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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1)


  日本久通中國。明季以寇邊禁互市,清興始複故。康熙十二年,平南王尚可喜致書於長崎奉行,請通商舶。閩、粵商人往者益眾,雜居長崎市。初有船百八十艘,後由七十艘迭減至二十餘艘。貨運中國歲限八千貫,置奉行三人譏察之,榷其稅。然日本方嚴通海之禁,其國人或潛來臺灣及各口貿易,事發輒罪之。三十二年,廣東廣西總督石琳奏,日本船避風至陽江縣。詔資以衣食,送浙江,具舟遣歸。

  雍正六年,浙江總督李衛以日本招集內地人,教習弓矢技藝,製造戰船,慮為邊患,奏明:「密飭沿海文武營縣,及各口稅關員役,嚴行稽查,水師兵船不時哨巡,以為有備無患之計。」上覽奏,諭曰:「昔聖祖遣織造烏林達麥爾森陽為商人,往覘其國。比覆命,盛言國小民巽,開洋之舉繼此而起。朕數諭閩、廣督撫留意考察。聞日本近與朝鮮交親,往來無間。夫安內攘外之策,以固本防患為先。其體朕前諭無怠。」並頒諭沿海諸省防海。兩廣總督孔毓珣疏請沿海練舟師、置火器、增炮臺,並自赴廈門、虎門諸口巡察。上不欲啟外人疑懼,但令飭備而已。李衛複奏稱:「日本貿易不能遽絕,請于洋商中擇殷富老成者,立八人為商總,責其分處稽察,互相繩舉,庶免日久弊生之慮。」報可。乾隆四十六年,戶部奏請頒江海關則例,定東洋商船出口貨稅律。嘉慶元年,上諭:「日本商人每遇風暴,漂至沿海,情殊可憫。其令有司送乍浦,附商船歸國。」著為令。

  初,日本專主鎖港,通華商而禁西洋諸國。及明治維新,始與各國開港通商。後以各國咸在中華互市,同治元年,長崎奉行乃遣人至上海,請設領事,理其國商稅事。通商大臣薛煥不許。三年,日本商船介英領事巴夏禮以求通。七年,長崎奉行河津又致書江海關道應寶時,言其國人往來歐洲,時附西舶經行海上,或赴內地傳習學術,經營商業,皆有本國符,乞念鄰誼保護。許之。

  九年,日本遣外務權大丞柳原前光齎外務卿書致總理各國事務署,略曰:「方今文化大開,交際日盛。我近與泰西十四國訂盟。鄰如貴國,宜先通情好、結和親;而內國多故,遷延至今,信誼未修,深以為憾。茲令前光等詣台下,豫商通信,以為他日遣使修約之地,幸取裁焉。」前光至天津,三口通商大臣成林、直隸總督李鴻章達其書總署,議允通商而拒其立約。前光謁鴻章曰:「西人脅我立約,彼此相距十萬里,尚遣公使、領事遠來保其僑民。中、日唇齒相依,商賈往還,以無約故,反讬外人代理,聽其約束,喪失國權,莫此為甚。今特使人遠輸誠意,而其來也,西人或交尼之;若不得請,是重吾恥也,前光雖死,不敢奉命。」鴻章複為請於朝,下廷議。兩江總督曾國藩等疏言:「日本二百年來,與我無嫌。今援西國之例,詣闕陳辭,其理甚順。自宜一視同仁,請與明定規約,分條詳列,不載比照泰西總例一語,致啟利益均霑之心。」上韙其議,允前光請,命總署答書,詔鴻章豫籌通商事。

  十年,日本以大藏卿藤原宗臣為專使來聘,命授李鴻章欽差大臣,應寶時、陳欽副之,與議條款。日使初請照西約辦理。久之,始訂條約十八款,通商章程三十三款,互遣使臣,設領事,以上海等十五口與日本橫濱等八口通商,而禁其私入內地,微異西國。諸約既成,宗臣來獻儀物,期來年換約。十一年,日本罷宗臣官,遣柳原前光詣北洋大臣李鴻章交日本外務卿副島照會,謂來歲與歐西諸國改修條約,欲酌改所議事件,與歐西一律,豫擬條款請商。鴻章答以去秋甫經立約,尚未互換,此時遽行改議,殊非信守。特令津海關道陳欽等與商,均俟換約後照約商辦。

  十二年四月,日本使臣副島種臣來京換約,遣其隨員柳原前光、翻譯官鄭永寧詣總署詢三事:一詢澳門是否中國管轄,抑由大西洋主張?一詢朝鮮諸凡政令,是否由朝鮮自主,中國向不過問?一詢臺灣生番戕害琉球人民,擬遣人赴生番處詰問等語。王大臣等當與辯正。尋命李鴻章為換約大臣,與之互換。副島種臣並致國書,慶賀大婚及親政大典。時各國因請覲,報可,副島種臣亦請面遞國書,許之。尋進賀儀方物,答以禮,並給璽書。副島種臣照會,使事畢回國。李鴻章以日本換約時,其上諭內僅蓋用太政官印,未用國璽,駮令換用。翻譯官鄭永寧謂:「本國向與西洋各邦換約,均鈐用太政官印。」鴻章謂:「見爾國副本,聲明鈐用國璽,又上海道抄送總領事井田讓等敕書,亦用國璽。」鄭永寧允回國換寄。時日本未設駐京公使,交涉事讬俄使倭良嘎哩代辦。

  十三年三月,日本兵船至廈門,聲稱赴臺灣查辦生番。李鴻章致書總署,謂:「各國興兵,必先有文函知會,因何起釁。臺灣生番一節,並未先行商辦,豈得遽爾稱兵?」既聞美人李讓禮帶領陸軍,又雇美國水師官領兵船,欲圖臺灣。李鴻章複致總署,謂:「此事如果屬實,不獨日本悖義失好,即美人幫助帶兵,雇商船裝載弁兵軍械,均屬違背萬國公法,且與美約相助調處之意不符。應請美使遵照公法,撤回李讓禮等,嚴禁商船應雇裝載弁兵。日本既無文函知會,僅將電信抄送上海道。雲派員往臺灣查問,難保不乘我不備,闖然直入閩省,應先派兵輪水師,往臺灣各港口盤查瞭望,另調得力陸軍數千,即用輪船載往鳳山、琅軿附近一帶,擇要屯紮,為先發計。」乃日本兵船忽犯臺灣番社,以兵船三路進攻,路各五六百人。生番驚竄,牡丹、高士佛、加芝來、竹仔各社鹹被焚。其時尚有兵輪船泊夏門。於是臺灣戒嚴,命船政大臣沈葆楨渡台設防。葆楨密疏聯外交、儲利器、儲人才、通消息四事。閩浙總督李鶴年亦陳臺灣地利,並遣水路各營分往鳳山、澎湖等處屯紮。

  是月日本攻生番網索、加芝來等社,移兵脅龜仔角社,社番誓不降。帝命福建布政使潘霨赴臺灣會商設防。五月,沈葆楨、潘霨率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至臺灣,奏陳理諭、設防、開禁等事,皆報可。初八日,潘霨偕臺灣兵備道夏獻綸及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等,乘輪船由安平出海抵琅軿。詣日營,晤中將西鄉從道,示以葆楨照會,略雲:「生番土地隸中國者二百餘年,殺人者死,律有明條,雖生番豈能輕縱。然此中國分內應辦之事,不當轉煩他國勞師糜餉。乃聞貴中將忽然以船載兵,由不通商之琅軿登岸。台民惶恐,謂不知開罪何端,使貴國置和約於不顧?及觀貴中將照會閩浙總督公文,方知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難民而起。無論琉球雖弱,侭可自鳴不平。即貴國專意恤鄰,亦何妨照會總理衙門商辦。乃積累年之舊案,而不能候數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難逃洞鑒。今牡丹社已殘毀矣,而又波及于無辜之高士佛等社。來文所稱殛其凶首者,謂何也?所稱往攻其心者,謂何也?幫辦潘布政使自上海面晤貴國柳原公使,已商允退兵,以為必非虛語。乃聞貴中將仍紮營牡丹社,且有將攻卑南社之謠。夫牡丹社戕琉球難民者也。卑南社救貴國難民者也。以德為怨,想貴中將必不其然。第貴中將知會閩浙總督公文,有佐藤利八至卑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語,誠恐謠傳未必無因。夫鳧水逃生者,有餘資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財,肯養其人數月不受值者耶?即謂地方官所報難民口供不足據,貴國謝函俱在,並未涉及劫掠一言。貴國所賞之陳安生,即卑南社生番頭目也。所賞之人即所誅之人,貴國未必有此政體。兩國和誼,載在盟府,永矢弗諼。本大臣敢不開誠佈公,以效愚者之一得,惟高明裁察見覆。」霨複造其營,從道辭以病。霨及獻綸遂遣人傳各社番目,至者凡十五社,譯傳大意,皆求保護。因諭令具狀,原遵約束,不敢劫殺。霨等宣示國家德意,加以犒賞。番目等鹹求設官經理,永隸編氓。霨等因從道不出,將還。從道複來謁,堅以生番非中國版圖為詞。及示以臺灣府志所載生番歲輸番餉之數,與各社所具結狀,日將始婉謝。請遣人附我輪船,一至上海,致書柳原前光,一請廈門電報本國,暫止添兵。霨等遂返。

  初,日本逐牡丹社番踞其地。旋有輪船二先後至,一逕往後山射藔港,一載兵二百、婦人十餘泊射藔港,攜食物什具農器,及花果草木各種,分植龜潭、後灣,為久居計。窺我兵力不厚,仍肆要求。沈葆楨請派水師提督彭楚漢率師來臺灣。日旋增兵駐風港。沈葆楨急飭營將王開俊由東港進駐枋藔,以戴德一營由鳳山駐東港為後應。日人水野遵入豬朥索、高士佛諸社,又自後灣開道達龜山巔,其風港之營將分駐平埔為援應。因遣其通事彭城中平至琅軿,謁委員周有基,訊中國四處布兵何意。有基以巡察應之。葆楨照會日將,勸令回兵。時李鴻章亦深慮臺地兵單。及沈葆楨請借撥洋槍隊,即奏以提督唐定奎統軍赴臺灣助防。葆楨亦奏稱:「澎湖為台、廈命脈所關,守備單弱,非大枝勁旅,仍無以壯民氣而戢戎心。請催迅速前來,庶台、澎氣脈藉以靈通,金、廈諸防亦資鞏固。」奉旨俞允。潘霨又偕前署鎮曾元福等赴鳳山舊城募土勇,並勵鄉團。因親履海口之打鼓山等處,踏勘要隘,建立兵柵,以待淮軍分駐。

  是月柳原前光入京先謁李鴻章,鴻章遣道員孫士達往答拜,屬以到京後勿言兵費及請覲兩事。日本又遣大久保利通入京。美領事畢德格複出任調停,說鴻章仍允照柳原原議三條,並加撫恤賠命。

  初,日人劉穆齋在花蓮港遭風,破船失銀,稱社番盜劫。沈葆楨命夏獻綸集訊其地居人及船戶,查無劫掠失銀之事。惟日人欲從生番租地,給有洋銀,番目來益不受而止,並繳出日本前給旗物。葆楨因奏言:「日本和約第三條,禁商民不准誘惑土人;第十四條,約沿海未經指定口岸,不准駛入;第二十七條,船隻如到不准通商口岸私作買賣,准地方官查拿。今台後歧萊地方,中國所轄,並非通商口岸。此次前赴歧萊之成富清風等,攜遊歷執照,勾引土番,均違和約。現已確查歧萊各社並無竊盜銀物。其繳出旗、扇各件,當即發交蘇松太道,轉給駐滬日本領事收回,將遊歷執照追銷。其違約妄為之處,應由彼國自行查辦。並錄民、番供結,諮呈總署,牒其外務省,轉飭日本領事照章辦理,以弭釁端。」從之。命速修安平炮臺,及籌辦鐵甲船。續諭:「日本雖未啟兵端,然日久相持,終非了局。現淮軍續抵鳳山,羅大春業抵蘇澳、滬尾、雞籠等口,調兵扼紮。」葆楨於是設防益嚴,日人乃謀撤兵。而西鄉從道仍遷延不即退,欲牡丹社賠給兵費。

  柳原前光既至京,先遞照會有「臺灣生番為無主野蠻,本不必問之中國」之語。先請覲見。總署責以:「臺灣生番系中國地,不應稱為『無主野蠻』。迭次來京,並未與中國商明,何以捏稱中國允許日本自行辦理?」柳原前光答辯。久之,始議定三條,給撫恤銀十萬,再給修道建房費四十萬兩,定期撤兵付銀,互換條約。於是大久保往琅軿,命領事福島九成謁沈葆楨陳五事:一,請派人受代;一,請撤銷兩國大臣來往公文;一,請被害遺骸於收埋處建碑表墓,並許日人以後登岸掃祭;一,請以後臺灣交涉事件,由中國官交廈門領事。葆楨以撫局已成,允之。惟於登岸掃祭一節,覆以須有領事官鈐印執照,祭畢即歸。遂各遣員交代。事訖,西鄉從道率兵去。

  光緒元年八月,日本署公使鄭永甯牒中國,請補正前約。李鴻章令津、滬兩道詳議,複將各條逐加查核,因致總署雲:「通商章程第二十八款,進出口稅未便一例,及日本進口稅則第八十三條毼布類,又日入至日出不准開封鎖艙,應行更正補載等事,可以照準。但換定之約,不便改寫,祗可由總署另給照覆,附刊章程之後。至鴉片嚴定罰款一條,彼國既有各國貿易通例,或可權宜照辦,無須補列。查曾國藩預籌日本議約奏內亦雲,彼國嚴禁傳教與鴉片,中國犯者即由中國駐員懲辦,或解回本省審辦,而鄭署使照會末段,華民歸彼地方官照料,是中國遣理事官一端,實有難再從緩之勢。查橫濱、長崎、神戶三處華民最多,總理事官駐最要之口,各口即選各幫公正司事,俾為副理事官,遇事妥商辦理,實與中外大局有裨,應主持早辦。」總署亦以為然。會日使議改章,欲於鴉片進口照西例加倍嚴罰,李鴻章亦援西例與爭。議久不決。

  是秋,日本派使臣帶兵船往朝鮮攻毀炮臺,以朝鮮炮擊日船,特遣森有禮為駐華公使,要求總署發給護照,派人前往,又欲代遞文信。總署堅拒。李鴻章謂宜由總署致書朝鮮政府,勸其以禮接待,或更遣使赴日本報聘,辨明開炮轟船原委,以釋疑怨,為息事寧人之計。總署即派辦理大臣往問朝鮮政府。朝鮮政府頗不原與日本通商往來,而日使森有禮往謁李鴻章,則以高麗非中國屬邦為詞。因提出條件三:一,高麗以後接待日本使臣;一,日本或有被風船隻,代為照料;一,商船測量海礁,不要計較。鴻章答以高麗系中國屬國。事既顯違條約,中國豈能不問,森使急求與高麗通好,鴻章請徐之。

  二年八月,始命直隸候補道許鈐身出使日本,擬設理事、副理事各員。日使森有禮詣李鴻章,謂中國商民向由日本地方官管理。中國若派領事官前往,恐日本不肯承認。鴻章答以同治十年修好條規第八條雲,兩國指定各口,彼此均可設理事官。茲照約選派理事,日本何能不認?日本自訂約後,在上海、廈門、天津設立領事,中國無不照約招待。彼此一例,何能稍有區別?森使乃不復言。

  是年,日本屯兵琉球。福建巡撫丁日昌以琉球距臺北雞籠,水程不過千里,請統籌全域以防窺伺,報可。三年三月,日本因內亂,來借士乃得槍子百萬,政府以十萬應之。五月,琉球國王密遣陪臣齎諮赴閩,訴日本阻貢物。閩浙總督何璟等以聞,並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如璋乃往日本外務寺島宗則商議,並照會其外務卿,延不答覆。五年正月,日人驅遣琉球官員之在日本者,令回琉球,並派內務大丞松田往琉球,廢琉球為郡縣,並令改用紀元。如璋函報總署,複親往見其內務卿伊藤博文及外務卿,皆不得要領。時有美前總統格蘭忒者,遊歷來華,又將有日本之行。鴻章因以琉球事相讬,格蘭忒慨然以調處自任。及至日本,以琉球各島本分三部,商擬將中部歸球立君複國,中、東兩國各設領事保護,其南部近臺灣,為中國屬地,割隸中國,北部近薩摩島,為日本屬地,割隸日本,冀可息事。而日本總稱琉球為己屬國,改球為縣,系其內政。格蘭忒請另派大員會商。李鴻章因達總署,請照會日本外務省,請其另派大員來華會商。而日本則欲中國另派大員前往東京,或如光緒二年在煙臺會議。李鴻章執不許。

  會俄因廢約事,與中國肇釁。詹事府左庶子張之洞奏:「俄人恃日本為後路,宜速聯絡日本。所議商務,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國兩不相助,俄事自沮。」政府得奏,因徇日使戶璣之請,以南部宮古、八重山二島歸中國,而加入內地通商照各國利益均霑之條。戶璣又以本國現與西洋各國商議增加關稅、管轄商民兩事,美國已允,請一併加入條約。總署以日本既與各國商議,俟日本與各國訂定後,再彼此酌議,暫不並加入約。已定議矣,而右庶子陳寶琛以俄事垂定,球案不宜遽結,日約不可輕許上言。兩江總督劉坤一、出使日本大臣黎庶昌、內閣學士黃體芳各有建議,皆不果行。八年十二月,李鴻章複與總署議球案,欲就前議中國封貢議結,仍不決。

  十年九月,日本公使榎本武揚請於登州、牛莊二口運豆餅。政府以非條約所有。李鴻章謂:「同治元年總署徇英使之請,暫弛豆禁,而已開竟難禁止。同治八年,滬上洋商雇用輪船徑從牛莊裝豆運往長崎,當經總署飭總稅司查禁議罰,不果。以後豆石漸多流入東洋,旋值中、日訂約,其時豆禁開已十年。日使援例為請,但允以通商別口買運,至登、牛兩處,仍堅持不許。榎使所請,僅豆餅一項。中日通商章程載明年限屆滿,兩國方可會商酌改。今尚未訂改期,若婉辭以緩,至重修商辦,似無不可。如仍嘵瀆,應予通融,聲明原約其餘各款照舊信守,庶於羈縻之中,仍寓限制之義。」

  會朝鮮亂,日本進兵,以保護使館為名,又以中國兵槍傷日本兵為口實,十一年正月,派參議伊藤博文為全權大臣,來華議事,並遞國書,進謁李鴻章。初日本敕書內有「議辦前日案件,妥商善後方法」之語,李鴻章以為隱括朝案宗旨。伊藤開議要求三事:一,撤回華軍;二,議處統將;三,償恤難民。鴻章以撤兵一節尚可商議,議處統將、償恤難民,力爭不許。函致總署,謂議處、償恤兩層,縱不能悉如所請,須求酌允其一。但我軍入宮保護,名正言順,交戰亦非得已,斷無再加懲處之理。伊藤強請三事皆允,鴻章只允撤兵,並要同撤,伊藤亦允。吳大澂擬四條,送交伊藤:一,一同撤兵;二,練兵各營,須有中國教習武弁若干人,定立年限,年滿再行撤回;三,以後朝鮮與日本商民爭端,日本派員查辦,不得帶兵,中國亦然;四,朝鮮如有內亂,朝王若請中國派兵,自與日本無涉,事定亦即撤兵,不再留防。伊藤不以為然,自出所擬條款:一,議定將來中、日兩國永不派兵駐朝;二,前約款仍與中、日兩國戰時之權無干,若他國與朝鮮或有戰爭,或朝鮮有叛亂,亦不在前條之例;三,將來在朝鮮如有中、日兩國交涉,或一國與朝鮮交涉,兩國各派員商辦;四,朝鮮教練兵士,宜由朝鮮選他國武弁一員或數員教練;五,兩國駐朝兵,于畫押蓋印後四個月限盡撤。鴻章以伊藤所擬五條,意在將來彼此永不派兵駐朝,辨駮不允。旋奉旨:「撤兵可允,永不派兵不可允;至教練兵士一節,亦須言定兩國均不派員為要。」鴻章奉旨後,與伊藤會議,因議將前五條改為三條:一,議定兩國撤兵日期;二,中、日均勿派員在朝教練;三,朝鮮若有變亂重大事件,兩國或一國要派兵,應先互行文知照。遂定議,而於議處、償恤仍不許。惟因當時日兵實被我軍擊敗傷亡,鴻章因牒日本致惋惜,並自行文戒飭官兵,以明出自己意,與國家不相干涉。三月初四日,立約畫押,是為中日天津會議專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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