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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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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璟,廣東香山人。 道光二十七年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十年散館,授編修。 咸豐二年,充順天鄉試同考官。 三年,記名以禦史用。十二月,丁母憂。 六年,服闋。 七年,授江南道監察禦史。時廣東肇慶屬客民借名團練,糾眾殘害地方,府縣吏受制姑容;璟疏陳隱患,請敕督、撫迅速辦理。十一月,英人攻陷廣州,璟疏請敕陸路提督昆壽酌調弁兵進駐三水、佛山等處,並激勵民團環集城外;一面嚴檄英將限日退出省城、靜候核辦,不遵則督師進剿。並傳諭省垣居民與大兵內外應援,其能縛英人來獻者破格重賞;即將軍、巡撫各官尚在城內,亦不得稍存投鼠忌器之見。又疏劾廣東巡撫柏貴坐視貽誤與葉名琛厥罪惟均,將軍穆克德訥、副都統雙禧、雙齡一籌莫展;請籍葉名琛家產、從重治柏貴罪,並將穆克德訥等嚴加議處。 八年,英船入津、沽,璟疏陳戰守之要;略言: 「馭外之策,不外和、戰兩途;必能戰而後能和,亦必能守而後能戰。唐臣陸贄有言:『平時不黷武以邀功,則外夷心悅而樂從;有事不退縮以示弱,則外夷心畏而折服。』雖今東南多故,軍餉拮据,戰守固未易言;然而國體宜伸、人心宜順,於萬難措置之中,亦必思為自固有余之計,而後可使英人降心相從。不然,任其要求,不獨後世功過所關,抑亦目前利病所系;非細故也。從前琦善、耆英辦理洋務,惟知屈己求和,致有今日之患;若仍循故轍,恐後患更甚於今日也。守戰機宜,莫要于上海、天津。天津海口中多橫沙,出入至為艱險;濱海一帶盡系沙灘,無高山隱蔽:所謂『天險足恃』者也。防守之法,當於內河岸邊多築碉樓、墩台,安列炮位,分飭兵團守護。港口多栽木樁,盡收漁船入港,嚴防勾結,絕其交通;最為要著。上海自英人設立馬頭,囤聚貨物,貲本數十倍于中國之商;深恐朝廷震怒、絕其交易,焉肯在彼滋擾!但今江寧未複,萬一英船駛入,人心震動,於軍務大形牽掣。查上海距蘇州雖止二百里,然皆淺水小河,英船不能進泊;惟松江濱海,宜選重兵扼守,並勸諭紳民團練互相保衛。其餘各海口,均宜一律佈置。海濱居民生長風濤,風氣大都強悍;上之人鼓舞而激勸之,皆勁旅也:此先為可守以待戰之說也。至於用戰,則練舟揖、募水勇、利器械、備火攻,一一皆須講求。臣愚,尤以為不如投其所忌,則其兵不得不分;散其所交,則其勢不得不弱。廣東百姓素不畏夷,且連被荼毒,銜恨次骨,屢欲同伸公憤;奈撫臣柏貴從而制之。若皇上密諭湖南撫臣駱秉章勖其鄉人、廣設方略,共擒省城英人;番禺、順德、新會、東莞、香山、新安沿海村鄉之國練各守其方,多以小船載石,夜至大石、獵德、烏湧諸海口沈之,使外船不能往來;並撥新會、新安、香山精壯,揚言奪取香港,英人聞風,必將飛楫回救;天津英船可以不擊自退。迨其餒而求和,然後示以懷柔:此兵法所謂「攻其必救」也。英人為華夏首惡,情理難容。其或利之或畏之而助之者,法蘭西、美利堅也;從而為之調停,既圖分潤又將索酬於我者,俄羅斯也。從前英人桀驁,葉名琛禁其通商,不應並禁他國,以致各國助逆披猖。應請明降諭旨正葉名琛乖謬之罪,謂『本與各國無涉;此次通商之後,各安其業。倘附和英人,即斷上海交易』;各國斷不願塞此利源。又,俄羅斯嘗與英人有隙,比來向其索債,欲英人取中國之財以相償耳。是可以理折之、以利誘之、以術間之,若使反擊英人,准其一例通商;即或議加賞賚,亦勝於受英人要求:此郭子儀用回紇攻吐蕃之謀,兵法所謂『親而離之』也。」 璟抗論洋務,先後八疏,凡數萬言;其大要類是。 九年五月,升戶科給事中。八月,充順天鄉試同考官。 十年,轉工科掌印給事中。 十一年正月,疏言:「軍興以來,奏調部員,往往不次驟遷。至在部當差人員,循資按格,辛苦有年,將補缺矣,而儘先壓班;將銓職矣,而遇缺居上。辦事者無得缺之日,得缺者非辦事之人。請嗣後各省奏調人員,止准保升外官,不准保留京職;其已得保舉回部當差而資俸淺者,無論遇缺、儘先,概不准補題缺。遇有本部留選缺出,仍先補資深,次補保舉班。其帶實缺出京者系題缺,即行開缺;系選缺,保升後亦即開缺:不准留任。其勞績保舉,仍准照本職實缺保升。其候補人員出京,不得奏補選缺,以歸畫一;所有廉俸,俱行停止。至道、府選法,擬于保舉遇缺班內插選,在京當差人貫不得概選保舉班;庶不至外重內輕,而奔競之風亦可少息」,下部議行。三月,記名以道員用。九月,授安徽廬鳳道。 同治元年,兩江總督曾國藩方以全力規取江寧,留璟於軍,總辦營務處。 二年,奏署按察使。 三年,江寧克復,加布政使銜,賞戴花翎。九月,授按察使;十月,兼署布政使。撚匪竄望江,圖犯安慶;巡撫喬松年方駐壽州、璟居守省城,稟牘往返,既遲調度,每不相應。璟偕總兵喻吉三以便宜應敵,賊不得逞。時省垣收復未久,文案蕩然;璟擬章程十三條,次第舉行焉。 四年,授湖北布政使;督、撫臣疏留之。尋以湖北督、撫奏催赴鄂, 五年,抵任。是歲,黃陂縣被水,民就食江漢;璟詳請奏撥帑銀三十萬賑之;通檄州縣積榖備荒,越一年報積榖者四十餘屬。 六年,護理巡撫。時曾國藩諮撤霆、慶十營;璟以霆營兩撤皆生變,密其事;陽令分防上、下巴河,調水師及提督劉維楨所部屯其後;到防,始出示令繳械領餉,多給十日糧,舟送之歸;無嘩者。時蘄水奸民欲為亂,見官軍來,疑事泄,遂糾眾反;璟檄巴河軍就便討平之。 七年,裁厘捐分局小卡五十四所。 八年,調山西布政使。 九年,升福建巡撫。旋調山西巡撫;時甘回未靖,記名總兵羅承勳統精銳四營扼河曲、保德間,璟察其馭勇過寬,易記名提督高占彪統之,飭以分段設防,視地勢之險夷為疏密,不以道裡之長短為段落。閏十月,甘肅金積堡回逆潰圍,走綏德州河保一帶;冬,結冰橋防務吃緊。璟出省巡閱,曆河曲、保德及吉州、鄉寧,先後疏陳穩固情形;並言:「河防兵力尚單,惟恃河西有湖南提督宋慶一軍扼賊來路,一時不可移調。」報聞。 十年,調江蘇巡撫。 十一年二月,命署兩江總督,兼署辦理通商事務大臣。時內務府傳辦大婚備賞緞匹,璟以鉅款難籌,疏請核減;事下內務府。尋得旨減半織辦,節省經費一百萬兩。十月,丁父憂。 光緒元年,服闋;屢奉命召,以疾未果。 二年九月,入覲,即日授閩浙總督,賜紫禁城騎馬。十二月,命兼署福州將軍。閩自前總督左宗棠裁兵加餉,凡存兵三萬一千餘名;歲征地丁、鹽課、稅厘等銀三百萬有奇,而京、協各餉及本省支應綜計歲五百余萬,奏准鄰省協閩之款輒不應。備倭議起,致全力於海防;巡撫帶兵渡台開山、撫番,內地陸軍益少。 三年三月,璟疏請敕催江南淮軍統領福建陸路提督唐定奎選步隊數營隨帶來閩,以專職任。詔下兩江總督沈葆楨;尋以未能赴閩,遣總兵宋國永二營應之。五月,遵旨疏請停解京、協各餉九十八萬,籌辦海防。是月,福州大水,璟坐城上督拯難民,凡七晝夜;捐賑銀二千兩,為官紳倡。水退,浚洪塘江,導支流匯入海;後患遂殺。 五年六月,兼署巡撫。時上以長江水師提督李成謀前在廈門極為得力,命赴廈門、臺灣一帶總統水師,將船政局輪船先行練成一軍,歸南洋大臣節制,隨時與閩省督、撫妥籌備禦之策。璟疏言: 「日本議廢琉球,其兵船時時遊弋閩、滬海面,心殊叵測。而其國距臺灣最近,全台形勢南路二口曰安平、曰旗後,而澎湖居台、廈之中;北路二口曰滬尾、曰基隆,均與省門對峙,基隆尤為外人垂涎。自防倭事起,台南稍有佈置,安平、旗後俱建炮臺;臺北則因費絀,尚未籌建。昔時北路未開,澎湖實當形勝;今臺北辟地日廣、漸及後山,則基隆尤扼全台之要。且此口不必候潮,輪船隨時皆可出入;似應將各輪船調集基隆合操,每月以一船分巡各口,有警則立時馳應:地勢既得,運棹亦靈。見擬添募營勇,以三營分駐基隆、滬尾,以一營駐臺灣府城,歸鎮、道就近督操;有事則調赴澎湖。更于基隆起建洋式炮臺,購置巨炮。」 十二月,疏陳籌款定購蚊船二號,又疏陳基隆起建洋式炮臺;均報聞。時上以閩省水師駐紮地方,璟意在基隆、船政大臣吳贊誠意在廈門、沈葆楨以澎湖為適中之地;而前福建巡撫丁日昌謂「宜駐大支水師于南關而以陸師輔之」;諭璟等再行審察地勢,熟籌定議。 六年三月,璟等疏言:「南關山為閩、浙洋面分界所在,與浙屬之北關山峙立海中,相距約十餘裡;水深數丈,礁石林立。外接大洋,絕無門戶屏蔽。東南風盛,湧浪直拍山隈。附近皆封禁荒山,素無居民;山下亦少商、漁船只停泊。其山峭削磽瘠;即有平地,亦乏水源,輸船向繞外洋來往。蓋其地為溫州、福寧兩鎮舟師分界會哨之所,並非船隻出入海口:此南關之大略情形也。竊查閩、台濱海港口紛歧,觸處成險,勢無節節為防之理。見既會操兵輪,冀成勁旅;則其駐紮所在,必當統籌全域,以扼險要必爭之地:庶形勢既得、脈絡貫通,不致猝然不可相救。臺北基隆密邇琉球,物產饒富,港口深闊足避風台,又無礁石、暗浪之險;此為要害必爭之區。康熙中,初取臺北時,僅有臺灣、諸羅、鳳山三縣;臺灣居中,而廈門適與安平對渡,故臺地有警,督臣必出駐廈門。迨後北路日辟,府城已偏于南矣。 同治初年,彰化戴萬生滋事,大兵直由省門徑渡淡水進師,用收高屋建瓴之效;是廈門形勢,已非昔比。特以澎湖為台省咽喉,而廈、澎又輔車相倚,究亦要害所在;此臣吳贊誠、臣沈葆楨所以各持一說,非無見也。若南關則僻在一隅,實非舟師利泊之處。」疏入,上韙之。 八年六月,複兼署巡撫。 九年,法蘭西構兵越南,海防戒嚴。先是,倭釁既定、俄約亦成,閩內地及臺灣防勇頗有裁減。至是,諭飭籌防,存兵不敷分佈。璟令建甯鎮總兵張得勝率所部,並調集防勇四營,增募陸勇六營、水師一營,分扼五虎門內各要隘;續又增募二營,並修長門對峙之金牌炮臺,以固省防;委道員朱明亮募楚勇二營,扼福寧海口;水師提督彭楚漢駐軍廈門,令統水、陸六營扼要防守;檄道員方勳募潮勇三營,扼興、泉、永各郡要口;調臺灣鎮總兵吳光亮署漳州鎮,率粵勇二勞防漳州,整頓泉、永一帶兵勇,固廈門後路;調陸路提督孫開華率擢勝三營渡台,督辦臺北防務,以福甯鎮總兵曹志忠所部屬之;檄臺灣鎮、道抽調後山各營,並增募四營分佈台南;又飭撥兵勇三千人交澎湖協副將周善豹領之,扼防澎湖;令提督黃超群、王正和各募勇二營,副將張升楷、道員陳維漢各募一營,為遊擊策應之師。時兩江總督左宗棠遵旨派撥副將楊在元等率湘、淮四營渡台協防,璟以楊在元熟悉形勢,即令暫署臺灣鎮總兵。先後偕將軍穆圖善、巡撫張兆棟疏陳佈置機宜,又請由閩海關及藩、鹽二庫酌量撥款,以濟餉需;複自陳審敵所向,出省調度:均得旨報可。 十年四月,上命侍講學士張佩綸會辦福建海疆事宜,巡撫銜前直隸提督劉銘傳督辦臺灣軍務。閏五月,法兵輪二駛入長門,一駛泊馬尾之楊嶼;時和戰未定,阻攔即背條約。又聞上海法船悉數退出,將至馬尾,法水師提督孤拔乘鐵甲船即日進口;璟偕穆圖書、張兆棟、張佩綸疏言: 「伏查馬尾系船政重地,亦即中外商船口岸;中、法和戰未經定局,未便阻其入口。惟迭據電傳,法人欲取福州為質;今乘議約未定之時,借遊歷為名,陸續駛入閩口。其包藏禍心,已可想見;而所立條約,拘手攣足。所占南岸拊背扼吭,阻之則先啟釁端,聽之則坐失重險。仰承諭旨,彼若不動,我亦不發;惟有嚴密佈置,以免疏虞。省城以壺江、南茭為第一重門戶,長門、金牌為第二重門戶;敵船越各炮臺而至馬尾,深入已百餘裡。若止一、二輪船,彼雖足制船局之命脈,而身在圍中,諒亦未敢輕發。如連䑸而至,一旦決裂,我電未至,彼信先聞,出我不意,登岸擾犯,則炮臺之軍不及入援,南台之軍亦難徑渡,船局勢殊岌岌;則以閩省師船過少,水上無遊擊之軍故也。臣佩綸與督辦船政臣何如璋檄『揚武』兵船及『福勝』、『健勝』兩炮船調赴馬尾,保護該處原有陸兵兩營、水師一營;複令參將楊廷輝將南台所有漳、泉精壯悉數編集成軍,扼紮馬尾左右,與水上軍掎角。長門、金牌炮臺,本有張得勝九營、方勳兩營;見在法人注意福州、省防吃重,已抽調分駐興化、澎湖等處之潮普三營分佈要隘,以厚聲勢。仍約令紳士辦省城內外保甲,以固民志;聯壺口各村漁團,以絕漢奸。臣璟、臣兆棟擬即出省駐紮,臣佩綸等以安民馭敵,均宜示以鎮靜。督、撫臣有地方之責,省城五方雜處,民情浮動,有事時須互商彈壓;如有戰事,臣佩綸、臣穆圖善當親赴前敵,相機堵禦。惟法人形同鬼蜮,其陰謀鬼計實有『密據要害、先發制人』之意。如果聖意決戰,務請於覆絕法使之先,豫授機宜;俾臣等得首尾合擊、水陸並舉,戰事較為得算。」 疏上,得旨:「該將軍等當實力備禦,妥籌佈置。」嗣法船至馬尾者日眾,璟等屢請諭飭南、北洋撥師船赴援;旨下,皆不能應。六月,法船入長門者十、環馬尾者六,而我援師不至;璟與張佩綸等議塞河,先發電至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轉奏。 尋傳旨:「見在閩口有英、美等國保護兵船,德國兵船亦將前往;此時堵塞,應就地與各國領事說明舉行,庶免與國藉口。著何璟等相機妥辦。見經美國調處,局勢未定;所稱「先發」,尤須慎重,勿稍輕率。」 時法船在臺北者已攻陷基隆炮臺,有旨:「戰局已成,該將軍等戰守事宜,悉行整備;俟奉諭旨遵辦」七月初三日,法戰書至;璟即電知馬尾,長門,長門線斷,不得達;馬尾甫得電音,法已開炮,水軍大挫。法船十一毀其三,我船悉數沈毀;遂攻略廠,圖登岸;陸軍黃超群、方勳合擊,卻之。明日,複以排炮攻廠;陸軍力禦,敵不得逞。先是,張佩綸悉調舟師衛船局;璟商分數艦外扼長門、內扼臨浦,不納。及戰,璟欲率兵馳援,而臨浦無舟可濟。 又奉諭:「省防緊要,毋得藉詞出城」;璟乃塞臨浦,重兵守鼓山。敵不敢深入,退攻館頭嶺營,次及田螺灣、閩安,金牌各炮臺皆為官軍所遏。台毀而撲岸者,悉被擊去;退至長門,穆圖善先轟傷其大兵輪一艘,至是又沈其二艘;乃遁。璟上章自劾——時已有旨飭璟來京另候簡用;疏入,諭曰:「閩浙總督何璟在任最久,平日於防守事宜慢無佈置,臨時又未能速籌援救;著即行革職。」 十四年,卒。 子耀章,廣西候補知府;翰章,舉人。 ——卷五十四《大臣畫一傳檔後編》(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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