時猛將謀夫,朝臣庶士,咸以奉天時之宜,就既征之軍,藉吞敵之勢,宜遂回旗東指,以臨吳境。舟師泛江,順流而下,陸軍南轅,取徑四郡,兼成都之械,漕巴漢之粟,然後以中軍整旅,三方雲會,未及浹辰,可使江表厎平,南夏順軌。然國朝深惟伐蜀之舉,雖有靜難之功,亦悼蜀民獨罹其害,戰於綿竹者,自元帥以下並受斬戮,伏屍蔽地,血流丹野。一之於前,猶追恨不忍,況重之於後乎?是故旋師按甲,思與南邦共全百姓之命。夫料力忖勢,度資量險,遠考古昔廢興之理,近鑒西蜀安危之效,隆德保祚,去危即順,屈己以甯四海者,仁哲之高致也;履危偷安,隕德覆祚,而不稱於後世者,非智者之所居也。今朝廷遣徐紹、孫彧獻書喻懷,若書禦於前,必少留意,回慮革算,結歡弭兵,共為一家,惠矜吳會,施及中土,豈不泰哉!此昭心之大願也,敢不承受。若不獲命,則普天率土,期於大同,雖重干戈,固不獲已也。」】

  甘露元年三月,皓遣使隨紹、彧報書曰:「知以高世之才,處宰輔之任,漸導之功,勤亦至矣。孤以不德,階承統緒,思與賢良共濟世道,而以壅隔未有所緣,嘉意允著,深用依依。今遣光祿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弘璆宣明至懷。」

  【《江表傳》曰:皓書兩頭言白,稱名言而不著姓。《吳錄》曰:陟字子上,丹楊人。初為中書郎,孫峻使詰南陽王和,令其引分。陟密使令正辭自理,峻怒。陟懼,閉門不出。孫休時,父亮為尚書令,而陟為中書令,每朝會,詔以屏風隔其座。出為豫章太守。幹寶《晉紀》曰:陟、璆奉使如魏,入境而問諱,入國而問俗。壽春將王布示之馬射,既而問之曰:「吳之君子亦能斯乎?」陟曰:「此軍人騎士肄業所及,士大夫君子未有為之者矣。」布大慚。既至,魏帝見之,使儐問曰:「來時吳王何如?」陟對曰:「來時皇帝臨軒,百寮陪位,禦膳無恙。」晉文王饗之,百寮畢會,使儐者告曰:「某者安樂公也,某者匈奴單于也。」陟曰:「西主失土,為君王所禮,位同三代,莫不感義,匈奴邊塞難羈之國,君王懷之,親在坐席,此誠威恩遠著。」又問:「吳之戍備幾何?」對曰:「自西陵以至江都,五千七百里。」又問曰:「道裡甚遠,難為堅固?」對曰:「疆界雖遠,而其險要必爭之地,不過數四,猶人雖有八尺之軀靡不受患,其護風寒亦數處耳。」文王善之,厚為之禮。臣松之以為人有八尺之體靡不受患,防護風寒豈唯數處?取譬若此,未足稱能。若曰譬如金城萬雉,所急防者四門而已。方陟此對,不猶愈乎!《吳錄》曰:皓以諸父與和相連及者,家屬皆徙東冶,唯陟以有密旨,特封子孚都亭侯。孚弟瞻,字思遠,入仕晉驃騎將軍。弘璆,曲阿人,弘諮之孫,權外甥也。璆後至中書令、太子少傅。】

  紹行到濡須,召還殺之,徙其家屬建安,始有白紹稱美中國者故也。夏四月,蔣陵言甘露降,於是改年大赦。秋七月,皓逼殺景後朱氏,亡不在正殿,于苑中小屋治喪,眾知其非疾病,莫不痛切。又送休四子于吳小城,尋複追殺大者二人。九月,從西陵督步闡表,徙都武昌,御史大夫丁固、右將軍諸葛靚鎮建業。陟、璆至洛,遇晉文帝崩,十一月,乃遣還。皓至武昌,又大赦。以零陵南部為始安郡,桂陽南部為始興郡。十二月,晉受禪。

  寶鼎元年正月,遣大鴻臚張儼、五官中郎將丁忠弔祭晉文帝。及還,儼道病死。

  【《吳錄》曰:儼字子節,吳人也。弱冠知名,曆顯位,以博聞多識,拜大鴻臚。使于晉,皓謂儼曰:「今南北通好,以君為有出境之才,故相屈行。」對曰:「皇皇者華,蒙其榮耀,無古人延譽之美,磨厲鋒鍔,思不辱命。」既至,車騎將軍賈充、尚書令裴秀、侍中荀勖等欲傲以所不知而不能屈。尚書僕射羊祜、尚書何楨並結縞帶之好。】

  忠說皓曰:「北方守戰之具不設,弋陽可襲而取。」皓訪群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夫兵不得已而用之耳,且三國鼎立已來,更相侵伐,無歲甯居。今強敵新並巴蜀,有兼土之實,而遣使求親,欲息兵役,不可謂其求援於我。今敵形勢方強,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其利也。」車騎將軍劉纂曰:「天生五才,誰能去兵?譎詐相雄,有自來矣。若其有闕,庸可棄乎?宜遣間諜,以觀其勢。」皓陰納纂言,且以蜀新平,故不行,然遂自絕。八月,所在言得大鼎,於是改年,大赦。以陸凱為左丞相,常侍萬彧為右丞相。冬十月,永安山賊施但等聚眾數千人,

  【《吳錄》曰:永安今武康縣也。】

  劫皓庶弟永安侯謙出烏程,取孫和陵上鼓吹曲蓋。比至建業,眾萬餘人。丁固、諸葛靚逆之于牛屯,大戰,但等敗走。獲謙,謙自殺。

  【《漢晉春秋》曰:初望氣者雲荊州有王氣破揚州而建業宮不利,故皓徙武昌,遣使者發民掘荊州界大臣名家塚與山岡連者以厭之。既聞但反,自以為徙土得計也。使數百人鼓噪人建業,殺但妻子,雲天子使荊州兵來破揚州賊,以厭前氣。】

  分會稽為東陽郡,分吳、丹楊為吳興郡。

  【皓詔曰:「古者分土建國,所以褒賞賢能,廣樹藩屏。秦毀五等為三十六郡,漢室初興,闓立乃至百王,因事制宜,蓋無常數也。今吳郡陽羨、永安、餘杭、臨水及丹楊故鄣、安吉、原鄉、于潛諸縣,地勢水流之便,悉注烏程,既宜立郡以鎮山越,且以藩衛明陵,奉承大祭,不亦可乎!其亟分此九縣為吳興郡,治烏程。」】

  以零陵北部為邵陵郡。十二月,皓還都建業,衛將軍滕牧留鎮武昌。

  二年春,大赦。右丞相萬彧上鎮巴丘。夏六月,起顯明宮,【太康三年地記曰:吳有太初宮,方三百丈,權所起也。昭明宮方五百丈,皓所作也。避晉諱,故曰顯明。吳曆雲:顯明在太初之東。《江表傳》曰:皓營新宮,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攝伐木。又破壞諸營,大開園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役之費以億萬計。陸凱固諫,不從。】

  冬十二月,皓移居之。是歲,分豫章、廬陵、長沙為安成郡。

  三年春二月,以左右御史大夫丁固、孟仁為司徒、司空。

  【《吳書》曰:初,固為尚書,夢松樹生其腹上,謂人曰:「松字十八公也,後十八歲,吾其為公乎!」卒如夢焉。】

  秋九月,皓出東關,丁奉至合肥。是歲,遣交州刺史劉俊、前部督修則等入擊交阯,為晉將毛炅等所破,皆死,兵散還合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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