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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3)


  十八年,與俄人議接琿春、海蘭泡陸路電線。先是中國陸路電線創自光緒六年,惟丹國大北公司海線,先于同治十年由香港、廈門迤邐至上海,一通新加坡、檳榔嶼以達歐洲,名為南線;一通海參崴,由俄國亞洲旱線以達歐洲,名為北線。俄、丹早有連線之約。嗣丹複與英合辦水線。逮各省自設陸線,並拆去英、丹在滬、粵已成之陸線。迨中國吉林、黑龍江線成,與俄之東海濱境內近接。大北公司等深慮中俄線接,分奪其利,屢起爭議。至是,命鴻章與俄使喀希呢議約,酌擬滬、福、廈、港公司有水線處,不與爭減,此外各口電價,亦不允水線公司爭減,遂定議。是為中俄邊界陸路電線相接條約。

  是年,俄入帕米爾。帕米爾高原在中國回疆邊外,舊為中國所屬。自俄、英分爭,而迤北、迤西稍稍歸屬於俄,迤南小部則附于英屬之阿富汗,惟東路、中路久服中國,迄今未變。俄欲取帕米爾以通印度,英人防之,以劃清阿富汗邊界為辭,欲使中國收轄帕境中間之地,勘明界址;俄人亦欲會同中國勘界分疆,不使英與聞。至是,俄兵入帕,英領事璧利南以從前英、俄立約,喀什噶爾、阿富汗之間並無俄地,原出作證,又據所繪圖,力辟俄圖。俄人不顧,欲以郎庫郎裡湖為界,移軍而南,將據色勒庫爾。色勒庫爾乃莎車境,益逼近新疆南境。陝甘總督楊昌濬請設防,許之。既因出使大臣洪鈞所繪地圖有誤,李鴻章據薛福成所寄圖,謂:「喀約既稱烏斯別裡南向系中國地界,自應認定『南向』二字方合,若無端插入『轉東』二字,所謂謬以千里;況烏斯別裡為蔥嶺支脈,如順山梁為自然界,以變一直往南之說,不特兩帕盡棄,喀什噶爾頓失屏蔽,葉爾羌、西藏等全撤藩籬,且恐後此藉口於交界本循山脊而行,語更寬混,尤難分劃,此固萬難允也。如彼以喀約語太寬混為辭,擬仿照北亞墨利加英、美用經緯度分界之法,以烏斯別裡山口之經線為界,北自烏斯別裡山口一直往南,至阿富汗界之薩雷庫裡湖為止,方與經線相合。如此,則大帕米爾可得大半,小帕米爾全境俱在線內,其簡當精確,更勝於自然界,而與原議之約亦相符合。否則阿裡楚爾山環三面,惟東一面與喀境毗連,界亦自然。何彼竟舍外之山梁,而專用內之山梁,以求多占地界耶?」議久不決。是年,俄茶在戈壁被焚,索償,允由攬運俄茶之人分償,俄使欲公家代償,不允。

  十九年四月,議收俄國借地。初,俄借塔爾巴哈台所屬之巴爾魯克山,給所屬哈薩克遊牧,限十年遷回。至是限滿,伊犁將軍長庚請遣員商辦,俄人請再展十年,不許。久之,俄始允還地遷民,遂立交山文約,聲明限滿不遷,即照人隨地歸之約。又續立收山未盡事宜文約,以清釐兩屬哈薩克欠債及盜牲畜等事。

  二十年,與俄覆議帕界。俄初欲據郎庫裡、阿克塔什,出使大臣許景澄以此為中國地,力爭不許。既而俄允於色勒庫爾山嶺之西,請中國指實何地相讓,中國仍以自烏仔別裡至薩雷庫裡湖為言,俄人不允。總署欲改循水為界,擬循阿克拜塔爾河,南逾阿克蘇河,東南循河至阿克塔什平地,轉向西南,循伊西提克河,直至薩雷庫裡湖,各將分界水名詳敘,仍未決。是年俄嗣皇即位,遣布政使王之春為專使往賀。

  明年春,與日本講成,割臺灣及遼河以南地,俄聯法、德勸阻遼南割地,日本不允。俄忽調戰艦赴煙臺,日本允還遼,惟欲於二萬萬外加償費。俄皇特命戶部大臣威特見出使大臣許景澄,雲欲為中國代借钜款,俾早日退兵。許景澄以聞。總署命與俄商辦,遂訂借法銀四萬萬佛郎,以海關作保,年息四釐,分年償還。是為中俄四釐借款合同。

  九月,俄人分赴東三省勘路。初俄興造悉畢爾鐵路,欲在滿洲地方借地接修。總署議自俄境入華境以後,由中國自造。十月,俄水師輪船請暫借山東膠澳過冬,許之。山東巡撫李秉衡上言:「煙臺芝罘島並非不可泊船,膠州向非通商口岸,應請飭俄使進泊後,退出須定期限。」報可。十二月,賞俄使喀希呢及法、德二使頭等第三寶星。

  二十二年四月,俄皇尼哥拉斯二世加冕,命李鴻章為專使,王之春為副使,贈俄皇頭等第一寶星。九月,與俄訂新約。時李鴻章尚未回國,俄使喀希呢特密約求總署奏請批准。約成,俄使貴族鄔多穆斯契以報謝加冕使來北京,議立華俄銀行,遂命許景澄與俄結華俄道勝銀行契約,中國出股本銀五百萬兩,與俄合辦。別立中國東省鐵路公司,又立條例九章,其第二章銀行業務之第十項,規定對於中國之業務:一,領收中國內之諸稅;二,經營地方及國庫有關係之事業;三,鑄造中國政府允許之貨幣;四,代還中國政府募集公債之利息;五,佈設中國內之鐵道電線,並訂結東清鐵道會社條約,以建造鐵路與經理事宜悉委銀行。

  二十三年十一月,俄以德占膠州灣為口實,命西伯利亞艦隊入旅順口,要求租借旅順、大連二港,且求築造自哈爾濱至旅順之鐵道權。十二月,俄以兵入金州城徵收錢糧,阻之,不省。鄉民聚眾抗拒,俄人遂於貔口槍斃華民數十。奉天將軍依克唐阿以聞,命出使大臣楊儒迅與俄人商辦,議久不決。俄皇謂許景澄曰:「俄船借泊,一為膠事,二為度冬,三為助華防護他國佔據。」景澄再與商,不應。二十四年二月,命許景澄專論旅、大俄船借泊及黃海鐵路事,俄以德既占膠州,各國均有所索,俄未便不租旅、大。又鐵路請中國許東省公司自鴨綠江至牛莊一帶水口擇宜通接,限三月初六日訂約,過期俄即自行辦理,詞甚決絕。既而俄提督率兵登岸,張接管旅、大示,限中國官吏交金州城。中國再與交涉,俄始允兵屯城外。遂訂約,將旅順口及大連灣暨附近水面租與俄。已畫押遣員分勘,將軍伊克唐阿以「附近」二字太寬泛,電總署力爭,謂金西、金東各島,離岸一二十裡、三四十裡不等,謂之「附近」尚可,至索山以南廟兒七島,近者三四十裡,遠者二百餘裡,在山東登萊海面,非遼東所屬,不得謂之「附近」。爭之再三,俄請將廟群島作為隙地,免他國佔據。總署告以中國但可允認不讓與他國享用並通商等利益,不能允作隙地,致損主權。俄人又請允許立字不設炮臺、不駐兵。總署仍與力駁,不省。久之,始允照中國議,刪去「作為隙地」及「不設炮臺」等語;複於專條廟群島下增繕「不歸租界之內」字,而金州東海海陽、五蟒二島仍租俄。

  七月,出使大臣許景澄、楊儒與東省鐵路公司續訂合同。初,中、俄會訂條約,原許東省鐵路公司由某站起至大連灣,或酌量至遼東半島營口、鴨綠江中間沿海較便地方,築一枝路,未行。至是與議,許景澄與俄外部商明枝路末處在大連灣海口,不在遼東半島沿海別處,列入專條訂合同。俄人嗣以造路首重運料,擬照原合同所許各陸路轉運之事,訂定暫築通海口枝路暨行船辦法,並自行開採煤礦木植等事。許景澄等以原合同第一款,載明中國在鐵路交界設關,照通商稅則減三分之一,此系指陸路而言,今大連灣海口開作商埠,貨物來往內地,竟援減徵稅,恐牛莊、津海兩關必致掣礙。至內地與租地交界,視中俄兩國交界有別,設關處所亦須變通,擬改定專款。俄人尚欲並開各礦產,拒之,並議限制轉運開採各事。又商加全路工竣年限,俾暫築枝路屆期照拆。凡七款:一,枝路名東省鐵路南滿洲枝路;二,造路需用料件,許公司用輪船及別船樹公司旗,駛行遼河並枝河及營口並隙地各海口,運卸料件;三,公司為運載料件糧草便捷起見,許由南路暫築枝路至營口及隙地海口,惟造路工竣,全路通行貿易後,應將枝路拆去,不得逾八年;四,許公司採伐在官樹株,每株由總監工與地方官酌定繳費,惟盛京御用產物,暨關係風水,不得損動,並許公司所過開採煤礦,亦由總監工與地方官酌定,計斤納稅;五,俄可在租地內自酌稅則,中國可在交界徵收貨物從租界運入內地,或由內地運往租地之稅,照海關進出口稅則無增減,並允俄在大連灣設關,委公司代徵,別遣文官駐紮為稅關委員;六,許公司自備行海商船,照各國通商例,如有虧折,與中國無涉,應照原合同十二條價買及歸還期限辦理;七,造路方向所過地方,應俟總監工勘定,由公司或北京代辦人與鐵路總辦公司商定。複定鐵路經過奉天,應繞避陵寢,俄允繞距三十裡,遂畫押。

  二十五年,盛京將軍文興等遣知府福培、同知塗景濤與俄員倭高格伊林思齊等,勘分旅大租界。俄員擬先從租地北界西岸亞當灣起勘。福培等以中國輿圖無亞當灣地名,應照總署電,亞當即普蘭店之文為憑,當從普蘭店西海灣之馬虎島起。俄員以續約明言西從亞當灣北起,無普蘭店字,堅不允改。遂從北界西岸起,次第立碑,至大海濱,凡三十有一碑,北刻漢文,南鐫俄國字母。複立小碑八,以數目為號。界線由西至東,長九十八裡餘九十四弓。界既定,與俄員會議分界專條,又將所繪界圖,用華、俄文注明,畫押蓋印,互換後,分呈俄使及總署批定完結。初由李鴻章、張蔭桓與俄使巴布羅福訂此約於北京,至是,命王文韶、許景澄加押。

  時中國欲自造山海關至營口枝路,英欲投資。俄使牒總署,謂借用外國資本,與續約相背。俄人又以東省鐵路將興工,擬在北京設東省鐵路俄文學堂,招中國學生學習俄國語言文字,以備鐵路調遣之用。許之。是年,俄以遼東租借地為「關東省」。

  二十六年,拳匪亂,各國聯軍入北京,俄乘勢以兵占東三省,藉口防馬賊、保鐵路。初,奉天土匪先攻俄鐵道警衛兵,亂兵燒天主教堂,破毀鐵嶺鐵道,掠洋庫;旋攻遼陽鐵道,俄鐵道員鹹退去,同時黑龍江亦炮擊俄船。俄聞警,遣軍分道進攻,由璦琿、三姓、甯古塔、琿春進據奉天,乃迫將軍增祺訂奉天交地約,擬在東三省駐兵,政賦官兵均歸俄管轄。時朝廷以慶親王、李鴻章為全權與各國議款,並命駐俄欽使楊儒為全權大臣,與俄商辦接收東三省事。楊儒與爭論久,始允作廢。而俄人別出約稿相要,張之洞等連電力爭,遂暫停議。

  二十七年七月,各國和議成,李鴻章乃手擬四事:一,歸地;二,撤兵;三,俄國在東三省,除指定鐵路公司地段,不再增兵;四,交還鐵路,償以費用。與俄使開議於北京。講未成而鴻章卒,王文韶繼之。二十八年三月,訂約四條。

  四月,俄人強佔科布多所屬阿拉克別克河,參贊大臣瑞洵以聞,命外務部商辦,不得要領。七月,鐵路公司與華俄道勝銀行訂立正太鐵路借款及行車合同,又與俄續訂接線展限合同。九月,交還關外鐵路及撤退錦州遼河西南部之俄軍,是為第一期撤兵。至翌年三月第二期,金州、牛莊、遼陽、奉天、鐵嶺、開原、長春、吉林、甯古塔、琿春、阿拉楚喀、哈爾濱駐紮之俄兵仍不如期撤退,俄代理北京公使布拉穆損向外務部新要求七款,拒之,俄使撤回要求案。會俄使雷薩爾複任,複提新議五款,宣言東省撤兵,斷不能無條件,縱因此事與日本開戰,亦所不顧。

  三十年,日、俄開戰,中國守中立。是年,俄造東三省鐵路成,又改定中俄接線續約,議照倫敦萬國公會所訂條例各減價。三十一年,日本戰勝,旅順、大連租借權移歸日本,俄專力於東清鐵道。於是有哈爾濱行政權之交涉。哈爾濱為東清鐵道中心地,初祗俄人住居。自三十一年開放為通商口岸,各國次第置領事,按中國各商埠辦法,中國有行政權。乃俄人謂哈爾濱行政權當歸諸東清鐵道會社,中國拒之。既而俄領事霍爾哇拖忽布東清鐵道市制,凡居住哈爾濱市內中外人民,悉課租稅。命東三省總督徐世昌與俄人交涉,不洽。宣統元年,俄領事赴北京與外務部議,外務部尚書梁敦彥與霍爾哇拖議設自治會於東清鐵道界內,以保中國主權,亦不違反東清鐵道會社諸條約,遂議結。而松花江航權之議又起。

  初,中俄條約所指之松花江,系指黑龍江下流而言,未許在內地松花江通航也。俄謂咸豐八年、光緒七年所結條約,系指松花江全部而言。至是,命濱江關道施肇基與俄領事開議,俄人仍執舊約為詞。中國以日、俄訂立朴資茅斯約,已將中、俄在松花江獨得行船之權利讓出,舊約不適用。相與辯論不決。既而俄人又欲干預中國管理船舶之權,及防疫並給發專照等事,複嚴拒之。俄人仍執全江貿易自由,不認商埠、內地之區別,又以江路與陸路為一類,不與海路並論,久之始就範。明年締約:一,滿洲界內之松花江,許各國自由航行;二,船泊稅依所載貨物重量收納;三,兩國國境各百里之消費貨各免稅;四,穀物稅比從來減三分之一;五,內地輸出貨在松花江稅關照例納稅。此約成,於是各國得航行於松花江內,而北滿之局勢一變。時中國與俄訂東省鐵路公議會大綱,俄人以中國開放商埠,與東清鐵路地段性質不同,東清鐵路地段內有完全行政之權,意在於東清鐵路界內施行其行政權。政府以俄侵越主權,嚴拒之。並通告各國曰:「東清鐵路合同首段即載明中政府與華俄道勝銀行合夥開設生意,曰『合夥開設生意』,明系商務之性質,與行政上之權限絲毫不得侵越。乃俄引此合同第六條為據,謂有『由公司一手經理』字樣為完全行政之權,不知其一手經理,即合同所指鐵路工程實在必需之地段,而公司經理之權限,不得越出鐵路應辦之事,絕無可推移到行政地位。又宣統元年中、俄兩國所訂東省鐵路界內公議會大綱條款,自第一條以至第五條,均系聲明鐵路界內中國主權不得稍有損失。又光緒三十一年俄、日在美國議定條約,第三條載明俄、日兩國政府統行歸還中國全滿洲完全專主治理之權。又俄政府聲明俄國在滿洲並無地方上利益或優先及獨得讓與之件,致侵害中國主權,或違背機會均等主義。豈能強解商務合同,並以未經中國明認宣佈之言為依據,而轉將兩國之約廢棄不論耶?」俄人屈於詞,乃定議。

  宣統二年,屆中俄通商條約期滿,應改訂,因與駐京俄使交涉,俄使堅執舊約。正爭議間,俄使奉本國政府電旨,轉向中國提出要求案:一,兩國國境各百里內,俄制定之國境稅率,不受限制,兩國領土內之產物及工商品,皆無稅貿易;二,旅中國俄人訟案,全歸俄官審理,兩國人民訟案,歸兩國會審;三,蒙古及天山南北兩路,俄人得自由居住,為無稅貿易;四,俄國于伊犁、塔爾巴哈台、庫倫、烏裡雅蘇台、喀什噶爾、烏魯木齊、科布多、哈密、古城、張家口等處,得設置領事官,並有購置土地建築房屋之權。久之,始複俄使雲:一,國境百里內,中國確遵自由貿易之約,並不限制俄國之國境稅率;二,兩國人民訟案,應照舊約辦理;三,蒙古、新疆地方貿易,原定俟商務興盛,即設定稅率;四,科布多、哈密、古城三處,既認為貿易隆盛,中國依俄國設領事之要求,俄國亦應依原約,允中國制定關稅。俄使以告本國政府,俄以制定關稅不應與增設領事並提,更向中國質問,並命土耳其斯坦駐軍進伊犁邊境,遂允之。俄人又遣兵駐庫倫,向外務部邀求開礦優先權,拒之。會革命軍興,庫倫獨立,事益不可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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